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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卅集顽石空怀补天志

类别:都市异能 作者:孙梦甦 书名:逼上滕王阁---女皇与王勃的传奇 更新时间:2014-03-20 00:19:07 本章字数:15387

第卅集顽石空怀补天志

说书人承上启下铺叙:天下父母心一样,人伦最美是真情。可怜皇家争权斗势,粉墨登场,虚情假意,为了自圆其说,无不标榜是‘正仁君子’大义而灭亲。这些只能让读汉书流泪,为古人担忧者,以真心,露真情,真情实意去同情,去评论了。

在李弘佯作再次和合交杯饮酒时,高兴洋洋得意,以胜利者眼瞅着武后,武后的慈母心肠包容了过去的恩怨,沉湎于眼前暂短表面的欢乐亲情中。

“好好,好好,但等朕的龙孙出世,朕便禅王位给弘儿,安安逸逸当太上皇颐养天年了。”高宗得意忘形:“来来,给朕斟上一杯西凉的葡萄美酒,朕要与你们同享这似琼浆玉液醇香蜜甜的天伦之乐。”正当他接过美酒举而未饮时,裴炎匆匆进来,喜孜孜要报喜讯,走到武后身边方见在场的人们,他只得欲言又止。

武后坦然而言:“裴爱卿兴冲冲而来,莫非有什么特大喜讯。”

“臣……”裴炎顾此而言他:“臣……参见皇上皇后。”

高宗兴致正浓:“请来的贵客,不如闯来的佳宾。裴爱卿喜孜孜来送好消息,就先报喜讯,然后陪朕同饮了这喜酒,再去赴喜宴。”

裴炎左顾李弘,右观武后难以启口。

李弘无所顾忌说:“老太师来报何喜信,学生洗耳恭听。”

“莫非……”武后有所察觉,决心当众坦露实情而示意:“叛逆若已败露,这是大错铸定已难掩饰,你就明讲了吧!”

“遵旨……”裴炎只得奏道:“按皇后娘娘指示,严加防范的大军,在伏击的山林,已将前来配合谋反逼宫的虢州都督生擒活捉了!”

“什么,果然有逆贼阴谋逼宫!”高宗大惊,他玉杯握在手中,僵坐椅上。

李弘如晴空劈雳,震得口痴目呆。

武后痛心地追问:“紫禁城中可有动静?”

裴炎禀告:“北衙羽林军,龙武军和神策军的三个叛逆大将,他们逼宫扑了一空。已被伏击的九门提督全部擒拿,无一人逃脱。”

武后追问:“这场劫难,可曾发生大的惊动?”

“老臣按娘娘策划布置,神不知,鬼不觉,鸦雀无声地平熄了这场风波!”

李弘静静听着,震惊,失落,愤懑一起迸发指向裴炎:“裴炎,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奸贼……!”

裴炎闪躲在武后椅后,武后严肃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斥责:“孽子,你这该遭天谴五雷击顶的不孝奴才。你还想怎样?”

“我能想怎样?”李弘激愤失态:“我不是真命天子,坐不了金銮宝殿!哈哈哈虎毒不食亲生子,你这凶狠恶毒的母后,也再不能垂帘听政,当那压倒父王,专横独裁的皇后了!”众人听后各不相似地震惊,疑惑凝视着李弘。李弘夺过高宗手中玉杯砸在地上,冷冷逼视武后。严酷地说:“你已经喝了你儿媳敬的升仙酒,你就要马上升天成佛了!”

“你……!”武后强忍愤恨,满腔幽怨缓缓吐出:“……天哪……不是我武曌心肠狠毒!我若容人,人不容我,我不杀人,人将杀我啊!……”她走到瘫坐椅上的高宗面前:“……我十四岁入宫,我还是个不懂人事的孩子,是你父王酒醉糟踏了我,是你不顾人伦,将我从尼庵又召入了宫墙。我为你李氏皇族生儿育女;我为你保江山,安社稷,坐牢了那龙椅宝坐;”他转向李弘:“我为了扶助你进东宫册封为太子,我遭人栽赃陷害,忍受辱骂!”他指向高宗:“这几十年我,我是在水火中挣扎呀!……别人不了解,你不能不知道!”她又转向李弘:“儿啊,你是我最疼爱的亲儿子,妈是怎样坦护过你,你是已经知道了的呀!我至今还期望你洗面革心,包容了你多少过错,甚至罪恶。可是你,你这;我亲生的儿子也容不了我,竟这样置我于死地!天,天哪!”她抬起头,挺起身双目怒火迸射,充满杀机:“李弘啊李弘,娘确是一头不食子的母虎。为娘过去对你心不够狠,早知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孽子,我当年早就该在你夭折了的妹子面前,掐死你了!”她过份激动也瘫倒椅上。

李弘又哈哈大笑:“报应,报应,这就叫人作孽不可活,这是现时报!哈哈……哎哟,哎哟……”他突然捧腹呼痛。

纪贵妃冷笑道:“这才叫做,人作孽不可活,你作的孽还少吗?你骂我,打我,时时折磨我,我替你当挂名夫妻守活寡!对你这不孝之子,天不报应,人报应。你逼我给你母后敬的升仙酒,我更换了。你我喝的交杯酒,才是两杯升仙酒。哈哈哈……”

“……最毒不过妇人心,你,你……”他过去抓住纪贵妃欲打,被纪贵妃甩开推倒地上。

纪贵妃狠狠地说:“……被逼的妇人若再不心狠,我,我们女人还能做人吗?哎唷……”她也腹疼如绞,被武后从地上扶在怀里,她挣扎地说:“……母后……我们女人为什么这样命苦呀!……”她吐血而亡。

“天哪,天哪,这是为了什么呀?”武后悲号。

裴炎扶住了高宗问武后:“娘娘这该怎么办!”

李弘挣扎向高宗:“父亲……”满口血喷向扑来的高宗。

“儿啊……”高宗身沾鲜血,哭道:“我是决心将皇位禅让给你的呀!”他紧紧搂着死了的儿子。

武后坚强地由婉儿扶着站了起来:“裴炎听旨,对外封锁一切消息。走露风声者,抄灭满门!”

