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 -- 第二章
等修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明媚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但洒落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今天是一个恒温的晴天，气温是26摄氏度，没有最低气温，也没有最高气温。这是在一周前就通过公民投票的方式决定了的。一些勇于尝试新事物的年轻人联合起来在那场投票中占据了上风，并成功击败了那些以老家伙们为首，提倡传统和习惯的松散联盟。
走进浴室，洗掉身上那足以杀死一头食草龙的汗臭味，然后将脏衣服连同被褥一起扔进保洁管道。
赤着脚，走下台阶，恒温的地板总是能够提供舒适的触感。既不会让人滑到，也不会让人觉得粗糙。
“早晨。修。要吃点什么？”威廉姆斯.道尔一边翻着煎饼，一边和修打招呼。
“早晨。道尔先生。有面条吗？”修在餐桌旁坐下，拿过一边的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
“很遗憾，可怜的面条先生不幸被怪兽麦克吞掉了。不过，我们还有威廉煎饼，要不要尝一个？作为第一个顾客，免费赠送一个半熟的鸡蛋。”威廉姆斯将还滋滋作响的煎饼倒进盘子，放在修的面前，然后敲上一个生鸡蛋。
又是鸡蛋煎饼，修习惯性的伸手去拿培根和辣椒酱，但什么也没摸到。
“啊，对了。培根先生恐怕现在在公主的房间里，辣椒酱可能去看望他了。”威廉姆斯熟练的摊起第二个煎饼，“公主殿下昨天饿坏了，一边要应付骑士，一边还要安抚臣民。如果不是某个可恶的小伙计使坏，她应该有时间填补一下自己的肚子的。”
说着，威廉姆斯朝着修眨了眨眼睛。
好吧，他原本就没打算瞒过这个精明的牛仔，何况他是这么的爱着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她不知道他知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我记得，麦克好像在厨房的某个地方，藏了一包猪肉干。”修站了起来，他才14岁，多吃肉，对长身体有好处，“我想想。应该是在面粉袋的后面真空杯里面。唔，我看看，应该在这里的啊。啊哈~，找到了！”
“不~~！”一声惨叫，在楼上响起。
“不，不，不，不，不，不，不……”顶着鸡窝头的麦克三步并作两步，蹬蹬蹬蹬，一路从二楼跑了下来，“修！你已经偷吃了我房间里的三只叫花鸡，你不能连这点猪肉都不留给我……呃，爸……爸爸。你今天没出去跑步？”
“哈。我出去跑步的话，可能就不知道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完成的叫花鸡的下落了，儿子。”
“啊，哈……哈……咦，爸爸，我怎么在这里？啊，一定是梦游了。是的，我刚才做梦看见修在吃叫花鸡呢。啊，哈哈，哈哈，我先回去睡一会，谁也别打扰我~。”
说完，又蹭蹭蹭的跑上楼，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吾次完了（我吃完了）。”修也是三下两下的将煎饼塞进嘴，然后蹭蹭蹭的跑上楼。
威廉姆斯摇了摇头，腾出手来，在一边的饮水机上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唔唔，唔唔唔唔。”修又蹭蹭蹭的跑了下来，一把抄起杯子，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咳咳，咳，咳咳。道尔先生，我先上去写作业。”修刚放下水杯，立刻又转身跑上楼去。
学校还没残忍到布置无穷无尽的暑假作业，去让孩子们咒骂老师的无良行径。
再说，两年来，修的功课一向都不用人操心。这个聪明的孩子总能让老师们在课堂上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而不用面对自己的无知。
唯一让威廉姆斯感到有些棘手的，就是每次家长座谈会，都会被老师们集体刁难。哪怕张嘴说错一个字的发音都会被老师们敏锐的捕捉到，然后毫不留情的蹂躏威廉姆斯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为什么那个小子就不肯直接就读大学呢？威廉姆斯愤愤不平，自从修跳级到安吉拉的年级，就再也没了动静。
难道那个小子喜欢自己的女儿？
威廉姆斯心里一惊。
不过他立刻甩掉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不可能。那秀气的男孩儿明显性取向不正常。
对，一定是这样。为了能够和小姐妹同甘共苦，自甘堕落……
威廉姆斯浮想联翩。
“也好，恩，这就当做给我过去受到的痛苦，还有未来将会受到的痛苦收点利息。”威廉姆斯一甩锅，煎饼在空中转体三周半，稳稳的落进锅子里，没溅起一星半点的油星子。
