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二章 解脱
光武帝刘秀就在一怒之下斩了这两个度田的官员,并下令重新度田.这次派的官员倒不敢徇私舞弊,南阳民变也随之而起.东汉军屡次征讨无效,事情越闹越大,刘秀深知他们背后有南阳豪强的支持,刘秀也奈何他们不得,于是为了快速息事宁人,刘秀不得不斩了这次诚实的度田官员,南阳民变遂息.这是东汉历史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中央政府竟然被迫和豪强妥协,开了一个极坏的先例,中央政府威信大失,豪强越发嚣张,东汉中期就走上了衰败的道路,从此溃烂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天下大乱,开始了绵延数百年的战乱.
朱棣也是一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点就透,心中一震,难道道衍继续说:"皇上此举看似冒险,其实北方自扩廓兵败,元军已元气大伤,不足为虑,西南侗乱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皇上平之简直易如反掌,而这些国贼禄蠹则是心腹大患,皇上已到了不用巨斧病根不除的地步,再说皇上一向信奉刚猛治国,自然不能容忍东汉之事重演,这才有了郭桓大案.‘‘
朱棣恍然大悟,但又不解的问:"既然如此,我刚才批评两位兄长的上书,大师为何不以为然?‘‘道衍笑道:"天下富庶莫如江南,江南乱则天下大乱,郭桓之死已触江南豪户大忌,现已民变四起,如果皇上逼得太紧,难免他们会狗急跳墙,举旗反叛,到时江南大乱,皇上的税赋向谁收去?所以皇上只能略试身手,一沾即走,必然要和江南这些富户和解,这些主审的官员已经免不了牺牲的下场.
到时,王爷就成了里外不是人,那些江南豪门自然会恨你,而你的父皇也会觉得你不通事务,对你失望透顶,你在皇上的心中就会一落千丈.反过来,你的两位兄长既讨好了江南士绅,又深得皇上之心,自然水涨船高.以后吗,嘿‘‘
朱棣一想到如果真如此,自己在父皇心目中印象就会变得不成器,毫无远见,就在这温暖的房间里也不禁冷汗大冒.道衍的心中也在叹息,这其中的奥秘他只说了一半,此次统兵大将皆出征在外才是杀郭桓的大好时机!
江南的那些投降过来方张余部当然不可靠,可那些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可靠了吗?恐怕在朱元璋的心中也有疑虑吧.多年来,江南富户对军队的渗透惊人,汤和在江南驻军将近十年,就没有一点交往?李文忠的幕僚中大部分都是江南人,他们就不会对李文忠施加影响?现在朱元璋一手调教的御林军可以信得过,这支军队只要驻在南京,就能镇得住江南,不怕他们翻上天去.可是这些话,他却不能和燕王讲透,毕竟他才刚刚投奔过来,就说如此托心之言,未免交浅言深,毕竟历代谋臣招祸,多半不知亲疏有别之故,自已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才好.
朱棣的悟性也不差,他所想的是,自己默认父皇作为的作法,本就得罪了江南士绅,如果又得不到父皇的信任,那自己就太失败了!既让父皇轻视,更使江南地主的仇视,如果他们和皇上和解的话,虽说他们在户部全军覆没,但在其它各部依旧势力强大,如若他们每日进谗,众口铄金,自己的下场堪忧啊!嘿,两位兄长倒是走了一步好棋!
不过,朱棣忽然想到,此事虽然关系重大,但也没有到了需要连夜拜访的地步,道衍却立即巴巴的赶来,真是让人摸不透,想着想着,脸色就沉了下来:"大师连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还请大师明言!!‘‘言下已有激愤之意.
道衍正欲答话,一个侍女却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老夫人醒了!‘‘朱棣一听大喜,再也顾不得其它,急忙跑了出去,道衍随后就跟也没跟上.
朱棣闯进厢房,直扑床前,硕氏已口不能言,看到朱棣来了,手向上抓着,朱棣急忙握住母亲那枯瘦的手,连声呼唤:"娘!娘!‘‘但硕氏瞳孔已散,面无表情,似已神游体外,已听不到尘世之音了.
道衍随后跟了进来,见此情况,袖袍中一个手印,口中已是"哄‘‘的一声,他的声音在朱棣的耳中不过是一声咳嗽,但硕氏却全身一震,黑瞳回拢,两眼也有了一些光彩,听到朱棣口口声声的娘亲,脸上幸福的笑了,用手抚了抚朱棣的面容,手随即无力的落下,在朱棣声嘶力竭的叫喝声中,含笑九泉!
道衍也是叹息一声,默念大悲咒超度亡魂.此时外面已扬扬洒洒的落起了满天雪花,朱棣固然痛入骨髓,窗外却有一个比他更痛之人.张三丰费尽心力,才使硕氏醒了过来,她的愿望却是再见朱棣一面.他默默的看着这生死离别,就好象一个局外之人,顿有人生如梦毫无可恋之意,从这一刻起,他已经生无可恋,无牵无挂,他彻底解脱了,他可以心无旁鹜的去追寻那无边无际的天道.于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夜,张三丰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从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中,他留下了不朽的传奇!
这一夜,北平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雪下的很大,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
此时远在江南苏州的杨柳山庄,虽没下雪,但连日来的阴雨绵绵,也令杨柳风的心情显得特别的沉重.指令的执行情况并不令人满意,更让杨柳风烦恼的是后院起火,倭寇突然大规模出现在江南沿海,而且登陆后竟然迟迟不去!
陈宿已被早早的叫了来,他是庄内的老人,少年时曾参加过元军抗击倭寇的战斗,退出军伍后,就潜心研究倭寇动向,据说特别认真,曾经亲自跑过一趟倭国,回来后不久就著了一本的书,对倭寇作了全面的剖析,一时江南独步,声名大震.就是在这几年,也多亏他的运筹,山庄沿海的生意才没有大的损失,相对于其它商户的血本无归,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然而此次倭寇的举动陈宿也大感意外.由于风向和潮汛的关系,从日本萨摩(今日本九州岛南部)或五岛出发到中国沿海,"大抵船舶之来,恒在清明之后,前乎此,风候不常,期方有东北风多,过五月,风自南来,倭不知于行矣,重阳后风亦有东北者,过十月,风自西来,亦非倭所利矣.故防汛者,以三四五月为大汛,九十月为小汛.‘‘这点陈宿在中已作了详细记载,已成江南抗倭共识.
此次倭寇却突然在小汛的十月出击,大违常态,真是让人大惑不解.更令人吃惊的是专门备倭的海卫千户黎文巡航时,与倭寇正面相遇,对方才百人,而黎文手下却有四百之众,却不战而逃.还是随行的百户韩观义愤之下,拒绝逃亡,率领手下四十名士兵与敌激战,最后血染海疆,全部壮烈牺牲.倭寇趁胜登陆,进入内地三十多里,一时间江南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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