虢城特殊的死囚牢,两个小丫环扶着穿戴艳丽形态妖娆的灵娟,在潘高升陪伴下,随牢卒经过一间幽暗肮脏牢房,来到写有“死囚”二字的牢房外。灵娟将潘高升撒娇地推在门外,将两个幼妓留在外面与潘高升调情。

牢卒呼唤了一声:“王勃,你相好的来看你了。”说吧闭门而去。

灵娟还是以手绢捂着口鼻,拎着食盒打量着仍旧撰写文章的王勃,轻轻唤了声:“王公子。”王勃头也不回挥手赶她走,她放下食盒又唤:“王公子!”她重重摆出酒菜,拂开纸卷生气地喊道:“王勃!”

王勃横眉瞪眼转过身来,眼前一亮,一个陌生又眼熟的丽人,定神细观发现是灵娟。他情不自禁地叫道:“师妹你……”

“是妹—妹,你心爱的妹妹来看哥哥你了。我的亲哥哥,你受苦了!……”灵娟大声掩盖,上前握住王勃的手,狠掐一下,脸上故意装出非良家女子模样。

王勃不解风情,也疑惑不解地解释:“说是死囚牢,有书卷可读,有纸笔可写。无闲杂人打扰,这里倒是难得清静的所在。”

灵娟为他整理乱发,王勃激情之下将她的手紧贴脸上:“你怎么进得来,这可是……”

“这是死囚牢,是虢州都督让我陪陪你,安慰安慰你的孤单寂寞。”她轻声指责:“你怎么是个聪明面孔的大笨蛋。虢州都督已带了大批人马进京去了,看来近日必有大动乱!……”

“莫非武后母党与子党要发生火迸?”

“结党营私者的拼死拼活,不过是狗咬狗。”

“他们谋王篡位无不打着为国除奸的义旗,牺牲的是被蒙蔽的将士,遭难的是无辜百姓。”王勃感叹:“唉!我非中流砥柱,无力挽回狂澜。”

灵娟:“你这认死理的书呆子。我们是平民百姓只图过个安生的太平日子,你管得了那些称王称霸改朝换代的宫庭政变,皇室纷争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读书明理,岂能不忧国忧民。”

“好呀!”灵娟调笑道:“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按圣贤的致理明言,像杞人去忧天会塌下来,在这清爽明亮的死牢里望壁兴叹吧!哈哈哈……”

“你怎能这样不正经!”

“我是出场演戏,装凤像凤,扮鸡像鸡”,她轻声提醒:“哈哈哈……”哈哈大笑又小声道:“莫忘了我是都督府中的舞伎!”

“你特地来,就是为了送这美酒佳肴!”

“嗳——!”她轻佻的一碰,有意大声调情地:“除了让你享享口福,你休想再享非份的艳福。哈哈哈。”她暗示王勃注示门外:“你瞧瞧——那个,傻样子。”

牢门外潘高升挤开把门的两个幼伎,向内窥视垂诞欲滴羡慕道:“无有才子不风流,苦中还作乐,真是艳福不浅哪!”

两个幼伎一个撞开他说:“哪呀,你也去坐牢等着杀头呀!”

一个拖开他说:“你想享这艳福也去杀个人哪。”

二幼伎呵痒调情,逗得潘高升呵呵大笑不止。两个牢卒也兴致勃勃地,远远站着看闹剧。

牢内王勃也谨慎地问;“师妹,你这样冒险前来,为了何事?”

“人是我杀的,怎能让你替我顶罪,等着官家砍你的头。”灵娟直言直语。

“嗨,难道你是来认罪。”

“他们官逼民反,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有什么罪。”灵娟侠士风貌一露无余。

“我已无奈遭难,你何苦再来陪我坐牢,一同送死!”王勃耿直依旧。

“呸!”灵娟笑着啐了一口:“我才没有你那不开窍的死心眼。”

“你有何妙计?”

“你呀,碰破了鼻子还不转弯!聪明绝顶的大才子,还要我来教你三十六计,哪条是上策?”

“你要我一走了之?”

“不逃,你还安心安意在这死牢里等死啊!”

“不行,你是红尘独行的女侠,可以飘流江湖行侠仗义,杀赃官,除恶霸,劫富济贫可我……”

“你怎么样?你不也是光棍一个,一个光棍?……”

“不不,我还有痴迷于官场的父兄,他们都已经受我连累一贬再贬,我一个堂堂汉子,岂能再连累父兄!”

灵娟:“嗨,现在虢州都督不知去向,虢城县令六神无主,凭你的才智,加上我俩的武艺,这时不展翅远飞,你还等着束手待毙吗?”

“潘主部,潘主部,”王勃推开灵娟向外高喊潘高升匆匆进来,王勃向他佯作恼怒:“潘主部你怎么将这样的女子放进牢里来了!”

灵娟出乎意料,也恼火的顶撞:“我是个什么样女子,你说,你讲呀?”

“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你自己明白,快走吧!”王勃座回到书案坐下,背对灵娟。

灵娟在王勃头上狠狠截了一下:“你这榆木疙瘩永远开不了花。”她还想指责。

潘高升笑着拦住道:“人人都说色不迷人,人自迷。偏偏让你碰上这个,不恋花草恋笔墨的书笃头。走,我跟你去!”

“行呀!”灵娟走到牢门口:“姑奶奶在都督府里等着你!”她轻佻地媚笑着飘然而逝。

潘高升惋惜地叹道:“我的色胆不小,可包不了那个天。唉——!”

合璧宫中,佛像在长明灯围照中熠熠生辉,供桌前香烟袅袅。几个太监远远侍立于宫室一方。高宗拥衾枕坐,孤伶伶地听裴炎禀告。

裴炎焦急地奏道:“武后娘娘七日未曾临朝,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长此以往难免另生事端。”

高宗也颇忧烦;“怎么,娘娘病还未愈?”

裴炎担忧地回答:“娘娘这两三天,已只进点汤水,不食米面。终日悲泣,丧子之痛痛彻肺腑。”

她也不能放着朝政不管,耽误了国事啊!”

