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 项籍与刘邦
枫神山是我心中的一片快活林，在那里，漫山遍野郁郁苍苍破土而出血红色的枫树，它们仿佛永远颓废，我和钟离眛时常纵马南山外，肆意杀戮被选中的猎物。一场场激烈的竞赛就在我们两个之间展开，通常最后的胜利者都是我，因为天下间，没有失败的项籍。尽管这种破坏生物圈的愚蠢行为摆到二十一世纪是被禁止的，但我压抑不了自己见到鲜血以后的亢奋。不知不觉，断送在我神箭下的无辜生灵已上千，钟离眛贮藏的战利品也很丰富。只不过唯一的不同是，达到猎杀一千战利品的目标之时，我只耗费了一千五百支利箭，而钟离眛耗费了近五千支利箭而已。
时间的流逝中，叔父在不断迟暮，而我在不断成长，当我们两个漫步于枫林的时候，我赫然发觉叔父的身躯竟然是无比伛偻，只到我的肩膀。我又回忆起叔父带自己逃出楚国的时候，我正躲在他的怀里哆嗦发抖。
叔父，其实我真的很想快点长大。
如果籍儿长大了，那叔父就衰老了。
叔父，对于我来说，高高在上的王座就是一切。尽管我知道，成为王者，就可能意味着自由的丧失，但是我，真的想触摸那高贵的冠冕。其实我真的想走出吴中，走进咸阳，走进赢政的宫殿……叔父，坦白地说，我觉得自己活了的十六载，完全是浪费，虚度。即使平凡的生活喧嚣而充实，没有欺诈与丑陋，只有纯朴与真实。可惜，你看看这花花江山，是多么的令人向往！无数英雄为此折腰……那就是我的天下，我愿意花费一生的时光去得到她，去为之奋斗，无论多少年。
说完以后我转身离开，踩着无数血红凄伤的落叶，跨过萧瑟悲凉的气息，我的空间又浮荡着引导者虚无飘渺的声音，项籍，天下未来的两个竞争者之一，玫瑰的海洋即将盛开，永远的夙敌终究会汇聚，大时代的帷幕最后会揭开，你不会等待得太久的……
当木叶伤逝之后，至少我认为她是死了，漂浮在云端的未知处，我的梦魇总是重复……我和刘邦对望着伫立长街，死寂冷清的世界……熟悉的情景，鹅毛大雪再次选择落在他的肩膀，刘邦对我说，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夺过他的七尺剑，贯穿他的胸膛，然后听后身后有冰雪破碎的声音，木叶美丽的面庞又出现了。她走过来，紧紧地拥抱住我，轻声说，带来腥风血雨的人……这时候刘邦拔出自己胸口的剑，把它插在木叶的喉咙上。我跑过去扶去摇摇欲坠的她，鲜血染红了皎洁的白衣，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埋葬在雪花的深处，永远不能醒来。
梦魇的最后一刻，全知全能的引导者总会出现，晶莹透明的头发，完美无暇的脸容，颀长的身躯，不属于人间的玉帛长袍，与我的面孔一模一样。他飘悠过来，对我和刘邦微笑，西风翻滚着我的眉毛，他说，刘邦，我将赐予你新生，给你可以与项籍抗衡的实力……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心头涌起，引导者总会说这一句，项籍，这是掌控在我手中的游戏。我默然颔首，他握紧了风中的沙子，冷酷的嘴角惯性地抽搐了一下，我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瞬间冻结，充斥着恐怖的邪恶寒气，这是引导者与自己约定的契约，关于血的契约。当我再次凝视引导者的时候，他的面孔就如冬日里的雾气，渐渐模糊，化为泪水。
十六岁的我，此刻却如六十岁般成熟的男人，我喜欢那种被万人崇拜的感觉。其实从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回到落后的大秦，注定我夜夜无眠。每个难以入睡的晚上，我都会独自一人跑到无人的荒野，看着甘美的露水在皎洁的月色下冥灭，听着狼群在黑暗断崖上无意义的呼啸声，然后一个人寂寞地冥想，没有焦点的瞳孔里面是茫然。
我想取代赢政，当我掌握了天下兵马以后，我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登上泰山封禅。我只告诉过叔父这个可怕的愿望，我记得当时他的神情格外惶恐，他说，籍儿，你一定要记得，这种邪恶的念头，是不能随便透露出来的。自从木叶死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向叔父提起这个念头。叔父似乎也忘却了他侄儿的无限野心。
后来我遇见木叶，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我们两个整天整夜趴在冰冻的雪地里，细细计算着天上眨眼的星辰，任由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我们身上，铺满了大秦帝国的疆域。
