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小说网
背景:
浏览字体:[ ]
字体:
行间距:
双击滚屏:
自动翻页
收藏该章节 关闭边栏

正文 -- 第十三集碑文字字值黄金

类别:都市异能 作者:孙梦甦 书名:逼上滕王阁---女皇与王勃的传奇 更新时间:2014-03-20 00:19:07 本章字数:15944

第十三集碑文字字值黄金

说书人:古今中外的规律,帝王之家少亲情,龙子凤孙多猜嫉。为什么?因为富有了天下为争权,谋有了权位为夺利。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的皇族贵裔中,在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亲情的掩饰下,大都是你死我活丧失了仁义的争斗。在血淋淋的事实中,蛟龙本是池中物,他们闹海翻江为争霸,死伤遭劫的是鱼虾。因此,莫夸王勃是才子,在那海是龙天地中,他不过是条跃过了龙门的小鱼儿,连只龙虾也不是。

说书人音外的画中映出:

沛王府中鸟声喧哗的御花园。林荫处处展绿意,鲜花幽幽添清香,沛王饲养禽鸟的玲珑阁,傍碧水、依假山。远视富丽豪华胜过庄严雄伟的宫殿,精美雅致敌得过皇室殿堂。近观阁内,透过雕花窗棂,可见悬挂各式各样精致的鸟笼。几个太监殷勤小心地在饲养珍禽。阁内阁外鸟语争鸣,宛转动听。

李贤逗逗这鸟,调调那鸟,象个顽童窜来跳去雀跃不停,口中还唧唧啾啾学着鸟鸣。

“无用的奴才,滚开,滚开!”李贤身后突然一串骂声。

李贤转过身去。对面金玉镶制的架上,一只红嘴绿毛的鹦鹉又恶语连声骂着:“无用的奴才,滚开,滚开!”

“骂得好,骂得好!”李贤雀跃过去,夺过太监手中的食盂,亲自为鹦鹉添加精饲料。

“好啊,堂堂的王爷不知礼仪,连鸟儿也跟着学会了骂人啦!”太平公主一阵风式笑嘻嘻地进了阁内数说着,身后跟随着几个宫娥。

“妹子!”李贤跑过去搂着公主的肩头,笑道:“你又给我送来什么稀罕东西?是狗,是鸟,是老鹰,还是战无不胜的骚公鸡?”

公主撒娇地依偎在李贤胸前:“比这些更珍贵,是个人间少有的稀世珍宝。”

“在哪里?”李贤向阁内外打量。

“刘右相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刘老头没有给我送什么来呀?”

“他不是将龙门的神童王勃给你送来了吗””

“还神童?”李贤蔑视地说:“他那个头,身架比我骑的千里驹还高大呢!”

“对,他就是刘祥道特地为你相来的千里马呀。”

“得了得了。这个伯乐替我相来的千里马还少啊?”李贤嫌弃地抱怨:“养着鹰犬能打猎,养着这样一批狗屁文人,有屁用!”

“二哥。”公主急了亮出了底:“王勃实在是母后为你挑选的贤能啊!”

李贤继续逗他的鸟儿:“我又不监国,我又不想继位,我要养着这么多文臣武将当猴耍呀!”

“你不也是父王亲生的儿子?”

“父王喜欢的是那朝野上下吹捧,忠孝仁义名扬天下的皇太子,我那聪明绝顶的大哥李弘!”

“你不也是朝野上下夸赞的二圣贤吗?”

“那是母亲给我起名李贤,贤儿,贤儿叫出来的。其实我是朝中最大的闲散的剩余的剩人。在皇室中最不惹人喜欢的大懒人。”

“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公主挑动:“你是母后最关怀的最喜欢的儿子,最看重的太子,最最器重的皇太子!”

“母后真的那么喜欢我,关怀,器重我?”李贤有些疑惑了:“其实,我真不想当皇太子。麻烦死了!”

太平公主铁板钉上钉子:“就因为你这样贪玩,她怕你玩物丧志。所以才这样亲自给你挑师傅,选陪读,还给你经常送书。”

李贤:“这……也是平常事。”

公主加重语气,故意突出神秘感:“其中包括:‘帝范’和‘少阳正范’,帝王和储君必读的书藉。”

“这…。”李贤又入了妹子的圈套,毫不犹疑地说:“我哪飞扬拔扈的皇兄,肯让我继位?”

公主过去接过食盂为鸟添食;“你呀,难道一点也不知道母后为你操心?”

李贤警觉地一怔:“母后为的什么心?”

“你没见李弘总是和母后撑顶风船吗?”

“难道母后……?”已经领悟,不便言明,又有一些怀疑:“大哥知道了,肯定恨死我了。”

“要不,母后能总让刘相爷往你王府中送贤能?这是护着你!”公主已经是暗话明说了。

李贤无心逗鸟了:“我哪大哥。……他知道母后的心思吗?”

