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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认为是一种恶作剧，是上天给人类的一个恶作剧。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搞清楚，如果这个问题搞清楚的话，就可以认定是一种恶作剧了。”老林并不认同老刘的观点，他扬了扬手里的观音像，继续说道，“这个挂件里面的尸血沁又怎么解释呢？”

唐馆长也点了点头：“这是最最令人困惑的问题。这个观音挂件是用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材料制成的，而翡翠材料造假的问题是2004年才被揭露出来的，因此，这个挂件的出现最早也早不过2004年。即使是2004年某个人为了恶作剧而把这件东西放入古尸手中，这个时候，古尸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仅仅剩下了一副骨架，根本不可能形成尸血沁。也就是说，这件东西是在古尸尸体腐烂之前就放入尸体手里的，这样才能随着几百年时间的推移形成尸血沁。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发生的事情啊。”老唐头越说越显得精神沮丧。

“翡翠挂件上尸血沁也可能是事先造假弄成后，再放进骸骨手里的，这样不就解释通了吗？”老刘提醒唐馆长，“这种情况不可能吗？”

唐馆长摇了摇头：“这种尸血沁是不可能造假的，到目前为止，考古界还没有发现尸血沁造假成功的案例，这种沁色只有经年累月的积累，才能形成，造假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异常坚定地跺了跺脚，然后再室内绕着圈走来走去，显得很烦躁。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件东西飞越几百年的时空，恰巧被宋代一个女子获得，然后这个女子被弓箭射杀，某个人，或者是她的情人或者是她的奴仆把她的尸体安置在一个完全不受外界打搅的坑洞之中，又经过800多年时间流转，最后被葫市的刑警发现，取出了骸骨，获得了观音像挂件，而这个挂件又经过尸体腐烂过程而形成尸血沁。这样解释，大家能够信服吗？”老唐头抬头看了看老林，“你信服吗？”

老林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老唐头又看了看老刘：“刘法医，你认为我的解释合理吗？”

老刘嘿嘿笑了，说：“除非某个会法术的神仙拿着这个观音挂件穿越到了宋朝，凡人的话，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大家有穿越回过去的能力吗？写小说呢？还是讲灵异故事呢？”

“问题是，如果这样解释不通的话，还要怎么样能够解释得通呢？”老唐头茫然了。

大家集体茫然了。

大概噤声了半个多小时后，老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唐馆长，你确定这个东西就是尸血沁吗？有没有可能是材料本身带的呢？”老刘从茶几上拿起观音挂件，又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老唐头，“你是凭经验认定这个是尸血沁的，还是经过了仪器检测得出的结论？”

“这个……当然是凭我多年考古的经验得出的结论啊，不可能发生偏差的，这种沁色我见过几千次了，根本错不了。”唐馆长有些恼怒，像他这样的技术权威是非常反感别人对他作出的结论提出质疑的。

“你老唐还真的别那么肯定，万一你这次失手看走眼了呢。我们还是经过科学仪器检测后再下结论吧，好不好，老唐？这是唯一能够破解我们所面临难题的方法，你说是不是？”老林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多现实的案子已经排满了，大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搞这些古尸疑案，不过这个案子透露着怪异，不弄清楚的话，大家不会安心的。对了老刘，葫市没有检测尸血沁的仪器是不是？是不是老唐？”

唐馆长点了点头说：“这种仪器只有沈阳刑警学院有，要不我明天跑一趟沈阳，你们都很忙，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去；另外，这个案子属于考古界管辖范畴，我身为葫市博物馆馆长，做这件事情责无旁贷，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沈阳……”

老林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老刘说：“老刘啊，北京有没有检查什么尸血沁的设备？你们单位有没有呢？”

老刘想了想说：“尸血沁不外乎是尸体腐烂后的液体沁入某种材料后所形成的痕迹，腐肉以及血水的检测仪器我们技术处就有，我们还有更先进的设备，可以检测出残留腐液的年代，如果碰巧的话，还有可能检测出血肉残留物中的DNA。如果真的能够检测出DNA的话，就可以与那具骸骨的DNA对比，由此就可以确定……”老刘不敢说下去了，如果两者DNA真的相符合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情况：宋朝人是仿冒翡翠硬玉材料的发明者！

“那就好!老刘啊，你不是想请假回北京办事情去吗？这个假我准你了；但是你还要有一个公派任务，那就是对这个翡翠挂件上的尸血沁进行技术鉴定，最好能够确定出其DNA。你必须先办公事，确定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知道结果后，你随便办什么事情我都不管了，你愿意办几天就办几天好了，反正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给你放过假，趁这个机会，你休几天假也好。”

“老唐啊，那具骸骨的DNA你做没做过鉴定呢？如果没有做的话，你明天就做一下吧，我那里就有DNA检测设备，明天你拿选择好的骨骼切片到刑警大楼吧，对了，一会你别忘了给车站站长打电话订票，明天老刘就去北京。”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大家觉得饿了，才想起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老林长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大懒腰冲着唐馆长说：“走吧，我们喝茅台酒去，猪耳朵小菜我负责了，老刘你再弄一箱啤酒，我们好好喝一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情再说明天的吧，哈哈！”

