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二掌 师门叛徒
隔了半天,杨瑾见这个人小鬼大的小鬼紧跟在自家身后,回到洞中一言不发,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小子,跟他的师父师伯,倒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怪不得古人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没有学到他师父的一分本事,但捣蛋搞怪,却学了个十成足,真不知道他师父,以后怎么过管教法。
杨瑾摇头低叹一气,神色古怪地望了罗靖一眼。罗靖一见,倒有几分心虚起来,连忙说道:“师叔,我去打坐用功去了!”
杨瑾瞪了他一眼,悠悠道:“你要用功,我也不拦你,只是我这一去,至少也要十天半月才回来,你想被我关在这里,尽管去好了。”
罗靖连忙跑过去,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道:“师叔不如也带弟子前去见识见识!弟子虽然百无一用,但师叔打尖休息时,也有人再旁边端茶送水,又何乐而不为?”
杨瑾笑骂道:“你会这么老实?想去直说就是了,何必拿出这么一大堆借口。”罗靖喜道:“多谢师叔开恩。”
“你这小猴儿,倒会打蛇随棍上,要随我去也可以,不过不许惹事生非,一切听我吩咐。”杨瑾一边说,一边扬手一指,将洞顶明珠归于原位,向外走去。
“弟子最老实不过了!”罗靖刚一开口,才发现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再这样自吹自擂下去,就是傻瓜都看得出自家不是那么老实!幸好师叔借体重生不久,功行尚未完全恢复,不然等精进到恩师或者妙一夫人那地步,自家心头的那些小把戏,早被一眼看穿,那时可有得挨骂了,万一惹恼了这位师叔,把自家驱逐出门墙,都大有可能。
想到这里,罗靖伸手给自家一个耳光,打时劲风十足,落时轻若鸿毛。
“哼,你自己动手最好了,我这次就饶了你。”杨瑾强忍着笑意,淡淡道。
两人刚一走出洞门,杨瑾伸手一指,金霞一闪,石壁立刻合拢,遮蔽了洞口。杨瑾想了一想,道:“这嵩山旧居,乃是你师父同你朱师伯发迹之所,虽然早不在此居住,但你将来外出行道,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就将这封洞的禁法口诀传授与你,免得你今后出入麻烦,万一遇到什么强敌,你也可到这里暂避一时。”
罗靖这才知道师叔的脸色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十分疼爱自己,不然怎么会如此关照自家,心中的担忧才放了下去,连忙谢过,杨瑾才将出入口诀传授于他,罗靖暗中一试,手指朝石壁一指,却见洞门纹丝不动,连青苔都未脱落半点,愕然转头向杨瑾师叔望去。
“你这小猴儿,刚学会走路就向飞上天了,这开洞禁法,乃是道家的太清禁制,威力无穷,你才入师门几日,功侯尚浅,岂能发挥效用,你要想打开此门,至少也是两年以后,功行大有长进,方才能开启洞门,现在你就是念破了嘴皮,指断了指头,也是空无用处。”杨瑾见他模样,哪里不知道他心头的想法,数落他道。
罗靖愁眉苦脸地道:“师叔教训得是!不以集溪流,无以成江海,弟子昨日修炼有无形剑气,才明白这个道理。”
杨瑾想了一想,道:“峨眉的有无形剑气,我也素修,虽然尚未成形,但还略知诀窍,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妨问我就是了。”
罗靖一下跳了起来,忙将昨夜的心得状况说了,杨瑾笑道:“你才练了一日,就想有所成就,岂是白日做梦,幸好你醒悟过来,没有急于求成,不然轻则元气大伤,重则走火入魔。有无形剑气,本峨眉嫡传心法,威力无穷,要是这法门如此容易修炼,那早成了烂大街的货色。你虽然有芝仙灵气相助,也需半月时光,才能凝成最初浅的剑胎,你只需按你心得,依法而为就是了。”
罗靖才知道自家所料无差,心头暗叫侥幸,要是硬来,万一走火入魔,全身变成了木石,那可如何是好?
杨瑾略为指点两句,一把将他拉起,莲足一顿,化为一道细若游丝的金色剑光,起在空中,向西北方向飞去。
罗靖厚着脸皮,问道:“师叔既然也会无形剑遁,怎么不施展出来,让弟子也见识见识?”杨瑾见他不死心,笑道:“我重返佛门,所修乃禅门上乘心法,本来无物,如何有法?万魔止于空明,一切都用不着,哪有敌我之相?这有无形剑诀,虽然高妙,但也只是道家降魔护身的小术罢了,我自家功课都没有做好,又何须舍本逐末,将时间花在上面?要是你真要想见识,不如去求师父去。”
罗靖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敢去求我师父呢,我刚拜师时,他老人家还骗了我十两银子,若是再去求,不知道要骗我什么?”
杨瑾嘴角拉出一丝笑容,渐渐越拉越大,最后娇声笑了出来,骂道:“活该!”话虽这样说,不过等止住笑声,娇喝一声,道:“看好了!”