太平公主又故意逗鸟了。她一个个鸟笼耍过去,背朝着李贤漫不经心地,淡淡的说:“难道你不知道他如今正装模作样,学着先王礼贤下士吗?难道你没听说他常去招贤馆问寒送暖吗?难道你不了解他怎样将俊美才子吴子璋纳为弄臣吗?”故意停顿侧目观察又加鸟食淡淡又说:“你把王勃轰出府门,为什么片刻风声就传满皇城?”公主猛一转手,面对面狠狠地重话轻说,又背过身去。:“你们捉弄王勃,羞恼得他醉酒狂写‘鹰犬赋’,为什么又立即朝野传抄漫京都?”

“是啊,”李贤心火点亮:“竟有人胆敢将这首赋贴在我的府门外?难道我成他对头冤家了?”

“除了那个要与母后顶牛,别有用心的皇太子,还有谁敢吃这个豹子胆!”公主最后明话明说了。她转过身来,盯视着李贤。

“不错,只能是他!”李贤有点火了。

太平公主见火已燎燃,冷冷煽阴风地说:“母后特意栽培你,万中挑一,挑来个王勃,你不辨好歹拒之门外,你不稀罕,他稀罕!你当石块扔,他当宝贝捡,他正千方百计一心要降这匹龙驹宝马呢。”

李贤愣愣站着咬牙切齿:“好个李弘!你明是一团火,暗是一把刀啊!”你竟容不得我了!

“是啊!”公主象长姐对小兄弟:“你呀,少买几只鸡犬小玩意儿,不就足够养上几十匹,王勃这样的高头大马了嘛!”

太监进阁禀报:“右宰相刘祥道求见。”

公主不等李贤表态主即吩咐:“传他进来。”她又像不屑一顾,自我表态向李贤再煽风:“耳听是虚,眼见是实,你自己拿主见。”

太监出去,刘祥道匆忙进来:“沛王爷不好了。武后娘娘命老臣送往王府来的朝散郎王勃。他被皇太子的龙武军强架着劫走了!”

公主轻轻煽火:“瞧,我们这位以孝悌为本的长兄多仁义,还没继位,就不顾手足情了。”

鹦鹉高叫:“无用的奴才,滚开,滚开!”

李贤火冒三丈,冲去抓住鹦鹉摔死地上,又狠狠跺上一脚,踢了老远怒吼:“好啊,你个李弘,你耍弄到我头上来了!”

他不顾众人,疯狂地冲出了玲珑阁。

歌声起:哈哈哈,呵呵呵,

嘻嘻哈哈,哈哈呵。

人抬人高成奇货

奇货可居要争夺

争的争,夺的夺,

机不可失夺王勃

哈哈呵呵呵,王勃啊王勃,

哈呵哈哈呵,奇货啊奇货。

人才难得须囤积,

标上个“为国求贤”谁敢说。

哇哈哈,王勃啊王勃,

这样的礼贤下士谁见过?

哇哈哈奇货啊奇货。

笑煞了无可奈何的小王勃

(注:歌声中交相映现,同一首歌同一曲调两种不同的节奏和气氛。)

王勃被曹达率领的龙武军,架着王勃进入城门。

沛王李贤骑上骏马领着卫士离开王府。

王勃过闹市像顽童似地骑人马。长安长街上人们驻脚停步注视着这一伙人,议论纷纷,谁也不能断定这伙非官非民的成年人,是疯了,还是什么恶作剧。满街行人看稀奇,一群孩子随在前后拍手呼喊,笑闹。

李贤一马当先冲倒了瓜果摊贩,尾随其后的卫士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勃被架到了九成宫宫门外。

李贤冲到了东宫,用鞭击开施礼阻拦的守门禁卫,他闯入宫去。沛王府的卫士,一群持刀剑逼住东宫的门卫,另一伙人随之闯入宫内。

王勃被架着穿过花径,回廊来到九成宫殿前大院内。李弘高立台上,王勃故作童戏视若未见。裴炎匆匆忙忙迎下石阶。

王勃骑在人马上俯视裴炎:“呵,裴尚书,是你邀我来一同儿戏,骑着人马比高低呀?”

裴炎笑脸相迎:“是皇太子殿下,特地召见你的呀。”

曹达和龙武军扶下王勃。王勃整理着衣冠,也不施礼嘻笑讽刺道:“不驾高车驷马,不用八人大轿,竟让龙武军肩架背驮着招摇过市,这样空前隆重地抬举我这榜上无名的小卒。果真是天子脚下重英豪,与众不同!”

“王勃,休要无礼!”李弘身穿便服,走向殿前,远远高立在台上。

王勃仰望了一眼,不卑不亢随意地甩出了对答:“象这样子礼贤下士,算哪门子礼呀!”