“哀莫大于心死!”裴炎更加说明厉害:“她已有奏折呈于了皇上,她心力衰竭从此不再垂帘听政了。”

“胡闹,她这是无理取闹!”

“娘娘实实是十分憔悴,疲惫不堪。”

“朕的爱子弘儿,已经停尸七日还未发丧,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一再恳请陛下,念父子深情,圆满皇太子殿下生前期望早继帝位的宏愿,谥赐代王李弘为孝敬皇帝。”

“孝敬孝敬,朕岂能不知儿女之中,弘儿最孝敬朕哪!可是从古至今,哪有没继王位的东宫太子,谥号称之为皇帝的。”

“娘娘言道叛逆贼子,谋反奸臣,窃国大盗生前称王称帝的并不少见。大唐王储效忠王国,生前本当继位称帝,死后谥赠皇帝,并非天有二日,国有二主。”

高宗犹豫地:“弘儿误饮毒酒,死于非命,如若越礼丧葬,岂能不更引起天下的非议。”

裴炎进言:“如今不露风声,停尸多日。只有赐封孝敬皇帝谥号,显示太子殿下辅佐圣上治国安邦的丰功伟绩和忠孝仁义的品德,为皇上皇后认定推崇。才能使举国上下无人再敢诋毁太子殿下的荣誉。”

高宗悲伤地:“只要合乎天理、国法、人情。裴爱卿你就操持着办吧!切切注意,遵礼治丧以示哀悼,一切从简,不可兴师动众。”

裴炎为难的说道:“……这,娘娘爱子情深已明示懿旨,要老臣令京师所有僧寺道观隆重举行梁王忏,超度太子亡灵。”

高宗厌烦地:“这个霸道的女人。……唉,她对朕的爱子,生前没有慈母心,死后虚礼当神敬。一切都按他的意愿去办吧!”高宗突然想起:“……只是朕弘儿的死因……”

“娘娘早已命那日在场的几个太医统一了口径,治丧前文告天下,太子饮酒过量,不幸瘁死!”

“……不幸瘁死……可怜的儿啊!”高宗悲痛地重复死因。微微摆手让裴炎离开。

裴炎去又复转喃喃而语:“……娘娘憔悴不堪,朝堂已有纷乱,娘娘若再不临朝听政……还望陛下明示……。”

高宗赌气地:“她若真是不肯辅佐朕了,就让沛王李贤监国代朕治理朝政吧!……”

裴炎为难地:“二太子与三太子二位殿下离京去射猎,寻找数日还不知他们的去向。”

高宗哀怨地:“天哪……哎唷……”他旧疾复发,头痛难忍。

裴炎向远处内侍高呼:“快传太医!”

高宗在太医护扶中,由太监在躺椅中抬进紫霞宫。武后也在婉儿和宫女扶持下坐在床上迎接,两人对座相视无言,四目热泪盈眶,各有委屈难再抱怨。

高宗终于迸出慰语:“梓童为国操劳,心疲力竭,千万要保重身体!……”

武后在床上伏身施礼:“谢皇上垂爱,请恕臣妾不能远迎。”

高宗疲惫地说:“弘儿自作孽已然夭折。”

武后:“谢吾皇破先例赐封弘儿谥号孝敬皇帝。”武后似高宗以前端坐病榻上之状还礼致谢。

“皇后不嫉恨孽子之罪恶,反让朕谥以孝敬皇帝,圆满了他生前称帝之遗愿。不仅堪称贤德母后,可谓天下女中之圣人也。”

“谢圣上恩赐臣妾的封号。实实过誉了。”

裴炎连忙奉承:“圣上由衷封赐,正是举国上下对娘娘早已传称的盛誉,大唐能有二圣治国,才有了这胜过贞观之治的盛世。”

“裴爱卿,哀家辅佐圣上处理朝政,都只是按先王安邦国策,替天牧民的方略,彩虹横空怎及得红日当顶。月华施甘露,也只是以阴辅阳润万物。爱卿这过誉之论说,让哀家在圣上面前愧不敢当了。”

裴炎别有用心的旁敲侧击下定论:“微臣人微言轻,所言不足闻听,圣上金口玉言论断是万众心声。老臣怎敢再作荒诞不经的谬论。陛下请恕老臣对圣上的封号作论证。”裴炎跪下了。

高宗一时失言难以更改,尴尬地:“裴爱卿所言正合孤意,如今国泰平安,万邦称颂圣人在位方有这空前盛世。朕久卧病榻,若皇后无辅佐二圣共同理治,哪有这盛唐景象。只是朕旧病复发,时时头痛眼花。朕有心……”

“帝后阴阳和合,方有这太平盛世。圣上早已倦于治理朝政,欲禅位于长子李弘。此已有逆天行事之嫌,才祸及弘儿误饮毒酒死于非命。如今臣妾已悟天意,故而引疚不再临朝干涉国事,甘愿与陛下禅位,同享太上皇,皇太后的天年之福寿。”

裴炎忙问:“娘娘还一心要请圣上禅让皇位给沛王。”

“臣妾与圣上同心同德,已无二意。”

“不不不。”高宗焦急地:“长子归天尚未发丧。这个沉缅于飞禽走兽的次子李贤,虽无失德过错。他逸居王府骄奢享乐,不关心朝政,无治国兴邦之德能。朕怎能在这多事之秋,轻率地传位于他。”

“陛下怎能这样片面贬低你我的二儿子李贤。”

“他兄长夭折,朕意欲命他监国,可他与三弟李显离京游山射猎竟然不知去向。他……。”

“裴炎,”武后责问:“你等为何不去寻访?”

“东宫太子归天后,至今已有七日,臣多方差人寻觅,全然无影无踪。”

武后斥责道:“堂堂首相,哀家不理朝政,你该辅佐圣上处置家国大事,怎么竟然……。”

“不不,”高宗急忙坦护:“只因梓童丧子悲痛已极,是朕不许他将这家国大事禀告于你,加重爱妻病体。”

“弘儿亡故已七天,若不再发丧,岂不引起朝野非议,引发奸贼的谋逆事端。”

“是啊是啊。”高宗坐起乞求地:“朕头痛重疾,时时发作,还是请梓童临朝处置,莫让朕的皇家尊严,遭世人指责,让奸佞来羞辱。”

“唉,臣妾心力衰竭,已决心再不垂帘听政了!”

