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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二十七集忍痛割爱顺天命

类别:都市异能 作者:孙梦甦 书名:逼上滕王阁---女皇与王勃的传奇 更新时间:2014-03-20 00:19:07 本章字数:14884

第二十七集忍痛割爱顺天命

说书人感慨发言:奸臣误国,谗言伤人,武则天十四岁进宫,在可畏的人言中饱受其害,深知唇舌杀人不用刀。然而她又不得不利用奸佞的谗言,以毒攻毒除异己;再用酷吏的谗言除权奸。这也许是她的爱才,惜才,连歪脖树的歪枝条也当木材烧成炭,用炭再来炼钢铁吧

话外音中映入紫霞宫中

武后手握朱笔斜靠在龙椅上,听跪在一侧进谗言裴类的诉说。他终于怒在心中,恼在脸上,将手中朱笔扔下,故作愠怒说:“哦哦,好个灵堂计,全是骨肉情!李弘他……他竟这样恶毒。”

“都怨王勃,不承认剑南的谣传也就罢了。他竟然暗示皇太子,利用掖庭宫的二位公主发难……”

“发什么难?”武后指正道:“只怨她俩的母亲身为贵妃还要阴谋专宠,暗算王皇后,才连累了两个黄花幼女小小年纪就囚入了冷宫禁院。

“这也是恶有恶报,肖妃自作自受误了后代呀。”

武后追问:“李弘这逆子,确实去过冷宫了?”

“太子殿下确实去了掖庭宫,已经私下去探望过宣城,义阳两位公主。”

“见就见了吧,皇上定的铁案,再翻也翻不开棺材盖,再让那死了的蛇蝎美人,在后宫谗言杀人随心作恶了。”

“是啊,是啊。”裴炎随话应话提话端:“太子与公主本是亲兄妹,见见也无妨。更何况两位公主已是昨日花黄,半老女子快凋零了!”

“快凋零了,嗯,她们是昨日黄花,而今也还是黄花闺女呀_!”武后果有感触:“裴相国,还是你想得周全。他们兄妹见见虽无妨,可这两个老姑娘快要凋零了厖裴爱卿起来说话。赐坐。”

裴炎起来:“谢坐。”又向婉儿:“有劳婉儿姑娘。”

婉儿笑道:“裴相爷为国操劳,婉儿奉命搬张凳子,理当如此。”

武后轻松地说:“裴爱卿赤心肝胆,忧国忧民理万机。千万不要宠得这个奴婢见官大一级,没有了分寸。你还有什么见解只管讲来。”

“臣所知东宫里的内情,都已奏明,可是那狂生王勃厖”裴炎还想转嫁罪行。

“也许是有口无心,总不能为这事斩了他。”

“为了皇家的名声,我怕他厖”他还想杀人灭口。

“王勃能一次不露口风,多次守口如瓶,他是深知造谣生事,恶言犯上其中的厉害!”

“只是他机智超人,狡诈多端,尤其心怀叵测厖”

“恶狗能看家,猫头鹰能抓老鼠。就看老相国如何因材施教,调教那些还不听差遣的鹰犬了。”武后不露声色,暗中刁难裴炎是在护卫王勃。

裴炎误以为武后授计于心腹,因此十分诚挚地提醒:“娘娘可曾看过这狂生恶语犯上的那篇鹰犬赋厖”

“他孤傲不肯当鹰犬;他若真是个刚直不阿有计谋的杨修,你总不能让我去当伪装仁义执法杀人才的曹操。”

“不不不,我实在是怕这年轻后生,嘴上无门,信口开河,歪曲了真情厖”

“他若真是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子,那怕他巧舌如簧,哀家会让他永远闭上臭嘴,哑口无声的,去吧!”

裴炎不摸底细,忐忑不安起身欲走:“臣告退。”

武后提出起朱笔欲书,突然唤道:“转来!”

裴炎去而复转:“老臣在……。”

“那剑阁县令因病瘁死京都,可谥赠为殿中御史,于以厚葬;他侄儿薛华授在门下省为给事中。还有那个益州的高履行,不能再山高皇帝远,由着他文官象武将,将在外不受君命了。”

裴炎进言:“这个大义灭亲长孙家族的叛逆,决非忠良贤臣,不能再放任他随心而为了。”

武后道:“爱卿所言极是。你就将他升迁到江西南昌,在龙武将军阎伯屿麾下当司马吧。”

“遵旨。”

“可他又直属:你中书府管辖。”

“哦哦,对他来个双管齐下。”

“你与哀家速速办了。”

“也让他俩在洪州相互牵制。”

“遵旨。”裴炎躬身后退,转身欣欣出宫。

婉儿捧来参汤:“娘娘为什么这样封赏?”

“这不是封赏,是封口啊!”武后批阅奏折,又停笔问:“婉儿,这王勃桀骜不训,是不是该处置了?”

“娘娘贯会以一物克一物,相生相克,才能相危相安。若是处置了小狂生,得意了老狐狸。这下可好了,给裴炎去了个心头疔疮。”婉儿伺候武后饮参汤:“娘娘饮口参汤。批阅了这样多奏折,该歇息歇息了!”

“哀家除了操劳的大政方略,还有那些臣子们争权夺势鸡零狗碎的操心事;偏偏我费尽心机扶进东宫那李弘逆子,除了吃喝玩乐,只学会了装忠孝仁义,完全不懂治国安邦为民造福,这江山社稷能交给他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一辈子五更上朝垂廉听政,午后批阅奏折,忙过深更到凌晨不歇气呀!”

“我若图歇息,把这朝政撒了手,我那些还不成才的儿孙们,早将这大唐玉玺拱手送给了外姓旁门。这是命,我是劳碌命啊!”她迅速在一奏折上批示后,放在一大叠折上:“将这些送到御史台去吧!”

