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少年往事（四）
就在同年，初二期末考试完毕，要放暑假了，大家都在忙碌打扫卫生，整理东西。一个男生横冲直闯而来，撞倒了课桌，课桌又把她砸倒在地。同学忙把她扶起，看她腿上一大块青紫，还渗着殷红的血丝，她紧咬着嘴唇，才不至于哭出来。可那男孩，却若无其事地要扬长而去，亮亮一个箭步跨来，抓住那孩子说：“怎么，撞了人，就这样要走么?”
那男生却傲慢地、满不在乎地说：“撞就撞了，不走又怎样?一个捡来的丫头片子，有什么了不起！”说完还鄙夷地斜了她一眼：“呸！捡来的丫头片子！”
亮亮气急，不等他说完，一拳挥去，顿时他嘴角流出鲜红的血迹。同学们闻此言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惊恐地忍痛跑过去“亮亮哥，别打了，我的伤口没关系的，回家抹点药就好了。”
可亮亮却和那男孩，纠缠在一起，同学们七手八脚把他们拉开,都被拉去见老师。
当他们从办公室出来，哥哥正在放车子，她一瘸一拐扑到哥哥怀里，委屈地哭泣。哥哥挽起她的裤腿，看到淤块青紫，还有那丝丝殷红的血迹，眼中充满了痛惜，只无语地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许久，等她逐渐平静下来，帮她擦干眼泪：“丫丫乖，不哭了，回家哥哥找他家长去。”
回家沐浴，擦药，强哄着吃了几口东西，就累得睡眼迷离。哥哥把她抱上床，盖上被子，“丫丫在家乖乖睡觉，哥哥去去就来。”此后,她总是郁郁寡欢,充满了心事：难道自己真是捡来的么?那么哥哥呢,难道我和哥哥也不是亲的?
一天晚饭后,她又痴痴呆呆地默默不语,哥哥怜惜疼爱地把她揽在怀里：“丫丫,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不开心呢?”
她眼神毫无目标地凝视：“哥哥,丫丫不懂得什么,也许不该问的，可是就是想知道真相，哥哥告诉丫丫，丫丫是不是真的被哥哥捡来的。”
哥哥顿了一下,长叹一声：“丫丫,哥哥并不想瞒你,只是想到你成年后,有承受能力时,再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唉”她回过头，殷切地看着哥哥的眼睛。
“丫丫，答应哥哥不要难过，不要哭泣。”她连连点头。
“其实,你就是哥哥在回家的路上捡来的。那天傍晚好大的风雪，你已被冻饿的奄奄一息，若不是我们已走到跟前,就根本听不到你微弱的哭泣。”
这以后她多愁抑郁,却更加乖巧懂事,也学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事。哥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拉她坐下,低声细语：“丫丫，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折磨自己，血缘关系是不重要的。你十四岁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爸妈走了,哥哥也养你八年了,你说这十几年的感情就不堪一击么?你放心,你永远是哥哥的小丫丫,是永远的,懂么?!”
“可你的同学好几个都结婚了,你带着我,有人说你是傻子，是我连累了你。”哥哥笑了,摸着她的头,疼爱地说：“傻丫头，那并不是因为你，是哥哥自己不愿意，不信去问阿姨,前几天还被阿姨骂的。”
这时，亮亮愣头愣脑地笑嘻嘻地跑来：“丫丫,英子打电话叫咱出去玩呢。”
哥哥拍着她的脑袋说：“去吧,不要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了，出去玩玩就开心了。”
她坐着不动,那小子就不由分说,拉起就走：“如果不想出去，就到我家玩吧，我给拿好吃的好玩的。”
阿姨见她来了，边拉着她手说话，边指使那小子拿东拿西。那傻小子便跑的屁颠屁颠地，搬来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说起那天的事，阿姨说：“丫丫乖，不要伤心了,你看哥哥对你比亲的还要亲,你不开心哥哥也不开心,你高兴了哥哥才高兴。这几天他总闷闷不乐,拒绝了一桩很好的婚事,总说现在没心情。所以，是不是捡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哥哥对你好，就一切都好。”
她说：“阿姨，我长大了，不愿再连累哥哥了，为了我他很辛苦的，可是我又不知怎么能帮他。”
“你小孩子家家，能做什么?你现在必须开心地生活，努力地学习，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过的幸福快乐，哥哥才能幸福快乐。否则，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开心的。”
此后,十四岁的少女，那颗稚嫩的心，总是在痴痴地想：怎样才能减轻哥哥的负担呢?那么，只有自己能够自立了，哥哥也许就轻松了；那么，怎么才能早点自立呢?她迷茫了
无奈，她找到自己最信任的老师,把自己的心事细细告诉她,老师说：“你是女孩子,身体又弱,最好的办法就是读师专,这样可以省去四年读大学的时间,早几年自立,不过这样就可惜了,学历,文凭也就大打折扣了。”
“老师,我不在乎学历,工作后也可以自学的，只是我能考上么?”
