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轮回司
地府,轮回司
“小鸟,没想到你那么毒。”暗金双瞳的男子淡淡道,暗金色的长发直至腰际,一袭带着暗金繁复花纹的白袍紧贴着修长的身子,深刻的五官,泛着淡淡暗金光芒的肌肤。让人忍不住生出敬畏之意,臣服之意。
“没办法,以我现在的灵能,只有这个可以破劫嘛。”一堆竹简中传出夜羽闷闷的声音。在翻了半天还一无所获后,夜羽终于受不了了。从竹简中探出一个脑袋,待看清那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坐在积案前悠然品茗时,忍不住怒火中烧,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吼道:“死猫……”却没了下文,他该说什么?那只猫又没做错什么。可,凭什么他在辛苦的找吴天谴的生死簿,那只猫却在悠闲的喝茶啊?怒……
半响,才嘀咕道:“还不如当猫时有用呢……”
那男子知他在乱发脾气,也不理他,漫不经心道:“我有什么办法,任何灵魂到了地府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可不是你,可以自己变回雏鸟的样子,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灵。”
“那是,我是玄鸟嘛……”某小孩又在洋洋得意的自恋,不知道谁半秒钟前还脸皱的像朵菊花。
华丽的轮回司殿,烟雾缭绕,那阴沉木铺成的地板又自带带着阵阵异香,整个大殿香气袭人,让人痴醉,殿中的每一样事物,无不是万年阴沉木所做。
夜羽毫无形象的成大字,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又忽地坐起来,用力捶着地板。
一旁,已换过一壶茶的某人,看着他,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可别捶坏了,这木头可是值钱呢。”
夜羽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某人只是轻轻的抿了口茶,道:“这是阴沉木。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其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且木质油性大、耐潮、有香味,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
“恩?”夜羽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呃……”某人竟一时语塞,难道要他告诉夜羽,阴沉木是棺木中的极品么?那不是告诉小家伙他们现在在一个巨大的豪华棺材里?以小家伙的定力还不认为地府里的人辱没了他,肯定少不了一番折腾。唉……失忆真可怕,堂堂一个玄鸟——却只有小孩子的心智和见识。
“咳……”干咳一声掩饰走神的尴尬,趁小家伙还没缓过神,缓缓道:“就你身下那整块木板,100个舒静卖了全家的家当都买不起。”
直白的话,冲击的夜羽咻地收回了放在地板上的手,深怕不小心弄坏了那价值连城的地板。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绝对不为过,长4米,宽4米,完全由万年上等阴沉木心制成的地板,若是做成棺材……貌似人间还未出现过如此极品的棺木……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夜羽觉得刚才的举动极掉他玄鸟的身价,边问边不动声色的恢复方才四仰八叉的姿态。
“我跟了舒静13年,你知道她是最喜欢这些偏门的。”某人倒是回答的干脆。
“哦。”闷闷的一身回答,一双妖异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色。
静默,只有袅袅香烟缭绕,两人之间似隔了一层纱……
“你还知道什么?”清脆稚嫩的声音打破这沉默,连同那一层雾纱一起撕破。
“找不到吴天谴的生死簿就说明他的劫还有变数,我们最好快些回到舒静身边去。吴天谴不是傻子,他绝对会利用舒静牵制你,虽然你故意让他保护舒静的安全,想以此来牵制他,让他不打舒静的主意。可你会钻契约的漏洞,他也会。”某人冷冷道。
“可是……”夜羽顿了顿,他可没办法叫眼前的白袍男子“咪咪”……或者“猫”了。“喂……我已经把姐姐关于我们和她不该知道的东西都抹除了,她不会被扯进来了吧。”叫眼前的人“喂”真的很不舒服。
“喂?”某人一愣,显然被这声喂“吓”到了,心里一阵异样,没听清夜羽说了什么,但转念之间便明白了某小孩的心思,自嘲地笑笑:“你叫我镜吧。”一声“喂”而已,比起“咪咪”这恶心的名字不知要好多少,自己又何必介意。
“走吧!”镜微微一笑,拉过地上的夜羽。
“去哪?”夜羽怔怔道,镜那笑容,那笑得方式,好熟悉。
“去舒静那。”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敛尽了所有锋芒,说不尽温文儒雅,宛若一道温柔的光,直直的打入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
“哦。”任由镜牵着,夜羽那双妖异的眸写着迷茫:“怎么,以前不曾见你这样笑过?”
听闻那道脆生生的问,宛若一根细细的针,就这么插入镜的心里,握着夜羽的那只手,抖了抖,不去看夜羽的眼,镜涩着声道:“猫笑起来可是很渗人的,你想看。”生硬的声音,却透着丝丝哀伤。万年,万年的岁月,沧海桑田,笑着的人却换了……
夜羽只当是镜讨厌做猫的那段日子,嘻嘻一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要叫做“镜”啊?