婉儿将这叠奏折交给内侍太监,转身又见武后在批阅其他奏折。

秋高气爽,御园内草枯叶黄一片萧煞景象,李弘扶着柱拐的高宗,缓缓散步,他们看过一群驯养的梅花鹿,公鹿带着一群母鹿和小鹿幼鹿,在食草嬉戏。

高宗向爱子叮嘱:“秋收冬藏,今年风调雨顺,秋天正是丰收季节,硕果累累胜过春花。若不是弘儿要朕来游园,真是辜负了金秋景色,年终之前繁盛的大好时光。”

李弘虔诚地说:“夕阳似朝霞,秋叶胜红花。父王近来面色红润,精神抖索,比孩儿还显得年青。”

高宗欣然喜悦:“这叫做老当益壮似龙马,我夜夜还能如同彭祖,采阴补阳强身健体呢。”

“父王龙体康健,延年益寿福荫儿孙,是大唐昌盛之德兆。”

“唯愿朕精力旺盛,能为我儿多创建些雄厚基业。一旦禅位于你,朕也就能安心乐意当太上皇颐养天年了。”高宗将手拜杖扔给了随行太监。

李弘手牵高宗如幼童随父:“父王高寿,是我辈天赐之福。”

曹达一旁佐证:“太子殿下初一十五子时上香,为圣上祈福寿康宁,一跪一个时辰。圣上龙体安康,这也是太子殿下孝感动天啦。”

“儿啊,夜深天凉,心到神知,你叩拜祈祷过也就是了,切不可长跪受了风寒。”

“能为父王增寿,儿臣这是为民造福,就是受点风寒,也心甘情愿。”

高宗挚爱地拉着李弘的手:“父子之情心相通,儿进献的高丽参补气养血,已使朕心脾和顺,你近年献上的这些梅花鹿,朕吃鹿鞭,食鹿茸,饮鹿血,更使朕扶阳补肾,脱骨换胎强若壮汉了。”

“谢天谢地,谢祖先。”

“儿啊,我看你脸色苍白,血气不旺,也应该多加保养。”高宗特加关怀:“你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成婚多年,无一子嗣,是否夫妻不和……。”

“纪贵妃贤德和顺,我俩十分恩爱。”

“儿啊,你是李氏大唐龙脉继承的储君,若无子嗣,难固根基。切不可严守古训什么‘贤贤易色’学那轻视女色,不近女色的书呆子。食色性也,这是孟夫子至理明言哪。”

李弘羞怯怯地说:“儿臣深知,阴阳调和,龙凤呈祥,方能确保我李氏王朝,世代昌盛,儿孙兴旺。”

“食欲不振,就换换口味。为了子嗣,你当广种博收,多生几个儿子。为父的后宫美女如云,你看中那个宫娥秀女,朕都会册封赐给你。”

“谢父王关怀。”李弘诚挚推辞:“儿臣东宫年年增添秀女,孩儿怎敢夺父王所爱,这不孝罪名,儿臣万死也不愿遭世人指责。”

“为父也不强儿所难。”高宗向内待:“传旨殿中省尚食局,安排三五头壮鹿赐于太子李弘。”

“父王且慢传旨”李弘跪下请求免赐给。

高宗道:“弘儿啊,你也该养营补肾啊!”

李弘点头双目止含泪:“父王食鹿茸鹿鞭,是为了调和阴阳造福于民。驯鹿献宝此乃天意。儿臣年青力壮不应强补,更何况儿心中不忍……”李弘声音咽嗌,热泪盈眶。

“你为何伤心了?”高宗疑惑不解。

李弘深情解释:“适才在鹿苑,见雄鹿率领群鹿,母鹿舔崽,幼鹿跪乳,群鹿嘻戏,和睦融融,若为儿臣进补,促使雌鹿丧偶,幼鹿丧亲吾心惨然,不觉潸然泪下,为此请父王免去恩赐。”说着跪下了。

“阿弥陀佛。”高宗喃喃念:“我儿不愧为仁义储君,父王我准你所请,快快起来。”

“儿臣还有罪过,请父王量情惩处。”李弘伏跪下去。

高宗更加迷惑:“我儿仁德过人,有什么过失?”

“儿臣斗胆,未领父王的圣旨,冒昧私自去掖庭宫,探望了我两位体弱衰迈的姐姐。”李弘貌似畏怯。

“你的两位……衰迈的姐姐。”高宗似已健忘。

李弘口吃地:“她俩……她俩是萧贵妃……嗯的女儿,宣城公主和义阳公主……。”

“哦,哦……朕,朕健忘……将她们忘怀了……。”

紫霞宫中武后正在批阅奏章。

上官婉儿匆匆进来,欲奏禀:“娘娘……。”

武后以笔一点制止禀报。集中精力阅章本,略一沉思,落笔批示后向侍立一侧的内侍:“快将这份奏章送尚书省、命右相裴炎责令有关部属,立即给甘陕地域大旱无雨,颗粒无收的灾区,放粮账灾,谁若误了灾民,严惩不贷。”内侍接过批折急速而去。武后又阅奏章。

婉儿又欲禀告:“娘娘……。”

武后头也不抬:“不是有人落水,大火窜上房顶,都闪到一边去!”她又速速阅本章,猛然用力速批后,向婉儿:“快直接送兵部,要他们六百里加急,按哀家旨意调集兵马粮草,加强边防,不要让突厥的野蛮生番再扰我边民。捍卫不力,如有闪失者,命兵部严加惩处。”婉儿命另一内侍领取奏折匆匆而去,武后这才向婉儿:“瞧你这心急火燎的样子,是不是哪里官逼民反,发生了赃官污吏祸害百姓,给哀家招来天怒民怨了。”

婉儿回禀:“奴婢奉命前去掖庭宫。没料到太子殿下,已经将两位公主接进乾元宫去了。”

“哦,他们好快的行动啊!”

“看来这一定是皇上的旨意。”

“正经治国安邦,替天牧民的政务他们不关心,这个李弘尽在这些阴谋脆计上与哀家分庭抗礼!”

