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五十八章 世界与毁灭之塔
诺贝尔校长匆匆地穿梭在街道之中,街道两边的绿酒红灯,都无法令他有片刻的停留。
只是视线,偶尔扫过那些无忧无虑地挥洒着光阴的年轻人时,这位老人总是忍不住心中的嗟叹。
以泽兰,安逸地太久了。无所畏惧的日子,过得太久了。高贵的魔法师们,凌然这个世俗,太久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时光磨去了锐气与警惕……
这……当然是坏事,不能居安思危的人,只会在安逸之中逐渐沉沦,最后,被凶险的世俗所吞没……
但是……
虽然怒其不争,但是仍旧是衷心的希望他们这样能够快乐……真的……
诺贝尔带着矛盾的心理,匆匆地走着……
所以……让我来守护你们吧……以泽兰,就该是这样的一个幸福之地,一切的黑暗,都有以泽兰的屏障去阻隔!
这个老人心中这样想着。
脚步,飞快地迈动着,随着他的步伐,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少了……或者说,诺贝尔所处的位置……越来越偏僻了?
诺贝尔,忽然停下了脚步。
是他到地方了?
不……恰恰相反,他现在,依旧站在街头。但是……这条本该是繁华喧闹的不夜街,此刻确实空无一人。
路灯,还亮着,照耀着前方的道路。可是路灯,却只能照出眼前的,道路所通往的更遥远的地方,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诺贝尔警惕地环视着身周。他的两只手,已经扣上了两颗通透明亮的宝石。
“先生,请问您喜欢这个魔法吗?”
一个被魔力特别加工过的声音自黑暗中传了出来。这声音经过加持,显得很呆板,令人难以辨别说话之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
诺贝尔警惕地看着前方。
一个面带银色面具,身披绿袍的人,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矮小的样子,但是却又有一种诡异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绿袍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有着一头赤红如火的碎发,臂上的肌肉虬结在一起,给人一种随时会爆炸的错觉。这个男人身上只有一条看起来有些破烂的褂子,以及宽松的长裤。半袒在外的胸膛上,满是狰狞的伤口——剑伤,刀伤,矛伤,烧伤,野兽抓伤……看上去,就好像是这个男人在自己的胸膛上开了一个伤痕展似的。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他就像是一只在边缘挣扎的野兽一般……
“你……就是世界?”诺贝尔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
“没错,正是在下。看来月亮,确实已将我奥秘的事情告诉先生您了呢……”绿袍人口中念着敬词,很真诚地微笑着。
诺贝尔心中一惊。凡是修习魔法的人,经过改造并储存了魔力的身体,都会散发出一丝使得原力运动发生变化的波动。尽管这丝波动对常人而言微不足道,但是感知力非凡的魔法师们,通常便是以此来辨别对方是否同是魔法师的。当然,高阶的魔法师可能可以做到压抑自己的波动使低阶魔法师无法感知的程度,所以如果世界的实力问题,月有可能被骗到,但是他诺贝尔,身为以泽兰最巅峰的十来个魔法师之一,倘若连他都感受不出来的话……
奥秘的首领世界,居然真的毫无魔力?
可是……
诺贝尔环视四周,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做了什么?”诺贝尔严肃地问。
世界轻笑了一下。
“这个,是我奥秘研发出来的魔法哦,此魔法名曰‘闲人驱逐’。顾名思义,其功能就是让我们目标以外的人,下意识地离开这个魔法作用的范围呢!”世界像是一个肆意展示着自己的宝物的孩子般,炫耀地向诺贝尔说道:“怎么样?这个魔法是不是很厉害呢?有了这个魔法,我们想做一些事情都会方便很多呢!”
诺贝尔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精神力开始充分调动起了身体中的引导魔力,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你是想在这里截杀掉我吗?”诺贝尔冷声道。
“我?截杀?”世界笑了。
“我只是一届凡人,此时此刻,只是来为我的部下助威的呢!”
世界说着,向旁边挪了一步,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则洋溢残酷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
“诺贝尔校长先生,这位是我奥秘的成员,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名字。他此时的代号为高塔,是我奥秘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位呢!”
诺贝尔看着眼前的魔鬼筋肉人,感受着他身周暴动起来的原力流,掌心中,甚至渗出了些许的冷汗。
果然啊……我们以泽兰的众位,都安逸地太久了……
“高塔最大的愿望,就是不断挑战强者,然后在战斗中死去。他听闻了诺贝尔校长先生您的实力,与我闹了很久呢,他可是早就想和您过一过招了呢!您会答应吗?”
