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往事怎能忘 (五)
第七章往事怎能忘(五)
“明天下午学校放假让回家过元宵。”惠迎怀看着沈郁说。
“哦,我不想回家了。只有一个晚上,来回时间全占了,还不如在这看书呢!”沈郁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
沈郁听着他略显高昂的声调,直觉反应:“你家是哪儿的?”
“离这儿只有三四里。”
沈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种感觉:如果明晚我在这,他一定会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惹祸上身了?一个王亦翔已经让她名声大噪,他最好别添什么乱子了。
中午刚放学,沈郁看到窗户旁的王亦翔几乎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你闹够了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递给她一张纸条,转身离开。
沈郁疑惑地打开纸条,看了,忽然笑起来。纸条上写着:“喜鹊来,妈妈说,这是喜鸟,是客;燕子来,妈妈说,这是益鸟,是客;乌鸦来,孩子问你也是客人吗?乌鸦叫:耶,吾乃黑客!
真怀念你在岛上的笑,能笑一个吗?还在生气?
一个大学生被敌人抓了,敌人把他绑在了电线杆上,然后问他:说,那儿的?不说就电死你!大学生回了敌人一句话,结果就被电死了,他说:我是电大的。
明天你醒来,枕边有一只蚊子,身边有一封遗书,上书:我奋斗了一个晚上,也没能刺破你的脸,你的脸皮厚得让我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主啊,宽恕他吧!我是自杀的。
笑了吗?”
惠迎怀见沈郁笑了,手伸过去,“我看看!”
听到他命令的口气,沈郁有点生气:男生都是膨胀主义者!
但她还是笑着说:“干嘛让你看?”说完随手朝书中一夹,就出去了。
惠迎怀犹豫了下,还是翻出纸条看了。
元宵,沈郁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回家了。看学校餐厅没有开门营业,就到街上,结果街上连家摆摊的也没有,不想再往街里面走,就空着肚子回了学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班中,瞪着窗台上的花盆。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呢?
已经抽了三片叶子并排长着,青翠欲滴,沈郁端过开水浇了点,便翻开书学习。
天渐渐暗了,窗外烟花烂漫。
想家,“每逢佳节倍思亲”,家里人在干些什么呢?
烟花上升、绽放、烟消花散。是否人生也像这烟花一般,前几十年的奋力上进,只为中年昙花一现的成功,而老年时流连于那一瞬的美丽?
蓦然,楼道里响起脚步声。沈郁心中忽然有种直觉:惠迎怀。
果不其然,他提着一大兜东西,笑问:“怎么没有出去看烟花?”
“坐在教室也可以看啊。”莫名其妙地,她感到意兴阑珊。
“吃点东西吧。”惠迎怀掏出面包、火腿、牛奶等摆在沈郁面前。沈郁犹豫了一下,拿起一瓶奶,喝起来。
惠迎怀似乎很高兴,侃侃而谈。后来竟谈到他的家庭成员,兄弟,还拿出一叠照片,说起儿童趣事。
沈郁喝着牛奶,却难以下咽。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出声,眼睛不时飘向外面的烟花。心却一点点下沉,随着他说的越深入,她对他的好印象越模糊。
面对沈郁异常的冷落,惠迎怀渐渐沉默下来。他从不是个善谈的人,可是沈郁就是在不经意间打开了他的心扉。她不俗的文学造诣、开阔的知识面、与人相益的性情让他向往,想望。十八年来,乍见她的那种相依感自相处以来,日渐愈深。前天,王亦翔的送花风波,让他有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茫茫皆不见的哀愁。他想要采取行动,可是沈郁的成绩让他退缩。他很明白自己是个聪明人,生命中第一次他从心底想拿起课本。
“……其实,上高三以前,我的生活很空洞,每天上网、看闲书、趴在桌子上睡觉,回到家也不说一句话。高二上半年,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班里同学是谁我也不知道。甚至,我连同桌叫什么也不清楚。”
“你有自闭症啊?”沈郁也见过整天上网的人,可也不似他这般啊。
“或许吧。每天浑浑噩噩,直到期末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感慨万千:这就是我吗?我决定改变自己。我用了两天时间与班里所有的人都打了招呼,决定认真读书。升入高三后,我就翻着课本自学,从生物抓起。”
“为什么从生物呢?”
“因为生物最简单。我认为只要看透课本就可以了。”
“是吗?”生物向来是她的拉腿科啊。
“我自认为很不错了,书翻得不下二十遍,你看都破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划破的嘛!”沈郁笑道。开什么玩笑,她的书翻得也不下二十遍了,也没有破的像豆叶呀?
他笑得很尴尬,又接着说:“我很奇怪,我怎么就不能考满分呢?”
“你平常考多少?”
“七十多分。”
沈郁看着他的一本正经,别过头笑了。自己以为最差的学科,可以考到八十分左右的一科,他只考了七十多分竟然认为ok了。可见,不同心态的人,真的不能够相提并论。
“我注意到你了,除了生物,英语你抬头听老师讲课,其他课你宁可睡觉是吗?”沈郁尖锐地提出。她看他很尴尬地不说话,又问:“你为什么不听呢?与你相处这几天,你的聪明鲜有人能够企及,我不信你听不懂。”
“不想听。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会做得更好。”
沈郁看着他自负的神情,莫来由的反感自心底升起。跟一个自大狂有什么可说的,多说无益,何必再浪费口舌?
“我没想到……”沉默良久,惠迎怀突然开口,“我没想到一转学到这里就遇到了你,并坐在你身旁,我的——”
“沈郁!”第三个声音忽然强行介入,硬生生打断了惠迎怀的话。沈郁因惠迎怀的话而紧绷的心一下松弛下来。随声音而来的是王亦翔。
沈郁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他们说话太专注了吗?竟然听不到他的一丝声响?他又听到了多少?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丝丝的小尴尬?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似乎没有看到惠迎怀,径直走向沈郁,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沈郁本能地想挣脱,他却握的更紧。
“喂,放手!”
“你先跟我出去。”
“我哪儿都不想去。”
亦翔忽然停下动作,深深地看着她,问:“真的不去?”
沈郁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我只想在班中静坐会儿。“
“可是我都安排好了。“
“什么意思?“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再说一遍,我哪儿都不想去。“沈郁看着他,忽然问:”你真的是跟我打球的那个人吗?“
“如假包换。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那在人前的你就是虚与委蛇的?”
“不,那是让别人接受的我。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白马王子,我只是一个男孩。”
“那你认为两个人的相处,必须是男方强势吗?必须要用强迫的吗?Isitnecessarytoromanticizethethingsthathappenonus?”
亦翔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叹了口气:“我早该看出,你是个追求自然的女孩子,而不希望生活在平凡女孩的虚荣梦中。但是,我真的搞不懂你的心。”他忽然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的惠迎怀,问:“你懂她吗?”
惠迎怀红着眼睛瞪着王亦翔,不做任何回答。
沈郁心想: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何况你们?或许我要的只是感情上的平淡,或者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