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回家看看
第二十二章 回家看看
第二天，当苏芷醒过来的时候，蒲恒已经走了，苏芷失神地摸着身侧还残留着蒲恒的体温的位置，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着，似乎有些很珍爱的东西正在消逝，是她胡思乱想了吗？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有着她和恒的爱情结晶，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她不禁这样安慰着自己，昨天恒还抱着她入睡，一定没事的，她说服着自己。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熟悉的铃声在静寂的病房里响起，拉回了苏芷神游的思绪。她连忙接起了电话，“恒，”她知道那边的人是她最心爱的人，所以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软软的。
“小芷，醒了没啊？”蒲恒那边很忙乱的样子，不时传来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声音，还有书页不断翻折的声音，可是蒲恒的声音却是那样的精神，此时远在公司里的他，心里牵挂的唯有现在医院里那个娇小的人儿。“嗯，我醒了。”苏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悦，她很高兴能够接到蒲恒的电话，这填补了刚才一觉醒来，蒲恒不在自己身边时心里的空虚感。
“那你在做什么呢？吃早餐了吗？”另一边的蒲恒手里的工作一丝也没有停下，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不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目十行地看着资料。“我啊，还没吃饭呢，恒，我想你了。”面对着蒲恒，苏芷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孩，总是会忍不住想要和蒲恒撒娇。
“呵呵，真的想我了吗？”蒲恒爽朗的声音传来，让苏芷的心变得很是温暖。“嗯，恒，我好想你，每天我都看你不够，想你不够，我恨不得每时每刻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只是一刻。”动情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苏芷甚至还来不及害羞，可是她还是那样直接地表露着自己的感情，这是几年前的苏芷怎么样也不会做的事，可是现在，她却怕这样的话她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小芷，我爱你。”显然苏芷的话让蒲恒为之一动，他从不敢想有一天他的小芷也能对他说出这样直白的话，他忽然觉得现在他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为了他的小芷，现在不管他有多操劳，那都是值得的，他要给他的小芷和他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现在他要为之努力。“我也爱你。”泪水沿着脸颊落下，苏芷甚至还弄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落泪，现在的她那么幸福，还有什么值得她伤心吗？不，不是的，一定是太幸福了，所以自己为幸福而落下的泪。苏芷匆忙地抹掉自己的泪，不让自己落下更多的泪。
“恒，你今天会很忙吧？”苏芷不会笨到不知道电话那头不断传来的忙乱声是什么。“嗯，是会挺忙的。刚才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学校会有点事，可能不能到医院陪你了，而我这边……”蒲恒的话没有说完，苏芷便明白蒲恒其实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医院里，“没事的，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可以的。”“真的可以吗？”蒲恒还是不太放心。“没事儿，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别人一直看着。”“好吧，那你自己在医院里好好照顾自己，我这边一忙完，我就回来陪你。有事要打电话告诉我。”蒲恒重复地嘱咐着。“嗯，好。”苏芷不忘点头地回答着。“那就先这样了，我先忙了，你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没等苏芷回答，电话就断了线，想来蒲恒那边一定是很忙了。
苏芷望着手里的手机，一时有些木然，但只是一时，片刻之后，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宝贝，爸爸在忙哦，爸爸很爱我们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让爸爸担心哦。”眼神里的慈爱让人移不开视线。可是不安还是在苏芷的心里淡淡地复苏。她不想让自己多想，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不是一个人一直胡思乱想，她想起了陈冉，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打电话给陈冉，自从那天自己和蒲恒坦白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陈冉了。
苏芷拨通了陈冉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边还是没有人接电话，直到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温柔的嗓音说：“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没人接听。”苏芷不放弃地继续打着陈冉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人接听，直到最后，苏芷开始胡思乱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印象中，陈冉不曾这样子的，不管她有多忙，她从来不曾不接听自己的电话的，现在是怎么了？只是她太忙了吗？苏芷不敢往下想，可是心里的不安还在扩大，直到后来，苏芷想起了华天宇，她知道，陈冉的不对劲，一定只会和华天宇有关，可是她翻遍了自己的通讯录，却找不到华天宇的电话，她开始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不留下华天宇的电话了。现在怎么办呢？有了，问蒲恒，他一定会知道的。于是拨打起蒲恒的电话，可是就要接通的时候，苏芷还是挂掉了蒲恒的电话，因为此时的蒲恒一定会很忙，苏芷告诉自己说自己不能打扰他，那样会让他烦心的。
苏芷放下了电话，一个人静静地走到了窗前，望向天空，天空时似乎有着一张陈冉的面孔，在对着她笑着，好像在对苏芷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陈冉，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望向天空，望着那幻灭的笑脸，苏芷自我安慰地说着，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中午