镜只是沉默,默默的拉着夜羽出了轮回司……
黄泉路,依旧是那残阳的背景,已变不回猫的镜紧紧抱着熟睡的夜羽,望着他安静的睡颜轻声道:“吾为汝镜,故名镜。”
一个渴望死亡的人
时间仍在流淌,舒静静静的看着时针从6指向11。5个小时,仿佛一瞬。阳光透过窗子一寸一寸的爬过舒静全身,又一寸一寸的爬向别处。
“好想,就这样消失。”舒静闭上平静无光的双眸,余光在她的眼睫毛上跳动,微风拂过那有着长长裙摆的睡衣,米色睡衣上那朵牡丹仿佛在风中摇曳。那幅仕女图很安逸,却透着淡淡的绝望与清泠。
那只搁在书桌上的右手,微微的向右移了移,带下一大打旅游照片。俯下身,拾起那一张张照片,全拍的都是风景,树林,荷塘,堤坝,田野……
舒静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一切的一切都与小时候不一样了。5岁时离开的小镇,12年后,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自己不但没从那种失落中恢复,反而越陷越深。好想,就这样消失。好羡慕那些死去的人,可以静静的睡着,没人打扰。
虽然渴望死亡,可舒静没想过死。因为死——死要付出代价……自杀,死法大多数很恐怖,那样死很恶心;飞来横祸,绝对死的恶心而没尊严……舒静,只想消失,凭空消失,让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痕迹,对这个世界好没兴趣,真的很希望父母生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或许这种想法很偏激,很不负责任……但这是舒静最真实的想法,无关乎父母,无关乎责任……
这种想法已经在舒静心里萦绕了三年,只是为了父母,为了责任,她现在还在这人世间,如今大学考了,通知书来了,12年前的家也回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么?没有了欲望,没有了奋斗目标,人生,没意思了不是么?
……
蓦然间瞥见书桌一角的木偶,两寸高的日本娃娃,夕阳的余辉打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恍惚间那笑成两轮弯月的眼对自己眨了眨,舒静一个激灵惊醒,望了望窗外那轮摇摇欲坠的夕阳——已经坐了一天了啊……期间似乎和妈妈吵了一架,因自己一直坐在这,妈妈想把她赶到姥姥家去……舒静的心里泛过一抹凄凉,母亲总是试图让自己按她的意思做,总是认为她的决定才是对的,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感受。自己已不是呀呀学语的小孩了,不可能永远在她的翅膀下过活。或许是自己配不上做她的女儿,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不懂的珍惜……
轻轻的拿过那已沾满灰尘的木偶,想起一个故事,是木偶抢占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身体的故事,抢了那人的身体后,木偶极其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很认真学习,尊师敬长……或许,因不曾拥有,才知道珍惜。若是让木偶来代替自己,是不是会比自己做的更好,起码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生气,失望……不是么?
书房渐渐陷入夜色之中,母亲还没回,舒静在黑暗中发呆,满脑子都是木偶……
“你就这么厌倦这红尘么?”很好听的声音,若玉器相撞之音,温婉又不失轻灵,却又不尖利。舒静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男子能拥有这样的声音。
舒静不动声色,这男子是凭空出现,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只能静观其变。
“我恰好有一只魅,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人的白袍在黑暗中泛着清冷的光,但,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舒静依旧静默,天上没白掉的馅饼。
“你要帮我。”
“帮你做什么?”舒静有些奇怪,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那个神秘人竟求她帮他。
“我的魅是在我遇险时帮我挡危险的,你只要在我危险时站在我前面就可以了。”吴天谴想了想,还是没把——“你看着帮”说出口,眼前的女孩对他很戒备,他说严重点那女孩反而会相信他。难道那日这女孩也是被玉魄魅惑了,要不然今天怎么不复当日的傻样?
舒静思索了一下,神秘人的意思很明显,要她代替他的魅。“为什么是我?魅,是什么生物?”舒静淡淡地问。
“没有一个人类会像你一样,毫无理由的放弃自己的躯壳,奇怪的是你又不想死,这样的灵魂当盾牌很好。”编谎话,吴天谴相信他绝对是一流水准,想当年在自家道观的时候,不是忽悠的全部人团团转。
舒静很坦然,如果神秘人满足她的愿望,她不介意当盾牌。
“魅,你只用知道它几十万年草木精气凝成的,初有意识的精魄,我的盾牌,别的,恕我无法奉告。”吴天谴冷冷的说,这只魅的确是几十万年草木精气凝成初有意识的精魄,但不是他的盾牌,是他家道观收藏了几千年,开山祖师炼丹没练完的东西——属于,祖师级破烂——因为现在没人炼丹了。
“魅会继承你的大部分记忆,她会以为她才是真的你,这些你不用担心。”吴天谴左手掌心生起淡淡的人形绿焰,那绿焰一寸高,伴着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成交。”舒静淡然的双眸也染上了点点绿光。
感觉着自己在慢慢脱离自己的身体,恍惚间听到有人问:“你叫什么?”
“舒静。”舒静下意识答。
“好,从现在起你不是舒静,你叫什么?”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胸口似乎有什么隐隐作痛,舒静艰难的开口:“无忧……”
从此,她不再是舒静,而是一抹孤魂——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