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一章 寂寞无行路（五）
对于莲，沈郁之所以无所保留地信任，是因为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一个合格的人才。仅仅几天的相处，发现她没有普通女人的三姑六婆，尽管她对沈郁有好奇心，但是压抑着不问，这一点她已经超出常人之外。未来有多大发展都是不可估量的，从她的身上，沈郁似乎看到了几年前自己的影子，为了未来不舍一切地拼搏。
路瑞斯也一直带着莲东奔西走去拜访以前的商业伙伴，晚上回来后，几个人又会对棘手的商业伙伴分析，商量对策。莲和路瑞斯毕竟没有过深的经验，沈郁决定给他们上一节课。
“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沈郁问路瑞斯。
“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喜欢大松狮。”说到这，路瑞斯忍不住笑了，“他的松狮可是个坏东西，咬过很多人，但是他对它的宠爱可是有增无减。尽管它吓走了很多潜在的商业伙伴。”
“是吗？还有别的吗？”
“别的？”
“他的家人，他最亲近的人，最喜欢的做的事情，最想得到的、最想拥有的，最缺少的—”看到他们几个似乎发亮的眼光，沈郁说：“我们要投其所好，不只他自己的好，还有能够影响他的那个人的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事情交给我吧。”一直沉默的鞠永帅突然开口。他像沈郁一样来自大陆。不同的是，他怀着美好的希望来，差点流落街头。没有钱，没有高深的技术，在国外不是那么好混的。很偶然的一次，沈郁等公交车。当时有很多人在等车，鞠永帅就站在她的旁边，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谁，因为彼此各怀心事。后来上车，鞠永帅挡住拥挤她的人，让她先上车，上车后，他似乎一直不自觉地护着她不被挤到。沈郁忍不住看他。是一位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留着小平头，背着运动包，很清爽的样子也许是出去爬山的。如果不是识人过多，沈郁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她对他微笑。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后来沈郁下车，他也下车了。
“你也住在附近？”沈郁问。
他摇摇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用中文说：“不是，我是从大陆来的。我是来找工作的。”
“这里？”沈郁看了一下周围的农场，也改用中文。
“对啊，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他忽然苦笑了下。
沈郁的心潮泛滥开来，独在异乡为异客，谁能理解他乡遇同胞的心情？“工作很难找吗？”
“比我想象中的难，至少我来这里半个月了，仍没有合适的工作。所以只好来这边的农场，也许出卖力气是比较容易的。”他仍是很乐观的样子。
沈郁的心莫名地柔软下来，问：“你以前做过什么工作？”
“销售部经理。”
“销售？”沈郁看了他一眼，几乎怀疑。若真如他所说，这个世界最好混的恐怕就是能说会道的人，而他怎么可能半个月了还找不到工作？
似乎洞悉她心中想法似的，他笑笑，“我以前的对手公司封杀了我。”
为什么他会这么坦白，风淡云清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鞠永帅。”
原来是他！那个所有大公司都抢手要的销售天才！他创造了销售史上无数的奇迹！沈郁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她兴奋得都忘了问他为什么会离开原来的公司。她以前只听说过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任职—这个销售天才，以前是在“神往”公司任职的！
就这样沈郁得到了一个销售天才！
后来冷静下来，沈郁却又不想问了，何不想象成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呢？有些事情太细究恐怕会无法继续彼此的生活。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每个人都不想被看透。
刘轩听说了之后，并没有显出一丝的意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是吗？那么恭喜了。”
“我以为你会很意外。”沈郁对他的反映有丝不能理解。
“你总是让人意外的，跟你在一起久了，就没法再一惊一乍了。”
“你这是贬我还是夸我呀？”沈郁几乎有一丝怀疑鞠永帅是他专门派来的，可是听他的话味似乎根本不知情的样子。
看着他自信的面庞，沈郁暗自怪自己的疏忽，有这么一个销售天才在这儿，也许她能省很多心。她笑了一下点点头，附在路瑞斯耳边说：“多跟他学着点吧，他会给你很多惊喜。“路瑞斯怀疑地看着她，沈郁给了他一个“相信我没错”眼神。
当然，鞠永帅一去，什么都马到成功。他似乎永远都是清清爽爽不急不躁的样子。一个星期后，沈郁兑现承诺，全体公司成员已经九个人进驻公司—沿用路瑞斯家族的公司名字：。原来的纺织厂已经进了新设备，员工正在征召之中。沈郁先前搞设计，自己设计制作衣服，什么料子只要经过她的手没有摸不出的，该用什么机器她都心中有数，在这方面路瑞斯这个本该是本家的人反而成了外行，但是在销售方面，他似乎别有见解。
“喝点水吧？”沈郁抬头看见鞠永帅端着一杯水站在自己面前。她微笑了下，擦了擦手，接过水杯。
鞠永帅看着车间里的新进机器，又看了一眼沈郁喝完水仍执着试用机器的认真神情，问：“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恐怕工人过来还要请专门的人来培训半个月左右。这里的工人都没有操纵过这些新式机器。我希望一开始就是完美的，不想有任何差错。”沈郁没有抬头。
