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八集似鬼似神费疑猜
第二十八集似鬼似神费疑猜
说书人:“风云虽常变幻,人生更多坎坷。以一个智慧超人,有胆有识的神童,一跃成为盛唐初期的文杰,京都朝野关注的人物。他未为高官,又避免不了在武则天母党子党斗争的旋涡中,成了政客们竟作输赢的赌注。在几起几落的短短生涯中,一个满怀壮志的青年,往往走两个极端,不奋进就消沉。而王勃,竟然是安命若素,又敢于人定胜天,与天,与命,与主宰他前途的权贵、帝王抗争。这样人生不空过。力争留点笔墨在人间,这潇洒豪迈青年的人生旅途,怎能不令人关怀呢?”
(在前一集‘俱是梦中人’的歌声乐曲中,说书人漫说感慨。又映现出王勃沿渭水,傍秦岭纵马奔驰而来,雄姿潇洒、傲拔刚健,随势而安,出了山谷,奔上悬崖,放眼远眺,泰岭群峰巍峨遥遥如屏嶂,渭河长流逶迤似蟒蛇。苍鹰遨翔在深谷,秋云变幻于苍穹,他有感而吟:“
川霁浮烟敛,山明落照移。
鹰风凋晚叶,蝉露泣秋枝。
抉别离江畔,征骖临野时。
归崖瞰逾远,闲云曾相似。
“哈哈哈,人生如梦,人生苦短,苦短人生岂能梦中过。不能为民流芳百世,也要留点笔墨在人间!”
王勃勒转马头,策马飞奔,一阵羯鼓震响,由远而近。
羯鼓震响由弱而强,击鼓手激情迸发,数彪悍胡人汉子,围鼓手狂跳胡旋舞,鼓声嘎止。原来是太子李弘向胡人习舞,他大汗淋淋,气喘喘吁吁。但依然没有排除心中愤懑,筋疲力尽的高乎:“拿茶来!”
内侍送来香茶,他一气饮尽,猛地砸茶杯,又狂吼:“曹达,曹达!曹达——!”
曹达急急跑来:“奴才在。”
李弘猛踢一脚骂道:“兔崽子,你,你藏哪里去了!”
曹达扒在地上媚地:“奴才不是时时待候在殿下身边?”
“裴炎,裴炎。”李弘恼火地:“我是问裴炎那个老狗!”
“奴才命人去请不算,俺自己也去他相爷府上好几次,他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推国事繁忙……。”曹达乘机中伤裴炎。
“忙,忙什么?”李弘越说越火:“他是躲着我,避开我。我,小王一定要宰了他。”
“他现在是右相了,死心踏地向着皇后娘娘啦。殿下还是离他远些好!”说中要害了。
“你懂个屁,他要杀个回马枪,连你的小命也保不住。”李弘深知事态的严重
“皇后娘究竟是殿下的亲娘啊!”
“亲娘,狼饿极了也吃崽,她早就恨不得要吃了我了。”
“哪能啊,虎毒不食子嘛!”
“不食子?她要不想除了我,怎么会特意将王勃贬到虢州去。”
“唷,”曹达吃惊:“虢州的机密要让王勃察觉了,那就塌天啦!”
李弘猜疑道:“吃人的老虎不露牙,王勃分明是我母后按插到那里去的眼线。”
“对,是耳目。”裴炎走了进来:“宁可多长个心眼,及早提防。”
“小王我早就提防你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不早点死!”
裴炎笑道:“老臣为殿下早日登基驾坐九重,誓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死的。”
“得得得你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要不相信你,也不会一次次丢人现眼。这次我去探冷宫,让我母后显了仁义,这是你让我光着屁股跳胡旋舞,最露脸的高召。”
裴炎:“这可是王勃按的导火索啊!”
李弘:“我先斩了你,再斩他。”
“不不不。”裴炎笑道:“殿下斩我随时可挥龙泉剑。依臣之见,也是及早去斩了狂生王勃,他已贬去虢州当耳目,是眼线。若不及早除之,一旦导火索引上火,虢州事发,这东宫的花红柳绿就将灰飞烟灭了。”
“你如今是右丞相,就看你这忠臣如何为本王施用你的大权,除我心头之患了。”
“用拳头打蚂蚁,是吃力不中用的,倒不如一个指头按臭虫,不费大气力。”
李弘:“你又有什么治人的鬼主意。”
“老臣之见,还是让曹公公去虢州游游山玩玩水,顺便下手就轻轻松松办妥了。”
裴炎一召手,三个人聚首相议,为王勃按下一个致命的大阴谋。
王勃又策马飞驰,突然远处浓烟滚滚,山火熊熊随风扑来,四野草黄叶枯,火随风势迅猛漫延。飞禽哀鸣,走兽狂奔。王勃疾马奔驰。
山岗上,沛王李贤,英王李显,骑在骏马上并立观望,望着待卫武士纵火烧山。山火越烧越旺,烈焰扑向丛林,树林火舌冲天;山火随风卷向山村,村中山民惶恐奔逃。
李贤、李显兴高采烈哈哈大笑。
李显傲慢地向李贤挑战:“二哥,开始射猎!”
“三弟,这次输了,你可不能再耍赖!”
“十匹西凉骏马,全部归你!”
李贤大声司令:“射猎开始!”