“这会败坏娘娘声誉的。”

“他是软逼他父王禅位,硬逼我这母后让权。他这是要显示他是忠孝,仁义的储君,而我是个老而不死的贼,窃了权,占了位,让世人咀咒哀家鸠占鹊巢。”

婉儿感叹:“太子殿下是鬼迷心窍,辜负了娘娘望子成龙的天下父母心了。”

武后长叹:“不不,唉,他是在骄奢淫逸中被奸佞引诱下,恶蛟渐变生了毒牙,只怕他难以成龙护众生了。”

婉儿提醒:“太子殿下暗中掩护二位公主谒见皇上。但愿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脱。”武后坐下又提笔批奏章:“婉儿,你给倒碗茶来,吩咐掌灯。”

婉儿向外传话:“秋凉阴暗,提前点灯。”

煞时宫内盏盏宫灯点燃,灯火通明,武后自己捏了脸上睛明穴,伸了个懒腰,接过婉儿的香茶:“嗯,清香沁人脾,茶能静心醒脑,品茶胜过品酒,畅饮不会醉得人麻木啊!”

婉儿提醒武后:“娘娘夕阳西下,夜色将临,二位公主已进入乾元殿一个时辰了。”

“月黑风高并非都是杀人夜,他们造不了反,翻不了天。”

“防患于未然,这奏章明日批转也不晚。”

“禁宫深严,又加戎备,两个黄毛丫头飞不出紫金城。”

“娘娘也该歇息了……!”

“哪来这么哆喽!”武后重力搁杯,茶水溅上了龙书案。

“奴婢多嘴了!”婉儿双膝跪下。

乾元殿后殿高宗寝宫。

高宗满面病容,老泪横流,双手抚着伏在他膝上,啜泣着的宣城公主和义阳公主。两个公主依然是破旧宫妆,荆钗挽着蓬松发髻。

李弘也被眼前惨状,止不住拭泪暗泣。

高宗喃喃而语:“我的女儿,苦了你们了。”

二位公主终于放声惨叫:“父王……啊!”

武后悄悄地走了进来,昂立不前冷冷地看着这悽楚场面。

高宗抬头首先发现武后肃然凛立在那里,他惊愕地僵坐不动,两位公主吓得畏缩地跪在高宗膝下两侧,半坐半跪竟忘了向武后朝拜。

只有李弘惊慌失措,忙拭去泪痕,上前两步深深施礼:“参见母后!”

武后不答理,也不挪步,平静严肃地说:“你们姐妹俩,过来。”

两位公主乞怜地望望高宗,高宗不言,她俩又期望着李弘,李弘勉强开口“……母后……”

“本宫是老虎,会吃了她们……”武后一语顶去。无人讲话,她深深叹了口气:“唉!”她向前迈了两步,又有怨气地站住,盯视着惊惧不知所措的两位公主。两个公主在众目注视下,无可奈何站起来,惶恐不安畏畏怯怯,低头挪步向武后跪下。

武后慢步上前立定吩咐:“扶她俩起来。”两个内侍太监扶起了俩公主,武后又上下打量她们,看她俩的神情,心有悲切触动,又狠狠叹了口气:“唉——!作孽呀。只怨早年你们母亲萧贵妃与王皇后为争椒房专宠,违犯宫禁,暗中找来巫婆巫师谋害年幼的代王,”武后指向李弘,“暗算本宫和皇上。你们母亲为非作歹,连连累你们姐妹遭劫受此磨难,他们罪证确凿,你们父王为正宫纪国法,不得不忍痛割爱,大义灭亲,当年大权落于奸佞长孙无忌之手,哀家也无力阻拦啊!”武后转向高宗:“都怨陛下宠信那两朝权奸长孙家族,连累了龙脉至亲。而今可见当年臣妾的劝谏所言不虚了。”她向随来太监吩咐:“将两个公主送往哀家的紫霞宫去。”

四个内侍太监上前:“二位公主请!”

两个公主又看看高宗,望望李弘,心绪不宁,胆怯怯被太监半掺半架,扶着拖走了。

高宗这才乞求地:“梓童……”

“圣上还有何分辩!”武后摆事实讲道理:“臣妾这么多年,替皇上日理万机,没有想到这两个受株连的姐妹俩。陛下终日颐养龙体,怎么就忘了这两个亲生骨肉。如今让我们亲生的儿子,动了悲天悯人的侧隐之心,将她俩搭救出掖庭冷宫,看来你们父子要为她们母女昭雪冤狱了?”

高宗父子都欲推脱:“不不是……”

“不是什么?武后愤懑地说:“当初是英明的圣上赐死了贵妃,株连两个幼女。而今又私下昭雪她母女,此事传扬开去,举国上下又要咀咒是哀家心狠手辣,是豺狼,是蛇蝎……”她怜惜自己过去的遭遇,委屈地热泪盈眶语不成声。

高宗惶惶有愧:“是是,……是朕病糊涂了。”

“糊涂?不,你明白得很;你是皇上,是圣上,是有道明君,好人由你做,我替你背骂名。”

“朕什么事……让你背过,……遭人咒骂过了?”高宗心中有愧,喃喃辩护。

“好吧,让事实说话。上官婉儿你过来!”

婉儿应声上前:“奴婢在。”

武后严正的询问:“你说说,你祖父上官仪他是什等样人?”

“他……?”婉儿疑惑了,立刻端跪回话:“奴婢的祖父上官仪,是个谋害武皇后,触犯天怒,被午门斩首的钦犯罪臣……。”

“哀家问他生前在皇上身边,是个什么样的宠臣?”

“这……”婉儿难言真情,胆怯推辞:“奴婢当年幼小无知,不知深宫之事。……

高宗知道武后来者不善,问之有因,他主动阻拦:“陈年旧事,不要提这叛逆臣子,惹得梓童心绪不佳。婉儿起来吧!”

