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这叫不叫退婚
扬江四月，春暖花开，蜂飞蝶舞。
一双小情侣，十指相扣，漫步在扬江畔，水里的鱼儿看到女孩，纷纷沉入水底。
天空中飞过的几只大雁，低头看见女孩，忘记了扇动翅膀落入山涧。
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走在在山间小路，所过之处，盛开的野花匆匆闭上了花蕊。
傍晚，女孩依偎在男孩的怀里，枝头的月亮含羞在自己脸上披了一层薄纱，皎洁的月光朦胧下来，月色更加撩人。
闻着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男孩春心荡漾，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做点什么才好……
一阵急促的下课铃把鲁小北从美梦中惊醒，他揉了揉双眼，看到梦中那个沉鱼落雁、闭花羞月的女孩正在操场上打羽毛球。
校花林雪，一个不仅容貌出众，学习优异，更有着显赫家世的女孩，同时也是与鲁小北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
说白了，林雪就是鲁小北的小未婚妻，前提是鲁小北家里没出现那次巨大的变故。
看到前面黑板旁张贴的高考倒计时，已经变成六十七天了，时不我待，鲁小北决定今天就把自己与林雪之间的关系做个了断。
……
“林雪，现在有空吗？我有几句话对你说。”鲁小北在教学楼二楼的拐角处拦住貌美如花的林雪。
“哦，是你啊，一惊一乍的。”看到冒然出现的鲁小北，林雪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把手中的羽毛球拍递给身边的同学，吩咐那名女生自己先回教室，然后对鲁小北嫣然一笑，“鲁小北，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马上就打上课铃了。”
鲁小北也不矜持，开门见山问道：“林雪，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还算不算数？”
林雪微微一怔，随即笑盈盈说道：“你是说我们两家父母为我们俩定下的那个约定啊？当然算数呀！我们家可从来没有毁约的意思啊！”
林雪的回答完全出乎鲁小北的预料。
按照鲁小北的设想，自己问出那句话后，林雪应该会作出两种表态：第一种，鲁小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第二种，鲁小北，我们都还年轻，儿女情长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希望我们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学习上。
第一种算是直接拒绝，第二种算是婉拒。无论哪种拒法，鲁小北都有心理准备，完全接受。
始料未及，林雪给出的却是另外一种答案，也是鲁小北无数次幻想过，而且明白是自己痴心妄想的答案。
呵呵，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林雪了？
“算数是算数，可是，我有三个附加条件。”林雪依旧笑靥如花。
听到“可是”两个字，鲁小北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哪三个条件？不妨说出听听。”
林雪也没啰嗦，直接了当说道：“第一条，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是从燕京大学的末明湖畔开始，小北，现在离高考还有六十多天，你要努力哟！”
我的妹哟！哥是全校有名的学渣，你林雪难道不知道？我做试卷从来都是靠抛硬币选答案的，运气好，能摆脱年级倒数十名榜，运气不好就直接垫底。
考上全国最好的燕京大学？哦，买噶等！我要是能考上个普通高职大专，都得拜老天垂怜我这个苦命的孩子了。
再说，你林雪已经被保送到了燕京大学，也是沾了你老爸的光，堂堂扬江市委组织部长面子，别人还是要给足的。尽管你林雪的学习成绩是不错，但是在高手如云的扬江一中，也无法进入年级前二十名。
鲁小北不动声色，“接着说第二条。”
林雪继续说道：“第二条嘛，我想毕业后留在京城发展，那里的房价很贵，不过节省点的话，买房买车，一千万也勉强够了哈，小北，你要加油哦！争取在二十三岁之前赚够一千万。”
你妹哟！哥口袋里只有十元钱有木有？你当这一千万真得是那样好赚的？哥就是卖血卖肾卖肝卖眼角膜，再不济，哥下海作鸭，卖到人老珠黄，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万。
条件附加的越来越有意思了，鲁小北迫切想知道最后一条，问道：“第三条呢？”
林雪笑了，“第三条更简单了，小北，你现在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吧？而我现在都有一米七一了，如果再穿上高跟鞋的话，估计得有一米八零，到时候我们一起逛街也不协调，对不？”
额……这个梗更大，鲁小北有些语塞。