猎犬狂吠奔驰,猎鹰腾空疾飞,武士并马齐驱,走卒摇旗呐喊,追飞禽赶走兽,二位太子更是开弓放箭,与猎犬竞相追赶,各不相让。
烈火燃烧着山村的茅屋,村民妇孺老小拿着抢出的零星衣物,望着烈火嚎哭狂呼。
王勃疾马奔来,翻身下马,窜入烈火燃烧的茅屋背出一位白发老翁。
一位妇女披头散发,扔了手中的衣物,要向熊熊烈火中冲,她被两三个妇女拖住,一个半大的女孩拦腰搂住,哭喊:“妈妈,妈妈……!”这女人满脸泪痕,狂呼嚎叫:“我的寿儿,我的寿儿啊……!”她摔开了众人要冲向火中去。
王勃放下白发老人,冲上前阻拦,将那狂叫的妇女推倒。将一位救火人拎来的水,泼了一身,他又疾奔向,窜进了烈火正旺的茅屋中。
李显,李贤各不相让,你追我赶,呐喊震天,山火浓烟遮盖了兰天。
王勃从纷纷塌陷的火柱栋梁中,抱着一个婴儿窜了出来,交给了昏昏方醒的妇女手中,这女人抢天呼地的一声惨叫:“我的儿啊!”她哭得说不出话来。王勃竟又夺过水桶,淋了个透湿,冲进焚烧着的村庄。
李贤,李显驰马射箭,射中了乱飞的锦鸡,射中了奔跑的麂子……。
猎鹰府冲,叼着了脱兔,猎犬狂奔衔来射落的飞禽……。
李贤,李显耀武扬威,提着猎物,举着弓驽,狂呼、狂笑……。
村民老弱妇幼对着燃烧的房屋,喊天呼地。
王勃的马挣脱了疆绳,奔向了山野。
王勃从繚繚烟火中走了出来,衣衫烧焦了坦胸露腹,满面炭灰。他悲切望着灾民,愤懑地对着山火烈焰。
山坡上,虢城县令施荣华,主簿潘高升和一群幕僚,豪绅遥观二位太子狩猎,指指点点,有声有色说说笑笑,呐喊助威。
李贤,李显的侍卫随从们,不断将猎物纷纷送来,各自集中一堆。王勃的马被李显的待卫也牵来了这里。
王勃破衣褴衫走了过来向侍卫要马:“这匹马是我的。”
侍卫猛地将他推开:“破衣服当着龙袍穿,你他穷叫化子该得起骑大马么?”
王勃认真的:“这匹马确实是我的。”
侍卫凶煞似地:“刑部大堂上来诈骗,你也不看看老爷我是谁?”
“你是谁?”王勃是秀才遇上兵了。
“爷爷是专抓欺诈拐骗的龙武军!”
县主簿潘高升走过来:“哪来的刁民,你干什么?”
王勃愠怒答话:“这是我的马!”
侍卫怒目园瞪:“你还要冒认!”
潘高升附势邦腔:“你好大的狗胆,竟敢骚扰沛王爷和英王爷狩猎!”
王勃蔑视地顶撞:“他们狩猎取乐,却让百姓遭罪受难!”
县令施荣华走来:“你敢诬蔑二位太子爷!”
“把马还给我!”王勃横目冷视。
县令拿腔拿调:“嘿!你眼睛里还有我这父母官吗?”
王勃冷眼打量,冷言冷语:“你是父母官,哪,你就去看看那山岙里,遭山火烧得倾家荡产的子民吧!
县令施荣华指着王勃鼻子:“啊,你敢恶言犯上!”
王勃恶气难忍,顺手一扒拉,扒得施荣华跄跄踉踉差点狗吃粪。
英王侍卫:“把他拿下了!”
几个龙武军侍卫一拥而上。王勃闪转腾挪如翩翩白鹤,将几个侍卫踢打得跌的跌,翻的翻,滚扒了一地。
英王李显驰骋而来,高喊:“好武艺!来与英王我试试身手!”他也翻跃下马,如饿虎扑羊冲向王勃。
王勃闪开一旁:“英王自重。”
李显蛮横地连连出击,王勃敏捷地急急躲闪。李显得势不饶人,王勃被逼无奈,轻轻一下白鹤伸腿,将李显弹了个仰天而卧。
李显脑羞成怒火爆地大吼:“将他砍了!”
本群武士峰涌而上,将王勃团团围住。
“住手!”李贤快马奔来:“不许伤了壮士!壮士……啊,你是王勃!”
王勃下跪施礼:“微臣王勃参见沛王爷。”
“啊,你就是我大哥恨得刻骨铭心的王勃啊!”英王大咧咧地信口谈吐。
李贤下马扶起王勃,亲切地问:“你哪来这身好武艺?”
英王毫无心胸又问:“听说母后特别器重你的才智,亲自为你金盆雪了冤。你怎么又落得这样破衣烂衫,孤零零到虢州城这穷山沟来了?”
王勃沉静回答:“臣不堪重用,来虢州为太医院采草药了。”
“走,跟我回京。”英王豪爽地说:“英王我让你当典军卫士总教头。”
李贤策略地阻止:“三弟,你怎能让当今才子笔当抢,替你看家护院。王勃,明日我们回京见过母后,请她赦你回京!”
“谢沛王恩典,王勃无能为官,贪恋山野清闲,在虢州采药更能尽心报效朝廷。”
英王直率地嘲笑:“嗨,真是个书迷心窍的书呆子!”
李贤向围观的官员问:“虢州城县令在吗?”
“虢州城县令施荣华,参见沛王爷!”他深深地躬身抢步上前施礼。
“不可待慢王勃,好好按排住处,如有差错唯你是问!”
“是。”施荣华转身喊:“潘高升,还不快将王少府的马牵过来。”
李贤向随从们“回京城!”
李贤和李显并马驰骋,随从们抬着猎物相随而去。
潘高升牵马过来连连捉揖:“王少府,潘高升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
王勃接过疆绳不理会潘高升,转身问施荣华:“施大人,刚才遭了山火的村庄……。”
“对对,我这就差人去抚慰安置。”他转过身去:“潘高升,你快去好好料理,不要苦了我的子民。”
“是是,我这就去。王少府告辞了。”潘高升说罢向差役吼道:“还不快走,前面给我带路。”
潘高升和几个差役走后,施荣华十分礼让:“王少府请!”
王勃略略有礼:“施大人请,诸位请!”