苏芷一个人吃完了医院护士拿来的午饭，虽然不好吃，但苏芷还是吃了，因为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就算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有营养才能健康地长大啊。所以她一定会乖乖地吃下那些午饭的。一早上，苏芷心里空空的，接近中午的时候，她又尝试着打电话给陈冉，可是还是没人接。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以为中午的时候，恒会回来陪自己，到时跟恒要了华天宇的电话，自己就能联系上陈冉了，可是等到了中午快一点了，蒲恒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来，他一定是很忙了。下午自己要怎么过呢？还是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吗？苏芷不想再重复一早上那惶惶不安的感觉，不行，下午她一定要找点事情
想了很久，苏芷还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走出了病房，一个人在医院时闲逛着。看到医院里其他的病人有家人陪着的欢喜场面，苏芷下意识地捂紧自己身上的外套，似乎自己突然地感觉有些冷，只是这份冷是来自身体还是来自心里，她有些说不清，没有意识地，她徒步走着，不自觉地走出了医院，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着，不知不觉中，苏芷走到了一个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可是苏芷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走到了那个破旧的公寓外，苏芷才发现无知觉中她已经走回了自己原本的“家”，这个曾经自己最痛恨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无处可去的自己唯一能回的地方。伸出手，有些僵硬地屈起四指，在门上轻轻地敲着，声音在楼梯间回绕，清脆地有些让她心惊，可是过了一会儿，声音变轻，楼梯间变得很是空寂，空空的，静静地让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此刻心跳加速的声音，可是过了好些时间，门内却不曾传来丝毫动静，苏芷又再敲了几次，可是还是没有动静，苏芷知道，那个人不在家，那么就只能在那个地方。
凭着脑里的记忆，苏芷有些艰难地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曾经让她听到这世间最另她最痛苦的事情的地方。可是在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她却真的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那个她曾经的“妈妈”，如今却有些蹒珊地半跪在一个墓碑前，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低声地苦诉着：“小芷，我的小芷，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冷啊，都怪妈妈，都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都怪妈妈没用。都是妈错。”一声声哭诉，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打在苏芷的心里，让她不禁为之心痛。“妈妈……”苏芷艰难地吐着那两个字，曾经以为这辈子自己再也不可能再对眼前的这个人叫出这个呼唤的，可是现在自己却还是叫了出来。只见那墓碑前的单薄的身影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身子僵住了。她不敢相信地转了回头，却在看到苏芷的瞬间，眼里透着无比的失望，“怎么是你？”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打在苏芷心里的话，视线重新回到墓碑上，“不是小芷，你不是我的小芷，你不是我的小芷，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小芷，为什么不是我的小芷啊？”一声声低诉撕扯着苏芷的心，苏芷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这个“妈妈”而感到心痛的，可是当李芬对她不待见的时候，她还是会心痛的，原来自己一直对这份母爱有着一份这么浓的期待啊，原来自己不是不在乎这个妈妈，原来自己一直都想这个妈妈能够疼自己，哪怕自己知道自己的妈妈另有其人，可是自己的内心里还是把眼前的人当成自己的亲妈妈，这个事实自己一直都没有否定过。
“妈妈”苏芷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安抚眼前的妈妈，虽然听到妈妈一声声地唤着那墓里的人“苏芷，小芷”，她感觉很难过，可是她还是不想看到妈妈这样难过。
“妈妈，你还有我啊。”苏芷尝试着让自己忘记这么多年来妈妈对自己的冷淡，尝试着用自己的真情感动妈妈，可是李芬却丝毫不为所动，“你不是我的小芷，你不是。”李芬激动地打开苏芷尝试抚动她的背的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个妈妈，如果不是你们一家人，我的小芷也不会死，都是你们，都怪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小芷，而不是你们，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声嘶力竭地怒吼，吐露着这多年来李芬心里的悲愤和怨气。
“妈妈，”苏芷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重复着这句话。“不要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你的妈妈是那个高贵的女人，不是我这样下贱的人，我承不起你这一声妈妈。”狂怒的李芬不惜贬低自己，只为伤害苏芷，看着眼前苏芷痛苦的神情，李芬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舒心。
