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心声

向劳动人民致敬!向有为青年致敬!顺便也向我致敬!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看到气宇轩昂，红光满面的大元柱石扩廓，道衍心中叹息，如此臣强君弱，上下易位，大变不远矣!心中虽有所思，但并没有忘记施礼，扩廓臂一伸，示意道衍坐.

扩廓笑道:‘白天政务繁忙，大师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实在是太失礼了.‘‘道衍知道扩廓幼时追随姑父汝阳王察罕住在山东，颇受儒家薰陶，甚重节气，一直想作个儒将.但也有过分意气之时，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前一年，大元帝国已注意到了来自南方的巨大威胁，特命扩廓统领全军，南下平叛.

但扩廓一出京师，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指挥不动别部军马，他能指挥动的不过是本部兵马.北方诸阀早已战乱中割地自立，其中尤以山东李阀李思贤最为骄横，竟然对扩廓冷嘲热讽了一番，年少气盛的扩廓在气愤之下，竟然不顾大局，就先和李思贤打了起来，北方诸阀唇亡齿寒，就联合起来和扩廓人民作对，双方打了一年之久.其间元廷屡次调解无效，致使北方一片混乱.

待徐大将军北伐中原时，北方已是一片疮痍，大明能迅速平定北方，与此大有干系，扩廓可谓元亡的元凶.可他后来的作为，却让人对他难以评说，他既是功臣，又是罪臣，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显明的英雄.

‘大人客气了，大人公务繁忙，尚有余暇让贫僧一听教益，真是幸何如之!‘‘道衍恭恭敬敬道.‘大师贤名本王早有所闻，只恨昔日主上昏庸，一任奸僧胡作非为，却不识圣僧真面目.如今皇上少年继位，年富力强，志在四海，昔年太祖见邱真人呼为神仙，遂灭国四十，世祖见八思八大师，大喜而封为国师，终定天下，今天又有大师来投，莫非天意?‘‘

道衍听他言语有招揽之意，颇有代皇立旨之意，心中暗思，自己虽薄有贤名，但象他之人如过江之鲫，为何一见就急欲招揽呢?口中却道:‘丞相所言差矣，贫僧乃是为国出使，并非来投，更何况太祖世祖时天下无主，自可随人效力，如今我大明皇帝英明神武，岂有另投他人之理?‘‘

在言语中，心中却在思索，慢慢揣出其中深意，邱真人千里迢迢拜见太祖，蒙古终得山东，奠定一统天下胜局.八思巴面见世祖，将西藏版籍尽献中央，世祖以宠一人而得雪域十三州之地，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既然如此，意图就呼之欲出了，是希望自己里应外合，有自己这个熟悉大明内情的人带路，可谓事半功倍，真是用心良苦啊!

脑中百转千回，心中却在好笑，如此招揽示免儿戏，天下明眼之人皆知优势全在大明，北元还有什么诱饵拿得出手?扩廓还是那样自信，却出太过掩耳盗铃了.道衍继续说道，‘何况贫僧学问浅薄，焉敢当圣僧之名，更不敢和古之先贤相比?大元有丞相在，足可中兴大元!‘‘

扩廓大笑，道衍出不想使一代英雄蒙尘，徐徐道:‘贫僧北上时，见所行驿站多残破不堪，更令人不安者，乃是一路行来马匪无数，不知丞相知否?‘‘

扩廓点头道:‘这点我早已知道，只是今秋突然大雪，人畜冻死无数，粮草奇缺，饥寒起盗心，倒也怪他们不得.‘‘

‘丞相!贫僧却有一言，昔日子产有言，用宽不如用严，民乐水而畏火，故人多亡于水者.盗匪或许是因为一时温饱，但他们却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这些人为了生存，只好跟着干，如此恶性循环，如何得了，自然是天下大乱，越是艰难越要严刑峻法，以正社稷，以正民风，保护良善才是治国之本啊.‘‘

