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九章 无忧仙岛
罗靖正往前飞,猛觉遁光遇阻,似被一种极大潜力吸住,往下坠落,情知下面有人拦阻,他有了年来经历,心疑拦路的人许是师执尊长,恐有疏失,暗取青蛟链护身,明里非但不与相抗,反把遁光一按,往下飞降。满拟此人法力甚高,必是乙、凌、白、朱诸老之一。如是对头,凭着近来功力法宝,就不能胜,全身而退也非难事。便把先前所用法宝暗中运用准备,若见势不妙,仍照前策先下手为强。
罗靖目光到处,瞥见下面乃是大片松林,林外山坡上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黄衣少女,肩插一柄古剑,生得粉装玉琢,一身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交相映衬,在青山白云映下更显得冷艳绝尘,望之若仙。
少女身边站着一只身长七八丈的七彩丹凤,全身五色锦翎,朱冠翠顶,金翅铜爪,七根色彩斑斓的长尾就占了大半个身长,与仙府的神鸠神雕一样神骏。少女身后石上端坐着一个枯瘦老人,正是自己恩师白谷逸。
罗靖心头大喜,连忙上前拜见,白谷逸将微一示意,道:“徒儿来得正好,还不见过你师姐,玉儿,这是你师弟罗靖。”
那黄衣少女面上也不见笑容,冷冰冰地道:“岳玉池见过师弟。”说完就不再开口,语气也十分冷淡。罗靖心头虽然奇怪,但却不以为意,反正他在峨眉与诸位女同门相处惯了,其中邓八姑更是少有笑容,知道本性如此。
白谷逸说罢微微闭上双目,过了半响,才重新睁开,手中现出两封书信,递与罗靖,吩咐道:“你持我书信,与玉儿一道去她无忧岛别府一行,拜见你师叔,将我书信递上,并小住几日。”
罗靖欣喜万分,连忙接过书信,道:“弟子遵命!”
白谷逸手中现出一物,递了过来,罗靖见是一块寸许大小的龙形玉佩,通体金色,鳞甲毕现,栩栩如生,口中似有轻烟冒出,接在手中,看了两眼,却见上面没有一丝邪气,只听师父嘱咐道:“此佩你拿去呈给朱师伯,他自然知道来历,并且转告你岳师叔,那妖孽被我打成重伤,六个化身尽丧我手,只剩本命元神,正欲往人间掠虏那些有根器的少女,恢复元气,你岳师叔门下两个弟子与他那妖孽有血海深仇,正好趁此时机,将他除去,虽然为师暗中推算,那妖孽还有三数年的气运,但也可勉力一试,毕竟一切都是事在人为,看看能不能人定胜天,一举功成。”
罗靖应道:“弟子知道了。”
白谷逸走到那只丹凤面前,附耳低言几句,只见那只丹凤放声长鸣,叫了几声,昂首示意,白谷逸见它明白,这才对两人道:“你们一道上路吧!”
岳玉池知道必定有缘故,见师伯早有安排,也不多问,正欲行礼告退,只见师伯面色一板,道:“你这丫头,再要如此古板,下次我可不许你到我这里来了,现在你快拿九天朱兰回去,救治你父亲吧!”岳玉池只得跨身骑上凤背,对罗靖道:“师弟,你坐在我后面,与我去无忧岛一行吧!”罗靖也老不客气的跳上凤背,坐在她身后尺许远处。岳玉池手掌微拍一下,一团五彩霞光就腾空而起。
白谷逸扬手一挥,一道金虹裹着那团霞光,将之送至高空。
“师弟做稳了!”岳玉池转过头去,对罗靖吩咐道,话才方落,轻抚丹凤背一下,只见彩凤双翅一扇,就向东北边投去。
罗靖见彩凤飞在空中,身上就有一团五彩霞光笼罩全身,与那只老乌龟所发出的火红光华微微相似,只是没有老乌龟身上的那么火热,知道应该是这只凤凰身上的护身丹气,虽然不能像老龟那样笼罩数十丈方圆,只有丈许高下,光华更宛如实质,心中也颇觉新奇,
路上几次对这位新认识的师姐搭讪,结果都是不理不睬,偶而回上一句半字,也是冷冷冰冰,端是惜言如金,哪里像老乌龟那样唠唠叨叨,说过不停。人小面嫩,自然也就不再多说,却不知道他这师姐,平日难得说上几句言语,冰冷惯了,能够回上一句半字,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彩凤飞行十分迅速,不到大半日,就飞出了中原地域,天空也明亮起来,下方海水越发请蓝,海中生物渐渐多了起来,时有小岛从脚下掠过,都是青山绿水,一片生气昂然的景象。
