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高三篇 -- 第0001章:父亲被打
大雨初霁,少年背着书包走在湿漉漉的马路上。
“滴——”突然,一声急促的车鸣从背后响起,少年本能地向路边闪去,但还未躲远一辆汽车便从他的身后飞速地驶来。
“哗啦啦”,路上的一泓积水正巧被车轮溅起,飞落的水花尽皆泼在了少年犯旧的校服之上。
“妈的!没长眼啊!会不会开车?开这么快,赶着去……”少年立时暴怒,望着开走的汽车大声叫骂着,但是,在看清那车标和车牌之后,他的骂声不禁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讶和感叹:哇塞,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大新说起的那个,那个欧洲版最新款的兰博基尼吗!怪不得开的这么嚣张?简直太他妈拉风了……可是,谁会开着这样的豪车来这种地方?
望着那黑色加长款的兰博基尼消失在贫民街区的深处,少年这才拍了拍身上的污水,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少年的家离学校很远,下了公交车后还要穿过这条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马路,再上前行便会经过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河中绿藻繁衍,垃圾甚多,微微地泛着腥臭,而在河的对岸则是一座占地很广的庄园。在R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够拥有这样一座园子想必其主人定然大有来头,然而令少年想不通的是,这竟是一座荒园!
十几年来一直荒着。没有人居住,也没有部门要将其改造。
“老神棍,我回来了……”破旧的楼道里,少年抬头见家门半开着,便兴冲冲地向内喊道,伸手推门之间却瞥见了屋中的景象,一句话刚说完便张大嘴巴,愣在了当下:只见客厅之中七零八碎,桌倒椅翻,似是被人打劫了一般,好不狼藉!地上的一滩鲜血红的吓人,格外显眼,令少年浑身一震,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之情,惊呼一声,“爸!”丢下书包,他向里间冲去,眼中布满了焦急,脸上写满了恐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把推开屋门,少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中年男人。男人正拿着酒精棉,小心涂抹着左脸之上的一片淤青。
少年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在见到中年男人之后顿时落定,刚要长出一口气,却见中年男人望了过来,脸上的大片淤青顿时落入了他的眼中。
轰!少年只觉得雷击一般,不由得浑身一震,第一个念头便是:父亲挨打了!
“小兔崽子,回来了!”中年男人一面用平常的语气说着,企图掩饰当下的窘境,一面低下头去,不让少年看到自己的脸,但是话刚说完,他便不由地发出“嘶”的一声痛呼,却原来是牵动了嘴边的一道伤口。
“爸,你挨打了?”少年奔到床边,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胳膊,他愤怒地问着,“谁干的?草特么的,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嘶!”中年男人的胳膊被少年用力一握,顿时又发出一声呻吟,“混小子,你他妈这是要弄死老子啊!”
少年见状,这才知道父亲的胳膊也被伤了,赶忙松了手,急道:“爸,我先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中年男人闻言,圆目一瞪,喝道,“你老子我死不了!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你帮我上点药,两天就好了!等你老子我好了,一定要摆个五鬼阵,让这帮王八羔子倒足一世的霉!”强忍着嘴角的伤痛,中年男人越说越是气恼。
少年见他还能生气骂人,便知他当真只是受的皮外伤,但即便只是些皮外伤,却布满在他的脸上,嘴角,胳膊,肚子,双腿……少年可以想象出父亲遭到了怎样的毒打!怒不可遏,他紧攥着拳头,大口呼出了一口气,恨恨地道:“等你摆出了五鬼阵,这帮王八羔子只怕早见阎王去了!你跟我说,那帮王八羔子是谁!操特么逼的,敢动我老子,我现在就去弄死他们!”
也难怪少年恼恨如此,他与这中年男人相依为命十八年,男人靠着在金街摆摊算卦的微薄收入将他抚养长大。算卦这一行当,虽从古便有,但时至今日早已没落。饶是这中年男人几十年来坐镇富行街,靠着一双“能掐会算”的手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为无数善男信女卜挂看相,趋利避害,积攒了无数的经验和主顾,甚至闯出了“小神算风知古”的名堂,但更多的人还是将他和“骗子”、“神棍”画上了等号,因此,他的收入虽比同行的几个老头子多上一些,但相对于TP市这个国际性的大都市而言,还是少的可怜。
风知古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名字,眼下这个为他涂抹着跌打酒的少年正是他的儿子——风在雨。
风在雨在R市的第三中学就读高三,十八岁的他有着一米八零的个头,但或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他的体型十分消瘦,面色也略显蜡黄,但这根本掩盖不住他的俊朗容貌,眉清目秀、鼻口精致的风在雨俨然已是他们班上众多少女暗恋的对象。或许是因为有个“江湖术士”做老爸,风在雨受其影响太深,也养成了一副痞里痞气的无赖相,说起话来更是天花乱坠,侃侃而谈,轻易便哄得了班上绝大部分女生的欢心,然而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风在雨在面对这些麻烦的时候,骨子里的那股泼皮无赖的倔劲便会展露无遗,无论挨了多少打,受了多重的伤,他从不低头屈服,对那些围攻他的同学,他也只有一个想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都记着呢!