太平公主久立不语,忍不住站了向前:“母后不愿垂帘听政,甘脆拉下这个遮不了视线,挡不了听闻的珠帘子,去掉这虚摆设,就依父王的封号,母后与父王双圣临朝。”

“胡说,”武后怒斥:“从古至今无此先例,母后我怎敢越礼法,与圣上并坐朝堂!”

太平公主毫无顾忌信口而言:“父王是金口玉言,我死了的兄长没继王位,就史无先例地谥为孝敬皇帝;母后十多年垂帘治国安邦,父王也认为你不仅是贤后而且是女中圣人。父王母后,圣上圣母二圣临朝,阴阳同辉普照人间,是顺天命,合民意,并坐金銮宝殿,举国上下必定鼓舞欢腾。”

“这……”武后尚有犹豫。

高宗头痛病发:“哎哟……哎哟……朕的皇后啊,你是与朕阴阳和合的圣母……哎哟……你就快上朝去……去吧!”

金鸾宝殿上,垂帘后面九龙盘绕的金龙椅上,武后挺身端坐。

裴炎宣旨:东宫太子不幸暴饮瘁死,圣上按其忠孝品德赐封谥号曰:孝敬皇帝。举国致哀。”哀乐声起……。

哀乐声中,帝王治丧规格六十四人杠抬,白龙头尾的锦绣棺罩,前前后后开路,引魂的仪仗旌幡,飘飘扬扬不见头尾。

哀乐声中,王勃在死囚牢中,习练白鹤掌似白鹤潇洒飘逸。

哀乐声中,治丧灵柩队列如逶迤白龙,缓缓游移。

李贤李显打猎归来,在山岭俯视。

李贤大惊:“哎呀不好,父王过世了!”

二个太子勒马调头,策马驰奔。

他二人逆丧葬队狂奔,奔到灵柩前伏跪而呼嚎:“父王啊——!”

裴炎急忙向前:“是东宫太子,你们的兄长瘁死归天了!”

二王子猛地一愣,泪眼相视,又双双扑向灵柩嚎啕大哭:“兄长,我的大哥啊!”

哀乐声中,来送酒饭的灵娟和婢女,被潘高升拦住:“王勃是朝廷要犯,即将问斩的死囚。”

灵娟轻轻一掌推得潘高升几乎跌倒:“好个没眼色的东西。我和王勃若是朝廷的死囚要犯,早就与虢州都督的全家,一起问斩了,还要你们在这死囚牢前侍候着。开门!”

潘高升连忙躬身哈腰,命牢卒开门。

特殊的死囚牢中,王勃听了灵娟的告密,愤懑地拍案起立,震得书案笔墨滚动,书册落地:“皇太子也被谋杀了!虎毒不食亲生子,武后啊,武则天你还有没有人伦亲情。”

灵娟并不劝慰,反而煽动道:“皇室家族多禽兽,难道你还要拼死留下,为虎作伥?”

“这……”王勃依然犹豫不决:“武后如此狠毒,我若破狱再杀人而潜逃,只怕我父兄……”

灵娟同情地:“也罢,为保你父兄安全,我再去设法救你出狱。”

“你不要为我冒这风险了!”他拉住灵娟劝阻。

“你这样婆婆妈妈,哪像个豪爽的才子!”他用力甩开王勃冲出牢门。

王勃追了过去,被潘高升拦住:“王学士要享艳福也不用急在一时啊!”

王勃恼火举拳:“你……”

“君子莫计小人过。”施荣华进来牢中;“王学士杀了太子李弘的贴身奴才,这是为国除奸,英雄啊!”

王勃厌烦地:“他们是玩火者必自焚。我算什么英雄!”

施荣华恭敬:“豪侠除奸不夸义。李弘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暴病而亡,此乃天意。还望贤弟屈居这陋室静待佳音。”

“我非子党同伙,也非母党心腹,杀人者偿命,哪有佳音可等。”

“你我忘年之交,知心知音何需明言。来来来愚兄也带来佳肴美酒,我们三人苦中作乐,有福同享!”

“是啊,是啊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潘高升将食盒拎到书案上。施荣华也上前整理书案。

合璧宫前沛王李贤,英王李显兄弟二人长跪不起。

合璧宫内太平公主领着四哥相王李旦跪于高宗面前,太平公主乞求地:“父王息怒,二哥三哥已长跪宫前两个时辰了。”

李旦也乞求:“二位兄长一时贪玩,误闯了孝敬皇帝灵柩,虽是失礼不恭,可也并无大罪!”

高宗抚着李旦头道:“你还年幼,不懂得你二个兄长的过失呀!”

太平公主:“这算什么过失,谁也没料大哥会突然瘁死呀!”

“嗨!”高宗烦躁地:“你们母后定要朕逊位于你们二哥李贤,他这样沉缅于犬马声色,祖上的江山社稷,怎能禅让于他。”

太平公主起身偎向高宗:“我已说过,父王母后双圣临朝,册封我二哥进住东宫,再辅导他努力学习治国之道,务政之策,也就是了。”

“唉,你们求朕何用?还是去宫门外唤你二哥三哥,兄妹四人同去劝说你们母后,让她不要逼我禅位。”

“行呀!”太平公主却逼迫道:“那么,父王应该同意双圣临朝了。”

“不就是去掉那挂珠帘嘛,换汤不换药,只要你们母后还是全心全意辅佐父王治理朝政,教导你二哥树立经国安民的雄心壮志,二圣临朝有何不可。”

“好,四哥,我们去劝母后。”

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走出合璧宫向李贤、李显:“起来吧,父王要我们兄妹去劝母后双圣临朝了!”

李贤忧烦地:“母后该不会逼我当皇帝吧!”