岳玉池暗中计算路程,知道还有一日,才能到父亲养伤的无忧仙岛,心中颇为焦急,却又不能叫红儿奋力直赶,正在愁急,只见左前方斜斜飞过一片纯青色的轻云,飞得又高又急,转眼便从前方数十里远的地方直掠而过,眨眼间就飞出十余里外,突然凌空一折,倒转回来,向红儿追了上来,顷刻间就赶到前头,那朵乌云也突然向两翼疾展开来,宛如两面巨墙,将前方道路挡住。
红儿略一盘旋,就停了下来,岳玉池正以为来人正是师伯所说的麻烦,定眼望去,只见前方云上站着两人,左边是一身材威猛的高大老人,人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衫,胸前用银丝绣有一只斑额白虎,神态生动,望之若活,右边是一位身着绿衣的中年女子,容貌十分美艳,手中持有一根青翠欲滴的杨柳枝。
只见那中年女子在云中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是谁家女子?我乃青萝岛岛主柳梦冰, 这位乃我师兄五陵真人,今日云中一见,也是有缘,我有一事相商,还望小姑娘答应。”
岳玉池鼻中冷哼一声,也不搭言。柳梦冰见这小姑娘冷冷冰冰,容貌更是冷艳绝尘,心中越发喜爱,想了一想,从手中褪下一个朱玉圈子,托在手中,道:“此乃凝芳环,本百花仙子飞升前所留人间至宝,为百花宫十九件至宝之一,今日我愿用它换小姑娘身上那个朱盒,不知道小姑娘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身边那高大老人五陵真人面色一变,道:“三妹,你疯了不成?”
“不换!”罗靖见前面这个冷冰冰的师姐不发一言,在后面接口道。
“你这小娃儿,也颇可爱,要是觉得吃亏,不若我再送你一颗宝珠如何?”柳梦冰也不生气,手掌一摊,朱环中现出一颗拳头大的明珠。
五陵真人更是满头雾水,天下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三妹割让性命相合的师门重宝?忍不住出口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识抬举?能遇见我们一面,也是天大机缘,今日我三妹割让至宝,已经是成全你们,要是不答应,可不要怪本真人不客气!”
“原来你也是乙木一脉,方能感应本宫囊中之物。本宫念你多年修为,颇知礼数,也为不易,不与你计较,还不闪开!”岳玉池在凤背冷然开口道。
“小女娃好大的口气,既然识得我来历,那也定有几分渊源,不妨说来历,看本仙子认识不认识。”柳梦冰盈盈笑道。
“本宫来历,说出你也不知道。要是再挡住本宫去路,恐怕你这千年修为的的乙木真气,就要毁于一旦!”岳玉池轻轻往彩凤背上一拍,红儿倏地一声长鸣,身子忽又暴长十倍,看去直如展翅金鹏,张开比海碗还大的碧眼金睛,精光电闪,远射数十百丈,几丈长的朱喙宛如利钩,口中更是红光闪闪,张口欲喷,威势越发惊人。
云上两人才知道方才看走眼了,见那彩凤身形不大,以为是初生不久,被有法力的仙人收为坐骑。不过因凤凰乃前古灵禽,志向高洁,岂能甘服一般寻常散仙之下,这两人虽然年幼,但师长来历定非同小可,所以本无小视之心,才有交换一说。
眼下这彩凤陡然现出法身本像,才知乃成道仙禽,功行已经不在两人之下,而且天性属火,更是两人克星,空中那片青云要是被它喷上一口先天真火,定被全数引燃,瞬间就毁个干净。就是强行动手,光此一凤,就占不了半分便宜,更不用说那小姑娘肩头古剑云气缭绕,精光隐隐,一望就非寻常之物。
柳梦冰面色一变,只得收起手中宝物和拦路云墙,让开云路,问道:“小姑娘不知是哪位仙长门下,还望告之来历,他日我再登门拜访?”