武后问罪而来,怎肯罢休,直言不讳:“骨鲠在喉不吐不快。陈年旧事是历史,史记不实就该分清是非,说明事实。婉儿当年年幼不知真情,皇上是当事之人深知真像。请问上官仪才学如何?”

高宗被迫不得不答:“他学富五车,诗赋绮丽,被一代文人雅士赞为上官体竟相效仿学习。”

“圣上为何与他形影不离?”

“无非命他赴宴题诗,休闲时谈文史,论古今,咏物吟唱。”

“他品性如何?”

“本性忠厚,为人随和,只是他人言则言,不敢论辩长短,缺乏果断主见。”

武后追问:“纣王专宠妲已而殷朝倾覆,夫差昧爱西施而国破家亡,女人是祸水!后妃干政颠倒阴阳,吕后垂帘听政才乱了朝纲;朝野愤恨,民怨沸腾,圣上当年因此也要废哀家为庶人打入冷宫。”

她冷静了片刻,又严正地追问:“这若不是陛下的旨意,是上官仪的谏言?还是长孙无忌的阴谋诡计?……”

“不错不错,当年是上官仪拟草稿写谏书,主要是长孙无忌拿的主见,而今看来当年朕也是中了奸佞圈套,让上官仪爱卿受了委屈。”

“不是受委屈,是替陛下揹了骂名。”

“是是,是的,后来处死上官仪,如今看来,那也是长孙无忌的死党们加祸于他。”

“不!”武后又阐明实情:“上官仪不辩忠奸,随波逐流,为虎作伥,自作自受罪该应得。”武后看了看婉儿道:“按说清除奸佞该株连上官满门,哀家可以听之任之而后快。然而哀家想起下上官仪的小孙女儿,上官婉儿在一次御园五月端阳节游园中与哀家有一面之缘……

(在叙述中中闪回当年游园盛况中,武后带着李弘看龙舟,武后母爱地揽过小李弘,李弘推开武后,扎脱地跑了,却与大几岁的太监曹达亲亲热热勾肩搭背去看龙舟。这时一个彩线缠的五色粽子,落在武后怀中,紧接着又一个红心香包落在她身上。

原是是婉儿母亲在追小女儿,见她用五彩小粽子扔向武后,她吓坏了。急忙搂过女儿婉儿,武后看着这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拿着她扔来的粽子和香包,问道:“小姑娘,你说说五月端午,为什么划龙舟?”

小婉儿天真无邪地回答:“忠臣屈原受了委屈跳了江,大家划龙舟抢着去救他。”

武后又问:“人们什么又包了粽子扔到江里?”

小婉儿一本正经的:“大家都爱忠臣,扔了粽子给鱼吃,免得大鱼吃忠臣。”

武后刁难:“你为什么用这粽子扔我呢?”

小婉儿笑了:“我的好看粽子扔好看的人,你太好看了。”

武后笑了:“哦,美丽粽子扔给美丽人。”

婉儿接道:“对,赤心香包只送赤心臣。”

武后又加一句:“美人,人美有德人才美。”

婉儿又对一句:“忠臣,臣忠无瑕臣必忠。”

武后欢喜地:“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好大胆。”

婉儿高兴地:“我人小心不小,才胆大。

上官夫人拉过婉儿:“不许胡说!”

婉儿偎到母亲怀里:“母亲你说过好孩子不说谎。”她转向武后:“好看的夫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吧!”

“是的,你是个聪明说真话的好姑娘!”

“母亲,你听见了没有。”婉儿又偎在了母亲怀中。)

武后接着说:“为了这一面之缘,为了这教女有方的母亲,臣妾才请求陛下免了满门抄斩,并将婉儿母女充为宫中奴婢,更将婉儿从小留在身边,哀家将这个因臣妾而午门问斩了罪臣的孙女留在身边,就是让她时时刻刻看着臣妾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个心狠手辣,该替陛下背骂名,乱了朝纲的恶毒皇后。”

高宗讨饶地:“朕也从未指责过你呀。婉儿快起来扶皇后坐下……嗨,那肖妃的两个女儿,也不是朕……”

李弘胆怯了:“父王你……”

武后不让他开口:“你这次可算办了件真正仁义孝悌,顺乎天理的好事。难得你这么想到你这两个冷宫受苦的姐姐?看来确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子俩……”

“不不,不是他……是朕……”高宗想坦护,又顾虑。

“圣上果然圣明!”武后盛气凌人逼视高宗:“陛下真是动了侧隐之心,骨肉深情么?当年王皇后与肖贵妃若是奸计得逞,我若是囚死在冷宫,你这仁慈的父王,也会像今朝如此怜惜弘儿兄弟四个和太平我那女儿吗?”

高宗畏怯地:“……当然当然,唉!都怨他……。”

武后又虎视眈眈地横视李弘:“当年我若被那两位公主的母亲谋害了,还能有你这皇太子殿下私闯冷宫去施仁政吗?”

李弘怯怯后退:“儿臣我……。”

武后愠色逼露:“我这贤孝的儿子,你对爱你疼你的亲娘,打的什么主意,按的什么心?”

李弘方寸已乱,胡乱搪塞:“不不是我的主意……。”

武后厉声色地斥问:“是谁,出的这阴险刻毒的主意。”

“……王勃……”李弘肯定地:“王勃,真是王勃!”

“吓吓”武后冷笑道:“王勃冒天下之大不韪,上书劝谏不要好战喜功去东征,你为何视若不见?王勃不贪重金,拒不撰写记功碑文,你为何又伪造战果,竖起了那一字一两黄金谎报大捷的巨碑?这次他又说了什么中听的话,你竟言听计从,全心全意的纳忠言,闻风而动去冷宫;你究竟要掀什么巨浪狂潮!”

