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昆仑天机 -- 第一章 七夜雪（4）
“当然……”残月本能地答道，他脸上的醉意依旧还在，缓缓问道，“怎么了？”
“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秋寒缓缓地道。
闻言，残月坐起身来，脸上的神色一变，整个人已完全换了一副神色。他定定地看着秋寒，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秋寒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会是最后一次……我只有一个妹妹，我希望她能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江湖恩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身边了，或者不在这个世上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残月久久地看着秋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秋寒笑了，那是一种会心的笑。因为他从残月的眼中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答案。
“我们之间，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残月望着天空，淡淡地道。
秋寒笑了笑，道：“一直以来，你都是圣魔王朝第一高手，王朝的传奇人物，我们之间的差距一直存在，但我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残月忽然笑了，道：“这个，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秋寒点了点头，反问道：“以前，你不是很在意这些吗？”
“以前我是，但现在不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又有何用？这个世上真的又有所谓的天下第一吗？”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断影残红！”秋寒站起身来，全身的力量渐渐汇于手心之上，他的右手立时变得通红，像烧着了一般。
残月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们之间的战斗是无可避免的了，有的，只是早晚之间的差距而已。
两人背对着走开，一步，两步，缓缓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才一齐停了下来，转过身，彼此面对着彼此。
火红色的拳头，血红色的剑，在月色下都带上了几分妖异的色彩。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秋心。”秋寒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紧接着，澎湃的杀气渐渐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充斥着这片土地的上空。两股强横的气息在望月村的上空交织，碰撞，产生滋滋的爆鸣声，这是强者之间的对决，一旦触发，则必有伤亡！
“金刚火焰拳！”秋寒的身影动了，他的身形像老虎一样朝残月扑了过去，强大的能量充斥在他的右拳之上，火焰拳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向着残月的胸膛砸去。看这气势，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力量蕴含在上，若被砸中，定然五脏皆碎，六腑不全。
“断影残红！”火红色的拳头离胸前还有一丈之时，残月猛然出剑，只见一个虚影一闪而过，血红色的剑光已撞向火红色的拳头。
忽然，异变陡生！
“什么？！”残月不可置信地惊了出来，呆在了那里。殷红的鲜血从断影剑上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秋寒手捂着胸口，那里，殷红的血已经浸湿了他洁白的衣裳，就连他的手掌也被柒红了。然而，他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为什么？”残月不解地问道，脑中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就在剑光与火焰拳即将碰触的那一刹那，秋寒竟然收手了！他把拳头收了回去！……
秋心忽然出现在残月的眼前，几乎毫无征兆，所有的一切她都刚好看在眼里！
“哥！……”秋心惊出声来，跑过去扶住站立不稳的秋寒，继而看到他那已被鲜血染红的胸口，整个人的脸色瞬间苍白。
“哥！……”秋心哭了出来，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傻妹妹，别哭……”秋寒笑着说道，伸出手去，在秋心的玉脸上婆娑，“哥走了，你不要怪他，是我要他这么……做的，你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己……”
“哥！！”
秋寒苍白的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来，落在了秋心的手心上。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以致秋心抬起头时，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机，就连最动人的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秋心扶住秋寒渐渐冰冷的身体，转身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拼命地摇头，也拼命地挣扎：“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残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背后想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没有勇气回头，因为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残月闭上眼睛，脑中始终抹不去这两句话，它们就像是烙印一般，映在了最痛苦的灵魂深处。忽然，残月的脑中浮现了一个问题，秋心为什么会来？她为何知道这个地方？
良久良久，残月的心里都是得不到答案。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下得很大，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的衣裳，或许，也打醒了他的思绪，这一刻，一个女人的名字忽然浮现在他的脑际——夜雨！
…………
昆仑山道上，满天飞雪，风景虽好，却是阻了视线，阻了行程。
“大叔，秋心姐姐为什么不愿和我们一起上来？”走在路上，晓风将心中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问的问题提了出来。当然，这个问题也是子洋与慕容雪心中所问的。
残月忽然怔了一下，停下身来，他的目光往山下看去，此时林木阻隔，已是看不到山下的场景。
“因为……”残月深沉的道，“有些事情，你们现在还不明白，等以后你们自然就会明白的……”
“哦。”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晓风还是坚持他的一贯主张——大叔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大叔，这冰天雪地的，我们上哪去找天机阁啊？”
残月看了一眼望不到顶的昆仑，缓缓道：“登上山顶应该就能找到吧。”
“山顶？！”晓风抬了一下头，忽然遗憾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山顶。晓风的还可以确定，纵然自己将头仰到腰部这个位置，恐怕结果依然是看不到山顶！
“这山好高啊！”晓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叔，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走吧。”残月没有理会晓风的请求，继续往前走去，晓风翻了翻白眼，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
昆仑山下，秋心望着漫天飞雪，依然没有离开。恍惚中，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傻妹妹，你还放不开吗？”
秋心惊讶地回过头来，秋寒那熟悉的笑容顿时映入眼帘。
“哥！……”秋心扑了过去，搂住秋寒的脖子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
“傻姑娘……”秋寒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他婆娑着秋心的秀发，缓缓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呵呵……”
“哥，你知道吗？这十年里我过得一直都不好，每天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个人呢？呜呜……”
“好妹妹，别哭了……”秋寒伸出手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关心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哥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哥才来看你啊！”
“哥，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吗？我现在想忘又忘不掉……”
“傻妹妹，忘与不忘，只在一念之间。忘了又如何？不忘又如何？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你一直记在心里，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已经永远都无法改变了。你看看这漫天漂落的雪花，多么美丽，但你，却是无法将这美丽留在身边的，这些雪花，终有一天会融化成水，然后流入河流，大海，消失不见，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情；过去也是一样，那些曾经痛苦的，快乐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你的过去，无论多么值得回忆，它们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为什么不顺其自然，把握好现在呢？妹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秋心哭泣着点了点头，忽然，她看见秋寒温暖的笑容在渐渐离自己远去，等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的时候，秋寒的身影已是化为了漫天的雪花。原来，一切只不过是幻觉……
秋心擦干眼角的泪痕，目光看向前方的昆仑，残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雪山之中，视野里除了漫天落下的雪花和山林间偶偶露出来的一点绿意，便只剩下白雪般的世界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奇怪的笛声，似喜亦不是喜，似悲亦不是悲。秋心疑惑地回去过头去，一个妖艳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夜雨！
夜雨迈着婀娜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妩媚。
“你来干什么？”秋心冷冷地道。
“哈哈哈哈……”夜雨像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好听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片刻后才道：“难道这里我不能来么？”
秋心不去理她，转身走了几步，从容地站在凤凰的背上，轻轻说道：“凤，我们走吧。”那火红凤凰立时“嘎”了一声，拍了拍翅膀，向着天空飞去。
“好戏才刚刚开始……”
凤凰腾飞的那一刹那，秋心的耳旁忽然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回头看着地上那个妖艳的女子，秋心不禁忖道：“在她的心中，难道真的只有这些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