诺贝尔没有说话。倒是那个高塔,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意之间皆是疯狂与嗜杀……
“哈哈哈哈!”高塔伸手扶着脸,仰天大笑着,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似乎都快流出了眼泪般。
高塔,就像一个疯子。看见这般疯狂的高塔,世界默默地,向后退远了……
“尾蛇!”
笑够了的高塔,连句招呼都没打,右手上苍炎一腾,往诺贝尔的方向伸出手,自下往上一勾。
“嗤”的一声,一团苍紫色的火焰,如同一条阴损的毒蛇一般,贴着地面,飞速地冲向了诺贝尔所在之处。
“好快!”诺贝尔心中大惊,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提早便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见状,戴着宝石戒指的手向前一指,身前的土地轰然一振。
一根粗大的石矛飞射而出,凶狠地弹射而出,咆哮着同毒蛇之炎相撞在一起。
“反应够快的嘛!”魔鬼筋肉人眼见那团紫炎同石矛相撞并且发生了爆炸,哈哈大笑一声,身子一矮,整个人如同迅捷的猎豹一般飞窜而出。
诺贝尔对于高塔的挑衅,没有回答一句话,而是飞速准备起了下一个魔法。
从方才的那一击对撞之下,诺贝尔飞速地推测出了对方所使用的魔法系别。对方所使用的,应当是剑魔法没错了。
剑,生命,大地,三系魔法的区别,不仅仅在于所使用的介质存在区别,凝聚成相应魔力的原力也是不同的。而魔力的性质存在区别,直接导致了三系魔法的战斗风格的不同。
剑魔法的魔力来源于金属。金属给人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坚固,刚硬,金属通常又和兵器联系在一起。在地球上,各类金属都是非常重要资源,它们的功能不仅仅是制造武器以及其他的高精度仪器。
莫以为剑魔法就只有切割或是弓箭之类的什么物理攻击,要知道,地球上还有镁热剂这种东西,镁热剂能够是绝佳的助燃剂,能让火焰在瞬间达到两三千摄氏度的高温,这是一般的石油、煤气都望尘莫及的。
倘若说生命魔法产生的火焰是持久的,那运用剑魔法产生的火焰,虽然短暂,但是其破坏力,却远甚于生命之火。
剑魔法有一个主基调,但不是攻击,而是毁灭!
生命魔法也有一个基调,那就是持续,因为生命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会持续地更新,无论是封印还是防御,生命都可以迅速且自发地剔除其中的坏死部分,然后长时间地维持下去。
诺贝尔身为神圣辉煌的校长,清楚地知道这些最基本的魔法论调。他清楚地知道,身为纵石使的自己,在面对这两个魔法的时候,应该如何去应对。
大地是稳定的,能够历经沧桑而永存。
大地又是狂暴的,大地一怒,则苍生都需为之震颤。
纵石使的介质是土石,只要还站在大地上,一切触犯大地之人,都是在……自寻死路!
“地刺!起!”
随着诺贝尔的一声怒喝,无数的尖刺从大地中长出,将他身周方圆二十米内的每一寸土地都紧紧地包围起来。
高塔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瞬便欺近诺贝尔十五米的范围之内了,可是这完全封死了他所有躲闪范围的一记地图炮式的攻击,令他不得不翻身跃入空中躲闪。
不跳,就等着被刺成筛子吧!
可是跳的话,却又是中了计了……
诺贝尔抬手一抓,满地的地刺在那一刻,全都化作了弩箭,呼啸着倒袭而上,高塔身在空中,可谓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简直就是成了一个活靶子!
“蝴蝶……”
高塔口中轻轻地念出了这样的一个名词,缓缓地闭上了眼,他浑身的那股逼人的战意,仅在片刻便转化成了一股浑然天成的虚无气质,宁静而轻盈,让人难以将现在的他和那个野兽一般的魔鬼筋肉人联系在一起。
地刺如同狂风暴雨,封死了高塔的进退,可是这一刹那的高塔,却又化作了翩翩起舞的彩蝶,他在狂风中轻轻地摇摆着,让过每一根尖刺,让不过去的,则或挑或撩,或打或敲,成千上万的地刺之箭,愣是没有一枝真正地伤到这个出现得非常突兀的男人。
眼睛,睁开,凶狠的气息透体而出,凶戾的气势在这个男人落地的刹那,将仅剩的几枝飞矢吹飞开来。
“乌鸦!”