太平公主讽刺道:“可惜我是公主不是太子,否则这王位我争着继承,就没有你的份了。四哥我们走。”她拉着李旦就走。

李显:“二哥,这下你又可以统帅你的鹰犬骏马去驰骋山野了!”

李贤:“若能如此,我先要将你的鸡,只只都斗成落汤鸡!……”

太平公主高喊:“二哥,你不再快点走,我就去争着住进东宫当皇太子了!哈哈哈……”

公主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飘入了花丛。

皇城则天楼前,金鼓齐鸣,幡旗招展,仪仗肃立,文武百官和臣属邦国使节侍立迎驾,高宗与武后同着衮冕盛装,在金童玉女提金炉,执华盖的簇拥引领中,登上了则天楼。

高宗登至楼上气喘吁吁,昏昏欲倒被扶在一侧坐下。

武则天独自一人,在司仪呼仪中庄严祭天。

司仪画外音:“承天鸿运:天皇天后二圣临朝治理天下,改元上元,福泽万民,大赦天下……”礼乐声渐起,声震天地。

太极正殿内,高宗武后并坐一座龙椅上。钟鼓齐鸣,礼乐高奏,李贤、李显、李旦率文武百官,异邦使臣在司仪唱喏声中大礼参拜,齐呼:“天皇,天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炎宣读圣旨:“承天奉运二圣昭曰:二太子李贤忠孝贤德,仁义端方,而今册封为储君进住东宫。”

跪听宣昭的李贤叩拜道:“儿臣叩谢天皇天后,戴天隆恩,愿二圣福寿无疆。”

众朝臣随之欢呼:“天皇天后隆恩浩荡,二圣临朝福寿无疆!”

武后面若芙蓉目射星光;高宗脸如缟草双目微闭。

国师怀义和尚上殿躬身合十施礼道:“启奏天皇天后,二圣临朝感天动地,天降瑞石于洛水之中,今有伊川古稀老农献瑞石殿外候旨。”

武后喜悦地向昏昏欲睡的高宗:“天皇陛下,天兆祥瑞,有古稀老农献宝来了。”

高宗仰靠椅背喃喃而应:“……托天后之福,传他上殿。”

武后传旨:“传献宝人上殿。”

礼乐齐奏,一银须白发的老翁捧一晶莹剔透的白色卵石上,殿中众人都聚视关注。怀义国师接过瑞石,捧至双圣面前。武后起身细观,只见斗大端石上呈现红色八个篆刻大字。怀义大声念道:“圣母临世,帝业永昌。”武后合十躬身礼拜,口中诵道:“帝业永昌,佛佑大唐。阿弥陀佛。”

怀义合十高诵:“圣母临世,帝业永昌。”

众朝臣齐声歌颂:“帝业永昌,佛佑大唐。”

“阿弥陀佛。”怀义奏道:“启奏二圣,天后奉献两万贯脂粉银钱,于洛水之阳,伊河之阴千佛窟中,凿显的巨佛,功德圆满,恭请二圣选定黄道吉日,亲临神都洛阳龙门佛窟,尚香为巨佛启开灵光。”

高宗已昏迷熟睡,武后起身立于龙坛正中合十言道:“上元启始,天降瑞石兆示吉祥、佛佑大唐帝业启昌。天皇天后替天牧民,而今盛世继往开来。理当赴洛阳龙门佛窟,礼佛谢天恩,就请国师选定黄道吉日,为龙门巨佛启开灵光,福佑天下!”

怀义高诵:“圣母临世,福佑大唐,南无阿弥陀佛。”

众朝臣齐合掌高诵:“南无阿弥陀佛!”

佛乐高奏,由弱渐强,响彻云霄。

佛乐声中,两竿垂直幡旗高迎蓝天,上写着:“龙门巨佛,启开灵光”和“圣母临世,福佑大唐”。浩浩荡荡各色旌旗前后簇拥,随之各种服式的鸾卫仪仗,五色缤纷,各类羽扇团扇,金香炉银彩屏,七彩华盖组成了金碧辉煌,遮天蔽日人流,沿洛水与碧波交相相映生辉,更显得皇家富丽气派。

仪仗大队导引着车辆,马队,文武百官四夷酋长,邻邦史节,随之是李贤、李显、李旦等皇亲国戚,一辆凤鸾大轿舆中,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陪伴着盛装的武则天,由十二匹骏马牵引,车在丝弦管乐中缓缓行进。武后神采飞扬地观赏沿途丰收景色,太平气象。

太平公主:“嗨,我父王啊,双圣临朝时他坐不住。龙门朝佛他去不了。这一路多热闹,多气派,多么风光。”

武后感叹地:“天皇他是命好福不好,有福享不了。看看这沿途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花果飘香,黎民百姓争相前来献食献酒,捧香朝拜的盛事,这才是我李氏大唐的盛世景象。唉,可叹我那不争气的弘儿……。”她又难止热泪。

公主:“母后,不要再提我大哥,败了我们去神都洛阳去礼佛开光的兴致。”

婉儿指后面:“天后娘娘,你看凤辇后面捧着香跟随去龙门拜佛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骑在马上的怀义说:“去拜佛的百姓说,天后就是临世的圣母。还有去过龙门拜过巨佛的老百姓四处传说,巨佛佛相如天后,又说天后是巨佛,是临世的圣母,是人间的活佛。”

武后感动地:“阿弥陀佛,民为重,君为轻,治国安邦就是首先要得民心。婉儿传旨下去,所有骑马武士和乘车舆的宫人,将马匹车辇让给年过花甲的老人,和驮着幼童的妇孺乘坐。

一时武士和宫娥太监将老人妇幼,纷纷扶坐车马之上。

沿途百姓和车马上的老人妇幼,交相念佛:“圣母临世,福佑大唐,我佛慈悲,八方吉祥。”念念有词,高吟齐诵成了佛音颂歌。

死囚牢中,王勃在高烧的烛光下疾书文章,文稿已高高数叠。一阵开牢门声,王勃回头只见几个衙役匆匆进来

王勃疑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潘高升进来指示:“你们将王学士的衣物、书籍和文稿,全部搬到县衙后花园大书斋去。”

众衙役纷纷整理物件,搬出牢房。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王勃追问。

潘高升:“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奉命行事。”

王勃猜疑:“难道要将我这死囚……?”

