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026 人皮嫁衣
“人的恐惧实际上来源于未知。”这是一个伟大哲人经典的总结。
对于现在的张扬来说,这句话简直就是刚才那短短五分四十秒感受的精确描述。
如果不是连成警觉地推了他一把,恐怕自己也像他们叔侄一样被大风刮走了。不错!就是一阵风而已,甚至严格的说,这场风不能算是太大。
只不过,在风吹到以前,这一老一少已经像动画片里被车轮碾过的主角似的变成了两张薄薄的画像。
不!
确切的形容应该是两张五官清楚,四肢健全的人皮才对!
他还记得当时全身汗毛直竖的感觉,当那一丝凉气从尾骨直冲头顶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转身就逃的念头,尽管……他的身体已经丝毫不听使唤。
究竟是什么念头让他在原地又呆了这五分四十秒,张扬也说不清楚,只是手腕上那块手表忠诚地告诉了他在诡异地袭击之后,又过了多久的时间。
说实话,逃跑的念头始终不渝在他脑子里闪动,但是一种莫名的坚持还是让他留了下来。像是迷路跟大人走失的孩子那样,张扬也有了想哭的冲动,可……实在是哭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类型的法术,可以把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变成那种模样?”少了连成这个活字典,张扬的脑子里就只有一团浆糊,不夸张的说,他实际上一直都是靠本能来代替所有思考的过程,话说有胡小雨或者连成在,甚至连晓云那个不着四六的丫头都要比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人强出很多,所以,脑力劳动张扬一向是不屑或是说不需要去做的。
一条条把记忆里师父的传授仔细回忆了一边,似乎没有对眼下困境有所帮助。总之和那个妖道脱不了干系!张扬用最简单的做法做出决定,虽然腿还是有些软,但是救人的唯一办法只有先找到那个妖道才行!
陷入困窘田地的张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头顶不远的半空里,一张飘飘忽忽的人皮风筝般在来回绕着他摇摆,不过每当它冲下来的时候,张扬的头顶上就会冲出一道金光把它推出老远,以至于这张人皮也露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同样是一位哲人的经典名句。
比如说现在的张扬亦或者天上还在飘荡的那张人皮。
张扬是在对眼下的形势无可奈何而感到愤怒,人皮则是对张扬无可奈何感到愤怒,只是,张扬是以恐惧为前提的,人皮是以让人恐惧为前提的。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找到葛跃,张扬的倔强就不允许他再退缩,虽然他不知道天空里还有一张人皮对他虎视眈眈,但是刚才连成和连晓云的遭遇足以使他刻骨铭心的警惕一切。
葛跃刚才是从正殿逃走的,张扬认为从正殿开始找起就是最佳的选择。
无视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张扬一路闯进大殿的大门,柱子上的油漆还是新的,想来这座建筑就像李老汉说的那样,建成没有多长时间。
空荡荡的厅堂里只有一座披着红衣的神像,三头六臂,头发都在朝上竖着,眉毛立着,嘴咧着,呲出了长长的獠牙,大体如果把四大金刚的其中三个连起来,再把高压电通上身体时的反应联系在一起,那就应该差不多了吧。
拍了拍神台和供桌,嗯!
凭手感就知道确实是实心的,看来那个妖道应该是从后门往里去了,张扬故作老练地检查这个唯一的陈设。
至于香炉和烛火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普通的铜炉和蜡烛,香倒是插了两三根,凄惨无力地倒在一边,看样子那个妖道就连对待日夜供奉的所谓老爷也不是那么上心。
张扬在殿里逗留了片刻,急忙又赶往后殿。
烛火摇曳,大殿的阴影里人皮贴着墙溜了过来,顺着殿后门张望了一眼,突然欣喜若狂地追了过去。
原来,张扬把体恤帽衫上的帽子兜在了头顶,难怪会让这个家伙喜出望外了。
颇富喜剧色彩的是,前边张扬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的试探着往前走,后边的人皮也同样亦步亦趋地跟着,连续试了几次想要扑上去,但是似乎节奏掌握得不是很好,总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而不是前者宽阔的后背上。
人皮无声地表现出了愤怒的样子,扁平的手指逐一伸了出来,一边计算着节奏,一边作势欲扑,终于感到有了十分的把握,恶狠狠地冲了过去,身体大张……
……
张扬突然发现在通道的左侧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在树枝上晃呀晃的,他赶紧转身向着那里跑了过去。
巧的是,这也正是人皮扑过来的同时,所以……
悲催的人皮又一次飘荡在空中,愤怒地竖起一个中指,淌着两行泪水找主子倾诉委屈去了……
不知情的张扬从树上拿到的是一个小小的耳坠。
看的出来,就是连晓云的饰物。
他咧着嘴傻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找的地方没错,便接着向后殿跑了过去……
葛跃现在已经到了庙里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这里是这片建筑最靠近山崖的地方,没有院墙,因为房间是直接在山壁里掏出来的一个窑洞,很不起眼但也很安全。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供桌,一对烛台,一把檀木剑,雪白的三个骷髅头骨供在当中,每个头骨嘴里都叼着一个小纸人,但是只有两个纸人是只漏了一对双脚出来,还有一个纸人却是全部漏在外边,迟迟不肯钻进骷髅嘴里去。
“该死!”
葛跃一边绕着供桌快速走动,一边不时观察纸人的动静。看到其中一个一直没有被吞进骷髅头嘴里,他不由感到了一阵怒火中烧。
“蠢货!白痴!傻瓜!”
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桌上的那个骷髅法器。
这是他师父留给他威力最大的护身法宝,据说是用他前三个师兄祭炼成的,名字叫做“人皮嫁衣”。不是嫁娶的嫁,而是嫁接的嫁,像穿衣服一样把对头同样变成一张无意识的人皮,就是它们最大的效用。
本来他也会变成第四个头骨的,但是他对师父本来就不那么忠心耿耿,而且一直都在警惕着他那位恩师对他下手,所以现在桌子上面一直只有三个骷髅,而他也在师父和一个天师道的长老同归于尽以后,成了这个教派里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传人之一。
一张人皮探头缩脑地溜进了房间里,表现的很人性,乖乖的靠在墙角让对面的葛跃跳脚大骂,下雨一样把唾沫喷了它一头一脸。
“你就是一堆狗屎,一摊抹不上墙的烂泥!”
葛跃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是他还是没有收敛,当然,也不需要在自家的法器面前还装成那个遇事不惊的模样。
“你活着就是一个废物,可没想到你死了更是废物加了三级!这么一个愣头青你都搞不定,你还有脸回来?妈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三师兄啊!你现在就是一个法器,一张除了帮我唬人之外毫无作用的臭皮囊!死人皮!别以为我不会把你的烂骨头给毁掉!”
葛跃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他的胖脸上连麻子都在烁烁放光,一方面是真的在恼火,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可以指着当年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人大骂,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