“以你现在的成绩,再经初三一年的努力,基本没问题；不过,你哥哥决不会同意的！还是读大学吧，不读太可惜了。”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在以后的日子,她从老师那里找来一大堆资料,就拼命地学习。哥哥看她埋头读书,放心了许多,只是常常嘱咐她,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初三开学后，学习紧张起来，为了让孩子考个好高中，不少家长都在请家庭教师，哥哥也为她请了一个。她除了学好初三的课程，也涉猎了不少高中的知识，用如饥似渴,废寝忘食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那家庭教师说“没见过这样贪学的孩子”。
看她日渐消瘦，哥哥心疼地不能自己，可又劝说不住，只好每天为她想方设法，做些她喜吃的饭菜，买些她喜欢的零食，补品，为她补养身体。
一年的艰苦日子终于结束了，考试后她大睡了一个星期。哥哥为她精心地料理生活起居。为让她放松以下紧绷的神经，又带她去玩了几日。八月底她接到录取通知，怕哥哥知道就悄悄藏起。哥哥却四处打听说：“通知书都下来了，为何没有我们丫丫的?”
知情者说：“她早接到了，比我们考的都好，不过她报的是师专。”
哥哥匆匆回家问她，她拿出通知书交给哥哥，并说了自己的心思。哥哥又生气，又疼惜，又不忍责备她，惟有默默叹息。
开学的前几日,哥哥拿出一份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她好奇地盯着他,不语。他说：“别以为是用别的手段搞来的,我拿着你的考试成绩,直接去招生办,他们仔细查阅了所有的资料,调查了你所有的老师,也觉得不读高中实在太可惜,经过多次的研究,才决定通过的。”
她倔强地说：“我就不读高中,偏要读师专!”
哥哥把她揽在怀里，柔声地劝说：“丫丫，好孩子，听哥哥的。师专毕业你不足十九岁，自己还是孩子，那学生个个都是小皇帝，会气死人的。”
她抢白说：“爸妈去的时候，你不才十六么?到那时，好歹我也算十九了！”
“傻丫头，那时不是无奈么，可现在你有哥哥呀!你放心读书就是,哥哥能养得起,供得起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有文凭，有学位，有个好工作，哥哥也就放心了。”任他苦口婆心地哄劝,任你嘴唇磨破，她干脆来个默默不语。
开学时她自顾去师专报道,哥哥拉她去高中报道，她死也不肯。气得哥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她发脾气：“不上高中,以后你就别回来，你翅膀硬了，我也不敢要你！”她含着眼泪少许地站立，最后咬咬牙，却毅然离去，住在学校不回家里。哥哥去看她，她就躲着不见，任同学怎么劝说，她只含泪不语。这一躲就两个星期，自从那年他们从乡下回来，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哥哥怕她食堂饭菜吃不好，人多吵杂睡不着，衣服脏了不会洗
哥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星期五的下午，他带上钱，带上换洗衣服，带上他亲手做的她爱吃的，还带了一部新手机，早早来到学校，让同学把东西送去。她听说不顾一切地向楼下奔去,她扑过去踮起脚尖，搂着哥哥脖子,再也忍不住的热泪簌簌往下滴：“哥哥，丫丫想你，你不能不要丫丫！”
他也含着眼泪，笑着说：“傻丫头,那只是气话,哥哥怎会不要你，快跟哥哥回家去。”
“你等着。”她飞快地跑回宿舍收拾起东西,便高兴地跟随哥哥而去。
兄妹间的矛盾就此烟消雾散,一晚上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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