潘高升卖关子:“将你问斩,是不会了。把身上死囚衣服脱了吧!”见王勃不动吼道:“脱呀!难道还要我侍候你。走啊。”

“哪里去?”王勃追问。

“你看这死牢特别舒服,还不肯出去了?”

“你不说明,我哪里都不去!”王勃傲立牢中。

“去不去,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施荣华也进来了:“去哪里,他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了就会知道。”

王勃顶撞地:“这是有王法的所在。秋后问斩,也有个地点时间!”

“哈哈哈!”施荣华道:“你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与世隔绝不知红尘中的风云变幻哪!”

潘高升也笑道:“如今武后不再垂帘听政了。”

王勃疑问:“她?她这胸襟浩瀚,谋略深远,敢于颠倒阴阳,独断独行的女人,竟肯放弃了专权?”

施荣华:“果然你不是母党心腹。”

潘高升:“看来他是短命鬼李弘的余党?”

“我王勃按天理处世,凭良心做人,从不与任何营私的奸党同谋!”表态后王勃追问:“而今朝中由何人掌握王权,处理政务?”

“你到关心王权的变更。”施荣华笑道:“实实告诉你,京都是满城风雨,金殿是惊雷震天。老百姓照样是士农工商,各干各行。依旧是向国库纳税,去寺庙烧香,原来的菩萨都没挪位。只是武后娘娘扯去珠帘,与皇上并坐金殿,尊称天皇天后,双圣临朝治理天下,共管江山社稷。”

潘高升接着调笑地说:“二圣登则天楼祭天,改元上元,宣告举国上下同庆三日,并且福泽万民,广施仁政,大赦天下。”

施荣华:“可惜释放了监狱所有囚徒,可就是你的大名不在其中。”

潘高升:“看来死罪虽免,还要再清查你与子党的瓜葛牵连。”

施荣华:“好死不如赖活,人活着若不受罪,准会享福。你去哪里我们不知道。京里来传你,是祸是福也难料。好来好散,我俩特给你饯行来了。拿酒来!”衙役端酒进来,施荣华捧了一杯给王勃,他与潘高升各取一杯。“请,愿贤弟一路平安!”

三人同饮,王勃稍时头晕昏倒在地。

龙门石窟巨佛像前,在国师怀义的主持下,武后顶礼参拜,无数僧尼,无数信徒和百姓,在佛乐伴奏中,捧香随之叩拜。

武后登上伊河上巨舟,在舟上频频颌首,向岸上虔诚跪送的百姓和信徒致意,她面对佛窟中巨佛开光后栩栩生辉的慈容,心神愉悦。

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和皇亲国戚的女眷,都沉浸在庄严肃穆,恢宏闹热而又虔诚的信仰中。

武后在船舱中接见怀义询问:“那个剑门来的护佛圣母现在何处?”

怀义答道:“宫庭画师阎立本原来安置她在巨佛神窟中坐关修行,让画工石匠按她面貌塑造佛像,巨佛塑造完毕,已将她供奉在送子娘娘庙中受信徒们朝拜了。”

武后追问:“她在这期间,可曾发生异常的失态?”

“刚来龙门时她泼泼辣辣,哭哭啼啼想儿子要儿子。后来在阎立本大师的劝说下,说天后是金口玉言,只等按她相貌塑好巨佛慈容,就让她母子重逢了。”怀义回答。

武后非常关心:“当初不是命你们立刻找到他的儿子的吗?”怀义说:“可惜是工部周正良和他侄儿周秃子,他们为迎合皇太子,下了毒手,还诬赖这是王勃从中作祟。后来孩子还是找到了。”

“嗨,王勃这狂生又当了这些奸佞一次垫背的。”武后又问:“为什么这孩子没立刻交给他母亲?”

怀义不忍地说:“那无赖袍哥周秃子,怕孩子吵闹,给他吃了聋哑痴呆药……。”

武后气恼地站了起来:“这个该死该杀的!”

虢城县牢门外,众儒生和一些经王勃看病接济过贫民,将牢门围堵得严严实实。

潘高升和县守备领着役过来吼道:“你们这是造反啊!”

一个胆大的儒生道:“我们谁都知道这是有王法的地方,可你们执法犯法!”

潘高升恼火地:“你敢阎王殿前骂阎罗,你是不怕鬼了!”

儒生顶抗道:“如今天皇天后双圣临朝,福佑万民,大赦天下,将偷盗扒窃的小贼和江洋大盗都释放了。为什么你们还囚禁着当今文杰王勃?”

一老者上前:“王学士是好人啊!”

又一老婆婆:“是好人,他是好人,王公子是治病救人的救命活菩萨呀!”

潘高升摆官架子:“放人不放人有王法,你们小小老百姓,竟敢干涉咱县衙门里的公事?”

“公事不公,公众就可以管。”那儒生挤上前道:“天后临朝治国安邦,为惩治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提倡的是捡举揭发,京城设了大铜匦,你们不放王勃,我们就联名上书,检举你们这执法不公的县衙官员!”

“放王勃!放了王勃”儒生们一呼众应。

潘高升还放不下架子:“不要吵,不要吵,王勃是通天人物,王命不到我们也不能随便处置!”

“王勃哪里去了!”灵娟当胸抓着狱头,从牢内拖了出来,将这个打得眼青鼻肿的七尺汉子,扔倒在潘高升脚边。

“你你,你竟敢冒犯皇家执法差官!”潘高升心虚嘴硬。

灵娟冲到潘高升面前抓住他:“牢里空空没有囚犯,王勃哪里去了?再不说我先杀了你!”

“轻点,轻点……哎唷,我大小也是个官啊!”

灵娟扔开潘高升说道:“不该你管你乱管,逼火了的百姓敢造反!”

“侠女切莫造反。”施荣华来了笑笑言道:“王勃是通天人物,侠女也是一言九鼎能通天。你若不是天后的亲信,也不敢干涉虢州都督府的谋反大案。”

灵娟厌烦地:“少说废话,王勃哪里去了?”