岳玉池面上寒霜方淡了下来,道:“他日自知!”说完驱动彩凤,腾空而去。罗靖还以为两人又要打上一架,结果被红儿一吓便退,好生无趣。
彩凤在空中重新缩小身形,变回原来形状,才飞出千里之外,只见下方海面上数道白线一晃而过,前方海面顿起浓雾,散布开来,眨眼间就笼罩数百里海域,那雾起得十分古怪,片刻功夫,就飞出海面千丈高下,还在不停往上腾起,一副存心为难的模样。彩凤飞起多高,那雾就腾起多高,烟云滚滚,向两人一凤如山般地压了过来。
彩凤红儿本受指教,故意越飞越高,等浓雾高出云天之时,陡然紧收双翅,宛如利箭一般,疾冲而下,探出树干粗的钢爪,朝着雾中一团暗影抓去,只闻两声惨叫,双爪过处,一边抓着一只鱼头人身的怪物,胸前已经裂开五个血洞,一团银光正从口中飞起,红儿长喙探出,咄咄两声,就击得粉碎,化为满天银屑,四下飞射。
只闻身下兹兹有声,数百道银色水箭从云雾中激射而来,红儿一声长鸣,身体顿然暴长,又成刚才发威之势,口中更有一道朱红的光华喷出,正迎在银色水箭之上,只听轰地一声,银色水箭前半纷纷碎裂,化为无数道细若游丝的光华和一片若有若无的轻烟,四下腾空而起。
罗靖在凤背上见红儿已经先行出手,见脚底敌人发出的乃是先天癸水一类的法术,知道是想以先天真水克制红儿的内丹真火,那里还管这么多,双肩齐摇,一蓝一黄两道光华犹如蛟龙出海一般,直迎上前,不知道斩上了什么东西,只听一声历啸,一条灰影在雾中一闪而隐,两道剑光也不追赶,倒转头来,迎着下方数百道银色水箭一阵乱绞,眨眼之间,就将水箭全数绞碎,化为无数道银白游丝光点。
岳玉池待要阻挡,已经是慢了一步,见小师弟故意发动纯阳至宝,去引发那先天癸水真气,暗中却将手缩在袖中,暗捏印诀,知道他还有法宝尚未发出,就等对手变化癸水,再一举下手。暗中查看,只见四周浓雾已经将上下左右团团围住,红儿飞行颇为吃力,不愿它白费力气,也就示意让它停下。
“无知小儿,以为你那区区纯阳金轮,就能破掉本座仙法,放眼看看,这是什么!还不献出囊中朱盒,本仙看在同为道家一脉的面子上,饶你二人两条小命!”声音沙哑,语气甚烈。话音一落,只见满空无数道游丝上光华一亮,寒光四射,光云电旋,宛如千万层白色轻纨,朝红儿体外丹气包裹压了过来。那形似轻纨的雾影,也由浓而淡,渐渐隐去,水晶也似,将那百十丈高大一幢五彩霞光包住。罗靖与岳玉池定睛一看,上下四外已全冻为坚冰,无论哪一面都是一片晶莹,仿佛埋藏在万丈冰山之内,与五彩祥霞相互辉映,甚是壮观。那道金轮也在冰山中剩下一个红点,左右冲突,好似脱身不得。只是顷刻之间,五彩霞光与金轮前的玄冰就慢慢化去,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两人这才看出敌人功力远不到火候,倒一同笑了起来。
“无知笨仙,以为你这区区玄天冰霜,就能破掉本…本童仙法,放眼看看,这是什么?还不快快出来受死,本童看在同为道家一脉的面子上,饶你笨蛋一条小命!”罗靖早就料到他有这一着,右手一举,一柄金戈脱手飞出,寒光闪闪,发出万丈金光,朝前方射去,那冰山就越发明亮起来,当中无数道银色游丝重新现出,纷纷往金光中迎来,方一接触,就四下化为飞烟,顷刻之间,那座冰山就四分无裂,发出碎裂崩塌之声,四下倒塌下去,再吃罗靖发挥金光威力,发出万道红光,迎上一照,重新化成轻眼,眨眼散去。
“小狗找死!”那沙哑之声厉声怒吼,一片银光从海中射来,光中现出一张亩许大的银光大手,朝金戈抓去。罗靖见那大手虽然气势汹汹,与芬陀大师用的一般无二,但只是虚有其表,与他所用的癸水真气一样,有其形并无其质,不然哪里如此容易破去。见前面冷冰冰的师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然要找点事情给她做做,连忙叫道:“师姐,帮我给他一剑!”