一群僚属和绅士都满脸堆笑,纷纷闪路礼让:“少府请请……。”
王勃蔑视冷眼扫过,翻身上马不再应酬。更不邀请,他单人匹马急速策马而去。
施荣华向众人赞赏地:“究竟是皇娘娘器重的才子,入过朝堂,见过皇上,对我堂堂县令以礼相待,就是大度,气派非凡。”
众人随声咐和:“是啊是啊,京城来的贵人,就是与众不同……”
御花园中武后与太平公主正赏盛开的秋菊。母女俩有说有笑,婉儿也在一旁搭腔,不知说了句什么调笑话,逗得太平又追打婉儿,武后笑不可忍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君不君,臣不臣,主不主婢又婢,说话没有分寸,有的话哪是你们女儿家可以说的。”
“他们男人干都可以干,为什么我们女人说都不能说。”公主又毫无忌讳的与母亲顶嘴。
武后伪装不悦地:“你再信口胡说,我就回去批奏折了。”
“母亲!”公主娇嗔地问:“你说说,是秋花美,还是春花艳?”
武后随口而答:“春暖花开迎东风,不及这秋花傲霜抗严寒。”
公主:“不是的,婉儿说女儿是春花,母后是秋菊,你说,是女儿漂亮,还是妈您好看?“
武后笑道:“当然是大姑娘美丽,哪有老太婆好看的。”
“不,婉儿说说妈是秋菊经霜更鲜艳。”
“为娘就是怕你骄傲任性的公主,艳如春花,经不住春二三月的倒春寒哪!”
“有其母必有其女。妈是大吼一声能震天的母老虎,女儿也是个敢吼破天的雌老虎。”
武后笑斥道:“你要真是个雌老虎,妈就当不成丈母娘了。”
“可不是,”婉儿逗趣地:“驸马,驸马,再骏的马见了雌老虎也吓跑了。”
“该死,该死!”公主撒娇地:“母后你斩了她,她刚也是这样欺负我。”
“你是个敢吼破天的雌老虎,她敢在你嘴里拔牙。”武后讽刺地说:“你不把她吃了,算他命大。”
“她有你护着,当然敢在我老虎头上拍苍蝇。”公主告状地说:“她说母后比我漂亮更加美,是因为母后阴阳调和结过婚,女儿是含苞未放,没招附马是没开的花,若再不嫁人……哎唷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武后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哪个少女不怀春,谁像你敢想敢做,与多少青年才子,英俊武将来来往往,看中这个,又相上那个,真是狗熊挑捧子,挑一个又扔一个,像这样你含苞未放的花,什么时候才心花怒放,招上个驸马?”
“御马圈进那么多骏马,本公主还要挑挑再骑。驸马是陪我白头到老的伙伴,我怎能由着你和父王指婚,随随便便让个汉子和我拜堂成亲。”公主有啥说啥。
“该死,你真该死!”武后斥道:“你胡说为娘我不责怪你,你怎么连你父王也扯上了。”
“顺藤摸不着瓜,就得打根下找!”公主顶真的说:“我大哥当上了东宫太子,你和父王就心急火燎的将纪王爷的孙女,册封给他当太子妃。”
武后道:“纪贵妃可是人见人爱,天仙一样的美人啊!”
“人见人爱,可我大哥就是不爱。”
“我看他是很爱纪贵妃的呀?”
“那是演戏给你和父王看的。不信吗,他们成亲多少年了,纪贵妃连个鸡蛋也没下一个”。
“这,”武后迟疑了下:“这是福命!”
“是我大哥李弘的命不好,还是纪贵妃命太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根本不喜欢女人,从我懂事起,他从来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他恨我,讨厌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结下这么大仇恨。”
“这,这因为我太疼爱你了。”
“不,他仇恨,讨厌所有的女人。”
“哪有这样的事?”
“他只瞒着你,只有你和父王不知道,他,他只和太监,戏子,歌僮瞎胡闹!”
“不许胡说!”
“我嫂子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和他同过床,至今还是个处女呢!”
“你,”武后制止:“你这是诬蔑!”武后制止公主说下去。
公主的脾气就是肚子里搁不住话:“不相信,母后你就去问纪王爷,问纪太妃,不问你的儿子,你就去问问你那可怜的儿媳妇,她,她在守活寡呢?”
“住口!这事不许你倒处乱说!”
“女儿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母后……”
“这事不许你干涉!”武后说罢拂袖匆匆而去。
“你呀!……”婉儿指指公主也急急而去。
公主做了个猫脸:“大哥呀大哥,你找我的小麻烦,我就给你添个大麻烦!”
太平公主在菊花丛中得意地笑了。
李贤和李显并马齐马驱。李显疑惑地问:“二霸王,你怕我把王勃占有了!”
李贤笑道:“你这个火王爷,一个小小的王勃,有什么大不了!”
李显动了下脑子:“难道母后在他身上又有什么打算?用这个书呆子能做什么文章?”