“老子本来也不知道这群王八羔子是什么来历!老子知道你小子今天放假回家,便早早收了摊子,买了肉,要给你这个小王八蛋补补,谁知道他们竟然尾随着我回了家!他们一冲进屋内,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不但砸了东西,还将老子给打了!”面对风在雨的追问,风知古无奈之下只得说道。
“爸,那他们为什么动手,你不知道吗?”风在雨强压着怒火,继续问着。
“本来我也是不清楚,后来,我听那个带头的小子骂道,狗屁小神算,瞎了狗眼的,骗钱竟然骗到我们权哥的头上,不知死活,这次算是给你个教训,再敢不睁眼下次直接要你的狗命!”风知古继续讲道。
“妈了个逼的,”风在雨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骂道,“什么狗屁权哥?我迟早要弄死他们!”
“行了,小王八蛋就别给老子惹事了!老子要整死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风知古见儿子如此,心中却是十分欣慰的,只是口中仍不住地骂道。
风在雨颇为不屑地道:“行了,你就别扯你那什么五鬼阵六鬼阵的了!要是真有用,你又怎么会挨了这顿打!你赶紧说说,那个权哥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知古不以为然地瞪了风在雨一眼。“前两天,老子在金街看见一个土豹子跟一个小骚娘们儿走过来,那小骚娘们儿真是……”风知古本想形容一番,却见风在雨黑下了脸,便赶忙打住了,咳了两声,接着道,“那土豹子手上、脖子上都带着金链子,看起来像个大爆发户,我想这次肯定能小赚一笔,便对他喊道,这位兄弟,看你面相只怕这几天要有桃花劫啊!那人闻言,先是打量了老子一番,跟着便拉了那骚娘们坐了下来,问我凭什么这么断定。老子就先问他叫什么。他说,也难怪你不认识我,我刚接手金街这片,还没来得及叫你们这些跑江湖混饭的孝敬过!你叫我权哥就行了。我心想,老子大了你他妈至少二十岁,还叫你权哥,叫你孙子还差不多!当下,也便没有客气,随便糊弄了他几句,将他赶走了。”
风在雨知道父亲所谓的“随便糊弄”便是说些“七灾八难”给那个权哥,比如你三日之后如何如何,七天之内怎样怎样,若他真遇到了什么不遂之事,哪怕不像父亲说的那般准确,也十有八九会想到父亲所给的提示,也多半会想到来找父亲化解,这是算卦看相之人常用的套路,事实上,每个人每天都难免会遇到些霉事,父亲也只是利用了人的心理而已,当下也就没有多问这些细节,只是问道:“听那个权哥的说法,他好像是道上的?”
“他说是道上的就是道上的啊!金街这片的几个流氓老子可都是认识的,可从没见过这号人物!”风知古厌恶地说道,然而经过今日之事,他也清楚,那个权哥恐怕真有些来头。
风在雨却想不管他有什么来头,打了我老子就别想这么算了!
帮风知古收拾好伤势,又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风在雨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风在雨趴在床上休息,心里却翻来覆去地十分憋屈,根本平静不了,想着为父亲报仇,可自己连权哥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去报这个仇呢?即便知道,可自己的实力连学校那三四个小混混都打不过,更何况是社会上的那些“走夜路”的呢?甚至对方极有可能还是一个组织!
长出一口气,风在雨随手从床头放着的几本线装的杂书中取过来一本——《麻衣相术》,风在雨看着泛黄的封皮,不禁冷笑一声,连翻都懒得翻了,随手丢掉,再取过一本——《鬼谷阵法》,同样不屑,再丢掉,再取过——《符咒大全》,再丢掉,再取过——《道门奇人录》……
风在雨彻底无语了,真不知道父亲珍爱的这些杂书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是给自己打发时间的?风在雨深深地记得,打小学时候,自己便不像同龄人那样,他们有一本本的故事书或者漫画书伴着成长,而风知古却不给自己买,自己要时,他就随便把他那些用来糊口的杂书拿给自己看,还说这些书都是什么无价的宝贝,一定不能弄坏了,又说这些书看多了自然有大大的好处,可他前前后后地翻了十年,究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除了打发时间……
眼下风在雨已经高三了,功课十分地紧张,再有两个多月便是高考的日子,风知古不求他能考省重点、市重点的名牌大学,只说:“混小子,你尽力而为,考上什么大学就上什么大学,等你有了文凭,再加上我传给你的这一身本事,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可我这老子到底传了什么本事给我呢?风在雨愣愣地想着,到最后也只能摇头苦笑,暗暗自语:“至少,我这条命是这老家伙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