罗靖更心中暗笑,师姐仙剑何等厉害,破你这花架子的手掌,更是手到擒来。
岳玉池才将肩头古剑化为一道百十丈长的七彩长虹,迎着那银光巨手一剑穿下,顿将掌中刺穿一个十余丈大小的巨洞,扑地一声闷响,银光巨手顿时隐去。只听一声怒吼,从海底遥遥传来:“本座与两个小狗势不两立!”
“嗓门大就可以了?都已经势不两立,何妨出来比再打一场?”罗靖做个一个鬼脸,对海中笑道。但下方已经没有了回音,海天上的那座冰山在金轮光华照耀之下,转眼全数化尽。两人收回法宝,驱动彩凤,继续赶路。
彩凤一路北行,十分迅速,转眼就过大半日,这时候一轮明月从海面冉冉升起,波光鳞鳞,巍为奇观,前方现出一座大岛,四面环山,外侧全是悬崖峭壁,将全岛团团围住,岛中遍布奇花异草,苍木清泉,中心更有一座奇峰,耸立云霄。彩凤径直往岛中高峰投去,渐渐飞进,才见峰顶平滑如削,左半边是一潭清波,右边现出一片金碧楼台,雕栏玉砌,朱阁重楼,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
方到峰顶上空,彩凤张口一喷,一道五彩霞光飞出,空中现出一道青色的苍穹华盖,翠色昂然,将全岛笼罩其中,霞光过处,当中现出一亩许大的云洞,彩凤一声长鸣,往洞中投去。一到下边,才见湖中种满了青色莲花,荷叶有丈许大小,色白如银。叶底挺立着一根金茎,花却纯青,大约尺许,俱尚含苞未放,其多不可数计。金茎、银叶与翠萼、碧波交相掩映,更有红,金,青,白游鱼往来其间,景色端是灵奇。湖边有一朱玉甬道,往前延伸而去,数十丈外,有一座高大的白玉牌楼,当中有四个金文古篆“无忧别府”,金光闪闪,霞光万道,巍为壮观,牌楼后更有一座巨大宫殿掩映在青木嘉石之间。
湖边东侧开有一水口,清泉齐涌而下,水涛阵起,浪花飞舞,幻起一片银光,如同万马奔腾,汹涌而下,声如雷鸣,滔滔不绝,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白练,虚悬长天。
罗靖见彩凤略一盘旋,湖中就有几道银光斜斜迎了上来,光中裹着几名俊秀男女,正要恭身行礼,前方师姐衣袖一挥,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那几人就往宫殿中转头射下。
彩凤身形一侧,就往那条白练中遥射而下,罗靖见那万丈瀑布中好似有一洞穴,正在奇怪,好好的宫殿不去,跑来这山洞中干啥?
彩凤已经穿波而过,前方陡然暗了一暗,现出一个十多丈高下的山洞,迎面三十六根水晶柱直撑洞顶,分两行对面排列,晶莹剔透,寒辉闪闪,每根柱下侍立着一位金甲武士,身材十分高大,各持金钺银枪,仪仗十分整齐威武。一见彩凤飞进,齐齐执手为礼,恭声道:“参见少宫主!”
岳玉池仅微微一颔首示意,就随彩凤往里间飞去,来到一巨大的红玉门前,红儿才停了下来,落在门前的青玉阶前,昂首长鸣。只听门中遥遥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道:“是玉儿吗?”
