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九章 代价
人们所遭受的最大不幸，不在于恶人的暴力，而在于杰出人物的软弱。
——罗曼•罗兰
“谁是真正的弱者？谁又是真正的强者？我想我们已经能够达成共识了。”鲍里斯站起身来端起高脚杯，用左手中的银叉敲响搁在雪白桌布上的另一只杯子：“各位，把酒杯都端起来吧！为我们忠实的盟友和我亲爱的朋友——蒋，祝愿联盟永远昌盛，祝各位身体健康！”
长长的餐桌两旁，狼联政要们听到这一胜利的悦耳脆响都忙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布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菜汁、油汤，纷纷举起杯子向桌尾主客席上的蒋仲盛致意。
蒋仲盛冲所有人微微颔首，在他眼中面前这些狼联的头头脑脑们就像一群贪得无厌的野兽正盯着自己身上掰着指头都能算出斤两的肉：工业部部长弗拉基米尔•多尔戈卢基，那只肥头大耳的老狗熊，勉勉强强答应支援自己的战斗机生产线下个月才能运抵多明省，代价却是湿婆湾附近的铜矿要向狼联工业部的二十多家大型冶金公司提供近六十年开采权。伊万•扎巴卢耶夫这个早该被狼联宪兵扣押起来的假账专业户，自己斡旋于三大家族和他之间整整三个月，签了无数份带有霸王条款的框架协议后才得到他在战争议会中那一票。还有那个长得人高马大，心眼却比针鼻子还小的涅瓦上将，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自己身上最后一滴油都被他榨干才得到纽埃舍军事观察员和军官团到狼联进行访问学习的机会。其他人就不用多说了，个个都是雁过拔毛的主，或多或少都从自己身上蹭了些好处。蒋仲盛虽有一万个不爽，但是也得应付过这场面上的事，于是他从脸上挤出一堆笑高举酒杯：“感谢上将的祝酒词，身为华族人，我们有一句老话叫做：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相信咱们的合作必将开出绚丽花朵。祝联盟昌盛，各位身体健康！”说罢一仰头将杯中之物倒进口中。
宛若宫殿的鲍里斯公馆内，宴会在甜品上齐后就结束了，蒋仲盛抽空独自离开公馆想去外边抽支烟。他走出大门时那些官僚们还在品美酒、抽雪茄欣赏着长腿美女的性感热舞呢！蒋仲盛的离去丝毫没有破坏他们的兴致，只有一个特殊的应邀者一直在注视着他。
“蒋！”樱唇间一声动人的呼唤使得蒋仲盛驻足回头望着声音的主人。
“哦！索菲亚女士。”蒋仲盛定睛一看脱口而出，只见这美人今天身穿一条酒红色露肩式夜礼服，灯光下与凝脂雪肤相映衬着显得格外动人。一头红发波浪般流散在圆润的肩头，那双修长的柔荑玉臂一只拉起拖地的裙裾一只轻扶大门把手，她红唇微启处现出两颗瓠犀玉齿，美目顾盼之间流露出一丝温婉。听得蒋仲盛回应她，立即松开那只掩着门的手冲下高高的阶梯奔了过去，公馆内的嘈杂这时被紧紧关在门内。
不知是踩到了挡在自己路上的裙角，还是因为鞋跟太高没有站稳，索菲亚在距离蒋仲盛不到两米的地方突然一个趔趄栽倒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在她跌落之际一双大手将她稳稳接住，可是蒋仲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放错了位置；恰好抚在索菲亚左胸的那团软肉上。
“啊！”索菲亚一声娇呼花容失色。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见你•••”蒋仲盛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犯了一个错误连忙开口补救。
“谢谢。”索菲亚涨红着脸说。接着二人谁都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
“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你怎么•••”两人都意识到空气的凝滞，为了打破僵局不约而同地问对方同样的问题。
“你先说！”索菲亚丢开羞怯鼓起勇气。
“你先请。”蒋仲盛说。
“还是你先吧！”索菲亚坚持着。
“觉得里面的气氛有点•••”蒋仲盛欲言又止，侧目瞧瞧索菲亚。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那些官僚，你知道我是那种执迷于技术的人。今天要不是鲍里斯大将的邀请，我是不会专程跑来康斯坦丁城的。”索菲亚不自然地挺挺胸，其实她隐瞒了来到这个星球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出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好奇。
“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咯？呵呵，要不咱们一起走走？”蒋仲盛微微一笑将左手置于胸前肘部朝向索菲亚。