很久很久之后，我终于再次与范增相遇。他告诉我一个不好的预兆，那是巨大的灾难。范增说，在梦境之中我看到了满脸邪恶诡异笑容的刘邦，他右手高举着绽放着寒光的七尺长剑，我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他说，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是个面厚心黑的人。每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随波逐流，在暴政下的夹缝中求生。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换取自己生存的机会，在我发现项梁就是楚国大将项燕的儿子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不要怪我，我从来就是一个真正的卑鄙小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人利己的时刻……
在我二十岁生日的宴会上，叔父把一壶愁苦的漂泊强灌入喉咙之后，醉熏熏地宣布，项籍，我的侄儿，你现在已经是项氏家族的领袖人物了。以后姓项的所有人，都会追随着你的脚步……然后我看到项伯眼神中狐疑的神色和项庄脸上崇敬的表情，而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卓立在喧嚣的中央，心里翻滚起千层波浪……二十年了！很快，真的会很快，属于我的时间，即将来临……
项梁，也许我比项籍，更适合担当项氏家族的族主。项伯伫立我的身后，冷笑着说，声音里蕴藏着阴柔的味道。
项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叔父凝视着他，我微笑着。因为我已清楚项伯眼神中迷离的阴谋。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也许我比项籍，更适合担当项氏家族的族主。然后项伯微笑着，凝视着微笑着的我，耳边徘徊着空空荡荡的风声，他说，籍儿，你还年轻……我看见叔父迷茫的醉眼瞬间璀璨了起来，里面滚动着无穷的智慧。而我，依旧微笑，依旧冷漠，周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尴尬的气氛僵持了很久很久，最后，叔父终于打破沉默，他摇晃着身躯站起来，说，项伯，项氏家族的族主，不一定是由辈分最高的人来担任，所以，你还没有资格代替籍儿。
然后项伯死死地盯着叔父，说话的声音无比动听，他说，项梁，如果由一个得罪了郡守的人做了家族的族主，祸及我项氏，导致全族覆灭的话，我们应该这么办呢？我们家族能够繁衍多久呢？项梁，如果始皇帝要杀死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接着项伯拂袖而去，他的背影孤寂而邪恶，我听到他复杂的狂笑盘旋在幽深的长空。那天晚上，引导者一身虚幻的白袍又再漂浮在半空，他傲然卓立于玄武巨兽之上，红莲盛开蔓延，簇拥在他的身边。
我虔诚地仰望着引导者，说，告诉我，我是否应该杀死刘邦？
未来的天下霸主，如果我插手干涉你们之间的游戏，那么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刘邦已与项伯勾结，我本来不想这么快杀他的，可是……
记住，我的王。刘邦，项籍，都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而且你们两个的力量都处于同一境界……要杀他，你还是要衡量一下。
我和刘邦的灵力到达了什么样的层次？
圣人之境。你们两个都只是第一重境界，还有至人，神人，天人三重层次等着你们去逾越，谁能够早日超越自我，那就是赢得游戏的关键……
天下间，有谁曾经达到天人的最高境界吗？
没有。当年的孔丘，庄周，周公，尧，舜……等等被我选中的人都只是停留在和你一样的圣人之境……综他们一生，都在为至人的境界苦苦挣扎，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自我……
天人，神人，至人，圣人……迷茫的我喃喃自语，我预料不到，刘邦，竟然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人，和我一样……
引导者面无表情，只是送给我冷漠的背影，沉默着消散在云雾之中。我用手拈起零落的花瓣，漫天的樱花飘零在我的肩膀，似是在窃窃抽泣，我没有灵力驱散簌簌落下的悲伤，任由它们亲吻我的身躯。当我阖上眼睛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破空而过，无论他是否未来之人，无论他是否与我同样拥有灵力，同样到达圣人的境界，我只知道，他是刘邦，是我永远的敌人……
不久的将来，会稽的上空突然笼罩着一股森然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令人震颤的冰冷神情。我在祖父自杀之后再次看见叔父无比冷峻的面孔，大秦的军队快要来到了，任谁都会明白，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