李弘跪伏地有口难辩,高宗支持病体抬身和稀泥:“是啊是啊!像王勃这样敢于……

没有等高宗说完,武后已拂袖昂然而去。

高宗父子四目相向,呆若木鸡。

两仪正殿内,文武朝臣肃立两侧,高宗萎靡不振坐在龙椅上,武后气宇轩昂端坐一侧。

太子李弘上殿朝拜回禀:“几臣奉母后旨意为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亲自挑了八位公侯世家的子弟来应选驸马。”

武后:“宣他们进来。”

李弘向殿外招手,两个太监引八个世家子弟入内。他们恭身叩拜:“臣叩见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武后:“都平身吧。”众世子起身一字站在殿前,武后向高宗:“陛下,你看这八位世子如何”?

高宗扫了一眼,有气无力的:“都可以。”

武后笑道:“看来皇太子李弘,为了两位姐姐,费心又费力,下了不少功夫。是吧!”

李弘:“儿臣奉旨不敢怠慢,他们都是在皇族贵裔中百里挑一的世家子弟。”

“果然年轻英俊,相貌堂堂。”武后又细看一眼问道:“你们都是应旨,自愿来参加应选驸马的吗?”

众世子:“臣愿为驸马。”

武后:“你们可知当年肖贵妃辜负圣上恩宠自决于皇恩,连累了两个女儿。而今皇恩浩荡不究以往,是重骨肉亲情,才为她们赐婚挑选附马,知道吗?

众世子:“皇上皇后恩德如山。”

武后笑道:“你们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青世子,两位公主都已年近四十,你们不嫌她们年老色衰吗?”

众世子咕咕哝哝:“臣……不敢……。”

“哦哦,”武后微笑:“你们都很诚实,不是不嫌,是不敢。如此说来,选中为附马者,公主嫁入你家,你们如何对待?”众人不答,武后问第一位:“你说说?”

世子甲:“臣定以君臣之礼相待。”

武后:“嗯,不失伦理辈份。你呢?”

世子乙:“臣时时尊如上宾。”

武后:“哦,永远客客气气。你怎样?”

世子丙惊慌了:“我,我像孝敬老娘……。”

“得了吧!”武后轻蔑地讽刺:“公主是要下嫁个恩恩爱爱的丈夫,你们不是娶个老娘;用不着娶进了门,见面行君臣大礼,对面说客套话,时时刻刻像儿子一样孝敬老娘。转个身又偷偷摸摸寻花问柳再去找年轻美人儿。”她指其他世子:“你们啊,也不用问,都是骄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和他们三个没两样。”她向高宗:“皇上挑乘龙快婿,不但门当户对,也要品貌相当。臣妾也命上官婉儿亲自只挑了两位,他们是曾经随先王太宗征战多年的老军。可要宣他们进殿参加挑选。”

高宗懒懒地:“由皇后作主吧”。

武后向婉儿:“宣二位老军上殿。”

婉儿去殿门外召手,两个中年有须髯的武夫,雄纠纠的进入殿中叩见:“周权毅,王遂古叩见皇上皇后。”

武后:“平身,”她细打了后问道:“谁是周权毅?”

周权毅:“臣是周权毅。”武后:“听说你休妻十年未曾再娶。是什么原因?”

周权毅:“臣年幼丧父,家境贫寒,是寡母含辛受苦抚养成人,才能去投军从戎。老母操劳成疾疯瘫床上,娶妻不贤,虐待我慈母,因此新婚尚未满月,臣是一个武夫,一气这下休了之不孝的泼妇。因怕老母再受委屈,故而休妻十年,至今也未娶妻。”

“好个贤孝的武士。母慈子孝必有好报。”武后转向王遂古:“你定是王遂古了。”

“臣,正是武夫王遂古。”王遂古向前回禀。

武后问道:“看你浓眉大眼,相貌不凡,听说你前妻亡故也已八载,为何不再娶妻填房?”

王遂古道:“臣与前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结为夫妻恩爱情深,臣投笔从戎血战边垂,我妻奉养父母,积劳成积不幸夭折,臣感其孝心念其旧情,故而甘愿孤身独眠,未曾续弦。”

“也是个情深义重,贤孝的壮士。”她又向婉儿:“宣二位公主上殿。”

婉儿宣旨:“宣义阳公主、宣城公主上殿!”

殿内、弦管奏乐,两位公主已更换了华丽宫装,发髻高绾,珠光宝气,虽是半老徐娘,还是风韵犹存,全然一付皇家姝丽气派。在宫婢彩女簇拥下,由正殿龙屏后面出来,她俩向高宗武后叩见后,立于武后身旁。

殿内的文武百官,尤其是来参与选附马的八位世子,完全被皇家荣华富贵憧憬迷惑吸引了。两老军也被这华贵镇摄,他俩都深感相形见拙,当青年世子渐渐移步向前,各自表现他们的英俊儒雅,风流倜傥时,他两自卑的向后退缩。

武后轻轻亲切和霭地向两个公主说:“两个闺女啊,刚才你们在龙凤雕屏后,他们的话也听见了,品貌也看见了。终身大事,少是夫妻老是伴,你们已是挑选相伴到老的夫君年龄了。虽说人生在世,富贵由命,可人定胜天,你们后半辈子的命运,该由你们好自为之了。”

“母后!”两个公主含泪感激地跪在武后两侧。

武后深情扶起两个公主,离座一手牵一公主走到平坛前,向众人宣讲:“人生一世,祸福难料。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虽经磨难,她们心地善良天保佑。更有圣上不咎既往,恩赐成婚。并应允她们自选佳婿。”随之两个宫娥托两个同心结过来:“这是你们父王赐的同心结,你姐妹各取一只,赐于你们选的驸马。”

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接过高宗和武后亲手交给的同心结。在喜乐声中,她俩份别从左右走到殿中,她们经过极切盼望中选的世子身边,走向缩在人后的两个老军周权毅,王遂古,交给了同心结。

吉乐大作,两对新人当殿由宫娥太监披红挂彩,扶到龙坛前叩拜高宗和武后。

高宗萎靡不振,略有笑意,武后赐给玉如意洋洋得意,李弘愤懑无声,脸无笑容。

两侧朝臣齐贺:“恭贺皇上皇后鸿福齐天!”

