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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狩猎 -- 第六章 母子缘尽

类别:异界大陆 作者:娑沐 书名:樱灵歌 更新时间:2014-03-19 23:44:58 本章字数:2779

跋涉千里,小宇来到了一切最初的。冰冷寂静的荒原上留下一排寂寞的脚印。风呼呼的刮过面颊,吹得脸生痛。十三年前那棵低矮的树已经长高。就在这里,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被狠心的遗弃,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他孱弱的身体,孩子全身僵直,呼吸已微不可闻,死亡的恐惧在无声的蔓延,也许对生的过于执着,碰巧路过雪原的天依宫主感应到了孩子对生强烈的渴望,她来到这里,驱散寒冷,抱着孩子回到了星陨国。

小宇从小就怕冷,那种害怕源于骨髓,始于生命之初对死亡的恐惧。他爱呆在四季温暖的宇神川,和师父做伴。帝都入春开始温暖后,他才到帝都陪伴阿爹。如今他的身上流着的是阿爹的能量体之血。在过往的十三年里,小宇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有世间最好的师父,最宠爱他的阿爹,最护着他的师兄。他在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中长大,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下去,可惜他的命运从转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是司战的能量体,杀戮和征伐是他永恒的宿命。在阿爹和师父们的保护下,他度过了快乐无忧的十三年,于他已经够了,从这一刻开始,他要直面自己的人生,为阿爹,为师父,守护星陨国。在这之前,他要了断作为“人”的最后羁绊。

小宇用身上的单衣裹紧瘦弱的身体,踏着厚厚的积雪蹒跚而行。他可以召唤灵物飞去那里,也可以改变雪原的天气,让道路变得平坦,可是,一切的法术他都不想用,他只想一步一步的走到那里。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给了他生命又残忍抛弃的母亲。也许她早就忘记了抛弃的孩子,组成新的家庭快乐的生活;也许她偶尔会记得他,来那棵树下缅怀逝去的孩子;也许她早已不在,离开或者死去。

小宇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喂,小子,走路不看路的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小宇回过神来,看到了一个精干的少年,黝黑的皮肤,双眼炯炯有神,他的背上背着箭囊,手里拿着一把长弓。肩上还扛着刚刚猎获的雪狼。少年比小宇高了两个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原来是个傻小子!”

“我不傻!”小宇争辩,少年呵呵一笑,好心提醒道:“这附近有很多雪狼,你小心点。”小宇低声道谢,继续朝前走去。“小子,别往前走了,”少年道:“前面是雪狼群生活的地方,你过去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小宇一惊:“前面没有人家了么?”少年道:“陆陆续续都搬走了,谁敢跟雪狼抢地盘。”小宇的心落向深渊,不在了,真的就这样结束么?

“喂,你发什么呆!”少年道:“天就快黑了,各种野兽都要出来觅食,你最好找个人家借宿。”小宇恍若未闻,心空落得厉害,他无力顾及其他。“真是个傻子!”少年拉着小宇的手走向回家的路:“我家虽然很小,住一晚还可以的。”

少年的家在一处山坡上,破旧的茅草屋在寒风里摇摇欲坠。草屋里冒腾着炊烟,肉香从里屋传来,甚是诱人。这样的家虽然简陋,却很温馨。“娘,我回来了!”少年雀跃的叫着,从屋子里蹒跚着走出一个佝偻的老妇,长满老茧的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汤勺,她形容枯槁,灰白的头发在寒风里有些凌乱的飘散着。“卿儿,回家啦!”沙哑的声音,满含为人母的关切。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少年,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充满了血丝,她是个盲人。少年迎了上去,扶住苍老的母亲,道:“家里来客人了!”老妇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抚摸着儿子的面颊,道:“卿儿回家,娘做了好吃的。”

少年对着小宇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娘的神智不太清楚。”从老妇走出来开始,小宇就紧盯着她看,他没有看错,就是她,少巫女给他的水晶球里抛弃孩子的无情母亲。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十指掐进肉里,小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跟着少年走进了屋子。屋子很简陋,除了必备的炊具,只有一张矮桌和一张床。

老妇乘着热滚滚的肉汤,端到少年面前,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宠溺的笑:“卿儿快喝,要快快长大。”少年接过肉汤,递给小宇,对老妇道:“娘,再给我一碗,我还要喝。”“好好,多吃东西才能长高!”老妇转身忙活去了。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就是被她称为卿儿的少年。

入夜,老妇一定要哄着少年睡觉,她沙哑的声音哼着摇篮曲:“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相随,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少年装作入睡,老妇才肯休息。少年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屋外,见小宇静默的坐在台阶上,笑道:“你可真喜欢发呆,傻子。”少年坐到小宇的身边,惊然发现,小宇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哭了多久,通红的双眼已经干涸。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了我娘!”小宇急忙解释,少年闷哼一声,望了一眼屋里沉睡的老妇,道:“我真羡慕,有娘真好!”

小宇一惊:“你娘”“她不是我娘!”少年落寞的道:“我是个孤儿,是娘捡回来了!”

少年讲述他的故事。

少年的亲人全都在一场瘟疫中死去,四岁的他流落到了这里,在一棵树下遇到了她,她在树下绝望的啜泣,嘴里喊着孩子的名字,长年的哭泣,她的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当她模糊间看到四岁的孩子的时候,紧紧的拥住了他,嘴里喊着,我的孩子,你回来了。也许太过贪念温暖的怀抱,孩子回应了她。从此,他们就生活在一起。少年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她的神智从自己的孩子死去后就不清楚了,经常抢别人家的孩子回家,所有人都厌恶她,将她赶出了村子。她将少年当成她的卿儿,百般疼爱。少年甘心成为替身,为她,也为自己,一个人孤独了太久,总会贪恋温暖的怀抱。

“她的孩子怎么死的?”小宇低声问。少年惋惜的道:“是她丢的。孩子已经病得快不行了,她想尽任何办法都没有用。她想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念之差,把孩子丢在了外面的雪地里。但她很快后悔,孩子却找不到了。雪狼常常在那里活动,应该被叼走了吧!”

是啊,卿儿已经死了,在被丢在雪地里的三个月后,现在的他是小宇,流着斗神之血的黑暗能量体。“她的病能治好吗?”小宇问,少年摇头:“现实对她太过残忍,有时候,她也会清醒过来”屋里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老妇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嘴里不停的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娘,我在这里!”少年想按住激动的老妇,老妇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她挣脱少年,向外面跑去:“孩子别怕,等着娘,娘带你回家。”老妇疯了般跑向那棵树,树下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

“卿儿,娘不该丢下你,你出来啊,别吓唬娘,卿儿”凄厉的呼唤响彻在寂寥的雪原。这就是她的现实,怀着遗弃孩子的愧疚,永远不得救赎。虚幻里有孝敬的儿子侍奉在侧,这于她才是幸福。

小宇使用幻术,让她沉睡,伴随着一个好梦。十几年来,少年第一次看到睡梦中的她露出笑容。

“我叫小宇,你呢?”小宇问。少年道:“我原本的名字记不清了,娘孩子的名字叫段允卿,你叫我允卿吧!”小宇笑道:“我以后就叫你允卿哥!”少年笑着点头。

真实的允卿已经夭折在襁褓中,虚幻中的允卿有着温和的笑容,宽容慈悲的心,无论哪个允卿,都与小宇无关。

从这天开始,小宇有了一个叫允卿的哥哥。他把允卿作为自己“人”的延续,一路扶持,直到允卿成为彼岸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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