“爹爹,正是玉儿!”岳玉池从凤背落了下来,应声道。罗靖也跟着跳了下来,放眼望去,只见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殿堂,占地数十亩,八根青玉柱比洞前水晶柱粗大了许多,按八卦方位排列,柱下倒无金甲武士,整个殿堂空空荡荡,就只有他和师姐两人。
“难得你姑姑允你前来探望我,快快进来吧!”那道微弱的声音说到,语气一下高兴起来。
“师弟,跟我来!”岳玉池探出手去,抓住罗靖的手掌,就往里走去,才到门口,只见红玉大门立刻虚开一缝,岳玉池拉到罗靖就闪身而进。
方一进门,只见眼前景物一变,上不沾天,下无沾地,四下青蒙蒙地一片,就连师姐的影子也消失大半,只剩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和半截衣袖,知道是阵法妙用,与长夜岛上的玑天迷阵一般无二,当下只得昏头转向地跟着师姐往前走去。
罗靖只觉师姐手掌柔若无骨,细腻如缎,只是微微显得有些冰冷,与母亲那双温暖如玉的手掌略显得有几分不同。心中才道:“师姐一路上冷冷冰冰,原来人就是用冰做的,怪不得不喜欢说话。”
越过了大半个时辰,按两人脚程,至少也走上了数十里外,才见眼前青光一闪,现出一间广堂,堂中央有一丈许宽的深穴,穴中喷出一道乌金之气,腾起三尺高下,虚空托起一块长九尺宽五尺的青玉长塌,玉塌上平平整整地睡着一个中年文士,生得面如冠玉,高额广颜,双目虚张一缝,时有青光射出丈外,颌下一缕青须,身穿一件淡青色玉袍,腰系一根紫色玉带,脚着朱履,看上去十分温文儒雅,只是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上下,好似罩着一层淡淡银辉,若隐若现。
岳玉池一到堂中,忙松开手掌,拜了下去,道:“岳玉池拜见爹爹。”罗靖只得跟着拜下,行了一礼。此人乃岳玉池生身之父沧海神君岳公衍,因受西方太乙庚金罡煞之气所伤,在此地借太阴元磁真气疗伤,已经多年。
“起来,起来,玉儿,你身后是何人?”岳公衍也不起身,只是将头扭了过来,含笑问道。
“他是白师伯门下弟子,姓罗名雯,今日弟子斗胆,擅自做主,带他来见爹爹,还望爹爹恕罪。”岳玉池站起身来,低头答道。
“呵呵,想不到那白矮子也会再收徒弟,真是天大奇闻!过来,小子,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德何能,让那缺德鬼如此青睐!”岳公衍开口笑道。
“小子无德也无能,只是被我师父抓去当苦工,看守洞府的,做不得数!”罗靖嘻嘻笑道。
“原来白矮子果然找到了一个衣钵传人,你看看,连语气都不相上下!”岳公衍仰起身来,正在向两人拉来,身上银辉突然大盛,面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忙又倒了下去。
“爹爹不要起身,弟子已经从白师伯那里取来九天朱兰果,爹爹快将它服下吧!”岳玉池从法宝囊中取出一个朱盒,打了开来,九瓣朱兰亭亭盛开,当中朱茎翠果更迎风招展。
“是你师父叫你去的?”岳公衍约过片刻,等身上银光淡了下去,才开口问道。
“正是,白师伯也说,爹爹受此一劫,因祸得福,反有大成之望,特叫弟子送来仙果!”岳玉池知道爹爹素来与姑姑不和,受伤一事,也是因为姑姑不借自己肩头这柄惊鸿仙剑所起。
岳公衍岂非糊涂之人,转眼间就想明白其中道理,姐姐这几年也不闻不问,看似漠不关心,其实早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不然岂会让玉儿去讨这可遇不可求的天府仙实。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那白矮子怎么又舍得出手,早就另有大用了。
岳公衍想了一想,问道:“你师伯还说了什么话没有?”
岳玉池忙道:“师伯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叫弟子快快将东西送来,因为途中略有险阻,还叫罗师弟随我一道前来。”
岳公衍摇头叹道:“既然你师父和那白矮子一番好意,我岂能再矫情,玉儿,将仙果呈上来,爹爹这就服下,既然吃了白矮子的东西,只有一辈子给他作牛作马的份了,小子,回去禀报那你师父,就说岳公衍认输了。”
“我早被我师父过河拆桥,将人扔到齐师叔那里去了,哪里还能回去转告?只是我师父叫我转告师叔,他老人家改日亲自登门拜访,师叔有什么话等他老人家来了亲自去说吧!”罗靖笑道。