喜乐高奏。

喜乐声中有人高呼:“圣旨下,王福畤接旨。”

王勃扶着体弱衰迈的王福畤跪下。

裴炎读旨:“奉天承远,皇帝诏曰:王福畤无能,难任职守,免去太常寺博士,黜至雍州任司功参军。其子王勃有才无德,责令任驻虢州参军,为太医院采拮药草。望察朕意,不可再有倦怠。钦此。”

王福畤父子叩首:“万岁,万万岁。”

裴炎颇似关怀:“贤侄,武皇后多次施恩于你,你怎么偏偏教唆皇太子私自去探冷宫呢。”

王勃冷冷反问:“你怎知是我教唆?”

“这,”裴炎一愣,栽给了王勃:“这是皇太子亲口所讲。”

“是对你讲的?”王勃故意追问。

“不不,是对皇上和皇后讲的。”裴炎狡赖。

王勃淡淡一笑:“女大当嫁,两位年近四十的公主,下嫁龙武军中的老兵,这区区小事还要我这在野的小吏直进谏言,这才真是笃笃怪事了!”

“奴才,大胆!……”王福畤又急得连连咳嗽。

王勃忙为父亲捶背。

裴炎感叹:“你啊,一再孤傲任性,两次连累令尊免遭贬职,你这当代文杰怎么还不识时务?”

王福畤忙作周旋:“孽子不识宦海变幻,还望德高望重,匀调鼎鼐的裴右相多多教导,多多指正。”

裴炎象对老友吐衷肠:“老弟我新任要职,处事也很艰难,秉公办事得罪了不少至亲好友。那些年青官吏,更指责老夫是左右奉迎,上下讨好老奸巨猾呀。”

王福畤更加应和:“是啊,彼此彼此,你我都过来人,为官之道,其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不可言传哪。”

“老兄,”裴炎如逢知音而透信息:“你是知道的,文武百官同朝如对阵,生死似冤家,争功邀宠的官宦中不是馋言诬陷就是严正指责,我又是君命不可违,身不由已,只能在刀山火海中铤而走险哪。”

“身不由已,心由已。裴相年近花甲,荣华富贵早已占全,找个借口托病辞官,告老回乡享清福。何苦高居相位听骂声,还要伴君如伴虎,在这生死存亡的夹缝中,找这心惊胆战的不自在。”王勃不饶人,冷言相对。

“我,我已是骑虎难下呀。”裴炎找话解嘲。

王福畤:“是啊是啊,风浪当中过险滩,想图平安难下船,裴右相为国谋大政方略,忠心报效朝廷,吉人必有天向,你如今是皇上爱载,皇后器重……”

“更有皇太子殿下视为确保社稷,定国开疆的心腹谋士,股肱重臣。”王勃更加讽刺道。

“哪里哪里,小世兄只见表面,不知底细。这过份夸讲,便是讽刺,我……。

“裴相表里如一,晚辈我夸讲的都是实情,您怎能说是嘲讽。”

“裴相,休听这狂犬吠日,这奴才是满口喷粪,”王福畤吓坏了。

“不不不,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令郎是孤傲才子,是个不在其位敢谋其政,比前朝谏臣魏征更胜一筹的耿耿诤臣。”

“过份夸讲便是嘲讽!”王勃礼上往来,彬彬有理的说:“但愿王勃如愿以偿,早日能在其位如谏臣,像裴相爷忠诚侍皇上,赤胆为储君,坦率对娘娘。”

“奴才不可信口开河……”王福畤欲断话头。

“令郎壮志可佳,敬佩敬佩。”裴炎危言耸听,挑拨离间激王勃;“这次武皇后特地命我来传圣旨,这旨外的旨意,小世兄智慧绝顶,该知皇后娘娘对你的告诫吧!”

“承蒙娘娘这样关怀,莫非另有口谕?”

“口谕没有。皇后娘娘如此器重你的才华,未委重任,如今又贬你去山野拮草药,原因何在?”

“无能治国安民报效朝廷者,就去采拮药材治病救人,这是量才施用。如此明白易见,何须再去猜测。”

“非也。”裴炎似很诚挚进忠告:“武后与太子李弘政见不一,母子不和,满朝无人不知。他们为你勇上停战谏书,拒撰记功碑奏章,题写乐府临高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皇后护助你逃过一难又一难,你当知道娘娘她上有皇上,下有太子,也是爱莫能助,她只能在死罪已免,活罪难免下,一贬再贬,让你在劫难中,经磨炼,消除你的孤傲脾气,谁知你……

“我这狂生不是补天五彩石。”王勃轻松无所谓地自我调侃:“我是一块留着无用,弃之可惜的顽石。”

“你有自知之明,就该知恩报德,怎能恩将仇报!”裴炎立刻乘机栽赃。

王勃急了:“我何曾恩将仇报了。”

裴炎挑拨道:“皇后恨你一篇乐府临高台,引出一个美妙人鬼情话,惹起了一场新城公主是死于京城,还是幽禁在剑阁,生死难断的公案。”

王勃坦然辩:“这分明是歹徒造谣,他们别有用心与我何干。”

“事是由你起!皇后怒你让她遭人猜测,被人诬陷。”

“她既能为我金盆雪冤,若再追查就能真相大白。她如若怨我,还不如怨那嫁祸于人,陷害无辜的罪魁祸首。”王勃反驳。

“正因如此皇后对你有怨,但更恨你不仅没出面当众辟谣,反而去教唆太子李弘私自探冷宫,迫使她不得不出面赐婚,将两位老公主下嫁给老兵。”

“这样按人伦,依人情顺乎天理的仁义之举,不是召来举国上下,人人称道,大快了人心吗?”

