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十六章 杀劫(二)
硝烟慢慢散尽,峰顶上落下一层足足有半米厚的尘土。玉虚宫已被炸成齑粉,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没留下。
独火大王从土中爬将出来,见土灵圣母呆呆地立在半空中,目光涣散游离,不言不语,浑如一个木头人。到处是被尘土掩盖的残尸碎骸,将近万余的散士,只剩下不到区区两千人!返虚期以下的散士几乎损失殆尽,返虚期的高手也伤亡过半。只有合道期高手还算完整,虽模样极其狼狈,却没有大的伤亡。
众散士满头满脸的尘土,衣衫褴褛跟叫化子似的,愣愣的看着土灵圣母。土灵呆了半晌,‘哇’的一大口鲜血吐出,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来。乌衣仙慌忙飞身接住,“圣母!圣母……”土灵急火攻心,已经晕厥过去。
独火大王围着主峰转了一圈,判断了一下形势:现在只有合力打破禁制,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才有一线生机!独火大王懊丧不及,自己和地藏王菩萨的旧帐还没算,就这么挂了也太窝囊了!独火大王回头怒喝,“诸位道友,难道你们等死不成?”又拿出自己的绝活,独角立时涨大到四五十丈长,五昧神火汹汹冒出,角尖拼命顶向禁制。
群仙这才反应过来,两千多人纷纷祭出法宝,个个眼睛通红牙关紧咬,狂催真元催动法宝,打向独火大王的角尖上方。众人情知困在此处早晚是死,已全无得道高人的风度,活像一群发怒的公牛,发挥出了平时百分之二百的潜力!
随着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禁制在群仙的猛烈攻击下,竟然有些微微摇晃。阐教群雄不由得变了颜色,“不好,这帮厮发疯了!”众散士拼了性命,那力道大的惊人,直似要把天捅个大窟窿。
天机子慌忙拿出杏黄旗迎空一展,霎时无限涨大将主峰团团围住。杏花旗护在禁制的外侧,旗上飘出朵朵莲花,贴附在禁制上。有了杏黄旗的保护,禁制顶住了惊涛骇浪般的攻击,又慢慢趋于稳定。
众散士大多有伤在身,攻打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更是累得要死要活。众仙咬牙挺住,又轮班连番攻打数天,终于筋疲力尽,再也祭不动法宝。独火大王已是全无办法: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即使侥幸打破禁制,也逃脱不了被阐教剿杀的命运。
群仙彻底绝望,三三两两在地上,利用已经为数不多的灵气打坐练功,元阳子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机子撤了杏黄旗,他功力本来就没恢复,这下子更是元气大伤。
白若凌每日在八卦台前祭拜,又连续拜了五日,将土灵圣母的一魂二魄摄到草人之上。土灵圣母意识已几乎完全丧失,每日只知道昏睡,鼾声大作全然不象修真之人。
看到天机子用杏黄旗将禁制守得固若金汤,李沉也放了心。反正暂时无事可作,索性就在仙鹤峰不远的山峰上打坐练功。这几天,李沉感觉头脑一天比一天清晰,似乎摆在眼前的一层窗户纸,随时都可以被捅破。体内神人神将所化的五气,已经被吸收的所剩无几。“他日我踏上清净天,倒要看看,那些大大如何招待于我!”
元神已经长大到和真人差不多长短,元神额头上的灵根也有鹅蛋大小,并且已和元神完全结为一体。所有的意识全部转入到灵根中,只要这混沌之初的一点灵根不灭,李沉就不会死去。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沉已经跳出六道轮回,也算的上是小有成就的不死之身。
“差距还是太大啊!那些老家伙恐怕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我活活摁死!动刀子不是良策,还是左右周旋为妙。”李沉考虑上清净天以后的对策。
忽然心神微动,李沉隐隐有些不安,掐指算了算,却什么也算不出。李沉沉思半晌,元神额头的灵根突然冒出一道金光。李沉依仗先天灵根,强行睁开慧眼,已有不亚于普通仙人的视野。李沉向九龙岛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李沉不禁大惊失色!什么也不顾不上了,风驰电彻般遁向远方。
白若凌正在仗剑拜祭草人,拜得第三拜,刚刚弯腰下去,忽听头顶风响,一股寒风直袭而来。白若凌反应也算迅捷,头也不抬反手就是一剑。只听‘啊’的一声,一道青影向洞口遁去,地上已落下点点蓝色液体。
白若凌高喝,“有人抢箭书,拦住他!”白若凌随后紧追而去,左手甩手打出一道信苻,在半空中爆炸出大片红色焰火。元阳子等人看见,不由得大惊失色,没命地赶过来。若是白若凌有什么不测,玉虚宫就算是白炸了,众人的一番辛苦也将化作泡影。
水灵圣母任由伤口‘滴滴答答’流血,右手拿着草人,如丧家之犬仓惶逃窜。土灵圣母的一魂二魄在草人之上,水灵也不敢毁了草人,否则土灵就会成为魂魄不全的废人。
水灵心中焦虑,“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只要你能挺过十四天,自然会逢凶化吉!”水灵腹部被枫红剑刺穿,已经元气大伤,身法逐渐慢了下来。
水灵回头一望,只有白若凌孤身一人追来,水灵横眉立目,顿起杀心,“找死!”就要祭出日月珠。
白若凌早就全神戒备。水灵刚有动作,白若凌已先下手为强,将番天印高高祭起。‘轰’的一声响,抢先将日月珠打下尘埃,番天印毫不停顿,又向水灵圣母的头顶砸下。
水灵没想到白若凌还有这东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飞逃。看看脚下就是滔滔大海,水灵圣母猛然俯冲下去,眼看就要遁入大海。白若凌心里焦急万分:水灵乃是水母出身,若让她潜入大海中必是如鱼得水,再也拿她没办法。
水灵堪堪已经到了海面,心情刚刚一松,忽然眼前银光一闪,一条灵蛇般的物事从海水里飞出,瞬间就缠绕上水灵的身子,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李沉呵呵发笑,遁出海面,劈手从水灵手中夺了箭书,“水灵圣母,你这是何苦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般辛苦,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而已!”