“你这小子,活脱脱的又是一个小魔头。玉儿,今后离这小子远一点,你为人善良老实,哪里像这两徒弟,一肚子的小算盘,只有被算计的份。”岳公衍伸手接过朱盒,对女儿戏言道。 岳玉池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下羞红了脸。
岳公衍见女儿面嫩害羞,也不再去打趣,探手伸入盒中,食中二指靠着兰叶底端,轻轻一剪,那根朱茎就应指而断,宛如生了根一般,移到他的指头上。
罗靖在旁边看着真切,见他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在伸入盒中时就转为纯青之色,知道无忧岛与铜椰岛一样,同为先天乙木之根本之发源所在,与天下草木相合,故能轻易摘去兰果,要是换了他或者几位师兄,对着这根朱茎都要忙活半天,才能破去茎上的先天乙木真气。
岳公衍将手移到胸前,手上一团青蒙蒙的真气冒起,略一轮转,朱茎花萼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纯青色的果实,摊在掌中,掌中青气也缩了回去,全身上下顿时一阵颤动,周身青光大盛,身畔银辉一下弱了许多。
“光此这根玄天朱茎,就让我得惠不少,要不是我昔年失去元阳法体,此果都可省下!想不到我岳公衍一生不仗草木之灵增加功行,到头来还是要靠这颗朱兰果相助,比起白矮子的清虚自在,不假外求,就差了一大截,真是不服气是不信的了。玉儿,将盒中朱兰收起,与那小子站在室边上候着,免得被西方太乙庚金罡煞之气所伤!”岳公衍一边在玉塌上端坐起来,一边吩咐道。
“是!”岳玉池走过去拿回朱盒,与罗靖一同站在方才入口出。
岳公衍盘膝坐起,默运玄功,全身上下的青光越发明亮起来,体外那幢银辉也不甘示弱,光焰抖动之间,也跟着旺盛起来。约过半响,双眉之间光华一闪,现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青色纹印,远远望去,只见里面光华流转,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当中也叠坐着一个小人,相貌打扮与他一模一样,座下更有一朵青色莲花,将之簇拥在当中,青莲共有七层之多,只有最里层那六瓣莲瓣还是含苞欲放外,其他的莲瓣早已平展开来,尖上各射出一道淡不可察的青光,急冲而上,到顶端汇聚成一点,复又反卷而下,如同璎珞垂云,华盖流苏,细小而微。
岳玉池知道光中青莲上小人乃父亲元婴法相,心中方正不解,只见岳公衍右掌平摊,一道青气裹着那兜率果凌空飞起尺许高下,正对双眉之间,一道青辉电射而出,簇拥着那朵拇指大小的青色莲花与元婴法相,直向那青色兜率果中投去,青光闪了一闪,就没入果中,消失不见。
那颗鹅卵大的青果越发显得青气昂然,望之欲滴,果中渐渐现出一点朱红光华,开始出现时才有针尖大小,位置也在果实中央,那么浓厚的青气都无法阻挡这点红光,才现了一现,只听果中传来一细微的大喊之声:“快快躲开!”,音如蚊蚁,要不是两人正全神贯注在果上,还根本听不见。语音未完,只见果实陡然转红,一阵极其细微的爆裂之声从上发了出来。岳玉池忙一拉罗靖,向门外闪去。
才到门口,只听“轰”地一声大震,石壁也为之晃了一晃,一片强烈万分的火红光华,往门口电射而来,仅以毫厘之差,就要打在两人身上,幸好人已经闪身到外间阵中,无数团青蒙蒙的雾气四下涌上,似缓实疾,将那片红光挡住,闪了一闪,也就消失无踪。
“爹爹!”岳玉池见眼前红光隐去,忙抢了出去,罗靖正要跟出,结果慢上半步,眼前一花,整个人影顿时被抛到无尽虚空之中,这时候与方才又有一番不一样,上下左右没有了那片青蒙蒙的青气,而是多了无数星光云气,弥漫上下虚空,星光有大有小,形状也各不相同,看似触手可摘,又好似遥不可及。罗靖四下一看,根本找不到门户所在,他在陷空岛已经见识过这类仙阵妙用,早就学乖了,哪里还敢动一下,心中暗暗叫苦,看样子非要关上十天半个月才算了结,这阵中关上十年八年,在阵外也是弹指之间,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跟着进来,用自身法宝护身,硬挨一下红光照体也比坐牢强多了。
唉,真是倒霉,看来只有打坐的份了。罗靖见上下星光点点,满天游动,自然知道厉害,哪里还敢凭身上法宝硬闯,只得定下心来跌坐用功,静候搭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眼前光华大亮,忙睁开双眼,只见师叔换上了一身雪白仙衣,足下涌起一团青色仙云,含笑站在眼前,道:“小子,难道还想赖在这里不走?我家笨丫头还以为你定是硬闯我这五行七星大阵,吃了大亏,死活不知也,想不到你才一失陷,就当起缩头乌龟了。丫头,这下你放心了吧!”后半句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女儿说道。