不知是蒋仲盛的幽默使然还是经过刚才的小插曲索菲亚内心已经微微泛起涟漪，她轻笑着用右手挽住蒋仲盛伸出的胳膊，两人缓缓沿着公馆前的林荫道漫步着。
康斯坦丁城位于福雷顿姆星南半球，此时这里正值百花绽放的时节，藏身于草从与灌木间为了求偶而高歌的纺织娘和知了为宁静的夜平添了不少夏日气息。林荫道两边有大片花田，白天蒋仲盛来到这里时还看见有园丁在为大将侍弄着高傲的百合和艳丽的蔷薇。此时混合了草汁和花香的清新气味随着初夏之夜的习习凉风迎面而来，这一对青年男女在温和的路灯灯光下缓步而行，显然已经浸淫在这样馨香又凉爽的诗意中。故乡那些纷纷扰扰，战火粼粼似乎已经离蒋仲盛越来越远，就如昨夜一场噩梦一般。索菲亚认识蒋仲盛以来从未见过蒋仲盛这样平静轻松过，此时在她眼中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联盟“盟友”的代言人。他跟所有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充满活力却又渴望爱情，这张英俊的脸上平静地流淌出一种诗人的浪漫。之前一个月里自己仅仅是在实验室和酒吧里跟他有过真正的接触，印象中坚决而又困顿、毅然却又寡断、沉默略带忧郁的矛盾结合体此时却温柔可爱，就像自己留学联邦时在爱情电影上见过的男主角。
“呵呵，从来没见过蒋大公子这样沉静过。”索菲亚冷不丁嬉笑一声，打趣着说。那表情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可人。
“也从来没想过索菲亚组长有如此雅兴和趣致。”蒋仲盛笑答，双眼也瞄向索菲亚的俏脸，不难看出此时的索菲亚已然微露娇羞之色。女为悦己者容，她今天这样精心打扮显然不是来诱惑那帮又老又丑的官僚们。难不成平日里连自己也无法辨明由来的示好全被这个美娇娘看穿看透？随即他试探着说：“从前我有一个朋友她来自联邦法语区，她的名字叫索菲。我想从辞源上来讲希利尔语的索菲亚和法语中的索菲应该出自一处吧？”
“嗯，我在联邦留学的时候也曾对自己名字的辞源好奇过，所以查阅了一些资料，你说得完全正确。”索菲亚扭头看看身边的男人，接着说：“我并不介意你叫我索菲。”
“索菲。”蒋仲盛似是品味地念着这个名字，不自觉双眼又瞄向索菲，四目交汇间两人心中居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有一种状态叫做“放电”，但是此时到底是索菲亚对蒋仲盛“放电”还是蒋仲盛对索菲亚“放电”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两人的脸随着炙热且噼噼啪啪放着超强电流的目光越靠越近，四瓣唇也像磁石两极互相吸引了去••••••
就在两人刚刚轻触那一刻，打公馆大院门口处一双车灯打着远光靠了过来。这样被打断令蒋仲盛极为火光，索菲亚羞红着脸急忙躲开。此时一辆军用吉普已到近前，从车上跳下一名胸前佩戴战争议会勤务处徽章中士径直向蒋仲盛走来：“请问鲍里斯大将的晚宴结束没有？”
“还没有，什么事？”在这样的时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实在让人有些火大，蒋仲盛自然没有好气地回答道。
“请问应邀参加宴会的纽埃舍蒋仲盛议员在里面吗？”显然中士不是为了讨一杯酒而来的。
听到中士说起自己的名字蒋仲盛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战争议会的勤务兵应该跟自己没有太大关联。想到这他耐着性子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蒋议员，您好！这是刚刚收到来自您父亲的信息。”借着车灯灯光中士看清是个黄皮肤的面孔便猜到七八分，敬完礼之后将一小块贴着红色标签的记忆体交在蒋仲盛手中，就转身跳上吉普车调头离开了。看到是红色级别的信息蒋仲盛意识到：“有事发生了。”忙打开随身携带的PHD读取器插入记忆体，霎时间眼前便出现了自己父亲的全身影像。音频中掺杂着阵阵爆炸声和宏虱特有的吼叫声。“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记录并向外传输信息，所以我会以最简短的语句来记录。当心脏停止跳动时，这则信息将被发出希望我远在联盟的儿子蒋仲盛也能听见！首先我想让后辈们铭记联邦对我们犯下的累累罪行。他们践踏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资源，杀害我们的同胞现在还要想着以他们的意志来统治我们。其次，我希望纽埃舍所有有血性的人们都站起来反抗联邦的无耻侵略行径。”说到这时信号突然遇上强烈磁场干扰，紧接着背景中的房屋天花板被掀掉，一只宏虱的走卒扇动翅膀，将像青虫般肥硕的身躯扭向镜头方向从它尾部的尖刺上聚集起一团光球，接着一道白光闪过信号中断，信息结束。
“爸爸！”蒋仲盛看到这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双手不停抠抓着全息图像放像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