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 24、黄色杂志
桃源中学进门的右手边,有一大片香樟树。棕褐色的树杆高大挺拔,树叶茂密。阳光透过树叶,将星星点点的光斑撒落在树间的草地和水泥铺就的便道上。便道每隔几米,摆放着一把生铁铸的靠背椅。任秀秀站在最外边一把靠椅旁。她手拿一本杂志,看到赵锐向她走去,就把杂志卷了起来。
是你在喊我?赵锐问。
这里还有别人吗?任秀秀反问赵锐。
赵锐周遭一扫,见右手边的便道上几个学生正朝他和任秀秀走来,仿佛见了救星一般,赶紧指着那几个学生说,你看你看,那不是人是什么?
任秀秀朝赵锐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很不爽地说,托辞。
赵锐微微一笑,这么说硬是你在喊我了?
你就装吧。任秀秀说。
厉害啊任秀秀!我的心思被你眼睛里的X光那么一透视,就一览无余了。赵锐打趣道。
少忽悠我。任秀秀显然不吃赵锐那一套。
任秀秀是随便就能忽悠的人吗?赵锐特怕任秀秀继续那天在后山亭子里的话题,就有意绕开着说。
谁忽悠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任秀秀说。
照你的意思,是我忽悠你了?赵锐反问。
早餐时不见你,午饭时还是不见你,你究竟去哪了?任秀秀对赵锐的失踪很不满。
打球去了。赵锐说。
撒谎!任秀秀压根不相信赵锐的回答。
真是在打球啊。赵锐发誓般地说。
篮球场我去了三次,根本就没你影子。任秀秀盯着赵锐,等他的辩答。
怪我没说清楚。今天的球不是在学校打的,是在------赵锐突然闭口不说了。他不想把自己跟黄雪去桃源篮球俱乐部的事告诉任秀秀。
在哪打的?说啊。赵锐不想说的,正是任秀秀想急于知道的。
在哪打球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赵锐说着就要走。
是跟黄雪在一起吧。任秀秀再憋不住了,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无权过问。任秀秀的话让赵锐很反感。
任秀秀听赵锐那么一说,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气呼呼地看着赵锐,嘴巴张着,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自从前次见了黄雪,任秀秀就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她在心中暗暗地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决不能输给黄雪。在这一周里,她的视线,除了睡觉上厕所,基本上没开过赵锐。她的眼睛不光在教室里盯着,操场上,餐厅里更是不放过。盯得最紧的地方,要数高一(23)班男生宿舍院子的大门了。可是,不管是操场或餐厅,黄雪跟赵锐一次接触也没有,交谈就更谈不上了。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见的面,又是什么时候一起去打的球?打完球后,是一起离开的,还是各走各的?要是一起离开的话,他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疑问,一个接一个地从任秀秀憋闷的心里不断地冒了出来。
打完球你跟黄雪去了哪里?任秀秀挑了个最揪她心的问题问赵锐。
任秀秀,你无聊不无聊啊?赵锐甩下这句话,踏着很响的脚步走了。
你不敢回答说明心中有鬼。任秀秀想用激将法把赵锐留住。
赵锐听了任秀秀的话,站住了,但只站了那么一片刻,又继续朝宿舍楼走去。
赵锐,我不会放过你的。任秀秀的声音泼辣而又肆无忌惮。
从阅览室出来的李晓,刚好听到了任秀秀的喊叫。他走到任秀秀身边,戏谑地说,你是在向赵锐宣战吗?