“天下无大事,母后也有文章做。”
“她呀可惜是个皇后,要是个皇帝,真不知道会干出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李显感慨道。
李贤推断说:“这次交给我们的差事还小吗?母后让我们装着到虢州狩猎,几次用山火烧出了多少隐藏着的兵马来了。”
李显:“是啊,果真大笃头在这里有暗结党羽,招兵买马的迹象。”
李贤:“王勃机智灵敏,说不定是母后派来的耳目眼线。”
“二哥还是你的心眼多。”
“我不想参与这些争争斗斗的纠纷中去,可也不能将母后的鹰犬这个狂生王勃,让你无意收进你英王府去当奴才。”
“谢谢二哥指点,差点让我遭母后白眼。”
“嗨,生在帝王家就是是非多。”
李显又楞头楞脑地说:“难怪母后近来欢喜你,看来皇太子的东宫,大笃头要让你住进去了,你要继承了王位,可别给我添麻烦。”
“我和你一样,只图清闲自在玩玩飞禽走兽,我才不稀罕那担负天下重任的王位,父王归了天,皇帝谁爱当谁当。”说罢狠狠一鞭,纵马冲向前去,李显也连连策马紧紧相随。
虢城县县衙内。
王勃正在书斋内专心撰写文章,一卷卷,一叠叠放满书架,桌案。他起身翻阅了一卷文稿,回到桌前略一思忖,他又坐下奋笔疾书。
潘高升推门进来:“王仁兄,京都又有人来找你了。”
王勃抬头,见潘高升身后随来一位普通小吏。王勃客气地说:“区区小事,何必有劳潘主薄大驾。”
潘高升退出书斋,王勃向小吏:“请坐。”
小吏立而不动,王勃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将门关上。小吏轻声说:“王勃接旨。”
王勃跪下双手接过密旨,展开细阅。
县令施荣华躲在离王勃书斋隔墙不远的庭院内,他透过墙上花窗张望,潘高升从月洞门过来,他拦住悄悄问:“这一次是皇太子派来的密史吧?”
潘高升颇似机智:“可以肯定是密史,从迹象看准定是皇太子派来的人。不过,神情又不象,官虽不大架子不小……,”
“哪么,又是武皇后派来的了?”
潘高升很有主见地断言:“不错,我和妹夫你的判断一样,可以肯定是武皇后派来的,只是这人鬼鬼祟祟,也可能……”
“废话,去去去!他推开潘高升又隔墙窥探,潘高升也挤过去踮脚张望。
书斋内小吏向王勃吩咐:“……我宁走时又一再叮嘱,要你特别注意虢州都督,若有疑点,你要火速上奏武后娘娘。”
王勃为难地解释:“可是我一介书生,只会读书写文章,除了上太白山指导采药,我不惯于穿街走巷,茶三酒肆去交结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
“得得得,你一到虢城县就惊动了全县文人雅士,比在京都有过之无不及。下九流的没来往,上九流的朋友,达官贵人还少吗?”
“那是我虚名在外,礼上往来的点头之交。我哪能向他们打听都督府内的不轨之人,不轨之事。”
小吏不满地:“你真是根节节都不通的毛竹竿,武后娘娘将你错当吹火筒了。你呀……这可是你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机会呀!”
隔墙的花窗下施荣华揣测自语:“……进书斋该有半个时辰了吧?这可不是一般地下书传旨啊!”
“传的是密函,密旨当然不一般。”
“我看他俩在具体筹谋划策……”
“对对,又不是谈情说爱……,只能是在细致密谋”
施荣华猜疑:“大白天两个大男关门闭户在屋内干什么?”
“不能有好事,只能是……”
“……他们是皇太子的党羽,还是武后娘娘的心腹……?”
“都象!”
“反正王勃是个通天人物!”
“是鬼我们也先当着神来拜!”
“对了,你这才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潘高升得意地接词:“他要是个瘟神呢?”
“你!”施荣华斥责道:“你不能说句中听的。”
“是是,只要他能带我们上天,管他是鬼还是神。……”
“嘘!”施荣华制止他说话。
二人又挤在花窗下窥视,聆听。
王勃将小吏送出书斋还固执地说:“还是有劳大驾直言上奏……”
小吏故意奴颜婢膝大声堵住王勃的话说:“王学士,你的计谋高深学问大,无论是动笔捍子,要嘴皮子,殿下都是言听计从……。”
“你怎么……”王勃明明接的是武后的密旨,突然此人变了口风,他搞糊涂了:“刚才你……”
“刚才下官话已说明白了,我只能当个上传下达的传话筒,上面的口头旨意,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的计谋策略,还是亲笔写好了,我奏明殿下,下次专门差人来取。”他伪装提醒地:“千万不可将牛头马面当作忠诚人有所失误,误了殿下的大事!”
王勃追察地问:“你究竟是……”
“我一切都是为你好!”小吏指指隔墙上的花窗:“你虽没有藏银二百两,也要时刻提防隔墙有耳,官衙的猎狗,咬人一口更加狠啊!”
王勃也看到了花窗后闪动的人影,恼火地:“这,这算个什么世道!”
“所以下官再次提醒王学士,做人难,要做忠贞廉洁的清官更加难。”
“明白了!不远送。”王勃返回书斋。
“慢!”他招过王勃,耳语几句,被王勃厌恶地让开,仅仅:“嗯嗯”两声。
小吏又大声说:“请你不要让下官我为难,你啊千千万万不要辜负皇太子殿下对您的重托和器重!”
王勃入内狠狠闭了门。
小吏伪装感叹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不到皇太子会重用这倔犟蠢笨的熊瞎子。”他牢骚而去。
“呸,你才是头瞎了眼睛的黑狗熊。”施荣华嘲笑地感叹:“唉,王勃来头不小,连太子殿下的亲信密史,他也不放在眼中。”
“对对,”潘高升随声咐和:“看来他是皇太子心腹谋士。妹夫真有眼力。”
“若非如此,武后娘娘也不会将他贬了再贬。”
“他空有书写才华,无官宦才智,和妹夫比,阅历太浅,吃过的盐太少。”
“十个才子九个傲,脾气不怪没人要!”