“可是这场婚嫁,证明了娘娘今朝讲仁义,也反证了她几十年前丧过良心。”裴炎又别有用心了。

王勃终于上了圈套:“娘娘若因此而怨恨王勃,我是受了冤屈,也不抱怨。”

“为什么”?

“不少人咒骂皇后娘娘狠毒凶残,可是王勃认为她深心中还是深怀着一颗女人独有的慈母心肠。”王勃由此而言其他:“可惜我又将要贬出京城,否则我真想向她再上谏言吐吐衷心话。”

裴炎以为得计:“贤侄已深知武后胸襟,若有谏言表章,老夫也愿像老右相刘祥道,为你转呈上去。”

王福畤忙于否定:“这狗奴才嘴中岂能吐出象牙来。裴相国事烦忙,休要耽误您宝贵时光。”

王勃不理父亲阻挠:“我有忠实谏言,写成本章呈不呈得上去,实实难料。如果裴相不弃愿代王勃进谏言,就请转奏皇后娘娘。那剑阁的金寡妇代皇后娘娘在洛阳龙门佛窟显现法身,让画师工匠塑雕巨佛,现已大功告成,既将开光。这位作揩模的护法圣母,实实是一位为抚育孤儿,受苦受难的慈母,与皇后娘娘慈母心肠是一模一样。”

裴炎疑惑:“这是佛家法事,你提这件事为什么?”

王勃请求:“王勃此去虢州,唯一乞求皇后娘娘的慈母情怀,再发善心,让孤儿寡母团聚早日重返故土享受天伦之乐。”

“除此废话,你就没有其他所求。”

“王勃无德,不求非德之得。”

裴炎恼了:“你!你呀,太不知进退了!”

王勃冷讽后又热剌:“是是是,王勃愚昧就不知何时何地该如何进退,裴相老马识途,足智多谋能左右逢源,就请你教导教导,我该怎样才能一心二用,脚踏两条船。

“你……!”裴炎深受羞辱,难以发作愤愤离去。

“裴老相爷……”王福畤欲追回裴炎,一时气急连连咳嗽。

王勃急忙向前掺扶,被王福畤狠狠一掌推得踉跄后退。

裴炎气冲冲来到紫霞宫前,被宫门太监拦住:“裴右相请在此稍待。”

裴炎不悦地冲撞:“快替我去通禀,我有要事告禀皇后娘娘。”

宫门太监冷冷回应:“您的大事在地下搁一搁吧,娘娘在接受番邦使臣们进贡的那些奇珍异宝,正乐在天上呢。”

非炎忍下气恼,转带微笑:“公公,还需要等待多久?”

宫门太监目不正视裴炎,脸上掛了霜:“天上的事,我们凡人俗子谁能料定。”

裴炎无奈塞给银锭,太监如火烫着迅速退避:“你这是是用刀捅我啊,这要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我死罪逃不了,你也得受活罪。”

裴炎只得拢藏了银子。太监向他轻轻吼道:“闪开,让路啊!”

各番邦使臣喜孜孜走出宫来,兴冲冲交谈而去。

宫门太监。这才扭头向裴炎:“裴右相,这该轮着你啦,跟我来吧!

武后靠在躺椅上,从身边摆着的贡品中,拿起一个和田精美玉石把玩着,随便问道;“哦,这个孤傲的狂生,他还有怨气。”

“听听不像牢骚,闻闻全是怨气,他竟谢恩时说,他说……”

“他说什么了。”

“他说多谢娘娘慧眼识人,他是书痴难为官,庸医难治病,让他去采拮药草,这是金针刺中了穴位,他倒能治病救人了。”

“哦,他夸哀家能量才使用,用人得当。嗯,他承认事实,他是不识时务。不像牢骚,是有点怨气。”

“不是怨气,是怨恨,这恨他不明讲,也说全了。”裴炎暗暗煸动:

“他说什么?”

“她说娘娘为他金盆雪冤,未曾追查元兇让罪犯阴谋大白天下,是是……

“是什么?”

“是欲盖弥彰,又有何益?”

武后故作气恼:“他,还嫌未除元兇为他报仇雪恨。”

“所以他才挑动太子殿下去探望冷宫里的两个公主呀!”

“他,”武后略一思忖:“他向你又提起了此事。”

“是老臣劝告他,不可狂妄得说话不顾后果。他狡辩道,他是以怨报德,而秉公正凭天良指出实情,才促使娘娘顾及人伦、施仁政,将两个老公主赐婚嫁给了两个老兵……”

“不要说了!”武后恼火后,又冷静地又问:“他,是这么说的”。

“老臣所说句句是实。”

“他还说么?”

“老臣实对他说,娘娘命老臣亲传圣旨,就是要传圣旨外娘娘旨意,要他洁身自好,修行养性,好自为之,以求他日返京报效朝廷。”

“他听后准有不伤皮肉定伤骨的回答?”

“嗯……”裴炎恶毒篡改话语:“他说他有忠言相谏,又不肯再写谏书奏章,竟要臣口转他的谏言。”

“哦哦,他让你口转的是什么?”

“他说:娘娘心中有佛,面似佛相,怀有佛心,佛心就该是慈母心。”

“他说这是何意图?”

“他说他贬去虢州是心安理得去享清闲,他劝谏娘娘不可让那剑阁的孤儿寡母不能团聚,遭世人指责娘娘的佛心,不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慈母心。”

“哼哼”武后冷笑笑:“这个狂生依旧那样狂妄。哀家倒要看他癫狂何日才清醒。”“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他一再……再羞辱老臣,分明是……”

武后伪着恼怒听不下去:“不要说了,你去吧!”

裴炎心中暗喜,不露声色退出宫去。

婉儿关怀:“王勃若是狂到这地步,哪像个才子,真比蠢才还蠢呢。”

“裴炎也不是识途老马,是笨牛,他的鼻子哀家牵着呢!”