看到鲁小北不说话，林雪接着自己的话接着说：“小北，不要灰心，俗话说，女长十八，男长二十三还能窜一窜，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反正也不会再长了，正好停下来等你。你好好利用这一段时间，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争取在二十三岁之前长到一米八零以上。”
他妹哟！哥就是每天喝十箱龙牡壮骨冲剂也很难再长高哪怕一公分了！鲁小北感觉到这妹子离自己已是渐行渐远。
这算是毁约吗？真不是！字里行间没一句拒绝。这算是履约吗？也不能算是！但是她提到的那三条附加条件，自己确实无法实现，或者说，第一条和第三条真心无法实现。
曾经是自己家的，将来是别人家的妹哟！你让曾经你的情哥哥，现在路人甲大哥的我，情何以堪哟！
琢磨透林雪的一席话，鲁小北心里不由暗暗点赞，这妞越来越有其父——林部长的风范，心思缜密，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不给人留一丁点话柄。
鲁小北笑了，一拍胸口说道：“多大点事啊，哥不仅要考上燕京大学，而且还要拿下全市的高考状元，一千万也太少了点，哥怎么也得赚他个一亿，至于身高嘛，哥自觉提高标准，争取长到一米八五以上。”
林雪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咯咯咯咯……鲁小北你太幽默了……”
幽默？哥这是自嘲好不好！联想到今天早上迎面碰上送林雪上学的林雪母亲，鲁小北本想礼貌地打声招呼，没想到林雪的母亲却迅速把脸扭到一边去，装看不到。
要知道，以前自己的父亲还在位的时候，林雪的母亲恨不得一天往自己家跑十八回，自己和林雪的婚约也是林雪的母亲主动提起的。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鲁小北感到自己已经彻底的被边缘化了，众星捧月的光辉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
“哟呵！这不是鲁大公子吗？怎么，想追校花？不过，现在今非昔比了，鲁小北看你这副落魄样子，你也配啊！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啊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奚落，鲁小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卜跃联在自己后面，其父卜仕仁，曾经给鲁小北的父亲做过两年秘书。
鲁小北的父亲三年前蒙冤入狱，而卜仕仁不知又抱到谁的大腿，区区三年，现在已经是扬江市委秘书长，进市委常委序列。
子凭父贵，以前在林雪面前总是感到自卑的卜跃联，如今信心满满，对林雪展开了狂轰滥炸的追求。
以前鲁小北最风光时，这厮就像个哈巴狗似得，整日的跟在自己身后摇头摆尾，变着法的巴结、跪舔，躲都躲不开，现在哈巴狗已经变成恶犬在冲自己狂吠，鲁小北心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
“滚一边去！卜跃联你就是个不要脸，你忘了你以前怎么像条狗似得跟在我后面的，即使你现在很风光，哥也没把你当同类看。”鲁小北毫不示弱。
“鲁小北，你个王八羔子！你敢骂我是狗，看老子不教训教训你！”
身高马大的卜跃联被骂，恼羞成怒，势大力沉一拳打来，鲁小北个头矮小灵活，低头躲过，顺势一头顶在卜跃联的肚子上，把对方死死顶在护栏上。
卜跃联个高，重心也高，上半个身子已经倾出围栏外面，吓得嗷嗷直叫，“哎呀！哎呀！鲁小北你个挨千刀的，赶紧把我放下，如果把我摔出个好歹，老子一定把你送进牢房，和你那个罪犯老爹关一起，哎呀……赶紧放下我……”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俗话还说，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的鲁小北就是那个光着脚，且不要命的孩子。
尽管鲁小北在身高体重上不占丝毫优势，但是在气势上稳稳压制住卜跃联，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家伙额头已经挂满了豆粒般大的汗珠，嘴里已经哀嚎着向鲁小北求饶了。
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是走廊上任然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教学秩序一片混乱。直到匆匆赶来的多名老师才把两人分开，并且把当事双方带到了教导处。
教导处李主任态度和蔼的吩咐卜跃联坐下，并且为其送上一杯香茗，“卜跃联同学把事情的经过说说吧。”
看到卜跃联被请落座，鲁小北也气定神闲的拉过一张椅子，不请自坐，就听李主任呵斥道：“谁让你坐的？给我站起来！”
李主任以前是这所中学的校长，省级重点高中的校长通常都是正处级，归市委直管，三年前，因为校舍建设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被当时还在扬江市一把手位置上的鲁小北父亲直接拿下。