水灵圣母肝胆皆裂,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叫道:“胡说!你岂能代表天意?你在玉虚宫杀死我教六千多人,你也早晚难逃天谴!依我看,老天最应该将你天打雷劈!”白若凌听到水灵圣母的质问,想起七天前众散士抱在一团横死的情景,也觉得实在是惨绝人寰,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贫道懒得跟你废话!水灵,我来问你:你如何得知钉头七箭书之事?”李沉将箭书交给白若凌,元阳子等人已经赶到,慌忙护送白若凌回山。
水灵面露冷笑,“告送你又何妨!我截教前辈高人无数,未卜先知也是平常之举!李秋禅,我告送你,这次你侥幸得逞,他日我教必加倍奉还!不用说通天老祖,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将你碎尸万断!”
李沉倒吸一口冷气,知道水灵不是妄言,截教那些所谓的前辈高人,必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李沉本来已经有点杀得手软,亲眼见几千人横死,也觉得有伤天理!可是听了水灵的话,仅存的一点慈悲之心也化为无有,“决不能能留下这个祸根!”
李沉微微淡笑,“呵呵!圣母错了!玉虚宫之事乃是阐教所为,岂能全扣在贫道头上?再说,今日我若放你,贫道完不成杀劫,他日必先遭天谴!”一气遁的紫色脑袋从李沉脑后升起,双眼精光射出,全身弥漫着一股猛烈的杀气。圣母自知难以幸免,索性闭目待死。
李沉忽觉情况有点不对头,海面突然弥漫起漫天的妖气,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不好!好厉害的强人!”李沉全身打个冷战,顾不得斩杀水灵圣母,身子急速倒飞。
一根水桶粗细,百丈长短的棍子从海中冲出,闪着灼灼金光,劈天盖地砸向李沉。棍子还没近身,已带起满天的风暴,李沉感觉身上好象压了一座大山。
“巫支祁这厮出来了!”李沉眼睁睁看着棍子打来,只感觉寸步难移,连呼吸都困难,根本躲闪不过去。李沉将牙一咬,一口气放出四个分身,荡魔剑、龙虎印、钵盂、拂尘一起打了出去,李沉借机后退了千余米。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四般兵器象玩具一样被打入海底。四个分身齐齐倒飞了万余米,一起跌落海底。黄金棍稍微停顿一下,瞬间又赶到李沉头顶,李沉两手空空,勉强躲避了几下,眼看就要被打得脑浆迸裂。
李沉身体象炮弹一样冲向海面,黄金棍紧追不舍。眼看李沉就要躲不过去,忽然海底浮出一只大海龟,龟背足足有足球场大小。大龟扬起硕大无比的龟头,冲棍子轻轻吹了一团白气。势若万钧的棍子,竟被这股气吹偏了十几米!棍子重重的打入海中,掀起海啸般的滔天巨浪。
李沉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能行,好大的口气啊!”大龟嘴巴一张,将李沉和水灵含在口中,诺大的龟身在海面上打了个旋,带着二人沉入海底。令李沉奇怪的是,巫支祁却没有趁势追来。
李沉眼前一花,四周的海水已经消失,已经来到一个鲜花遍地的小岛上。到处势郁郁葱葱的奇树,鸟语花香,灵气充沛异常。大龟嘴巴一松,两人掉入草丛,刺目的太阳射下来,李沉感觉全身舒适,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硕大的龟头盯着李沉看了一阵,李沉被看得心虚,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李沉和这头神龟已是第二次见面,看到大龟刚才的威风,傻子也知道必是了不得的前辈高人。
大龟看了李沉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现在你明白了?”
李沉脑中灵光一闪,“前辈,莫非……”
“不错!你小子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神龟打断李沉的话,“须得斩杀了巫支祁,本次杀劫才算度过。反正你已经杀了不少人,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在乎再多他一个!”
李沉彻底无语,想到那条棍子头顶冷气直冒,“前辈,这……好象难度有点大!”
“小子,你不用这个那个,难道让我老人家亲自动手?再说镇妖金铃对他已经不起作用,我老胳膊老腿也抓不住他,这事必须你来办!而且……”神龟仰头看天,“我也该去清净天享清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