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 宁洛，少昊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到底是谁？”
一座恢弘壮阔的石台上，宁洛瘫坐在冰冷刺骨的石板上，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脸颊苍白的近乎透明。
周围残垣断壁，野草杂乱，寂静无声。除去一把黑色重剑静静的立在宁洛身边，周围再难寻找丝毫生命气息。
“怎么？事已至此，还不愿说出真相吗？这不都是你一手策划吗？”
宁洛依旧出神的望着天际，清秀苍白的脸颊浮上一缕讥诮弧度。
沉默，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地之间，茫茫巨城之内，似乎只有他的存在，只有他的自语在悠悠回响。
“少昊啊……多么霸气的名字？这在我老家是五方天帝之一吧？难道说的就是你吗？呵呵呵……”
宁洛扶额轻笑，眉宇间写满了鄙夷与嘲讽，又有说不出的悲愤与怨恨。片刻后，轻笑变为嘶声狂笑，他笑的那么癫狂，恍如不久前搅动风云嗜血狂暴的‘他’。
许久，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笑着说道，“少昊啊？多么霸气的存在？那是立于云端的神明！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何会选中我？”
依旧是许久的沉默，就在宁洛自嘲的摇头之时，清朗却带着一丝嘶哑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让他身子一顿，苦涩的浅笑亦是僵硬在脸上。
“因为你就是我啊……”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是你？”
宁洛表情阴沉，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嘴角依旧挂着冷漠讥讽笑意。
“你高高在上，挥手间强敌溃灭！转首间将一同浴血奋战的族人抛诸于一边，任他族屠戮。我怎么可能是你？我怎么能有你这种‘帝子’风范？”
“况且……”
宁洛微闭着双眼深吸了口气，眼眶泛红的嘶声吼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晨晨被杀还会袖手旁观？”
“我怎么可能是你？你该死！！”
宁洛冷笑，眸子中写满了怨恨与憎恶。
每当他想起家中的父母，每当他想起晨晨临死前的故作坚强，每当他想起无数的人族被赶来镇压的元族屠杀，他心底就难以遏制的涌上一股难以抹去的戾气。
那种感觉让他头晕目眩，身子颤抖，双眼充血，恨不得将那‘帝子’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是啊，我该死！”
飘渺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阴森，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怨恨。他犹如梦呓般又似九幽诅咒般的声音幽幽的在空旷无人的巨城之中飘荡，那刻骨的愤恨不甘令人闻之胆寒。
“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眼前，看着族人血洒漫天，看着山河破碎神朝崩塌故土沦陷……而我却以父亲和族人的生命为代价苟延残喘。”
“哈哈……我不该死吗？我该死！”
空灵嘶哑的声音蓦然变得激昂狠戾，仿佛一头洪荒古兽带着无边的嗜血狂暴欲择人而噬。
“可是！血仇未报，万族未灭！我如何能死？为了将他们诛灭殆尽，我少昊，愿为此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宁洛沉默。
他生活在和平年代，难以理解少昊所言那种绝望与悲愤，更难体会到那种国破家亡的悲凉与怨恨。
但是，他却能感受到少昊当时的悲伤。推己及人，如果让他亲眼见证自己至亲的死亡，他或许也会如少昊这般陷入疯狂，为报血仇不顾一切。
“那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我本就一体，只是你遗忘了曾经而已……”
“我不信！”
宁洛愤而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前方走去。他难以接受这种令他毛骨悚然的言论，他要寻他自己的路！
“哎……遗忘了曾经，斩断了过去，所得不过千世颠沛流离。你会记起来了，会记起曾经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那将会成为你的一切，承载着我的期望和仇恨，独自走向终点。”
低沉的自语犹如魔咒不断在宁洛耳畔回荡，脑海中一幅幅模糊画面接连闪现，耳边雷鸣般的嘶喊不断盘旋。强烈的晕眩感令宁洛再难保持住身形，缓缓倒向了地面。
在他脚下，一道幽深黑暗的通道缓缓打开，震天的呼喊声随之冲天而起，无数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将宁洛围在中间片刻后便进入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黑暗，无尽的黑暗伴随着久远的沉寂以及令人压抑绝望的苍凉气息袭上了宁洛心头。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是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又好似仅仅过了一瞬间。
当他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他心底升起了彻骨的冰寒，以及让他灵魂都止不住颤抖的震撼。
这是一处不知名的空间，内有点点绿色火焰飘荡盘旋。它无边无际，广袤无边。
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令宁洛惊恐与震撼，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在这方天地之内那整整齐齐的跪地祈祷的尸体。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皆是身披盛装，跪伏在地，神情平静，昂首向天。
在他们身畔是一条条晦涩难明的血色纹路，从他们手腕处的伤痕来看，宁洛不问便知，那蔓延到无尽边际的血色乃是由他们血液渲染。苍凉悠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空中隐隐回荡的悲歌经万年不散。
宁洛神情呆滞的望着这一张张万年不腐的脸庞，望着那一道道跨过历史长河依旧难以散去的含泪目光，突然感觉鼻翼一酸，泪如潮水般涌现。
“这是城破之际，吾族最后一次祈祷召唤。他们甘愿牺牲自己为族人的生存带来一线希望。他们饱含期待的渴望曦皇的降临为吾族诛灭叛乱威凌九天。但是，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
“哈哈哈……亿万万族人啊！一次次的祈祷，一次次的召唤，可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山河破碎，血染诸天。”
少昊癫狂的大笑在空间之中回荡，一道虚幻的身影渐渐在宁洛身前浮现。
他一袭长衫，身形纤细，相貌秀美。血红的长发遮掩下一双如血钻般璀璨的眸子寒光闪闪。
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表情呆滞的宁洛，神情坚毅而决然。而后猛然转身，走向身后不远处那座祭坛。轻声说道，“来吧，承载亿万族人的希望，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履行这流转万年的不灭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