正文 -- 第十三章 尾随
夜幕笼罩下的沼泽再次恢复了他的宁静，炙热的夜风卷着枝叶的气息在林中慢慢弥动，今夜的沼泽还有雾没有散去，黑夜中那一片灰蒙蒙正是沼泽之地的地气。
“在看什么？”杰克走到我身边，划燃一根香烟。
我挥了挥手驱赶着弥漫在我面前的烟气没有回答。
“啊！对不起，没注意你在意这个。”杰克掐灭了烟头，将燃了一半的香烟收了起来，“训练营不供应这种奢侈品，呵呵，我自己都快戒了。”
我紧了紧箍在脖子的衣领，闷热的天气让我脖子鞠了很多汗，感到很不舒服，不过我这时不想戴头盔，虽然头盔里也有空调，但现在这时候是沼泽唯一能自己鼻子自由呼吸的时段，“其实我并不在意，只不过我讨厌这雾。”
“雾？”杰克顺着我的眼光望去，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片雾气，“你是说那些狼吧？它们跟我们很久了，也许还会跟下去。”
我微微点了点头，“嗯。”
“狼这种动物很有组织性，它们也很聪明，而且它们还有很强的复仇……怎么说呢？看来它们是盯上我们了。”杰克说得很快，感觉他有些焦虑。
我看了看略微有些激动的杰克，“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怎么这样问？我很好！我很好……真的。”杰克试图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表现显然已经暴露得他的底气，看着我默默的眼神，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承认：“是的，是的，我有些烦，大家都问我计划怎样了，我却——”
“你自己却没底了是吧？”我的声音是那么的平淡，毫无情绪，或者说我自己感到很累，尤其当你看着这些捉摸不透的雾气之后，我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一种奇怪的茫然。
杰克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在身边后，再次掏出怀里那根香烟，“其实这里和军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作为职业军人的我来说应该能适应，但是，但是，怎么说呢？”
“归属感？”
“归属感？”杰克睁大眼睛看着我，品味着我丢给他的这个名词，思考了一遍，“归属感……是这种感觉吧，你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看法？”
我重新将视线移到弥漫在丛林中的雾气上，“面对雾你又能做什么呢？”
“雾？”杰克显然没有心情和我猜哑谜，看他疑惑的表情，他心里似乎在抱怨眼前这个东方人怎么神叨叨的，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杰克将拿出的半根烟放在手，看了片刻，最后终于不耐烦地把这根烟掐得粉碎，用力扔到沼泽里。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想把我的队员交给你。”
“嗯？”
“我们不能为着这个荒唐的训练一个个丧命，我准备带着几个队员回去。”杰克压低了嗓门继续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
“作为一个伤兵，我准备先回去，看怎么样？”
“想不到你杰克居然会当一名逃兵。”我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逃兵！你胡说什么？难道我们要这样毫无意义的死掉吗！”
看着杰克一脸认真的表情，我暗自后悔不该拿它的军人荣誉开玩笑，他的确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职业军人，“你回去准备干什么？”
“我必须找到那个能穿越空间的仪器，现在这里有三个教官，应该机会会更大一些。”
我看了看围在篝火边的三个教官，原来的计划中没有考虑到他们会有那么强的战斗力，所以杰克现在心中看起来感到没底了。杰克似乎觉得选择那些战斗力虽强，但思路有些呆滞的机械守卫做对手应该会更容易。
“你知道领袖吗？”
“领袖？”
“他们有两次和我提到了这个领袖，而且在我的……”我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那是梦吗？刚才那也是梦吗？我说不清，我无法判断，“你小心点，这里交给我了。”
“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杰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营地。