苍紫色的火焰,又一次出现在这个男人的掌中,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将火焰甩出去,而是握在掌心里。
诺贝尔已经,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毕竟对方是一个剑术使,最能体会剑魔法的破坏性的距离,正是贴身近战!
“银镜冰障!”
诺贝尔怒喝一声,他胸前的一枚蓝宝石吊坠顿时散发出清冷寒厉的光华。
高塔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带着一袭残影飞速地冲向了不过十米之遥的诺贝尔。
诺贝尔的身周绽出了一个冰环,以他为中心扫过四周。
冰环扫过的地方,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异象,可是冰环和残影相撞的刹那……
爆炸声,响起,坚固的冰障破地而出,将高塔包裹其中。
这个魔鬼筋肉人的双掌燃着熊熊烈焰,勉强为自己留下一个立身之所,他身周的坚冰足有两米后,森寒的冷气甚至在他的头发上凝出了一层白色的冰花……
仗着坚固的冰封之牢,诺贝尔低下了头,凝聚起了下一个魔法。
高塔见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在他的身周环绕起来。高塔左手握拳,置于腰侧;右手为爪,护于胸前。随着气流的运转,高塔轻轻地将两手往身前一推。
“牙象!”
坚冰上,爬满了裂纹,厚达两米的冰层一下便碎做了片片碎末。
“排斥压场!”
诺贝尔又一次抬起了手,无形的压力将飞散于空中的冰沫即刻被压向地面。下一刻,凶猛的龙卷旋风又以诺贝尔为中心,怒吼着吹拂而起。
风压与重压,两种方向不同的压力在这一刻化作了碾碎一切的高速切轮,地面,冰壁,一切的一切都被切做了渣滓,随风回旋着,将一切都掩盖在了黑暗之下……
诺贝尔很自信,在这风暴之下,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好无损地存留存下来过。
风暴缓缓地减弱了,诺贝尔冰冷的眼神投射到依旧站在局外围观的世界。
“你的白日梦该醒醒了!你以为迎来神,就能赋予人间真正的和平与平等吗?”
风暴里的诺贝尔,冷冷地对世界质问道。
世界脑袋一歪,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塔,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分子,他通过观察生物的活动,结合自己的魔法天赋,编整了一套被他称为九式的魔法,或者说……叫做战法……”
诺贝尔一愣,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世界微笑着,对诺贝尔解说道:“九式中,有一式,叫做刺龟哦!”
话音放落,渐弱的冰尘暴风里,一道鲜红的残影闪了出来。
不好!
诺贝尔心下一慌,忙乱地回过身,抬手一挥,在身前构建出一层深褐色的岩障。
“黑猫!”
高塔的身影一闪,竟然出现在诺贝尔的身后,双手一挥,湛白的爪光顿时将这位老人的后背抓得血肉模糊。
高塔的身上流淌着殷红的鲜血,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他就像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一个杀神!
“稚子!”
黑猫一式,来源于猫类的灵活身姿,是高塔观察猫捕食的时候,领悟出来的,这一式里,描绘了猫的轻盈以及捕食瞬间的凶残与果断。
那么稚子呢?
高塔以手为爪,勾住诺贝尔的后肩一拽,将他拉得翻了一个面,随后……
重重爪影,裹携着鲜红的血光,瞄着诺贝尔的胸,腰,腹,咽,毫不留情地落下,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没有一分一毫的留情……
稚子,世界上最为天真纯洁的,正是孩子。
孩子就如洁白的纸张,不然纤尘,他们的微笑,可以治愈每一个人受伤的心灵。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忍的,也是孩子,因为他们弱小而纯真,所以没有人愿意将痛苦加诸在孩子的身上。但同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孩子们,会毫不留情地将痛苦加诸在别人的身上……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当痛苦体现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们只会开心地笑,因为他们,分辨不轻,这是痛苦,而不是游戏……
鲜血,飞溅。
诺贝尔老头,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高塔的每一爪,都会带去他大量的血液,当最后一爪向上勾起,这个老人的身子,便像被人遗弃的垃圾一样,被抛了起来……
诺贝尔,已经奄奄一息了,他那双眼睛,完全地涣散开了,望着天空的三轮弯月,他的意识,却渐渐地消逝了。
“斑豺!”
用最后一式彻底终结眼前的对手,食腐的豺狗,从来都不会放过这样的事情。
一爪,两爪,两道无形的爪气,让天空下起了粘稠的雨花……
“哈!”高塔屈身向地面一声咆哮。
一道紫色的炎柱冲天而起,被抛飞的老人,便被这火焰,淹没了……
天空,很黑,三轮弯月,冷冷地,俯瞰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