“对对,他在官场这样不合群,分明是突出自己,假装清高,招人耳目。”
“你这才说对了,他这是处处刻意地标榜自己。”
他二人走小径穿花丛,潘高升衣服被藤箩扯住,他大惊地:“谁。”
施荣华也吓得回转身来,看清后埋怨:“你怎么这样粗手笨脚毛毛燥燥地。”
“今后小心,今后改正!”潘高升连连陪小心。
李弘心怀鬼胎,惶惶不安地应召去紫霞宫见武后。正遇见纪太妃牵着悲泣的孙女纪贵妃出来,他忙将随从太监拉到假山石后面,只见纪太妃叹气劝道:“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女人命,你好孬现在是贵妃,早晚是皇后。唐玄藏取得真经,还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你也是在劫难逃遭魔难。只能认命求佛多烧香。”
纪贵妃娇嗔地泣道:“这样活着是活受罪,不如死了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纪太妃吓坏了:“这样的念头想也不该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奶奶……”纪贵妃差点哭出声来。
纪太妃制止了她,提心吊胆地掺扶着可怜的孙女,相扶相依蹒跚而远去。
李弘走了出来,恼怒地:“呸!该死不死的贱货,你还想当皇后,我早知你是我娘按插在身边的耳报神,我早就让你神不神,鬼不鬼,在人鬼之间这辈子过得更苦。”他又心虚不安地走到紫霞宫前,守门太监拦住,躬身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就请殿下一人进宫。”
李弘怒恼地一掌推开了守门太监,恶气难出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进入宫内。
武后独自一人头也不抬地批阅奏章,宫中静悄悄地,李弘心慌意乱裹足不前,犹疑不知如何是好。武后并未搁笔,依然不抬头随口问::“是弘儿来了吗?”
李弘这才感悟自己神态失常,慌忙跪下:“儿臣叩见母后。”
“起来,起来!”武后急速写完两个字的批示,抬头握着笔说:“不是在朝堂和殿外,你能不能像你太平妹妹那样,随随便便出出进进,莫行这样的大礼。”
“儿臣已是国之储君,为人楷模不敢越礼。更何况先祖太宗的帝范,和母后的‘臣轨’……
“好了好了,今日不议这国之大法。“
“母后特地派人召儿臣前来有何训导?”
“只不过是谈谈家常。”
李弘故作疑惑;“谈家常,仅仅是为了谈谈家常。”
“是啊。”武后亲切平淡地说:“就是为了母子之间说说体已话。来,到我身边来坐。”
“这里就好。”李弘坐在远离书案的圆橙上:“母后有……有何体已话要对儿讲。”
“母后,母后,你就不能像你妹子,亲亲热热喊我一声妈,叫我几声娘吗?”
“儿臣……是,母亲……有什么体已话这样重要。”
“说重要,也重要。”武后一扬一抑轻松地说:“娘儿间总有几句不能当外人,只有我母子之间谈谈的私房话。”
“母后有何赐教,请明示!”
“瞧瞧,又生分了。”武后调笑地说:“百病易治,习性难改。好吧,你来时碰见纪贵妃和她老祖母吗?”
“没……没打招呼,她们远远地没看见我?”
“你的老婆还在哭吗?”
“哦,好像还在抽泣。……原来她们来告我御状来了。”
“这是什么话,婆媳之间透透怨气,也是谈谈家常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是宠儿子虐待媳妇的恶婆婆,也没空管你们两口子咬了舌头碰痛了牙齿,那些闺房里的私房隐情。”
“我没私房隐情。”李弘想掩盖隐私:“我是当众打过她,而且经常骂她了?”
“这也平常”,武后有意和缓:“老百姓有句当老规矩的俗话,娶来的媳妇,卖来的马,任他骑来任他打。老婆嘛,够上礼法七出之条,还可以休了她,退回娘家去。”
“我可不是老百姓,是继承社稷的储君。”
“皇帝还可废皇后,你不喜欢她,也可以废了她,不要怕她是你父王指婚册封的。”
“不看父王的金面,儿臣也要顾及母后对儿媳的宠爱。”
“你们龙凤不呈祥,断了龙种龙脉,老祖宗也不能包庇她。”
“儿宠她,爱她,就为了结婚这么多年了,她不生儿养女,爱极生恨,我恨她才打她,骂她……她……”
“她不生不养是命里注定,你爱怎样处置她,为娘不干涉。可有人说,你俩结婚多年从入洞房至今都是一座宫殿里,同房不同床!”
“这胡说,是谣言,是恶语诽谤,是对我尊严的攻击!”李弘出于无奈,只好故作气凶凶地耍无赖。
“无风不起浪,为何人家要攻击你们这隐私?”武后追问。
“万恶淫为首。有人妄想将我贬出东宫。可我不贪花好色,他们只能捏造我好男色了。……”李弘说露了口。
“可是你就是不近女色,而且打老婆呀!”
“是的,从小母后就反反复复告诫儿臣,宫里的女人都是饿极了的狼,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从小将我交给了小太监曹达,连洗澡也不让宫女碰着我身体。儿臣在母后教导和严格管理下,将母训当成至理明言,可现……”
“娘也没有让你不碰你媳妇的身体呀?”
“禁宫深严,宫门紧闭,谁能证明我和我爱妃没有合欢之好?”
“可她至今还是女儿之身哪!”武后脱口而出。
“是她亲口来说的?”
“不,不是!”
“哪,只能是不让我太平的太平公主!”
“不许胡说,她还没出嫁呢?”
“可她宫里的面首,野男人谁能数得清有多少!”
“不许你诬蔑你亲妹妹!”
“为什么你容许别人这样诬蔑我?”
“因为……”武后忍下气狠狠的说:“因为你是我的亲儿子!是我为了扶助你进住东宫,与比豺狼虎豹还凶狠的皇后嫔妃斗!在恶语漫骂中与奸佞官宦,皇亲国戚斗,才保住我的儿有今天的荣华。为娘恨你不为娘争气,娘唯愿朝野对你的诬蔑,是捏造,是谎言……”武后已泪盈眶:“你你……哪知娘的心啊!”
“我知道!”李弘顶牛地:“不光知道你是颗什么样的慈母心,还知道我那大妹妹怎样死的,我这小妹妹你为什么这样爱她、宠她,给她起个名字叫太平,就是因为你想太平,可是你这颗慈母心太狠,你心想太平也难太平!”