当秦军包围了叔父的府邸之后，玄黑的战云已经吞噬了整个天空，我看到战士们手中的军刀璀璨一如寒星，映亮了每个人年轻活泼的面孔，如同往日屠杀楚军的那些人。我想到刘邦，刘邦邪气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于是我的手心被指甲剜出了鲜血，自己的周遭盘旋飞舞着血红的枫叶，那是愤怒的灵力……肃杀的气息仍弥漫着，叔父沮丧地跪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护他。叔父用他伤感的眼睛送给我温暖，期待鼓励的感情不断从叔父身上渗透出来，那一时刻，我只想找到刘邦，与他决一死战，那个卑鄙的人……这就是争夺天下的前奏吗？或者是最终回？
叔父被秦军带走之前望了我最后的一眼，然后他瘦削的身躯就淹没在无边无尽的玄黑战甲之中，空气中回荡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唯一的一句话，籍儿，不要杀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无论谁想伤害叔父，我都要他碎尸万段，刘邦，这是我们两个的天下，不要牵涉到第三个人……
模糊消散的云雾，引导者君临着大地，冥灭于苍穹之中。
引导者，叔父的身份被发现了，秦军带走了他。
我知道，未来的王者。但原谅我，这是项籍与刘邦之间残酷的游戏，永远中立的我是不会提供帮助的。
那为什么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引导者深沉的声音隐没在幽深的空气之中，没有一丝波澜，他说，未来的王者，这将会是一场公平的争霸，相信我。你和刘邦都会依靠着自己强横的实力去争夺王位，我不会打破天下的平衡……项籍，被我选中的人，玫瑰的海洋即将盛开，永远的夙敌终究会汇聚，大时代的帷幕最后会揭开，你不会等待得太久的……
叔父被囚禁起来了，每当我看到叔父的寝室一尘不染，却空空荡荡，自己的心好象就在流血一样，而叔父却告诉我要坚强，勇敢面对一切。
我冷酷迷人的嘴角习惯性地抽搐了一下，与刘邦的再次见面是必要的了。枫叶在秋风中不断枯萎不断零落，簌簌流泪，选择落在我的肩膀。
经历了近来一连串的灾难，姓项的很多族人开始担心家族的安全，他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是否应该由成熟的项伯来主持大局，尽管他们不敢擅自作出最后的决定。不过我每次与项伯沧桑的面孔遇见之时，眼前总会晃荡着他复杂的笑容，耳边总会回荡着他含蓄的笑声。有一次我问项伯，你真的很想当族主吗？
项伯说，是的，这重要的位置应该由我来占据，这庞大的家族应该由我来执掌，你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年轻人，请你让出族主之位，给予我绝对的权力。
项伯的笑容犹如盛开的樱花，荡漾在温暖的气息中。
在血红的枫叶铺垫的长街，我与刘邦，第二次邂逅，两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
我说，Hello，你是中国人吗？
我是广东商学院的大学生，你呢？
这么巧，我也是就读于广东商学院。我是大一的学生，你是……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师弟了，我刚刚升上大二。
哦，原来是师兄，失敬，失敬……
温情脉脉的语言，但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充斥着冷冰冰的空气，毫无温暖的笑声，像是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机械地读书。
我冷漠的眼睛没有焦点，凝望着刘邦，说，师兄，你想得到这个天下吗？
师弟，你也想得到这个天下吗？
想。我想走进奢侈华丽的阿旁宫，那儿有丰满美丽的女人，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荣耀，还有王位，可以令我疯狂的东西。
师弟，你所渴望的，也是我所渴望的。我也想当皇帝，我也渴望得到权力。枫叶如倾盘的血雨，我听到天上的寒鸦凄厉的惨叫声中，空气渐渐寒冷，两个男人的面孔开始凝固。
又是一个萧瑟的秋天，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叔父的事情使姓项的族人越来越担忧，只不过，他们担忧的不是叔父，而是自己而已……是决定家族族主的时候了，每一个身上流淌着纯正血液的人都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项燕曾经是族主，项梁曾经是，我，也将会是族主。成年的男人，他们都会有机会成为族主……