看着从我身边慢慢变短的影子，我重新将目光停在那片捉摸不透的雾气。
“嗷——”一阵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空，今晚狼叫了一晚，却没来攻击，大家都没睡好。
经过昨天的一幕，当我们再次踏入沼泽泥潭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地。昨晚一夜的狼嚎让大家都有些疲惫，不过当我们一想起那能将我们拖往沼泽深处的怪物，大家不由精神百倍。
那怪物没死，我发狂时赶跑了它。这是林凌雪给我补充的那段回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脑子里塞满奇奇怪怪的的图像将我本来很有逻辑的记忆冲得七零八落，在那个怪物攻击我脑子的时候我似乎也看到了它的一些记忆——
在一个水柜里，在一个类似于我们医疗大伤痛的“水柜”里，怪物挥舞着触须无力地拍打那透明的复合玻璃，一个奇怪的老头站在这特大号的“水柜”前诡异地笑着，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昨晚杰克和你说了什么？”赵凌虹在我身边轻声问着。
我没有回答，虽然我的确没有很仔细听她说话，不过赵凌虹说的什么我还是听到了，不过我没空理他，我在整理这些忽然塞到我脑子的记忆。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破碎的记忆，这真的分不清，不过这里面似乎能找到一些答案。
见我没有回答，赵凌虹凤眼倒竖低喝道：“学员2088你在想什么呢？”
2088，我不太喜欢这个号码，虽然这号码里面有两个八——两个发财，但在这种环境被安上这种编号总感觉不爽，我看看赵凌虹，摆出一幅茫然的表情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赵凌虹瞪着凤眼发怒般地低吼起来，“李临风，你装什么傻！问你话呢？”
“啊？教官您说什么呢？您不知道我昨天脑袋受伤了吗？”
“你——你还没好吗？”赵凌虹的表情变化的还真快，母夜叉的黑脸在眨眼间换上绝对相反的表情。
看着她一脸关切的神情，我故意继续用呆滞的口吻：“很不舒服，要不你亲我一下，我会好些。”
“你！”赵凌虹脸涨得通红，她看了看周围一起行进的人，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向队伍最前面的林凌雪跑去。
看着盯梢的人终于离开，我向杰克打了一个手势，杰克点了点头。
沼泽的雾气中有了动静，微微漾的水面插入不和谐的振动，又有什么来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摒住了呼吸。
“大家不要乱，系紧上保护绳子，保持战斗队列！”
牧师的命令证实了怪物逼近的实事，经过了上次树蔓章鱼怪的袭击大家似乎有了更多的经验，但这次是什么？
我想从三个教官的动作中大概得出些判断，不过她们的动作没有能给我什么信息，看来这里的怪物种类很多。
水面振动越来越激烈，在浑浊的水下似乎藏着一只异常敏捷的怪物，它在水下游动，更确切地说它是在水下飞行。两道被挤压出来的水晕扩散开来，犹如一艘高速行驶的鱼雷击破墨绿色的水面，一叠，一叠，层层挤出来的浪花扩散来了，我看着这个围绕着我们不停旋转的水晕努力在那些碎裂的图像中寻找相似的联系。
这是什么？它在试探我们？它离我们的距离大概五十多米，这是怪物的全部，还是一部分？
水晕停了下来，荡开的浪花慢慢平静下来，那怪物停止了行动，停在了水下，那位至距离我们大概60多米。
好静，没有了动静，我们全神贯注盯着那个安静的地方，它还在那里？
马尔蒙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焦虑，他通过通讯仪问我，“临风，我们——我们要掩护杰克？”
我看了看那三个教官，转身向马尔蒙摇了摇头，谁知道这些通讯频率会不会被那三个教官监控。
马尔蒙用力点了点头。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我看了看那些将要由我负责的生命，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个职业军人——杰克。
端着枪，注视着水面，他似乎在用眼睛寻找，不过更像由他的精神去感应那潜在的危险——
看着杰克他失去好久的表情，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杰克现在处于最佳状态，当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一点上时，他应该会创造那想要的奇迹。