“你,你你滚,你走,你快滚出去。”
“儿臣告退。”李弘报复发泄得到了快感,残酷地:“娘,我的亲娘,你不孝的儿子等着你那慈母心肠发善心呢!”他得意地不慢不急地走出宫去。
武后忍辱不言跌坐椅上,又扶案起立由肺腑幽深沉沉地呼啸:“天哪,天——”
婉儿悄悄由帏后出来急急过去:“娘娘,你怎么了啦……?”
武后坚强地扶案而立;“……我很好!”
“太子他……”
“他这当头一棒敲得好!……来一碗提神醒脑的八珍汤。”
“是。”婉儿离去几回头。
武后镇静下来,端坐回椅上,稳稳有力地提笔沾珠砂,专注阅奏折,细阅圈点奏章写批示。
太白山中,白云袅绕,红叶似山花,点缀在苍松翠柏参差掩映的山林层峦深谷中。
王勃身穿便服,头戴遮阳斗笠,在沟谷深豁中采摘草药。他遥望雄伟的秦岭,蜿蜒的渭水。远远传来樵夫的山歌:
一朵朵哪个白云唷飘啊飘兰天,
高耸耸哪个秦岭噢绕啊绕秦川。
八百里的个秦川唷平呀平展展,
俺靠山吃山哪个不呀不沾边。
不沾边嗳,不沾边哪!不沾边噢!
偏沾哪个太白山的烟火嗳,成不了仙。
成不了仙来,成不了仙,
受苦啊,受难在人间。
在人间啰,在人间……。
王勃漫步山峦中,抚树仰望松林间,听歌向樵夫遥望,浞脚扔石子惊鱼。山深鸟鸣空谷寂静,他徘徊在曲折重叠的清溪畔,心随泉流浮想翩翩,诗兴大发,伏坐溪畔卧牛石上,打开墨盒咬开笔尖,在汗衫内衣上,挥笔畅书。
“王少府,王学士……”潘高升寻来:“你怎么迷恋这人不愿来,鬼不敢到的荒山野岭!”他依着巨石气喘喘:“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啊!”
王勃笑道:“山深无道观,蛮荒藏真人,若能结芦隐居此地伴山水,不成地仙……
“也会变天神!”潘高升奉承:“唯愿你早日成仙,也带着愚兄升天。”
王勃不无厌烦地:“我上山采药你也盯来了!”
“不不。”潘高升笑脸相迎:“今日我去以文会友,想请你……。”
“以笔代庖替你写诗文?你知道我因题诗写赋才遭贬谪!”
“楚王不爱离骚,可离骚传千古!”
这句话使五勃心有所动,将石上的汗衫给他:“这是刚刚题的首五言绝句,拿去吧!”
潘高升接过汗衣,一股汗酸气,他提得远远地,绉绉鼻子眉毛:“好……有味道。”
王勃逗着潘高升:“这是文人雅士特有酸味,你没有?”
“有有。”潘高升拉近乎道:“可惜没有你这当代文豪的味道大。嘿嘿”他闻了闻如被馨香熏得人欲醉,开始朗读得振振有力,最后吟念有气无力:
“百年怀土望,千里倦游情。高低寻戎道,远近听泉声。这,不不是我要的那诗意。”
王勃笑道:“你的诗意我知道,你记下了,欲封万候户带兵去东征。功成享富贵,死的是老百姓!”
潘高升:“嗨嗨,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去打仗吗,这更不是我那意思,实对你说,虢城首富李百万,请我去赴宴,陪京都来的贵宾!我想借你的锦绣文章,装装门面,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嘛!”
王勃挖苦笑道:“你不怕酸味了?我啊,不是爱国文豪屈原大夫,写不出离骚有牢骚,篇篇诗赋骚气熏天,达官贵人受不了。你官场应酬是云中高手,何须我暗中帮你扶上这上天梯!”说吧,他夺过汗衫扔入清溪的激流中。潘高升慌忙踏入水中,急追不上。
“哎呀呀,这酸溜溜的诗文,透墨香啊!”潘高升说实话,王勃不好意思,内疚地扶他到溪畔。他又唉声叹气:“实对你说,我只会等应奉此写个官样文章,即兴赋诗我实在无能为力呀!”
王勃欲避不能,忍气地讽刺;“难道你腹中没有墨汁?”
“可惜墨汁不是酒;是酒,我的瘾可大了!”
“饮墨就该当酒饮;无有这瘾,哪有好文章?”他还苦心劝告:“我啊,是铁砚磨穿,还在磨啊。”
“难道你天天磨墨当酒饮?”懒人总想得到个偷偷懒的好办法。
“当然!”王勃转身要走。
“这是真的?”潘高升拦住王勃。
王勃推开潘高升:“岂能有假。”
潘高升傻乎乎紧紧相随:“可怎么个饮法?
“十分简便。”王勃无可奈何,边走边信口开河:“只须以酒当水多磨浓墨,空腹饮下,越多越好。头昏眼花醉倒了,实实在在酣睡不醒,墨入了心田就开心窍,灵性在胸,胸有腹稿。等你醒来想写诗、词、歌赋,就会如同喷泉,得心应手,落笔不能自主,一挥而就,如有神也。”
潘高升噢噢应声:“你伸出舌头,伸出来嘛,我求你了!”王勃只能伸出咬笔时时墨染的舌头,潘高升高兴地:“一点不假,怪不得你嘴唇有墨迹,舌头被墨染。正人君子无虚言。”
“说不说由我,信不信由你!”
“我信,我信。凡事有决窍嘛!多谢多谢,”潘高升连连打拱捉揖。
王勃苦苦一笑,踏着卵石如白鹤跳跃越过清溪。
潘高升紧随不料一滑坐在水中,还呆头呆脑:“难怪他下笔就有千言呢!”
唐宫,武后密室内的龙凤呈祥的大床上。
武后半裸地偎在怀义和尚健壮的胸怀里,相亲相爱抚摸着。怀义亲切地问:“娘娘,你为什么不顾一切,冒着风险喜欢我?”