抄起手边的蛋黄酱，迅速在煎饼上挤上一圈，浓郁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太完美了！威廉姆斯在心里暗赞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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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修，正在工作台上组装他的新式接入模组，旁边放着他前几天完成的新式腕脑。
这块普通的腕式电脑采用了修在梦境中看见的那种符文进行编程，而非传统的01集成电路。
它利用符文字的本源特性，摆脱了老旧的集成电路，智脑进一步超微缩化和高效化，并且计算模组能够进行无限级阵列，而不用担心能耗和计算模组之间的时间差。
于是，这块神奇的腕脑拥有了远超现今所有超规模集成智脑的计算能力，但无法和任何网络进行对接。
程序语言太过于先进，相互之间无法进行对话——这种事情只有三百年后才会发生的，而且历史中预定使用的是一种电感方块字，而非更贴近世界本源的符文字。
不过，由于少年拥有的【真实】，这一重要历史事件提前面世了。
为了解决这个‘小问题’，修不得不再次动用【真实】，寻找可用的本源知识。
泛概念接续装置的简化版——泛概念无线接入通讯器，也不得不紧跟着先辈的脚步，向整个世界挥手致意，宣布自己的诞生。
将两个模组成功对接之后，修对这块腕脑进行了包装，从操作界面到快捷功能，从外壳式样到防尘埃贴膜。
终于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努力，一块式样平凡的银色钛金天讯新鲜出炉。
像这个样子的天讯，在大街上随手一抓，都是一大把，绝对的普通，绝对的大众化。绝不会有人能够猜到，这块天讯拥有的科技有多么的超时代。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修打算试用一下这个超时代科技。
“搜索并连接现有网络。”声控系统不过是小意思，不过收集两公里内的声波反应后筛选主人的音波，并以此为命令进行智能处理，就不是那么轻松能够做到的了。
“正在搜索可用网络……”清冷机械的语调，如果不是那么僵硬，基本上就是修的声音的翻版。
要不要采集一下安吉拉的声音？修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还是先把改进下声控系统的情绪反应作为优先事项。
“搜索结果：782个可用网络。”
“正在分析网络类型……”
“分析结果：低频短电波251个，高频光电波528个，未知1个，未知1个，未知1个。”
未知？
修一脸疑惑。
这哪来的三个未知网络？
“正在网络对接……”
“782个网络对接成功。”
只是一个瞬间，这台未经许可的天讯一下子侵入了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网络中。
修沾沾自喜了两秒钟，然后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排除掉780个网络。只留下终端最多的两个。”
想也知道，终端最多的，一定是地球联邦的视讯网络。几乎人手一台的天讯腕表，加上每家每户的住宅视讯，还有公共视讯设备，以及在月球上世界最大的网络服务终端，这个庞然大物每年吞吐的现金几乎是地球联邦发行总量的五分之一。
排行第二的，应该是虚拟网络。几乎可以乱真的虚拟世界，拥有所有宅男宅女们的支持。从真人格斗到体育竞技，从虚拟人生到宇宙大战。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就是虚拟世界的口号。
可惜，修只猜对了一半。
终端最多的，却是一个未知的网络，排行第二的，才是视讯网络。
这让修感到有些好奇。
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在那个未知网络上逛了一圈，赫然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监视用的网络。从个人天讯到到虚拟世界，从电台到月球服务终端，每一个网络设备，都被这头阴影中的巨兽死死的盯着。
就连调动卫星拍摄学校的游泳池，都只需一个命令就能够做到。这个网络的权限绝对是最高的。
修觉得浑身发冷，他迅速退出这个未知的网络，立刻翻找出被他扔在一边的天讯，呯呯两下，用锤子砸了个粉碎。
可怕。
太可怕了。
任何设备都可能是它的监视眼。
怎么办？
修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要冷静。
它应该没有发现你。
是的，不可能有人能够发现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然后下去和道尔先生打招呼，然后坐下，吃午饭，要多吃一碗。
修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将两个天讯（一个新作的，一个被砸碎的）藏在床底下，然后忐忑不安的握紧了门把，深吸了两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而在修不知道的地方，由他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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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穿着黑色军装的上尉正大发雷霆，一把将手头的报告书砸在地上，“混帐！白痴！饭桶！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阴影网络不会被人发现的？是你？是你？还是你？”