我认为，我们应该遵循项梁族主的意思，拥护项籍成为家族的主人。项庄年轻的面孔透露出虔诚的神色，我看到他眼神里对我的仰望和臣服，仿佛在说，项籍，我的主人。这一凝固的时刻，我无可避免地回忆起刘邦，他现在应该躲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冷笑吧？不知道秋天恬静的风，是否能够净化他邪恶的心呢？我望着项伯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几乎就在抄袭刘邦的星眸，两个人的神情是那么相似。项庄咬紧了鲜红的嘴唇，全身弥漫着坚毅的气息，这时候项伯阴恻恻的笑声冷酷地徘徊。
项籍，族主的位置，肯定是属于我的了，你为什么一定要争夺呢？
我的瞳孔收缩了，说，因为，我是叔父指定的族主继承人。我成为家族的主人，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这是天命所归……
项伯走到我面前，微笑地凝视着眼前英俊无匹的脸，朗声说，众所周知，项籍会给我们家族带来无法估计的灾难，我们不应该追随一个不祥之人的脚步。我最有资格成为家族的主人，让我成为族主吧，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伤害……
我冷酷的嘴角惯性地抽搐了一下，脸上散发着没有人可以媲美的从容和王气，说，是吗？可是，你能够与我抗衡吗？比如，我要杀死你，你能反抗吗？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我转身离开，项伯目瞪口呆的表情，成为每个族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烙印，他煞白的脸，反衬着我完美无暇的脸。诡异的气息弥漫着我的天空，渗透进我的骨子的最深处。
一直到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姓项的族人郑重地拥护我成为家族的新主人，伴随而来的，是不久后，人们在枫树下发现的项伯腐烂的尸体，血红的树叶腐蚀了他的身躯。
我决定让整个家族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让他们任何一个泄露半句。我知道，项伯是被刘邦杀死的。刘邦曾经诡异邪恶的笑声，又再潜伏在我的内心。
叔父，项伯死了，被人残忍地杀死了。我会为他报仇。
籍儿，我们姓项的所有人，骨头里面都是渗透着坚强不屈的鲜血，皮肤里面都是流淌着纯正高贵的血液，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再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比我们家族负担更为伟大的使命……虽然我们的身份下贱，但是我们的尊严不容玷污侵犯，我希望，你能够帮助项伯洗雪耻辱。牢狱中的叔父，沧桑了很多，衰老了很多，皱纹多了很多。他的眼角，噙满了泪水，充满了印记。岁月的印记。
籍儿，你知道是谁杀了项伯吗？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范增能够告诉你答案，解决你内心的疑惑。
我找不到他。
你需要他的时候，他绝对会出现。
……
亚父，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
杀死他，用他杀死项伯的方法杀死他，为项伯复仇。
我没有信心杀死他，因为他与我不相伯仲。
只要你想，只要你拥有天下第一的志气，只要你拥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你就能够。
用心？用心去杀死他？
籍儿，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欺骗着你，也在欺骗着我自己，更在欺骗着所有人。这次，我会告诉你，每天晚上困扰着你的梦魇的答案。那是一个秘密，只是，就看你有没有能力超越自己，去揭开谜底。如果你能够超越自我，那么，一切迎刃而解。
我和刘邦邂逅在长街的那个梦境又在徘徊在我的眼睛，我夺过他手中的七尺长剑，贯穿他的胸膛，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漫天的枫叶。然后木叶带着冷若冰霜的面孔出现……重复过无数次的梦魇，只是我不能参透，我疑惑……
有时候，你距离答案越近，你就越找不到答案。
突然有一天，当我再次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所有。
亚父，为什么刘邦要杀死项伯？他们是相互勾结的。
因为项伯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成为了家族的主人，项伯再也不能排挤打击你。所以刘邦觉得他没有存在的必要，却有灭口的需要。
木叶为什么会死？也是刘邦所为吗？
刘邦玷污了她，她含羞自尽。
不是郡守的罪孽？
