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四章：官司的力量

第四章：官司的力量

王家仁做梦也想不到，张广利夫妇会将自己告上法庭，更想不到自己不仅打输了官司，也输光了家产，输掉了人生。

那一年，王家仁和铁邻居李宝贵合伙开了一家小五金制品厂，和所有创业之初的人那样，他们兢兢业业，事必亲躬，对未来寄托了美好遐想。随着订单的增加，厂里急需添加机床设备，可购买市场上逐步开始唱主角的数控机床，耗资巨大，超出了他们的经济承受范围，而且，数控机床操控技工的高工资也令他们难以负担，就在这节骨眼上，经熟人介绍，王家仁结识了做机床生意的张广利夫妇，一般的年纪，相似的经历，又是本乡本土本地人，因此几乎未做犹豫，就决定购买他们的几台设备。购销合同约定：买方预付货款的百分之三十，货到后一个月内，如无质量问题，买方付清全部余款，合同还约定，买方自愿将拥有独立产权的祖屋两幢（产权证复印件附后），作为履约抵押物。

刚开始的几周，机床还能较正常的运转，可一个月不到，这样那样的毛病就出现了，几经调试修理，仍不能完全恢复工作，王家仁的妻子几次找到赵碧莲商量，希望要么更换机床要么退货，赵碧莲总是说好话安慰，“机床是母机，都有一个调试磨合期，过了这个期限，就啥问题也没有了，再等等看吧。”这一等，两个月又过去了，王家仁为了能及时完成订单，只好高息借债又从别处购买了几台机床，心想，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解决跟张广利之间的事情吧。

这一天，王家仁李宝贵突然收到了法院送达的起诉书副本和开庭传票，原来，在事先毫未通气的情况下，张广利夫妇竟将他们告了。他们觉得两人也太不讲朋友道义了，明明是机床质量出了问题，却恶人先告状，说厂子故意赖帐不还，于是，他们愤然提起了反诉，请求判令退货，返还货款并赔偿因停工而导致的经济损失。

开庭的日子到了，江南区人民法院的民事审判厅里，座无虚席。双方围绕着标的物有无质量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赵碧莲说：“我们的机床是没有质量问题的，肯定是你们的员工未经培训操作失误，况且，购销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一个月内如有质量问题，买方可要求退货，现在好几个月都过去了，买方始终没有提出过退货，可见，所谓的质量问题，只是买方拖延付款的借口，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王家仁的妻子说：“做人做生意是要讲信义的，就机床的质量问题，我们多次找过你们，你们心中是有数的，况且，那几台坏机子现在仍放在厂里待着，有没有问题，开机一试不就全清楚了，何必白的说成黑的狡辩呢？”辩论结束，审判长问双方愿不愿意调解？遭到了双方拒绝。于是，他宣布休庭，择期宣判。

法院判决认为：根据双方约定及国家关于产品质量方面的规定，本案中尚无确切证据证明，买方在收货后一个月内，向卖方提出过质量异议，应视为默认了机床产品质量合格，且双方未明确约定产品的质量保修期，因此，买方应向卖方支付剩余的全部货款，并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支付逾期付款违约金。

事后，王家仁的妻子哭诉着说：“赵碧莲，你我都是有孩子的女人，法律无情人有情，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卖的机床不是劣质产品？天理良心，容不得使滑掺假，今天，你虽然赢了官司，但输掉了道德人品，终有一天，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法庭所查明的事实，是建立在证据链条上的法律事实，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谁能更好地运用证据规则，使法律事实变得有利于己方，谁就能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至于其他，那不是法所调整的范围，我就不做评论了，毕竟，法不是万能的。”张广利夫妇的律师赢了官司之后如是说。从此，证据，法律事实的概念，在赵碧莲心中根深蒂固，使他们在交易的过程中，鲜有失手。

张广利夫妇相信，没有天生的猎物，也没有天生的猎手，事在人为。在钢筋混凝土浇铸的都市丛林中，他们嗅觉敏锐，配合默切，行动迅速，加之身处开放的沿海城市，本地人占得了天时地利，不断涌现的商机，被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成功捕获，用赵碧莲自己的话说：“有时简直想不赚钱都难。”终年无雪的江海市内，张广利夫妇在玩一场滚雪球的游戏，他们拥有巴菲特自传里所描述的滚雪球的条件：湿湿的雪，长长的坡。掘到第一桶金之后，如同雪球有了初核，在此基础上，得心应手，愈滚愈大，愈滚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