“已经找好教授的人了吗？”
“嗯。”
“接下来做什么？”
“纺织厂正式开工后，先生产一批我们自己独具特色的料子，恐怕就需要你的推销了。对了，你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了吗？”
“我正在收集可以销售的对象，放心在你的成品出来以前，一定会做好。接下来呢？”
“当然是我的本职工作。”沈郁终于抬起头，眼睛放出光来，“我要自己的制衣厂，生产我们自己的衣服。”
“再然后？”
“等这些都做好后，才能再然后，否则都只能是泡影。”沈郁并不想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她想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然而这个时候，她需要帮助。即便这个时候，她注册的公司有刘轩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路瑞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占得不过只有百分之十。只有自己完全掌握了大半的股份她才有资格说以后，再然后。现在，她不行，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很多外界条件，她从不敢太乐观。有时候付出并不一定能成功，然而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只有去风雨兼程的付出。
这些天她分配好工作，自己便与教职工上机的曼迪一起忙活在车间里。她当然知道现在生产出来的第一批产品最重要。路瑞斯的父亲为什么倒闭，最主要的原因与产品的质量脱不了关系，其他原因自然也有。她现在只想生产出自己理想的产品，所以事必躬亲。那些职工看见老板挺着个大肚子大热天在机器前转来转去，唯恐大家有什么问题，又见她是个异国女人，开始都不当回事。心想打工不就是那么回事，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太认真？以前他们都是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就是了，何必太认真？
沈郁走到一个已经学了两个星期的工人面前，看了一眼她做出的活，她的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冷冷地说：“起来！”那女子不以为然地起身，沈郁坐过去，熟练地操作起来。她边操作便耐心地说：“你要像我这个样子做，看见了吗？”
“老板，你又何必太认真？客户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小细节。”那女子仍是不在意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沈郁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埃利亚。”
“埃利亚，你可以回家了。”沈郁像说家常话似的。周围的人均是一愣，埃利亚眨了一下眼睛，问：“为什么？”
沈郁站起身，看着她还显稚嫩的眼神说：“首先，你没有职业道德；其次，你知错不改。我的工厂，一个职工最起码要懂得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如果连这点都不懂，那么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儿了。其他人，也听着，我做到什么样，你们也跟着做。”她拿出自己做出的成品，在大家眼前绕了一圈，说：“达不到这个程度又不思进取者，可以直接走人；做得比我好的工资翻倍，我会每天都过来，有兴趣的可以交流一下经验，我会非常欢迎的。”又看了一眼埃利亚，说：“我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说完转身离开，看下一个人的活，做出必要时的指导。这样一天下来，她几乎腰酸背痛，回到屋就会睡着，有时会忘了吃饭，任凭路瑞斯喊，也不肯起床。只有肚子的孩子踢着她才想起饿了，连孩子都受不了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似地吃着他送过来的饭菜，忍不住埋怨：“你还知道饿？我以为你三天不吃饭都不知道饿呢！”
沈郁笑道：“我不饿啊，只是孩子饿了而已拿。”
“孩子饿？亏你说得出口？没见过你这么当母亲的。”边说边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咦，她动了耶！”路瑞斯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喜地大呼小叫。沈郁也笑了，这个孩子似乎很乖，只有饿得很时才肯闹腾她。
“喂，虽然你是老板，但是为了孩子，你也该注意下自己的身体，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你不休息，孩子也要休息的，是不是？”
“是是是。”沈郁吃饱饭，推开椅子，又向外走去。路瑞斯忙拉住她，“你又干嘛？今天是星期天，工人们不上班的。”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放心工厂里，我要去看看。”
“你不放心什么？”
“当然是那些成品，还有我还在想必须结合一下技术师的意见，他上次说了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我必须在明天工人们开始工作之前，想办法解决掉。”
路瑞斯几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真的要这么拼命吗？那是我的家族产业，可是我都没有你那么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