“上尉同志，请冷静。”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转过身，肩上的肩章赫然也是上尉军衔。
“同志？你才是同志！你们全家都是同志！”上尉四顾寻找可以撒气的东西，但坚壁清野的研究所，哪来的东西给他撒气，“我要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非宰了他不可。”
“上尉同志，请冷静。”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现代医学早已经解决了近视眼，但很多喜欢装气质的家伙却对平光眼镜情有独钟，“联盟不会同意你宰了他的。这台未知终端，同时入侵了连同我们在内的，一共，780个网络。抛开阴影网络的隐蔽性不谈，如此广泛的接入技术，就连星际联盟主席都会垂涎。再加上对网络的反隐蔽搜索，发明并制造这个终端的家伙绝对是星际保护动物级别的。”
“呼~呼~呼……”连续深吸了数口大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上尉，突然又暴怒起来：“什么~！！！你说那种东西是一个人做的？！！好！！好！！好~~！！！真TM是一群废物！近万名专家教授，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耗费了数千兆亿联盟资金，造出来的东西，居然被一个瘪三用手工作坊捣鼓出出来的破烂给强.奸了。你们真行！你们真……你们就是TM的一群窝囊废！”
“请注意言辞。上尉同志。另外，第三次提醒阁下，请冷静。”白大褂丝毫不在意上尉粗鄙的言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一个组织研发出来的。不论从保密性来看还是危险性，个人开发的可能性占到70%以上。”白大褂说得很平静，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内心也同样是翻江倒海，“上尉同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抗整个地球联邦。你认为呢？”
上尉只是呼哧呼哧的喷着粗气，一拳一拳的击打着研究所的墙体，厚度超过10米的太空合金钢板在他变得血肉模糊拳头下，逐渐开始变形。
“教授。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另一个研究人员跑了过来，向白大褂报告研究进展。
“什么情况？”白大褂立刻扔下了不能很好克制怒气的上尉，迈着大步，向智脑室走去。
“原本我们打算追踪它的接入地址，但接入地址却是一串乱码。随后我们放弃追踪地址，并交由破译组接手。接着追踪它的行为过程，发现它通过阴影浏览了三万多个监视目标，甚至期间控制了一台卫星扫描了一个中学的游泳池。行为学家的意见是，操作者应该是个孩子，或者说心智未成熟，这个操作者只是凭借着好奇心在观察阴影。不过操作者似乎很快意识到了阴影存在的意义，立刻退了出去。这说明操作者是人类，并且很有可能是地球联邦的公民。”
“这张照片是那颗卫星扫描过的学校。”研究员递过来一张照片，“行为学家们经过讨论，认为这张照片可能和操作者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建议深入调查。”
“还有什么？”白大褂和研究员站定在智脑前。
“教授，请看这个。”研究员调出了一组代码，“这是它操作卫星时，留下的命令。它不属于现今任何程序语言，和各种方言文字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行为学家们断定他是人类，编码组一定会以为是外星人呢。”
“不要胡说。整个银河系，目前没有发现过外星人。”白大褂推了推眼镜，“一种新的机器语言？”
“这，呃，不太可能，教授。新的机器语言，需要全新的处理设备的支持，从硬件到软件，这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够完成的革命。”如果这是个笑话，研究员认为这个笑话并不好笑，阴影网络诞生虽然只有50年，但整套理论整整经历了九代人的雕琢，加上智脑数百年的发展史，这绝不可能被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给推翻。
“这件事就这么备案吧。档案级别——绝密。档案名——780。另外让保安部去查一下这个学校。”白大褂不认为这个学校和操作者有任何关系，一个技术疯子在心理上不成熟也是可能的，但他们会依从保护自身的本能做出一些带着欺骗性目的的举动，这在生物界并非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