现实情况是，老刘没能喝道唐馆长的茅台酒。原因是当他们刚坐进汽车里准备去老唐家的时候，老刘的手机响了。是小丘打来的电话。

“老刘，我拿到牙齿齿模的资料了！”小丘在电话里兴奋地叫嚷着，“就是那个康晓雪……”

“好的好的，你现在在哪里？”老刘意识到酒是喝不到了，“我马上赶回队里。”

老刘边把手机放进兜里边对老林说：“小丘拿到了被害人的齿模资料，我要回队里，马上进行比对，把被害人的身份进一步确定。唐馆长啊，今天就让老林陪你喝酒吧，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们再聚好不好？”

老林见事情发生了变化，就立即取消这次喝酒聚会，大家约定改天再聚。于是，老唐头的茅台酒终于逃脱了被喝掉的命运。

老林把老刘送回了刑警队大楼后，又送唐馆长回家。老刘回到八楼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小丘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站着，伸长脖子往电梯间这边看。见老刘出现赶忙迎了过来。

“我拿到牙齿齿模的资料了。”他语带兴奋地说，右手高举一个棕色的公文封，目视着老刘走到门前，取钥匙开门，然后随着老刘进办公室。

“我自己来拆。” 小丘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念出公文封外的签名，“贾洪文医生，在化工医院牙科。我本来可以早点拿到这个资料的，但这个贾医生去锦州办事了，很晚才回葫市。”

被害人的头骨的X光照片已经拍好，就放在老刘办公室的档案柜子里。老刘走到档案柜前，把那份X光照片资料取了出来，然后带着小丘出门去隔壁看片室看片。

老刘把两张x光片挂在看片灯座上。这两张x光片各显示一部分颚部结构，牙齿的部分是白的，其余则是一片漆黑的空洞。老刘想起第一次在树林里看到这副牙齿的情景，这副牙齿的形状完整无暇，和周遭已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形成极强烈的对比。不过，现在透过x光片，看起来感觉好多了。这是处理过后的成果。两排牙齿整整齐齐排列着，已准备好接受调查。

老刘把从牙科医师贾洪文那里拿回来的X光片放在右边，把从尸体上拍下来的片子放在左边。他用手指在两张x光片上轻轻点着，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而后调整X光片的位置角度，使这两张并排在一起的x光片朝同一个方向摆着。

他仔细比较这两张x光片，看来各方面均十分雷同。两张x光片都有缺牙齿，齿根发育皆已完成。从牙槽的轮廓弧度看来，左右两张x光片几乎一模一样。但最值得注意的，就是x光片上透出的白色光点，这是补过牙齿的痕迹。无论怎么比较，这两张x光片就像是翻拍出来的一样。

经过冗长的比对检视后，老刘从右边的x光片选了一小块区域，与从尸体拍下来的x光片重叠在一起。他标示出的是臼齿部分，两张x光片几乎是完美地重叠在一起。他转身看着小丘。

“没错，是同一个人。”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小丘说，身子往前倾，一只手肘支在桌上。“当然，正式报告还得等我看完病历纪录后才会出来。”他除了彻底比对x光片外，还会把疑似被害人的病历资料仔细看过。不过，他现在就已经相当肯定了。死者就是康晓雪。

还好，老刘心想，我不必去面对死者的父母、丈夫、爱人或孩子，那是小丘要办的事情。老刘曾参加过这种会议，看过他们的表情。他们总流露出哀求的眼神：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是一场恶梦，是有人开玩笑，根本不是事实……最后，当他们不得不接受事实时，他们的世界也在那接受事实的千分之一秒开始整个改变了。

小丘皱了皱眉，但老刘看见他眼神透露出的兴奋。他有被害人的身分了，可以马上展开调查。他对死者一点感觉也没有，或说，对他而言，这就像一场游戏。找出坏鬼，解开谜题。老刘曾听过刑警们对尸体的挖苦、评论和开玩笑。对有些刑警而言，这是转移压力的一种方法，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系统，好在他们能面对凶残的屠杀场面，算是黑色笑话的一种。但是有少数警探，就对死者极漠视，更别提尊重这两个字了。我想，丘虎敬警官就是属于后者。

小丘请老刘出去吃夜宵，老刘拒绝了。但是他告诉小丘，明天得送他去车站，他要去北京办事情，小丘答应了，紧忙与老刘告别，他要去准备材料，开始下一步的调查工作。

第二天，老刘按时起床。他的宿舍就在刑警大楼的顶楼，他要先去一楼的食堂吃早餐，然后回办公室整理一下内务，9点钟的时候，他要去火车站乘火车去北京办那件事情。

小丘开车送他去车站。他一边开车一边抱怨，咒骂那些杀人毁尸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