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四章 水色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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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死神！黑色死神！黑色死神……”竞技场上，魔法系学生们的欢呼声久久未散，筋疲力尽的卢杰依旧毫无反抗得任由罗西他们将他抛得高高的，这股近似于失重的感觉相当舒服，让卢杰有点上瘾。
而此时，主席台后排一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老头，也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布拉特院长身边，轻声笑着说道：“布拉特老兄，古蒙帝国学院可出了好一批不错的年轻人啊。而且，我没有想到，你们学院里面，除了那位‘炎兽之子’，居然还会有一位‘光与暗的双生子’。”
主席台上的学院领导们，都有些惊愕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小老头，但丁也愣愣地说道：“大人……根据艾德拉伦的圣果测试，这孩子应该是一名‘光之子’啊。”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这孩子刚才释放出来的七色火焰和幽蓝色寒气，分别是光明之火和黑暗之冰的力量。你们难道忘记了……英雄史诗《冰与火之歌》吗？几千年前，大陆上曾经出现了一位天才魔法师，他是一名独特的天生元素灵魂者，因为他能够同时拥有光明之火和黑暗之冰的力量。想不到几千年后，大陆上居然出现了第二个‘光与暗的双生子’！”小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卢杰，像在看一件宝物。
“大人，可我上次做圣果测试时，他的身上充溢着光明元素，并没有什么黑暗元素啊！”艾德拉伦又凑上来提醒道。
小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根据那篇史诗的记载，光与暗的双生子，是天使和恶魔的双生体，体内的光暗平衡，会随着他内心的善良和黑暗转变。若你们所说的圣果测试真的只探测到光元素……说明，这孩子，内心十分善良。”
说着，小老头又摸了摸自己那花白的胡须，叹息道：“咱们古蒙帝国宫廷法师团的‘六芒星’都已经老了，鲁梅尼格和梅策尔德最近都已经向皇帝陛下申请退休，埃芬博格和舒斯特尔如今几乎已经归隐，我这把老骨头更是废了，只留下马特乌斯独立支撑法师团……”
“萨默尔宰相大人，您不必如此悲观，咱们的贝肯鲍尔陛下老当益壮！还有大元帅克林斯曼，更是大陆上少有的黑徽魔战士！而大将军比埃尔霍夫大人，也是难得的紫徽强者。咱们古蒙帝国的铁血霸业，千秋万世！”邓肯眼看着小老头神情有些沮丧，又赶紧出言安慰道，这位帝国宰相忽然低调便装前来观看魔武对抗赛，在他看来，是帝国上层对学院的考察，直接关系到布拉特院长退休后继任者的选择问题。
萨默尔宰相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移向了场内，“这些年轻人，都是帝国的未来啊。只可惜，那个‘炎兽之子’，偏偏是希班牙帝国宰相的儿子，不然，我绝对会想办法让他加入古蒙帝国国籍。”
顿了顿，萨默尔又嘱咐布拉特院长道：“这个卢杰，你们平时要适当多关照，另外，暂时不要让他是‘光与暗的双生子’的秘密泄露，毕竟，过分的关注，往往会让一些少年天才在突如其来的荣耀、以及各种诱惑的腐蚀下夭折……前四场比赛，都很精彩，我似乎已经看到，古蒙帝国更加光明的未来……”
众人又是一阵感叹，饶是实力是紫徽、而且是外籍特邀导师的艾德拉伦，此刻也对萨默尔宰相，这位曾经为了古蒙帝国的霸业透支魔力、而造成灵魂本源受到严重伤害的退役老法师肃然起敬。
“接下来……该是紫百合亲王巴雷西殿下之子巴乔出赛了吧？”萨默尔宰相的脸上，不由得又带上了些许期待。
“是的，巴乔这孩子，可是咱们学院魔法系的头号天才，而且还组织了一个魔法师社团：暗影社团，为帝国的未来培养精英法师！”但丁副院长翘着大拇指说道，“这次魔法系出场代表中的罗西和内斯塔，都是巴乔培养出来的，对了，还有一个实力不下于罗西和内斯塔的土系法师斯塔姆，因为训练时受伤而不能参赛……”
“哦……”萨默尔宰相眯起了眼睛，用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独自一人坐在选手席上冥想的巴乔，“这孩子还真的很有他父亲的风范呢。”
“嗯，奇怪啊……所有人都在庆祝，可这孩子为什么却在冥想？他平时有这么内向吗？”萨默尔宰相忽然发现，从比赛开始，巴乔就总是抽空冥想，现在也不例外，就算同伴们全部冲上去为卢杰获胜而感到惊喜，可他还是的表情还是如同一潭深水，除了偶尔露出些许感情的涟漪，几乎没有更多的波动。
“荣辱不惊，镇定自若，巴乔的心理素质，的确是这批学生中最成熟的。”但丁副院长又笑眯眯地夸道。