施荣华谦逊抱拳施礼道:“小姐慧眼识人,下官怎敢在贵人面前讲谎言。我们也不知王勃被转押到何处去了。”

“胡说,我昨日还给他送了酒饭的。”

“正是昨夜子时,京里来人押走的。”

“真有此事。”

“一点不假,我敢作证。”潘高升还在抚摩捏痛的手。

“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要骗我,姑奶奶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施荣华低声下气的:“这里是堂堂县衙,下官大小是朝廷的命官。”

潘高升凑过来:“我们和小姐一样,都是天后娘娘的……”

灵娟不等潘高升说完,跨上身旁随从牵来的骏马,二人奔驰而去。

一所寺院的深宅厅堂中,金寡妇面佛打座。怀义国师走到她面前说道:“护佛圣母有人来看望你来了。”

金寡妇眼也不张,平静地说:“巨佛塑成,已开光享人间香烟,不要再来扰我的清静。”

“是你朝思暮想的往日旧相识来了。”

金寡妇冷冷地;“我一个贫苦寡妇,落到这不死不活的地步,日思夜想的,除了被你们劫去的我苦命儿虎娃子,哪还有什么关怀我们孤儿寡母的旧相识。”

怀义招了招手,两个和尚扶持着昏睡的王勃,将他按置在一张太师椅上后,悄悄退了出去。

怀义和声细语地:“你张眼看看这是何人?护佛圣母。”

“我不是圣母,我是个决意守寡的寡妇,是虎娃子的亲娘!”

“阿弥陀佛,你怎么还没觉悟?”怀义再作启示:“你是天后圣母的外貌,巨佛是依照你修行塑造的化身,天后娘娘是胸怀巨佛佛心的圣母。你们三位一体,又一分为三。”

金寡妇冷冷地顶撞:“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块不点头的顽石。我只和我的虎娃子母子俩合二为一,我母子心连心永不能分。”

“嗨,看来只有等王勃来开导你了。”

“王勃?”金寡妇睁开了双眼,她急忙起身走向王勃:“王公子,王公子……他怎么这个模样?”

“他是服了‘醉仙散’,很快就要醒来的。”

“王公子,王公子……”金寡妇四川泼辣劲又上来了:“我拜佛尽遇到你们这些天煞星,个个看着像菩萨,拿着滚雷不劈坏人劈好人。王公子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硬把人将害得像我一样不死不活的。”

“善哉,善哉,俺不是菩萨面孔,天煞星的恶魔。我们谁也没有想坑害王勃,只想请他来开导开导你。”

“开导什么?还要让他来劝我继续骗人装护佛圣母?不,他要醒过来也像你一样来劝我。他就不是那个心直口快,笔杆子像斩妖剑,敢驱邪恶,大张正气的王勃。”

“哪他成了什么人?”

“他呀,就成了拉着他么叔子周正良的鬼皮当神符,又假借圣旨坑百姓的袍哥,无赖周秃子!”

怀义:“王勃就有这么好!”

“就是有那么好!”金寡妇直来直去数说:“他比我死去的爹老杆子耿直,比我短命的男人老实头子还磁石,除了那写了诗文发牢骚的卢照邻,我那被人逼死了的干哥子。活着的好人里头,他是我遇见的天下第一大好人。”

“嘿哼,这么久没听你讲话,不是哭儿子,就是闷声不响打坐参禅。没想到你一打鸣比鸡公还叫得响!真该让你去替我讲经说法。”

“得了,我是守候儿子的寡妇,不是普渡众生的圣母。你跟我走远点,不要吵醒了王公子。”她又回到拜垫上:“我得诚心诚意打坐,默默念经求弥陀,保佑我母子早团圆!”她坐下正准备合眼参禅。

“金寡妇,你看看这个聋哑的傻孩子是谁?”婉儿领着一个驮着虎娃子的宫娥,将虎娃子放在厅堂中心。这孩子木木地傻站在那里,两手拿着麻花和大饼。

“……虎娃崽……!我的虎娃崽……”她滚下了禅坐拜垫,跌跌扑了过去,紧紧将虎娃搂得紧紧地,由心坎中悲切切地惨呼:“我的儿啊!……”她泪如涌泉,亲着,吻着象搂着一根木头。

婉儿拭着泪眼:“他他……他聋了哑了……”

“不不……”金寡妇搂得紧紧地,护着儿子“我心肝,我的虎娃崽,不聋,不哑,不痴不傻……他不是这样的呀!”

婉儿悲哀同情地:“天后有旨,一定让太医院治好你的儿子!”

金寡妇搂抱着儿子避开:“不不,……你们不能抢走我的心肝!……别过来,不要过来……!……我和你们拼了!”她眼闪灼着怒火,凶光像护崽的母虎。

太平公主吓得躲在武后身后,从厅堂一侧的佛像观音大士的画屏后走了出来。武后制止大家去接近这可怜的母子。

武后眼前闪回的是,幼年李弘闷死了小公主后躲在帏幕后,儿童面孔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佛堂中金寡妇悲凄凄抚摸着聋哑了虎娃。

武后下意识抚摩着惊恐依在怀中的太平公主,脑海中又闪现出小李弘惊逃走掉下了碧玉锁……。小李弘慌不择路跌进下九曲桥。武后搂着全身湿透的小李弘,用自己衣襟紧抱着小李弘。她泪滴在李弘的小脸上……。闪回眼前,武后热泪滴在了太平公主的脸上……。

太平公主同情地呼唤:“母亲……”

武后制止她出声,母女远远关注着可怜母子,她们都眼含热泪。怀义过去劝慰,在武后暗示下,婉儿将这方丈推出厅外。

金寡妇搂着虎娃子高呼低唤:“我的心肝,娘在这里……我的虎娃崽,你看看娘呀,你唤声娘呀……”她呼儿不应,喊儿不醒,慈母心痛如绞,由心底惨呼:“我的儿啊……”

武后眼前闪现的是她自己扑向饮毒酒暴死李弘的尸体惨呼:“我的儿啊……”

几个女人此时情相同,心相通,泪眼潸然相似泪往下淌。

突然,虎崽在慈母的怀中醒了,喊了一声:“妈!——”

金寡妇激动万分:“虎崽我的虎娃崽。”

娘哭了,虎娃子放声大哭,一口一声妈呀:“我的妈妈呀……!”