“妈妈，”苏芷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芬，“妈妈，这么多年来，你不曾关心过我，不曾对我好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也一直想，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可是即便我总是这样怀疑，我还是很期待着有一天你能够抱抱我，关心关心我，我一直努力着让自己独立，让自己变得坚强，让自己变得很优秀，因为我看到其它人的爸爸妈妈看到自己的孩子考试考满分都会很开心，我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我也考满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就会像其它的人的妈妈一样抚着孩子的头说‘你做的真棒’。我以为，只要我懂事一点，不去烦你，不去麻烦你，你就不会对我恶言相向，我以为，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原来我从来就不曾打动过你，哪怕我真的为了讨好你做了很多很多，你还是不曾为我笑过，不曾夸过我，不曾待我好过，哪怕我病得很重，你也不曾在我床前徘徊过，妈妈，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你都看不见吗？小时候，所有的人说我的野孩子，可是你知道吗？最伤我的不是他们这样说我，是连我的妈妈你也这样说我，你一次又一次地指着我说‘你就是个野孩子’，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伤心吗？妈妈，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妈妈，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就因为我的亲妈妈抢走了你心爱的人，所以你就忍心一直这样对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妈妈，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把你当成亲妈妈错了吗？妈妈，你告诉我，我错了吗？”苏芷揭开自己记忆里的伤疤，心痛得难以复加，却还是很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妈妈，不愿错过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是，你错了，我不是你妈妈，从来都不是。”李芬报复地说着，不曾迟疑过一会儿。
“真的吗？妈妈，你就不曾爱过我吗？哪怕是一个瞬间，你也不曾爱过我，心疼过我吗？妈妈，你真的不曾想过关心我吗？”泪水不听话地落下，泄漏了苏芷所有的脆弱，此时的她脆弱地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她给吹倒。似乎是给苏芷的话说中了心里最柔软的心窝，李芬在看到苏芷那苍白的泪珠的时候，一时语塞地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本想说出一堆伤害苏芷的话，因为看着敌人伤心，自己会很畅快，可是此时，她去找不到畅快感，心里压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李芬迟疑的反应，苏芷心里燃起了丝丝希望，“妈妈，我怀了恒的孩子，我知道我不该怀的，可是我却好爱好爱我的孩子啊，我想留下孩子，你会支持我吗？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想留下它，你会支持我吗？”苏芷不知道李芬会做什么样的回答，可是还是期待着李芬的回答，似乎那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回答。李芬却在看到苏芷认真的神情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好想就回答说，她会支持，因为这两个亲兄妹恋爱不就是自己怂恿的吗？他们继续沉沦不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啊，她真的不曾关心她吗？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自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在乎的话，自己怎么可以看着她一起这样下去，可是她刚才说她只想保护这个孩子，是啊，那不也是当初自己对待小芷的心情吗？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不是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吗？如果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那不是像自己现在这样的痛苦吗？乱乱乱，她的思绪终究还是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出口的话也变得违心起来。“那是你的事，你爱怀不怀，跟我没关系。”
不出意料的，听到李芬的话，苏芷神情透着无尽的失望，“哦。那我走了。”苏芷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话可能对李芬没有作用，可是当真的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动情地表露自己的内心的想法，李芬还是不为所动的时候，心里的疼痛感是这样的难受。背过身去，苏芷沿着来的路走着，她不曾回过头去，也许是她没有勇气再回过头去，所以她没有发现李芬有些懊恼的神情。
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似的，独自在街在飘浮着，苏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哪里，直到她缓缓地走在一个似是有些印象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才仿佛回到了人世间。找到她心里温暖的港口。
“小芷，你到底去哪里了？”蒲恒担心的神情一丝不落地进入苏芷的视线里，拉回了苏芷所有的飞绪。“恒。”苏芷忍了一下午的泪珠终于在看到蒲恒的那一刻溃堤而涌。仿佛是大海里抓住的一根难得的稻草，苏芷紧紧地抱住蒲恒，不敢放开一下，似乎只要放开了，她就会窒息而死。
“小芷，你到底怎么了，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可是任蒲恒说破嘴皮子，苏芷就是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抱着蒲恒哭。当易倩云和蒲正华来到医院的时候，苏芷早已经哭累了，在蒲恒的怀里睡着了。
“阿恒，欣欣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失踪了？”易倩云自从下午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苏芷不见了开始，心就一直悬着，没踏实过。还好后来接到蒲恒的电话说，苏芷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小芷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问吧，现在也已经不早了，妈，爸，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陪着苏芷就行了，你们放心好了。”易倩云却不想离开，僵持着说自己一定要留下，最后还是蒲正华说“你现在不回去休息，明天怎么照顾欣欣？”才让易倩云愿意回去的。
易倩云和蒲正华走后，蒲恒轻手轻脚地上了病床，把苏芷轻轻地拥在自己怀里，下颚摩搓着苏芷的长发，似乎只有怀里的真实感才能让他悬了一天的心落回地面。也只有怀里的温度能让他感觉到苏芷真的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