武后沉浸在爱恋迷情中,闭眼喃喃而语;“因为你是和尚,我是佛。”
“和尚?对对,”怀义调情的引伸:“和尚和尚,以和合为最高尚,有了互相喜欢,才有我佛小乘教义的天地,阴阳,男女和合时,六根才俱净,子孙才衍延。欢喜佛是小乘最高境界。”
“我所以允许你这和尚拜我这佛,这阴阳调合,是顺乎天理人情。”
怀义半似玩笑:“皇上他也是男人哪?……
武后微睁杏眼摸着怀义的脸:“你是神,他是魔。他是作践,糟蹋女人的恶魔。他呀,一世枉为男人,而今更是个……唉既是这样个身子了,还在折磨女人……唉!”
“娘娘……朝野不少人在暗暗议论……”
“哪有人后无人说闲话,越是贪色的,越爱当众恶骂什么万淫为首,越……由他们去吧!
怀义吞吞吐吐:“要是有人公开……”
“谁敢公开议论你,我就宰了他!”怀义:“这不是三五个人……”,“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呢!”她不想温存了。
怀义还是不敢直言:“不是我,我是说……说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可你,你在这中间……”
“我在这中间遭过罪,受过难,我知道!禁宫深严,是战场,是地狱……!”
怀义截住她的话:“我也知道你过去这些吐不出的苦水……”
“甜从苦中来。”武后玩笑又不是玩笑的:“有朝一日,我也要广蓄面首人八千,让他们狼吃狼,狗咬狗!你说,我敢不敢?”
“敢敢,你当然敢。可我……。”
“哈哈,”武后将他推开,报复嘲弄地笑道:“你吃醋了,这种辛辣的酸味,也让你们男人尝一尝!”说着她将怀义推翻到龙床前地上,又得意地哈哈大笑。
怀义从地上坐起来正经地说:“莫笑,我有正经话对你说。
武后扒在床上:“你这歪嘴和尚,正经也给你念歪了!”
“嗨,这是有关娘娘你必须知道的大事。”
“出家人你也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是国家的,也是李家的大事。他们说的是李氏大唐玩不长,颠倒阴阳必将亡。”
武后坐起身来:“我知道,攻击我造谣生事的人不少。”
“不是谣言是实情,说皇上贪色敢乱人伦,太子荒淫玩男人……”
“不要说了,”武后有意掩饰;我知道。梁王李忠整日躲在他王府穿女妆和男人们疯,皇上已贬他为了庶人。他是死鬼王皇后留下的义子,由他作孽去,与我无干。
“不是他。”
“这已是陈年的历史了。”武后不让他说下去:“你是要说皇上的兄长,先王太宗的东宫太子李承乾酷恋男色吧?他为了个男宠叫如意的,竟被贬到西南,早已死于蛮荒之地了。”
“这是众人皆知的陈谷子,烂芝麻,我说的是你的亲儿子李弘……。”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武后下床说道:“他们男人有时和男人胡闹,不过是罗卜和白菜各人一时的喜爱。究竟还是肉好吃,你这花和尚不是偷着吃荤腥吗!”
“娘娘……”怀义硬是说了:“你儿子也是个不恋女色好男风的。”
帏幕外,婉儿轻轻禀告:“娘娘,该起身临朝了。”
“不要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造谣生事!”
“不,我是告诉你,你这不爱女人的儿子,他竟派人在满京城造谣。反而说你造谣说他不和老婆同床,尽和男人相好。这是要将他和前朝东宫太子一样,贬到西南去……。
“得,你滚吧!”她走出了帏幕外。
武后身穿睡衣近乎半裸。透过薄纱合帔,她那香肩玉臂丰满滑润,体态健美均称,婉若阿娜多姿的少妇。婉儿和宫娥捧着宫妆。服饰、钗环步摇和放着珠宝玉石等各式盆盒站立在大铜镜前侍候着。
上官婉儿为她梳通形将拖地长发。镜里镜外的武后形影交相叠映着施脂粉,扫娥媚,涂口红,绾高髻,插凤钗,戴翠环……一闪一换形,越显越清晰,美不胜收,动人心魄,迷人神魂。婉儿化妆术高超,在她手式暗示下,她要用的物件,众宫女一一传送过来。她轻巧谙熟,紊而不乱地进行着美容工序。君臣后婢似地边化妆,边交谈着,谈笑生风时,彪悍英武,健壮的怀义披着轻纱外氅睡衣,坦胸露腹从帏幕后出来,他悄悄走到武后身后,情意浓浓凝视着武后端庄如佛,美似天仙的仪表,如痴如醉。
武后将她镜中映入微露的笑容,又立刻收敛,神态严然而语:“醉罗汉朝谒我佛,也得不失尊卑礼节,瞧你这丢魂失魄的模样,哪像个佛门方丈,国师长老。”她伸出玉臂将怀义的大手重重按住,又猛然狠狠扔开,回头向婉儿:“小心将他护送出宫去!”
怀义恋恋不舍地随婉儿退进了帏幕。
宫娥们团团围着武后更换穿戴临朝便服,又是一阵似流水般,有顺绪地操着。婉儿捧来了凤冠交给侍女,边为武后在特大铜镜前勿上勿下整理服饰边向武后禀告:“回来的人说,王勃在虢州除了闭门著书,就是上太白山采药。他一点也没去查寻皇太子结党营私的蛛丝马迹,虢州都督请他去赴宴,也被他借故推辞了。”
“这叫泾渭分明。他这么个小吏,都督请他也不去,真是个顽而不化的金钢石。”
“这下也好,更证明虢州都督心虚有鬼,王勃真是块试金石。”
武后对镜顾影,指点不适之处边说道:“这就够了。他本不是猎犬,哪能靠他去逮老鼠。”
“据那探子回报说,确实皇太子派人去找过他几次,有次还冒充娘娘的差遣,结果也是缘木求鱼,白废了功夫。”
“那是我这孽子贼性不改,还在这孤傲狂生身上打主意。唉!”她轻轻叹了口气。,
“哦!”婉儿突有所悟:“原来娘娘是搁了个泥塑的狸猫去吓唬老鼠的”
“不,”认真地改正:“我是按你谋略,仿效秦始皇,用收集全国铁器铸造的十八个巨大铁人的铁,百炼成钢,重新铸成了这尊金钢,竖在我的庙门前。”
婉儿捧过临朝的凤冠欲戴,武后拦住说:“命人去传旨,今日哀家身体不爽,不临朝议政了,若有本章上奏,集中搜集到这里来。”
婉儿问道:“娘娘莫非要去皇上那里?”