体外那道细若游丝的金光突然隐去,整个剑光化为一条若有若无的影子,朝在空中疾掠而去。等飞出了数百里外后,才恢复过来,重新化为原来的一道金色光华。
“师叔修炼这法诀多久了?”罗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连忙问道。
杨瑾悠然笑道:“也没有多久,才两三百年!”罗靖一听,险些一个斤斗从遁光中跌了下去。
两三百年?那还不如不练的好!罗靖陡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有无形剑气,实际只是鸡肋一条,弃之可惜,食之无味,怪不得峨眉少有人修炼,原来……,咳,还以为师父心疼这个小徒弟,传授了什么独门功法,原来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师父只是骗骗这个小徒弟的,罗靖当下正准备下定决心,等一修到能够隐身,就不继续再修炼下去,免得既费时又不讨好,还不如学师叔一样,先打好基本功的好。
“靖儿无须灰心丧气,你的峨眉道家心法与我佛门心法不一样,修炼此诀,更能相得益彰,可事半功倍,闻说苦行头陀门下师侄笑贤侄,只用了短短十余年光阴就修成此诀,你的练法虽然与他不同,但也只是多费些时日罢了。”杨瑾见他一脸苦色,安慰道。
笑和尚?杨瑾不提还好,一提这人罗靖突然想起了书中的描写,笑和尚招惹了绿袍老祖,一柄无形剑更被邪污,要不是靠金蝉师兄的霹雳双剑,早就命丧敌手。可见这东西比下有余,比上不足,一遇到强敌,立刻失去效用。
不练!罗靖心头越发下定决心,心头狂叫道,根基要紧!根基要紧!到时就是师父追问,就拿师叔的话回他。只有在无聊的时候,可以坐上几个时辰。罗靖打定主意,一脸笑容,连忙点头道:“师叔说得是,师叔说是!”
杨瑾瞟了他一眼,道:“小猴儿又在打什么花样?”
罗靖不敢将心头想法全数说出,只得道:“弟子在九华山锁云洞的时候,妙一夫人师叔曾经教导弟子,让弟子先打好根基,而师叔也说这有无形剑诀只是小术,而且弟子也有护身仙刃,那弟子不如将修炼剑诀的时间花在修炼本门的心法上,免得舍本逐末。”
杨瑾这下倒看走了眼,哪里知道他肚子里的肠肠拐拐,笑道:“你既然能生此心,倒也无差,你师父传你剑诀,也并非要你非修炼不可,只是让你多有一个法门罢了,你才入师门,功课甚紧,你既然没有闲暇,那放在一边,也是理所应当。”
罗靖见师叔既然开了口,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免得被看出狐狸尾巴来,眼睛一转,道:“师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杨瑾正要开口,只见前面山谷中黑烟冲天,妖云弥漫,雷声阵阵,不时有青白光华闪动,知道前方定有人被妖人所困,被困几人剑光虽然驳而不纯,但功行不浅,看路数应该是海外散仙一流,右手一指,金光顿时加快速度,朝前直去。
还没到地头,就听山谷中远远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胆狗丫头,竟敢暗算你毕真人。还不束手就擒,拜本真人为师,我包你有无穷享受快活!要是再不知机,等我阵法一合,到时就是天仙下凡,也救你不得!”
杨瑾定眼一望,只见下面山凹下一团妖雾冲天而起,雾中三道青色光华四下飞舞,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好几次都飞至黑色烟云边缘,突然又掉转过头,向中间飞去。而向阳危崖之下有一石台,上竖着大小数十面幡幢,中间站这一个道人,正是欲寻的追云叟门下的孽徒毕修。
杨瑾与他本是夙仇,这下相见,份外眼红,当下喝道:“孽障,今日我就替追云叟清理门户,还不受死!”把身子往下一沉,左手迦叶宝镜发出数十丈长一道金光,照向法台之上,右手一指真如剪,化成两道寒光,交剪飞出,直朝毕修头上绕去。
当毕修正在行法之际,忽听一声娇叱,跟着百丈金霞,带着两道寒光,星飞电射,自天而下,来势异常惊人。再一见那两道金霞寒光,更是当年凌雪鸿常用之物,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死在这法宝之下。料定来人必是同党所说的凌雪鸿转劫的杨瑾无疑,不禁大吃一惊,不敢乱施妖法抵挡,忙将肩头一摇,飞出一道白光,向两道寒光迎去,一面将身畔妖幡连摇,飞出一幢五色妖云,将身护住。
不想杨瑾天性疾恶,又加毕修是本门败类,两世深仇,恨之切骨,现在更受昔年旧侣相托,清理门户,知他奸狡刁顽,动手时早有成算,特地将几件法宝同时施为,使他措手不及,法华金轮早暗中放出,隐而不现,宝光已经笼罩整个山谷。