好静，大家都没有动，就等着水面再次漾动，那到底是什么？深藏在水底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危险。
“呀——”一个迸发出来的声音扯破了宁静，接着滚动的能量冲涌向那片忽然安静下来的水面，是查理，那个冒失鬼查理！这时候怎么能开枪——
还没等我们发出停火的命令，扯破宁静的能量流一股股滚射击出，撞向那片没有动静的水面。
“停止射击！”
“不要乱开枪！”
“停下！”
急切的命令已经不能弥合绷断的神经，终于压抑不住的人们继续倾泻着火力，能量束撞击着水面，耀眼的炫光挤出一层层雾气，我不由将目光从那片被煮沸的水面上离开，它没有被击中，它逃到了什么地方？
“小心！”通讯回路中猛然扯起杰克的声音，正当大家疑惑间，一条白色的影子跃出了水面。
那是什么？忽然冲到我们身边的白色影子冲出水面，犹如一道白色的光流笔直冲向查理。
“啊！啊！查理！快点——”杰克咆哮着端着粒子枪一阵点射，划破空气的炙热一缕缕撞向白色的光流，伴着急促的“嘶嘶”声，一阵阵青烟腾起，但那白色的影子还在前进，笔直撞向一脸愕然的查理。
“噗。”查理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那奇怪的白影冲到他的体内没有出来，这个壮汉蓦然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没有溅出鲜血，他抬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手心，看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倒退数步，一把扯下自己的头盔，那双惊恐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浸满了血红，他在撕扯自己的防护服，那坚韧的衣服怎么会撕得破——
“啪嚓。”清脆的撕裂声伴着查理凄厉的怪叫声，丛林野战服居然被他那双手生生扯裂，“滚出去！滚出去！不要！不要呀！”
“噗！”查理的胸口闪现一个樱红血花，一个白色的怪物冲出它的胸口扑向查理的脑袋，“咔嚓”一声脆响，查理的身体再也不属于自己，他惊恐的注视着咬着自己脖子的怪物甩动着银白色的尾巴，注视着自己越来越远的身体兀然的挺立。
“不——”
“射击！”
光流再次闪动，四方的能量汇聚到一点，噼啪作响的声音中扯出嘶嘶的怪叫，这景象我以前见过？不对！是在我那些碎裂的记忆里！
“快！快射击查理的身体！”一种莫名的恐怖在我脑海里翻腾，这才是开始，接下来的才是怪物攻势的正体。
射击查理的身体——
一条能量落在了那魁梧的身体上，两条，太慢了！太慢了，显然大家无法搞明白我的命令，但这犹豫——
“快趴下！”看着查理那失去脑袋的身体开始晃动，开始蠕动，开始抖动，我找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片断。“大家快趴下！”
“啪！”查理的身体猛然炸开，激射出来的没有红色却是一道道白色的光影——
“啊！啊——”扯动丛林的声音让整个水面剧烈震颤，一个身影腾到空中，只见他手中拽着一个个银色的铁环，那在空中微微晃动的铁环——那是手雷的保险！杰克！
“轰隆！”一团团火球很快淹没了杰克和查理，在滚动的热浪里一切都会被燃尽。
“队长！”
人们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滚滚不息火球在水面上一层层的腾起，激起的水花慢慢落了下来，下雨了？
火球终于熄灭，不过簌簌飘落的水点并没有停止，是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我抬头仰视着那琢磨不透，灰蒙蒙的天上坠下一点又一点的晶线，平静的水面再次跳跃起来，随着水花的溅起，敲起充满血腥的水点。
一双大手用力砸了砸我的肩膀，那是林德，这个失去感情的外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他没有感情，他作为天女星人没有感情，但此时的林德双眼晴里似乎冲漾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他的手在我肩膀用力的按了按，一句话也没有说。
水面上浮起一条白色的尸体，是那种怪物，一条条鲶鱼一般的怪物漂浮在水面上。
“！！吵你妈！”几个队员嘴里咒骂着，用镭射枪在这些怪物尸体上继续打着洞，他们恨不得将这些怪物撕碎剁烂。
我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那些白色怪物，那个曾经自负，执著的人就这样离开了，那——我们逃离计划怎么办？
“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