武后顾镜审视倩影,仅向镜中点点头:“这就去合璧宫。”
高宗老态龙钟伏在床中桌案上,坦露着骨瘦如柴的病体,让两个少女按摩推拿。他惊疑不信地问床前仪态万方的武后:“你说我儿李弘也像我长兄李承乾,不恋女色?”
武后断然回答:“他只好男风。”
“他他,他大婚已多年了啊!”
“我们的儿媳妇,还是个含苞未放的处子呢”。
“你不能妄加诬蔑!”高宗急了。
武后平静地:“这是老太妃陪着她孙女纪贵妃,亲自向我哭诉的。多年来弘儿夫妻只同宫室不同床。”
高宗还是怀疑:“他们夫妇看来相亲相爱,很是和睦亲热的呀!”
武后冷酷地说:“这是弘儿逼迫纪贵妃,在人前当众演戏,更是演给你我看了讨欢心的。”
高宗推开两按摩的宫女:“你们出去。”
两个宫女下床欲走,被武后喝住:“站住,刚才的谈话,你们若嚼舌根子传出去,就灭了你们全家满门。”两个宫女应声惶惶退出。
高宗说不出口:“谁,谁是他的如意?”
“他如意的男宠多了!”武后愤懑地:“尤其是那个替他保媒拉牵的曹达。”
“他可是个阉了的小太监啊?”
“他比骚狐狸精还能迷男人!”
“他比弘儿只大几岁,是你从小将聪明俊丽的弘儿托付给他,不准宫娥奶娘去伺候我们儿子的呀!”
“是啊,当年,我既要替你治国,又要陪你游龙戏凤,我既怕奸佞误国误民,毁了江山社稷,又怕嫔妃淫乱无节制,伤了你龙体。夜操劳,保牢了社稷保护了你。没有能多多照看保护我的心肝,现在让曹达毁了我宝贝的独生子差点误了我李氏大唐传种接代的人。”
高宗也恼怒地:“快快传旨把曹达活剐凌迟了!”
武后堵了上去:“先王太宗活活打死你兄王的男宠如意,也没有能制止他的怪癖。他反而变本加厉,将东宫内弄得乌烟瘴气!”
“你你……”高宗担心地:“你要朕也将弘儿贬到云贵蛮荒去废为庶人?……”
“不,不能贬,也不能废。你们已经将他捧成了举国上下都赞扬的,忠孝仁义四维俱全的储君了,我们不能丢祖先的脸,我这做娘的,也下不了你父王那大义灭亲的狠心。”
“是啊是啊,他也只贪色无度,不是不可救药。他,他可是你我最最疼爱的儿子。”
“你也和我看法相同,陛下就责令他与纪贵纪园房,先给我们生养几个龙子凤女,否则……
“否则,你要怎么样?……”
婉儿悄悄进来:“娘娘,皇太子殿下来了。”
武后严正地说:“皇上,这事关大唐的江山社稷,陛下要好之为之。”
武后与婉儿闪退入高宗病榻的屏风后面。
李弘单身进来,略有困惑:“儿臣见过父王”
“……起来吧。”高宗疲乏的。
“父王身边怎么没有一个人侍候。”
“朕让他们退出去了。”
李弘不安了:“为什么?……父王特地召……儿臣进宫何事?”
“有关江山社稷的国家大事!”
“儿臣有何失误,误及了江山?”
“你可知朕的兄长承乾?先帝太宗为何将他处死的?”
“这,他失德,辜负了先祖期望。这种过去了的是非不值一题。”
“你就没有失德,你那男宠曹达呢?”
“曹达?”李弘触及了心病:“他不是什么男宠,他是母后从小赐给儿臣近身伺候的太监。”
“你为何……为何不宠爱朕册封给你的纪贵纪!”
“……儿臣夫妻恩恩爱爱,十分和美。”
“不,你们……你们大婚多年为什么没有生养一个子女?”
李弘强辩:“富贵由命,子嗣在天,这生儿养女的事,是由不得儿臣自主的。”
“你你咳咳咳……”高宗气急咳嗽,李弘过去捶背,被高宗用力推开:“你不要欺骗朕了,你不恋女色,你酷好男风!……你”
“父王,”李弘耍赖:“不要说了,我知道这谣言一定会传到父王这里来的。”
“谣言,这是谁捏造的谣言?”
“是母后!”李弘诬赖:“是恨我,讨厌我的母后,他差了很多人在朝野上下暗中毁坏孩儿的名声!”
“是吗!”武后走了出来:“是为娘我捏造谣言毁坏你贤孝的名声?曹达呢?”
“这奴才儿臣差遣他离京采购去了。”
“你速速命他到紫霞宫来由我使用。”
“这……”李弘出乎意料:“我……。”
“你给我赶快生儿子,女儿也可以,否则……”武后不言明,就带着婉儿离宫去了。
闪下高宗父子不可名状,心绪各异。
说书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李弘聪明过人,心计不算少,就是没有想到老百姓这些最浅显的俗话:‘不住火星,雪里埋不了死人。’这样不能传宗接代的
大唐储君,能治国安邦吗?难怪武则天这颗心头疔疮,治又治不了,挖也难挖,割又难割,这难题实实难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