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盗受一 神偷现世(一)
夜已深。
长长的巷子,望不到头,夜,万籁俱寂。只有银白的月华铺满了大地。
小巷灰色砖墙的一边,是城里乞丐的聚集地,睡醒的人依稀能听到虫鸣,和打更人偶尔发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远处有轻巧的黑影自月下闪过,倏地跃上了房顶,快速的在屋檐上游走,如履平地。
突然,他在挨着小巷处的房顶,停了下来。
“娘,娘,我饿,我睡不着……”一个小女孩怯怯的声音。
“小花儿乖,睡觉啊,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一早,娘去找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嗯?”一个女人略带疲惫却不失温柔的声音。
“嗯,小花儿乖,小花儿这就睡。”
轻巧黑影眉梢微挑,用力捏下了手里的袋子,之后微微靠近屋檐边,将袋子丢到母女二人旁边,起身快速离开,不再回头。
他还是听到了那个母亲略带激动的声音,“谢谢谢谢——好人会有好报的——”
很快的,他跃进一个院落,进了房间,关门,掌灯。
黑衣尽褪,面巾下,是一个少年的脸。
白皙平滑的肌肤,细细的充满英气的眉,灵动的猫儿眼,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只见他脱了衣服,胳膊举过头顶再举过后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不雅的打了个呵欠后,顺便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后,便四肢张得大大的,趴在了床上。
头枕着枕头朝里躺着,垂在床外的手指不忘朝着灯光一弹,油灯瞬时熄灭。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四更了——
时宣齐二年,新帝政策的成效尚未非常明显,百姓的生活,仍诸多疾苦……
“你就是雷风行?”阳关县的县官眯着早上还没睁开的眼睛,“圣上钦点抓飞狐的那个?”
雷风行没说话,把腰牌往桌子一丢,直直地站着。
腰牌上晃眼的金芒闪得县令马上睁大眼睛,拿在手上好好看过,这才下阶行礼,“雷捕头,怠慢了,这些日子确有几人冒名前来,本官不得不加以提防,小心验看,不当之处,还请雷捕头不要见怪。”御批的,谁敢惹啊!
“陈大人不用多礼,在下这次来贵县,也是因为飞狐的踪影最近是在阳关出现,上来跟陈大人打个招呼,也请贵处捕快能积极协助。”
“那是那是,应该的。”陈县令抬头看着站在面前这个人,身高八尺,极为健壮,肤色黝黑,眉毛浓密,眼睛炯炯有神,面上线条棱角极为分明,站在那里,就有股子正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让人不得不正视。
“我马上就给雷捕头安排房间,就住在府衙可好?”
“不必了。”雷风行收起桌上的腰牌,“住府衙有诸多不便之处,在下还是另寻住处。”
“那雷捕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本官一定尽力。”看着雷风行有要走的意思,陈县令陪笑。
“如此有劳陈大人了。”
话说毕,雷风行转身,大步离开。
雷风行本在京城办其它的案子,接到命令后,立即去调了有关飞狐的案子来看,得知他现在在阳关县有犯案,马上赶来这里,一路上车马不停,脑袋里也在飞速转动,研究着飞狐的做案特点。
自两年前开始,飞狐在全国各地犯案,却没有一个县衙逮到过他,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说他所盗之处,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无从查起。
雷风行不相信,只要做案,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没有找到,只说明了捕快不够细心,这次他来阳关县,乃是圣上御批,他定不会有负圣上所托!
飞狐极为狡猾,经常光顾的,就是富商或官员家,偷的东西虽十分宝贵,却也不会洗劫一空,大不了下次再来,可是所盗之物经常是官家或商家另有隐忠,不便言明的东西,遂他们通常也不大会报官。
而报了官的,捕快去查,也查不出一二。
雷风行去飞狐最近做案地点考察过,的确没什么大的发现。他选择盗处的方式,偷盗的方法,以及举国流窜的特点,和他父亲手札上记录的二十年前声名震震的侠盗玉狐,非常的相似。
玉狐是父亲穷其一生都想抓到的人,父亲的拜把兄弟,就是在一次跟玉狐的打斗中,坠落山崖,从此音信全无。
虽玉狐也随之失了踪影,但他一直相信,他一定还活着,也相信,终有一天能抓住他。
难不成,这两人,本是一人?)
雷风行皱了眉,不应该,那玉狐若活到现在,少说也有四十来岁,不应该像见过飞狐本人的捕快说的,身影灵巧,形似少年。
目前没有线索查找飞狐,看来只能采取一种方式了。
守株待兔。
雷风行线条明显的唇角似是挂了一抹笑容。
工部李尚书告老还乡,听说他的老家,就是这阳关县。
那老头主管工部,也算头肥羊,那飞狐,定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