扩廓笑道:‘你忘了出家人戒杀生的吗?本王听你所言，岂是佛门弟子所言?‘‘道衍正色道:‘不敢有瞒丞相，这个评语贫僧并不是第一次耳闻，只是贫僧一向认为有菩萨心肠远远不够，要泽及苍生，非金刚手腕不可!如若高僧只是在庙中吃斋念佛就能得道成仙，佛门岂能有如今声威?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乎!‘‘

‘好!‘‘扩廓拍掌道:‘大师此言真是深得我心，当年本王与李思齐等人大战中原，世人皆说我有背主自立之心，甚直皇上也下令治罪，你们的皇上闻讯竟然下旨招降于我，可本王岂会在乎人言成虎，去年西察合台汗国的素丹帖木儿对我说，你要作为主之事，可惜却是为臣之身，终不能得其志，并许我以金帐汗国汗王之位，盛情可嘉，可是我志不在此，心中自有天地.到如今，天南地北都知本王为何许人也!‘‘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那些俗人的话本来就不应放在心上，丞相的高风良节天下皆知，必将名留青史.自忠大英雄皆是为国为民之辈，丞相虽有保存社稷之功，中流砥柱之志，然今时今日，丞相认为天下可图乎?‘‘

扩廓手指轻敲茶几，‘大师莫非是来作说客的吗?‘‘‘古人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今形势表面上看来南北实力大体相当，恐怕丞相私底下尚认为已方占优，较之当年元太祖一统漠北之时，还要强些，当年后世雄主据此而成天下之业，丞相想效仿先贤以成帝业，对否?‘‘

扩廓闻此，心中也喜，示意继续说下去.道衍道:‘然今时必竟不同往日，定鼎大都之前，大元诸帝财赋全在西北，至世祖时，形势已大变，大元虽称宗主之国，但早已不能号令四大汗国，财赋已尽托东南.刘福通之叛，事虽不成，然北方财力耗尽，南方为吾主占据之后，大元早就败局已定.今草原又连年大雪，已显天意，此时还想兵锋南下，如此饮鸩止渴，丞相认为是国家之福吗?‘‘

‘大师言下之意，本王已尽知.然大师熟读经史，应知治大国如逆水行船，凡事不进则退，况且士气可鼓而不可泄.大元是否复兴尚不可知，然精神不可乏，如若再把它丢了，那可真是亡国灭族了!‘‘

道衍久久无语，诸葛亮中说，战亦亡，不战亦亡，孰如战之?如若双方修和，表面上是双方皆受其利，实际大明地大物博，恢复实力上有巨大优势，而北元却是地瘠民贫，恢复元气遥遥无期，北元的灭亡也成了一个时间问题，到时随着最后一批有血气的精兵的消亡，恐怕不等明军来犯，就已经灭亡了，扩廓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道衍也感到一股英雄的无奈，更悲哀的是他始终不知他的最大敌人是谁?善谋国者多不能善其身，历来君臣和协者能有几人?如今皇上病势沉沉，生死难料，他这边却高朋满帐，君心如何能不起疑?他的才能也就是个武将罢了.

帐里一时有些冷场，就在此时，账帘一掀，四大王走了进来，看也没看道衍一眼，凑近扩廓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扩廓脸色未变，只是转头对道衍说:‘深夜劳烦大师教诲了，本王还有些急事要处理，请大师回去安歇，我们改日再聊.‘‘说完，让四大王把道衍送回去.

道衍回营后打坐未久，就听外面步声如雷，隐见外面人影幢幢，情知此时外面已围得如铁桶一般，自语道:‘夜深了，风要起了.‘‘

此后几天，使臣团被软禁了.元兵调动频频，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在道衍看来，就是当年的宪法规定宗蒙哥的夺权大屠杀时也不过如此而已.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他反而轻松了，就在这几天，他突然对有了新的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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