“或许吧……”萨默尔的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一些并不愉快的往事……
待场内好不容易重新安静下来，布拉特院长再次宣布魔武对抗赛的第五场比赛开始，魔法系的头号优等生、暗影社团团长、蓝徽水系法师巴乔，对上了战士系代表中最默默无闻的维埃里，这个当初的陪练对象。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魔法系将赢下魔武对抗赛，而最大的功臣，无疑是超常发挥跨两级击败红徽魔战士卡尼吉亚的卢杰，总的来说，本届魔武对抗赛悬念不断妙趣横生，前四场比赛场场精彩异常，原不是往年那些“魔法师疯狂释放魔法，战士疯狂闪避，就看战士能不能冲到魔法师身前”的老套模式可比。
相比之下，最后一场压轴戏显得是那么鸡肋。
巴乔那优雅的微笑和略带忧郁的眼神，征服了不少刚刚经历了“偶像死亡”的贝克汉姆女粉丝们。当巴乔礼貌地朝着一片尖叫的小女生招招手致意时，贝克汉姆的粉丝群已经损失大半了，当然，依旧有不少坚定的“贝粉”们，还在坚持着她们的“小白脸主义”，继续支持着单从外貌而言绝对帅得令人发指的贝克汉姆。
相比之下，维埃里倒没那么潇洒了。
当因为紧张和腼腆而微微发颤的维埃里，转头看看空荡荡的选手席，再看看对面满脸疲惫但是笑容满脸的卢杰，他还是步伐坚定地朝着竞技场内走去，然后，一头撞在了刚刚升起的结界壁上，憨态可掬地蹲着捂头呻吟，引起哄笑和嘘声一片。
“维埃里，加油啊！”卢杰倒是不介意给维埃里加油，殊不知，他的加油声，却让维埃里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嗯，是我的错觉吗？巴乔他用得着这么紧张地做施法准备吗？”卢杰发现，巴乔从走进结界内的一霎那，便已经开始默默念诵一些咒文，并开始调集全身的魔力了。虽然战士和法师决斗，法师完全可以利用比赛开始前的一段时间做一些准备，但是像巴乔这样的人物，有必要这么认真……抑或是紧张吗？
“嘿嘿，巴乔……同学，待会还请你手下留情啊。”维埃里憨笑着和巴乔打招呼道。
巴乔瞥了一眼维埃里，没有回答，依旧默念着咒文。
随着布拉特院长宣布第五场比赛开始，却见巴乔根本不给维埃里任何准备的时间，将魔杖一举，口中迸出了一段咒文的最后几个音节，却见魔杖顶端的水蓝魔晶上闪起阵阵水纹般的涟漪，接着便是近百道水箭铺天盖地朝着维埃里招呼过去。
“嗯？巴乔他准备了这么久，本以为他出手就算不是绝招‘水龙召唤’，四级的‘水龙卷’总要来上几个吧？”看着那绚丽的漫天水箭，卢杰却有些困惑地喃喃了几声。
维埃里还没有完全放松开来，他以前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现在看着满眼水箭袭来，双腿却紧张地迈不动步子，最后居然举着那柄祖传战斧，护着面门，嘴里还喊道：“千万别打脸啊！”
前前后后，至少有二三十道水箭轰在了维埃里的身上，只是不知道是维埃里这头蛮牛体质好，还是那件镀了炼银的锁子甲抗磨性能好，尽管浑身被水箭淋得湿漉漉的，但维埃里居然如同石像一般，死硬地顶住攻击站在了那儿。
“炼银只能算是二流炼金金属，比起精金秘银来差远了，魔抗效果不至于这么强啊？”卢杰盯着维埃里那健壮高大的身子，又想起了当初一起做任务时，他给维埃里起得绰号——“小强”。
想到这里，卢杰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而魔法系的学生们看巴乔攻击得手，便又是一阵欢呼。
巴乔得势不饶人，他眼看着维埃里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魔杖一摆，口中念念有词，这一回，魔杖顶部倒是喷薄而出一道粗壮的水柱，而且水柱内部还带有很明显的螺旋波纹，带着沙沙的水声，如同一条灵蛇般朝着维埃里那儿涌去。
“只有一道水龙卷……奇怪啊，按照巴乔的本事，面对维埃里，不至于要节省魔力啊？”卢杰愈发地困惑。
这一回，水龙卷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维埃里的小腹，那强大的冲力和螺旋劲，让维埃里只觉得胸口一闷，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人的身子也被狠狠地击飞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结界壁上，发出几声闷响。
“维埃里！你搞什么东西？当初集训的时候，你做陪练的表现可比今天好啊！”卢杰有点看不下去了，也抛开立场朝着场内大骂道，而维埃里的垃圾表现，更引得在场观众们嘘声连连，原本已经很绝望的战士系学生们，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提前退场了。
维埃里倒在地上呻吟了几声，嘴角处流出几丝鲜血，不过，就在此刻，卢杰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场面。
维埃里的那柄祖传战斧上闪过了一阵寒光，斧柄处的魔兽浮雕，也再次闪现着幽幽的紫光，而维埃里也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吟，那强壮的肌肉如充气般膨胀，那原本宽松的炼银锁子甲几乎都快要陷入他的身体内，那凸起的青筋让他的脸好像变成了地狱的恶鬼，那充血的眼眸闪现着嗜杀的色彩。