“阿弥陀佛。”武后合十赞道:“巨佛开光福佑万民,我佛显灵了。”

公主、婉儿和宫女们齐声颂佛:“阿弥陀佛!”

金寡妇这才发现注视了武后,她搂着儿子跪拜:“菩萨显灵了,你是天后,是下凡的圣母。圣母的心是菩萨的心;菩萨的心是慈母的心。慈母的心才是知道孤儿的寡母受苦受难的心哪!”

武后感动地说:“你母子遭难了。你这当娘的受苦了。你的功德圆满了。你有何要求,我都满足你。”

金寡妇:“小妇人只求母子再不分离,我要尽我的心,尽我的力,用我的爱,抚育我苦命的儿长大成人。”

武后真情地说:“婉儿传旨在京城赐给她母子一座豪宅。……”

“不不。”金寡妇跪步上前:“我母子不愿在京城,不要住豪宅,只求娘娘送我母子回剑阁,清茶淡饭永远过上安心太平的日子!”

武后动情地:“我……我是天后,是圣母,岂能不福佑你们平民百姓过上这安心太平的日子!传裴炎。”

宫女出去领裴炎进来叩拜:“参见圣母天后娘娘。”

武后:“平身,裴相国你命人护送她母子回剑阁,传旨当地父母官好生安置她母子生活。谁要再欺凌孤儿寡妇,贫民百姓。不分官宦富豪一律严惩不贷!”

裴炎:“遵旨。天后娘娘,这护送她母子的官差,何不让王勃……”

“王勃这狂生,哪堪委此重任。”武后略皱眉头。

金寡妇直率地说:“娘娘是菩萨心肠开天眼。王勃是猴子不吃人,生相难看,他的心好着呢。”

“你要他护送你们?”

“不不。我们山野的娘们回家骑毛驴,那能让知文识字的公子替咱母子赶脚。他提笔就能写文章,还是留下京城,给官家派派大用场。”

“好吧,就先听你这个小主意,你们去吧。”

裴炎领着金寡妇欲走。金寡妇过去看了王勃一眼,见他眼角的泪水,她替他拭去,才恋恋不舍地牵着虎娃子走了。”

武后端坐喊道:“王勃,你该说话了。”

太平公主:“母后,他还昏迷不醒呢。”

武后严肃地说道:“他早就醒在那里了!”

王勃睁眼急忙跪下:“微臣确实在途中早已清醒,只因想弄清是何人,因何事将微臣暗中送往何处去干什么。直到现在才不敢再伪装下去。”

武后:“你这狂生依旧如此狂妄!你可知你又犯了欺君傲上之罪!”

公主:“这可是我拿的主意,与婉儿商量后让王勃吃了醉仙散暗中押送到这里来的。”

武后“这是为了什么?”

婉儿:“是因为那孤儿被奸佞们谋害痴呆聋哑,奴婢怕那寡妇见了伤心,所以押来王勃帮助劝慰,免得她母子对天后娘娘发生误会。”

武后抱怨的:“你们这是找了根空心竹竿来当梁柱。他能撑得起栋梁吗?你俩呀真是越帮越忙!”她向王勃:“你这坐在江岸上看翻船的狂生,你这一阵看到了什么,值得你兴灾乐祸啊?”

王勃诚恳地:“微臣哪敢兴灾乐祸。微臣在沿途看到了天后为治国安民推行的新政建言十二事。”

“你休要奉承检好听的说。”武后不悦地:“哀家那新政建言十二事,并未刻石成碑,你怎能沿途看见?”

“天后容奏”:王勃由低而高,由缓到快,激情地说:“自从天后制止了东征西讨,息了兵戈,以德教化天下,提倡勤俭禁止淫巧浮华,劝农桑广开田地,减赋税,轻徭役,促使得国泰民安乐。”

武后:“这全是虚言空话。”

王勃:“臣讲的不是杜撰一字一两金的记功碑文,臣看到的是农田中的五谷丰登,民舍中的六畜兴旺,十二事的成果已刻在黎民的心里,全刻在士农工商的脸上,因此才有这千万信徒追随天后来龙门佛窟朝巨佛。”

武后有感而念佛:“南无阿弥陀佛。”

“天后是百姓心中的巨佛,天后兴佛,敬佛是教化万民弃恶向善,娘娘的心是佛心,是慈母心肠!可是……”王勃突然语止。

武后淡淡追问:“可是什么……讲!”

“臣不敢实话实说。”

“恕你无罪!”

“臣期望天后如同开光了的巨佛,福佑万民时,能普照边远山野,不要仅仅照亮了京都四面,未透射尚且黑暗贫苦的八方。”

“一花独放不是春,说得好,讲下去!”

“一帖药难治百病,除恶务尽哪能一二三次就能根除歹徒奸佞,一劳永逸。”王勃先说理。

“嗯,是应该长治才能久安,若不常锄田地就会荆棘恶草丛生。”

“斩草不除根,依旧要再生。可是……”

“什么可是,可是,有话直管讲。”

“遵旨,臣认为除恶不可急于求成,更不可多冒风险,以毒攻毒,利用酷吏除腐恶,误让奸佞害忠良。不顾后果,只顾眼前,挖了毒疮不顾好肉,一时狠心地独断独行,也会误国误民。”

“住口!”婉儿出面制止:“狂生大胆!”

“我斩了你!”太平公主怒不可遏:“你,你竟敢先褒后贬,旁敲侧击辱骂我母后。罪该万死!”

武后冷面铁青盯视着不卑不亢的王勃。

说书冷笑讽刺:“嘿嘿,王勃刚正不阿,一言重若九鼎,好心好意吐心胸。结果是将天捅了个大窟窿。他完全忘了天塌了,小小顽石是补不了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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