武后将手中玉器扔在桌上,躺倒在椅上张眼望天,默默沉思。

渭水河畔,河水鸣咽。王勃扶着王福畤体态龙钟走上航船。

王勃在船头向老父叩别。王福畤抚着王勃的头,欲语无言,长叹一声将他扶起,

替他拭去泪水,盯视了片刻,扶着舱口悲伤忧郁地背过身去,不让儿子看见他泪水横流的老脸,他只缓缓摆手,让王勃离去,王勃去又回头,只见须发苍白的老父亲竟头也不回进入了船舱。

悲怆,激昂,深沉的的男声四重唱,伴着王勃解马,牵马沿着渭河逆流缓步踯躅向前,独自吟诵的律诗: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

(伴唱:穷路路茫茫,寂寞伴哪远程。

悲凉千里道,悽楚百年身。

(伴唱:悲凉凉透心,悽楚不啊堪吟

失意同漂泊,有感共苦辛

(伴唱:漂泊受苦辛,苦辛何时是止尽?

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伴唱:失意共有感,有感都是梦中人。

梦中人,梦中人得失梦痴情

梦中人,痴梦当自醒,

梦中人,痴梦何时醒。

吟诵伴唱中叠映:“谓水边,灞桥畔,王勃在流水悠悠秋风飒飒中,送别刘祥道。壮别阎望远,告别杜微,生别邹大震苦妹子,死别卢照邻,今又辞别须发苍苍老父的一幕幕悲凉情景……

王勃独骑瘦马,肩背包裹,松开疆绳任马踏步缓行,他闭目沉入失意的往事中,不忍再看这四野枯黄衰草,灰蒙远山,任丛林落叶,飘撒如雪,枯枝呼啸随风摇曳。

薛华未换朝服,紧勒疆绳急匆匆赶来,追上王勃,二人跳下马来,相对抚肩良久相望。

他们牵马并肩,缓行在树林中,荒坵上,并立在渭水畔,默默望着水东流。

薛华恋恋不舍终于止不住悲怆的叹惜:“兄长……从此一别……”

“自有相逢日,”王勃强作豪爽乐观:“山不相逢水相逢。”

“唉!”薛华依恋地:“别离方知黄莲苦……”

“没有别离苦,哪有重逢乐,瞧瞧,怎么又象大孩子哭鼻子了。”王勃向垂头拭泪的薛华鼓励道:“失意并非无壮志,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薛华抬头将王勃双手握住,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仰望长空:“……为什么,为什么刚正不阿的文人多歹运?”

“不!”王勃有意调侃:“不不,红颜自古多薄命,才女更不如才子。”

“不,武皇后专横跋扈,胜过了秦始皇。”

“皇后皇后,女人独栽专权也当不了皇帝。”

“后宫嫔妃干政,只能乱朝纲。”

“大唐开国,贞观以后武后她独裁专政,兴农桑,减赋税,息兵戈,罢远征,天下也算得太平至今了。”

“她利用酷吏除异已。”

“也可以说她是利用酷吏除权奸,更用清官保社稷,而今国泰民安,五谷丰登,万邦来朝,这些实情也都是你劝我时摆的事实,难道还要我只窥一班,而勿视了全豹。”

薛华有意任性:“反正,女人是祸水!”

“胡说,说这话小心天打五雷轰。你我的慈母都是女人。”

薛华被驳倒了,还坚持道:“武皇后自命则天,说她就是天。她的所作所为比男人还雄武果敢,她挖毒疮不惜带好肉,亲情也不顾,她这样的女人还有慈母心肠吗?”

“她是女人,你能说她没有慈母心肠吗?”王勃意味深长的说:“想想你打死蚊子手上沾了血,这时候你的善心到那里去了?”

“不要假装辩论宽我的心,她这样高高在上不辨忠奸,又将你贬谪到穷山恶水的地方去。她升了我的官,我也怨恨她!”

“事到如今,她还重用裴炎这样的权奸作威作福,我也说不清该怨她,还是该敬她。”

“你还敬她?”薛华幼稚地说:“她一句话就断送了你前途。你不恨她就是最敬重她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是女人,也和男人一样,首先是人,更非圣人。圣人也说鱼吾欲也,肉我欲也,只恨好吃的不能全兼独享呢!”

“去你的”薛华伤感全消:“我没你那样清高。我讨厌她比讨厌高履行只少一点点。”

“你更是个喂不家的小猢狲。”王勃又诚挚劝道:“我将赠给裴炎的一句话,再送给你。”

薛华绉眉道:“你将我与奸贼裴炎同样对待!”

“纯钢铸利剑,赠给懦夫也枉然。”

“一句什么话?”

“命不由已,心由已。”

“你已是身在穷途,命已穷了啊!”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我看你这穷命怎样变得富起来。”

“从现在起,我立刻就变!”

“别逗我了。”

“不是逗,是说变就变。从此凡事我看清,看透,更在心中想得透;坦然处世,遇事而安,断绝愁烦忧伤,这乐也就在其中了。”

“你还是在宽我的心。你走了我就孤身一人无知音了。”

“我离开你,也是孤独再去寻知已哟。”王勃又道:“再说,我能离开充满杀机的长安,真正长久平安了,你不替我高兴?”

“当然高兴。”薛华真诚回答。

“这岂不是祸兮福所依,我这是去享清静平安福呀。”

“是呀难怪你有首送别诗中吟道:‘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薛华若有所悟笑道:“人生既然如大梦,过去我是太认真了。”

“哪,你就不要送了又送。”王勃向等在长亭内的随从挥手,翻身上马,向薛华抱拳告别:“后会有期!”猛抽一鞭头也不回,驰向荒原。

说书人:“究竟是年青人悲喜无常,伤感得快,高兴也快,像这样高高兴兴告别,只能是入世不深的年青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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