“师叔仙阵,威力无穷,弟子怎么敢妄闯?”罗靖站起身来,用对付众位师姐之法,大拍马屁。
“哼,言不由衷!小子,这招对老夫没有用处,玉儿,你可要看仔细了,什么叫溜须拍马之辈,你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用不着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天下间,最可恨不是那些大魔头,大妖孽,而是那些满脸正经的虚伪小人,这小子的师父和那个姓朱的矮子,就是此中翘首,幸亏他们两人少来海外,我们这些善良之辈方有存身之地,不然……”岳公衍教训完女儿,望着罗靖冷笑两声,威胁之气盈于颜表。
“师叔,这好象与我无关,难道也要拿我出气不成?”罗靖见师叔大有将气出在自己头上的味道,连忙叫起屈来。
“现在与你无关,马上就与你有关了!”岳公衍一把抓起罗靖,足下仙云飘起,转眼就飞出仙阵,顺着一口丈许方圆的竖井,冲天直上,转眼换了一个地方。
罗靖见眼前现出一座十分宽广的青玉宝殿,通体好似一块整玉铸成,通体碧绿如涛,琼阶瑶梯,朱门翠梁,雕云镂月,锦墩绣几,玉案晶床,珠光宝气中现出古色古香之气,雍容华丽上别有清幽淡雅之致,看上去气象庄严,精美绝伦。
罗靖见这里陈设比峨眉仙府更多了三分华丽富贵的气象,岳公衍好似已经察知他心中用意,笑道:“修道人心无障碍,荒山野地是住,琼楼玉宇也是住,若是你这小子嫌弃这里富贵华贵,那我将之变成茅草屋如何?随心自得,不拘于物,方是修道人的心襟气度,你小子连不世灵药,能淡然处之,怎么这区区外物,反而放在心上了?”
罗靖忙道:“师叔教训得是!”
岳公衍笑骂道:“再要拍马屁,小心我一脚头将你踢出殿外,让你喝西北风去!”罗靖只得故意板着脸,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倒显得几分古怪起来。
岳公衍径直走到殿中的一张白玉塌前,坐了下来,岳玉池拉着罗靖,陪坐在下首,岳公衍伸指一弹,一点青光飞到塌边悬挂的一口金钟上,只听一声脆鸣,遥遥传了开来,四名身着白色仙衣的美秀女子从两侧转了出来,手中各端一晶玉圆盘,奉上清茶仙果,罗靖在长夜岛中修行颇为艰苦,岛中又无出产,只有满地冰雪,后来修炼到避谷之境,也就断了人间日常烟火,见这里茶香阵阵,果气诱人,哪里还用客气,自然上下其手,不到一盏茶时光,就将东西一扫而尽。
等抬起眼角,才见不仅岳公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就连身旁两位侍女,面上也浮起一丝淡淡笑容,只有师姐依然冷冷冰冰,恢复了往常淡然的神色。
“小子,要是不够,尽管开口。”岳公衍故意为难道。
“如果师叔还有赠送,那弟子准备等下带走就是了!”罗靖知道是说笑,也顺口答道,斗嘴可是他的拿手好戏,门中女同门斗嘴这多年,当然大有可观。
岳公衍扬手一抬,一名青衣侍女捧着一白玉长盘,走上前来,将盘中一管竹萧奉了上来,罗靖只见那竹萧有二尺长短,色作纯青,暗淡无光,上面也没有任何修饰纹理,与人间之物望去一般无二。
岳公衍笑道:“你那师父,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故意先将门中至宝给玉儿,扫我面子,一面又慌忙将你这小子塞到我这里来,讨要见面礼,我岂能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得忍痛割爱,将我这管竹萧送你还帐。只有我这傻丫头,才会上此恶当,还以为白矮子是好人,玉儿,下次遇到别人给你见面礼,你先打听一下,要是他门中没有弟子的才能收下,这样我们才不吃亏,才不用我与你师父替你还帐。只有一人例外,如果遇到那姓朱的老骗子,一定要厚着脸皮去要,他在我宫中讨要东西无数,却连片瓦都没有送上,从你出生后,他就不好意思前来,生怕给这见面礼。玉儿,遇到老骗子,一定不要手软,你可要记好了。”
罗靖见有便宜可占,当然不愿意错过,也就老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岳公衍随命侍女,将罗靖带到一间朱玉楼阁歇息。罗靖也就前往阁中玉床上跌坐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