与此同时，那枚镶嵌了狼人魔晶石的狮牙戒指，也跟着焕发出强烈的红光，让那颗魔晶石看上去倒像是一只野兽的眼珠，维埃里的身上，升腾起汹涌的斗气，强度似乎不下于蓝徽斗士。
“吼~~~~~”维埃里猛然站起身来，如同一头愤怒的野熊般大吼一声，又双手抱着战斧，发疯似地朝着巴乔那儿冲去。
巴乔面色一沉，手中的魔杖在身前接连划出一道道美妙的轨迹，这一回，又是三道水龙卷喷薄而出，只不过，这三道水龙卷的威力比起刚才还要弱上一些。
一道水龙卷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维埃里的左臂上，维埃里左臂忽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了，他的左臂脱臼了！
可是维埃里却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左臂无力的垂着，只用右手单手持着战斧，一往无前。
第二道水龙卷击中了他的右腿的小腿，第三道水龙卷更是正中他的面门，维埃里这一回再度被打翻在地，可没几秒钟，他又满脸是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倒有些像是打不烂的僵尸战士。
“吼吼吼！”维埃里活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还是一条直线冲向巴乔，而此刻，他离巴乔只有不到四五米的距离了。
“巴乔，快逃啊！”卢杰又想起当初那头被维埃里碎尸的狼人，现在的维埃里，似乎正处于一种狂化状态，可是狂化却是兽人、矮人才能拥有的种族异能。
“那柄古怪的斧头一定有问题！”
卢杰眼看着维埃里的斧头朝着巴乔身上招呼过去，一场惨剧就要发生，却看见巴乔忽然后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稍稍抬起的魔杖正好顶着维埃里的胸口。
一道水蓝色的氤氲笼罩了魔杖顶部的魔晶石，几声低沉的咒文响起，众人只看见，大股大股的水从氤氲中涌出，将维埃里冲退了一段距离，而这些水流，最后竟然汇聚成了一个身高三米、外形像鱼又像人的水元素。
“我就知道少爷他手下留情了！”内斯塔兴奋地喊了一声，“巴乔少爷怎么会败给那个一根筋地蛮牛陪练！”
不过，内斯塔话音刚落，众人就看见巴乔痛苦地捂着胸口，嘴角不断流出几缕鲜血，那副神态，就和先前的代斯勒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在地下迷宫，巴乔为了救斯塔姆，消耗了过多魔力，伤害了灵魂本源，而还没等魔力恢复，又勉强上场比赛……巴乔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留下永久的灵魂伤痕啊？！”
卢杰终于把事情想通了，心里非常懊悔，自己先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巴乔他再强，也是一个成长期的蓝徽法师，魔力储备不可能像那些修炼几十年的老头那样深厚，甚至……或许都比不上有着无数幽魂做魔力源泉、又接受了那么多稀奇古怪魔力修炼的卢杰！
而主席台上的萨默尔宰相、布拉特院长他们，也迅速明白了过来。
巴乔依旧在勉强支撑着水元素的存在，而发狂的维埃里已经将目标转到了刚刚“打”了他的水元素身上，他疯狂地挥舞着战斧，不断在水元素的身上留下道道扩散的水纹。
结界壁已经消失了，布拉特院长紧张地宣布道：“第五场比赛到此结束，战士系代表维埃里获胜！”他知道，巴乔现在是靠着水元素做替身保命啊！
不过，一脸是血的维埃里，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布拉特院长的话，还是坚持看砍杀眼前的水元素好一会儿，直到巴乔支撑不住，水元素忽然消失，他这只打不死的小强才傻傻地对着卢杰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又在众人的惊骇声中轰然倒地。
颠覆，本次魔武对抗赛简直就是一场颠覆！
即使但丁副院长领着校医和一大群光明系法师，发疯似地释放各种治疗法术，来救助灵魂重伤的巴乔和肉体重伤的维埃里时，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比赛中醒过神来。
巴乔输了！维埃里赢了！
魔法系一胜两平两负！战士系两胜两平一负！
战士系赢得了本次魔武对抗赛！
不过，绝大部分人猜中了结局，却没有猜中过程。
即使是此刻，也只有邓肯副院长这个没良心的官迷，欣喜若狂地见人就说“战士系赢了！我赢了！但丁那老小子输了！”
如此惨烈的压轴大戏，让身为胜利者的战士系学生们，都感到一种源自心底的凄凉和对勇士们的赞叹。
“巴乔……你难道不知道，灵魂伤痕，会伴随你一辈子吗？！”看着被校医施展漂浮术缓缓飘走的巴乔，萨默尔宰相，这位因为灵魂伤痕过大而退役的帝国法师，这位曾经享受着无数荣耀的“古蒙六芒星”之一，此时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