是刘邦为了掩盖自己的罪孽，编造出来的谣言。
叔父的身份为什么会被人揭穿？
这个你也明白，刘邦为了清除自己的对手，会不择手段。他……是个面厚心黑的人。
亚父，为什么你会隐藏这么多的秘密？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尤其的关于木叶之死的真相……
因为，你还没有把握杀死他……至少那个时候没有杀死刘邦的能力……你和他的灵力，都是同样处于圣人级的境界……
亚父，你要我和叔父尽快离开这危险的地方，是因为刘邦迟早会向郡守告发叔父的秘密？
我说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以我生命的名义，保证你，未来的希望，的安全……那天我第一次看见刘邦，我就知道，他和你一样，都是有资格争夺天下的人。而我从弥漫在他身上的邪恶气息可以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伤害你的机会……
亚父，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人能够帮助你，除了你自己。给自己信心，超越自我，你就能杀死刘邦……可能，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够到达的至人级境界，会在项籍身上出现……虽然我不希望你牢记自己的仇恨，因为那是通向王者宝座之路上的绊脚石……但是，我想领略一下，天下间最伟大的灵力，我等待着你的升华。范增对我微笑，笑容一如既往地诡异。
那么，亚父，我们还会再见吗？
籍儿，从你降临于天下的开始，就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盘旋在你的上空，我暂时还不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但是，我觉得，一切一切的秘密，都将会在项籍和刘邦的争斗中浮现……在那个时候，诡异华丽的梦魇，将会重现，等待吧……
说完之后范增离开，去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孤独的我，一个人伫立枫叶树下，极目苍凉的四周，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了，它冻结了黑色的土地。我看见无限娇媚的江山，连绵不断的地平线，在我的眼睛里延伸，一种难以形容的忧伤在我的喉咙蠕动。懵懂中，我听到了木叶自刎时鲜血流淌的声音，我听到了叔父在漆黑的牢狱中喘息呼吸的声音，我听到了项伯被残忍地折磨时的惨叫声，我听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刘邦放肆的狂笑声，最后我听到，自己的心在催促自己，杀……我的泪水渗透进黑土，汇聚成了江河，凝固在脸上。
天际浮动着引导者虚无缥缈的声音，项籍，天下未来的两个竞争者之一，玫瑰的海洋即将盛开，永远的夙敌终究会汇聚，大时代的帷幕最后会揭开，你不会等待得太久的……
这一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重复那可怕的梦魇。皎洁华丽的月光下，我走进了木叶的内心，纷飞的落叶中，我看到了埋葬在自己怀抱的她，血红色成为了浪漫美丽的背景，木叶苍白的脸孔紧贴着我的嘴唇。同一时刻，我也听到了她动人的声音，她的天籁犹如绕梁三日不尽的乐章，如同寂寞的美人在倾诉自己的哀伤。
从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带来血与泪水的男人，我就知道，他会成为一个盖世的人物……我看见他寂寞的背影安静地伫立于无人的角落，忧郁的眼神找不到方向，可是他的面孔却如上苍雕刻般精致完美，他没有焦点的瞳孔叫人疯狂……不知为何，血红的枫叶总是选择簌簌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他的一身白衣如雪，不受红尘玷污，他的皮肤如白玉般晶莹通透，没有缺陷。我知道，以后的每天晚上，自己都会与他一起失眠，我会情不自禁地投入他的怀抱，感受他胸膛上冰冷的温度。但我不在乎，不在乎周围的寒冷……
可惜我明白，像我这样身份平凡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成为项籍未来陪伴他一生的人……我对他来说，毫无利用价值，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他的妻子。但我会一直把心埋藏在他的心里，一直安静的等候着他的归来，一直追随他的踪迹……所以，项籍，我最爱的男人，请你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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