我心情不好。走开啊!任秀秀将手中卷着的杂志砸向李晓。
李晓躲过飞来的杂志,任秀秀你也太狠了吧。
没砸着你算你运气。任秀秀生硬地说。
李晓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一边拍着上面的灰土,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把书还我。任秀秀边说边便伸手去抢夺李晓拿在手上的杂志。
李晓侧身一闪,让过任秀秀,说,好书也不能你一个人藏着掖着地看,对吧。
就不准你看。任秀秀快速转过身想把杂志抢回来。
李晓一蹲,任秀秀扑了空。趁着这当儿,李晓把书展开,顿时一双细眯的眼睛就变成了一对牛铃。
让李晓惊诧的杂志,名为《少女时代》,是街头巷尾地摊上那种茶余饭后的低俗读物。封面是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苗条少女,一对坚挺饱满的乳房在薄纱下高高地耸着,大有呼之欲出之势。指甲上涂抹着油亮的紫色。媚态十足的眼睛,在暗送着秋波。修长的腿上压着四行标题文字。最上面一行是“妙龄女空手套白狼”;第二行是“半夜床上少女的尖叫”;第三行是“我是少女,我怕谁”;第四行是“少女的初恋”。
你你——看这种书啊?李晓望着任秀秀的眼睛流露出惊愕与不解。
大惊小怪。任秀秀趁李晓不注意,一把夺回了杂志。
知道你看的什么书吗?李晓质问任秀秀。
我看什么书,你管得着吗?任秀秀不以为然地说。
我是管不着你,但不等于没人能管你。李晓说。
大不了向欧阳老师打我小报告。任秀秀不甘示弱说。
你看不健康的书还有理了?李晓迎着任秀秀的目光说。
我就看了。怎么着?你要告状,尽管去告好了。我不怕。任秀秀非但没觉得羞耻,反而说得理直气壮。
你怕不怕我都要向欧阳老师报告。李晓态度坚决地说。
我要是对欧阳老师说,你追我遭到了拒绝,反对我进行诬陷呢?那就不知道她是听你的,还是我的了。任秀秀口吻很有些玩世不恭。
杂志上的标题我都记下了,你赖不掉的。李晓说。
标题算什么。我随口就能说出一大推。几个标题就能成为你向欧阳老师告我看黄色小说的凭据吗?真是笑话。任秀秀讥诮地看着李晓。
这么说你承认手中拿的是本黄色杂志了?李晓觉得自己抓住任秀秀把柄了,问话的声音就高了几分。
你不要搞错了啊,我啥时说我看的是黄色小说了。任秀秀边说边把手中的杂志卷了起来。
你敢把杂志翻开读几段来听吗?李晓向任秀秀逼近了几步。
你还没资格让我读书给你听。任秀秀把手中的杂志握得更紧了。
拿给我读。李晓把手伸向了任秀秀。
癞皮狗!任秀秀在鼻腔里哼了哼,抬脚走了。
自己去向欧阳老师认错吧。李晓突然改变了向欧阳老师告状的想法,把改正错误的机会留给了任秀秀。
对任秀秀的行为,李晓感到特困惑。学校图书馆、阅览室的好书她怎么不看,却偏对那种地摊上的黄色杂志感兴趣?当一个念头突然从他心底冒出来时,他恍然明白了:任秀秀性早熟!是的,肯定是的。不然她不会去看那种低级趣味的黄色杂志。李晓看过一些关于青春期性知识的书籍,懂得青春期女孩在这一时期的心理渴求。尤其是在情感方面的渴求。当她们得不到实质性的情感慰藉时,就会采取别的方式来满足心理的那种需求,比如看身体暴露的图片,读有关描写男女性事的文字。任秀秀那本杂志的封面,从图片到文字就无一不充斥着性。想明白事情的缘由后,李晓对任秀秀看那种低俗的杂志,便不再感到惊诧了。在关于青春期性方面,他自己就曾经迷茫过,暗地里还有过**。那段时间正值中考冲刺,为了驱赶不时冒出来的性幻想,他拼命地做练习,大声地背英语单词,冒雨在操场上奔跑,最后终于把浮躁的心打压了下去,顺利考入了桃源中学。
回想自己的经历,李晓越想越觉得任秀秀应该是那么回事。作为同学,他很想帮助她,比如同她谈谈自己的做法,给她提提有益的建议,但一想到那个敏感的“性”字,他又犹豫了。要是任秀秀不认为我是在帮助她,而朝相反的方向去想,认为我是在引诱她,那就有理也说不清了。毕竟,性的话题在高中男女同学之间还不是可以敞开谈论的。难道眼看着任秀秀就那么滑下去?李晓又不甘心。那么只有求助于老师了。怎么求助呢?他还没有想到办法。
任秀秀回到寝室,一下子就瘫在了床上。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刚才在李晓面前,她装得什么也没有似的,其实是外强中干。李晓让她读杂志中的文章时,她心慌得不得了。书中的那些描写,是绝对不能读出来的。她感到庆幸的是,李晓最终没有强求她读里面的文章,也没有把杂志夺过去。要不就死定了。对于李晓说要去向欧阳老师告状,她反倒不担心。杂志在自己手上,他李晓拿不出证据,欧阳老师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那本让脸红,心跳的杂志,此刻就压在她身下。李晓未发现前,她觉得那是个人的爱好。被李晓发现后,问题就来了。因了杂志中的内容,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欧阳老师要是来个突然袭击,查出了身下的杂志,批评是轻的。搞不好会因此被学校开除。任秀秀越想越害怕。现在,压在她身下的那本《少女时代》,成为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必须立即将杂志处理掉。作出这个决断后,任秀秀把杂志藏到身上,神出鬼没地走出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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