厚此薄彼，这个李主任想借此打压自己，鲁小北心里跟明镜似得，于是屁股纹丝不动，心想有本事你把我拽起来啊！
李主任狠狠瞪了鲁小北一眼，却也不好再发作，心里暗下狠心，等会借机发挥，惩治一下这个小子。
那边，卜跃联已经开始颠倒黑白的诉冤，“李主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个鲁小北就是个臭流氓，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看到鲁小北正在楼梯口调戏林雪，出于正义，我就大义凛然的上前制止他，没想到这个臭流氓就开始发疯似得攻击我，如果不是老师们及时赶来，我就英勇就义，与世长存了！”
听到卜跃联满嘴跑舌头，鲁小北气的牙根痒痒，“卜跃联，你还要不要脸啊？说瞎话也不带脸红的。李主任，事情的真相你可以向林雪了解，也可以向当时现场围观的同学了解，总之卜跃联是混淆视听，一派胡言！”
李主任则亲切地拍拍卜跃联的肩膀，“卜跃联同学，请你先回去上课去吧，很快就要高考了别耽误功课，我调查清楚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另外，代我向你父亲问个好。”
卜跃联得意洋洋的扫了鲁小北一眼，转身离开教导处。
李主任也起身，对鲁小北说道：“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我调查清楚，再决定对你的处理。”
李主任摔门而去。
鲁小北心想，观刚才李主任的言行，肯定会对自己不利，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哥不怕！
李主任前脚刚走，鲁小北就拿了一个干净茶杯，泡上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靠，静待事态的发展。
第四节课刚打铃，鲁小北两杯水下肚，李主任手里拿着几张文件进来，同来的还有一位副校长。
李主任在鲁小北面前站住，一副道貌岸然，“刚才经过我们详细了解，卜跃联同学刚才所述基本属实，对于严重违反校风校纪的行为，我们一定要从严从快处理，鲁小北，鉴于你的所作所为，经过校领导研究讨论，决定给与你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
鲁小北笑了，气急而乐，笑得眼泪汪汪。
李主任以及那位副校长看到鲁小北的表现，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那位副校长还扼腕叹息，说：“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鲁小北止住笑，调侃说：“原来我以为是开除学籍呢，不过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毕业后就不归你们管了，一年长了点，不如改成留校察看两个月如何？”
副校长乐了，说：“处罚条例里可没有留校察看两个月这一说。”
李主任绷着脸说道：“鲁小北从今天起，你就回家复习去吧，至于高考，你想考就考，不考就弃权，反正就你这样的成绩去了也是陪太子读书。”
鲁小北安静听着，也懒得和他争辩，但是当他无意中看到李主任手里另一份《关于向勇于同违法乱纪行为作斗争的好同学卜跃联学习的通知》后，愤怒了。
鲁小北手指李主任，说道：“李爱民，你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有违自己的职业操守，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睁眼说瞎话，这些事你都能恬不知耻的做出来，我服了你了！最后我要送你六个字——人在做，天在看。”
鲁小北把教导处的门重重关上，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位校领导，也没回教室拿书包，径直往学校门口走。
此时已心灰意冷的鲁小北压根也不会想到两个月后，自己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高考考场，而且，而且……这是后话，推后再表。
站在校门口，鲁小北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自己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这所中学的，自己曾经是这个学校最耀眼的明星，无论学习还是家世，现在自己如丧家犬被扫地出门，而且背负了莫大的屈辱。
鲁小北深吸一口气，别了扬江一中，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短暂荣耀，更多是灰暗的母校；别了林雪，这个与自己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别了我的部分同学和老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感谢你们给我的帮助，小北永世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