毕修见剑光化成一道长虹,刚飞上去将两道交剪飞起的寒光抵住,正待伸手取了身边妖幡遁走,就这瞬息之间,倏地眼前寒光奇亮,飞剑竟被裹住,绞在一起。同时那百丈金霞由分而合,直向法坛上当头罩下。事出仓猝,万分危急。毕修如稍缓须臾,只要被金霞笼罩,纵能用魔教中赤尸遁法侥幸逃得活命,也必带重伤无疑,还算他临危知机,应变神速,一见来势猛疾,自知万无幸理,终是逃命事大,顾不得再抢妖法器,忙即施展化血遁法,咬破舌尖,往上一喷。立时法台上起了一片血光,烟雾蒙蒙中现出许多与毕修身貌相同的幻影,四散奔逃,真身却从血光烟云中逃走。金霞照处,法坛上的幡幢及一切法器等品,全数绞为灰烬。
金光祥霞过处,山谷中的妖烟顿消,现出三条青虹,满空飞舞,神志好似有些昏迷,杨瑾镜光过处,立刻破了妖法,三人也清醒过来,定眼一看,见前方金霞万丈,知道来了正教高人,连忙过去谢礼。
罗靖一见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三人正是他初遇恩师时,在自家酒楼中所遇到的两男一女,那少的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先是看上了他,后来又将主意打到师兄岳雯的头上,不过好象被师兄惊走,那时他才新拜师,不敢多问,所以也不知道后事如何。现在既然遇上,也算有缘。
“师叔,妖人从左边跑了!”罗靖见一条尺许长的血影,从左边逃去,连忙高声叫道,一边手一指,涵光仙刀化为一道蓝汪汪的匹练,朝他追去。
杨瑾这才想起罗靖曾受芝仙灵气,眼力已能洞察九幽,一下明白过来白谷逸叫这个徒弟来的用意,幸好早有准备,正好派上用场,笑道:“靖儿无须担心,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师兄,岂能逃走!”一指宝镜,那百丈金霞便奔流激湍般向罗靖刀光追处照去,更将埋伏在空中的法华金轮发动,金霞飙轮电御,千万道祥光从天降下,疾转不休,立刻将整个山谷围得水泄不通。
迦叶宝镜金霞闪过,毕修立刻现出原形来,紧接着法华金轮宝光向上一围,身上一紧,不禁吓了个亡魂皆冒,连忙咬破舌尖,一片血光从口中喷出,正欲故计重施,化身逃遁,突然一团黄烟裹住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从万丈金光中穿了进来,向他捞去,只听一人在空中厉声喝道:“徒儿快退,待我亲拿贱婢。”毕修听出是妖师胡嘉口音,认出那只大手又是妖师独门妖法金精神臂,心中大喜,连忙附在手掌中,逃了出去。
杨瑾见空中法华金轮光华一起,身后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虽然不知来人是友是敌,但防身要紧,而且师侄更是新近入门,什么法力都不会,要是被妖人所伤,那两生威名,岂不丢了个干净?忙将手中迦叶金光镜翻转,朝两人立身处照去,一面发出般若刀,裹住两人身形。
她刚一动手,便见一只怪手从身后飞过,一把捞起毕修,朝外飞去,哪里肯容,将手一指,法华金轮光霞大盛,朝那怪手卷去,金霞微一接触,怪手好似知道不敌,便即退缩了些,朝斜刺里飞去,转眼就逃出金霞光华之外。
“无知贱婢,竟敢伤我徒儿,今日容你不得!”西北方密云之中,现出一位身材巍峨的高大道人,右手金光闪闪,好似用精铁所铸一般,身边正站着叛徒毕修,拿着一双凶眼,朝自己望来,一面还口角乱动,好似正说着什么。
“哈哈,笑死人了,你不就是拿了鸠盘婆的几块裹脚布当宝贝吗?居然还敢口出狂言!我奉恩师白谷逸之命,前来清理门户,你这妖道,有本事就手敌见真章,用不这虚声恐吓,想激我们钻进你那狗屁阵中,只是做梦而已!”罗靖一听那妖道言语,就知道来人是那叛徒师兄后来拜的师父,只是他对书中的这段内容,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晰,依稀只记得杨瑾去圣陵取宝时,被这两人困在妖阵中,后虽然逃脱,但也耽误了时间,后来又生出些事端,只管摸棱两可的说些记得的事情。却不知道他一开口,立刻将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胡嘉向鸠盘婆借宝之事,仅有几人知道,现在却被一个小道童叫了出来,不问而知也是机密泄露,来人早有成算,专门除他而来。毕修更想起前师的厉害,心头倒有几分害怕起来。
杨瑾见罗靖一开口,就将两人吓唬住了,心头暗笑,不过也以为是他从三仙二老几人口中听来,故意提醒自己,暗中留了意。而且昔年旧侣所送来的书信中,也指明了两人藏身的地方,倒不怕两人飞上天去。
先将手一指,法华金轮径直朝两人头顶罩去,一拉罗靖,示意他收回仙刃,再一指空中的真如剪,毕修所用飞剑,本是追云叟亲授,本无邪气,本质也不差,故能在这两道寒光之下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但哪里比得上杨瑾佛门四宝,乃禅门真传,威力无穷,此时再全力发挥威力,立刻光华大盛,迎着剑光绞了两绞,就听亢仓两声脆响,剑光顿时断成数截,落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