“大胆!”李弘已有反感,还不发作。

王勃若无感触,依然讪笑地揶揄:“胆小的真被吓坏了。”

裴炎忙于劝阻:“王勃,还不快快叩见皇太子殿下。”

王勃颇似惊讶:“原来是殿下在这里。”他心中有数面无惧色,动作上故作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手足无措,参拜得歪歪倒倒不成样子,还语不成调地念:“参啊见哪,哦哦……叩见皇太,太子殿下。”明人一看便知他在装疯卖傻,大智若愚地像个村夫俗子中的庸人。

李弘更加厌烦摆摆手:“起来说话。”

裴炎曹达扶起了王勃。裴炎正色地说:“王勃,殿下奉圣上之命,要在这九成宫前,为东征阵亡将士竖一块英勇壮烈,为国捐躯的记功石碑。”

王勃颇似询问内容:“既是壮烈牺牲,必然要写上战果辉煌了。”

裴炎两面讨好:“是啊,殿下要你以司马之史笔,如实记下我朝东征似西征,开疆拓土,臣服夷蕃,威震四海,捷报频传……。”

“举国欢腾,盛况空前。可是这样?”王勃顺着话语接话语。

李弘走下两步石阶许愿:“你若是文笔超群,代王我有重赏。”

王勃如惊地保持距离,退了两步拒绝:“殿下的重赏,我无能领受。”

李弘疑问:“你过去是有胆有识神童,如今是才智超人盖世的文杰呀?”

王勃挺立而答:“文章容易写,谎话我不会说。”他如投金石,坦白了胸怀。

裴炎忙作协调,像是肯定,实实暗示:“对对,文章贵在直言不讳,倾吐真情实话,才能动人肺腑,感天地,泣鬼神。”随之一变转入正题,有威慑力地反话正说:“东征战果人所共见,不能有半点虚无浮夸。”

王勃走向裴炎,背向李弘,似乎迂腐,十分认真地似相裴炎请示:“碑文是传世之作。我未越海东征,没见过血染战袍,将士们惨烈悲壮的拼杀,耳濡目染的全是国内血泪悲凄的真情实况。我若如实倾吐现状,能这样撰文么?

李弘又下了两步,高站石阶严肃地问道:“你怎样撰写碑文?”

王勃转过身来,正视李弘,挺前了一步,气势浩大,声音宏亮地朗颂:“伟哉壮矣!

唐王拓疆逞威武,黎民历尽征战苦。

寒江千里外,关山几重路。

朔风裂肌肤,冰凌冻血污。

将士壮烈化冤魂,父盼子归妻盼夫。

盼得捷报来报丧,谁去异国埋枯骨。

(层层展现征高句的惨烈场景。层层展现前场衣冠墓前荒野)

无枯骨,堆黄土,新鬼犹在蛮邦哭。

颂战果,一块丰碑难尽诉,

记功勋,青史未必书清楚。

因何故,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问那,天下无数衣冠墓。”

李弘又惊,又异,又恨,又恼。他倒竖双眉阴沉地威协:“不愧是稀世文杰,出口就能成章。这碑文你敢这样撰写?”

王勃毫无畏惧:“殿下敢于这样镌刻石碑,王勃就敢如此落笔撰文!”

李弘怒形于色:“你胆敢违抗王命!”

王勃面不改色:“微臣不是遵旨拟撰了碑文么?”

李弘气不可遏,又冲下两步石阶。裴炎急忙拦到二人中间,面向王勃呵责:“你也太胆大妄为了!”

王勃毫不动容,抱拳在胸,冷冷淡淡地说:“是殿下胆子太大,竟要王勃不伪造事实撰碑文,王勃才敢妄为,倾吐真情说真话。”

李弘理屈难以发火,王勃气壮冷眼凝视,裴炎一时词穷无法调和,君臣三人鼎立僵峙不动。

王福畤伴着吴子璋走来了,立即感到沉静中尖锐地对立气氛。他不顾安危,匆匆急向前又想转危为安,故意怒责爱子:“蠢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勃不无幽默地笑道:“是那些龙武军抬举我来写记功碑文的。”

王福畤更感不妙:“凭你那点文墨,哪配撰碑文。”他慌忙跪禀:“启奏殿下,碑文微臣已请殿下东宫里左春坊的赞善大夫吴子璋撰就了。”他趋步上前双手呈上。

李弘借此下台,横了王勃一眼,傲慢地接过文稿,颇为郑重地展开观看。众人都各有心怀,暗中窥察李弘的神色。

吴子璋颇有自信,似若博彩下注虽有悬念盼证实,又故作松驰,下意识潇洒地整理袍服,俊目凝视着李弘,内紧外松唯愿李弘再如以往情有独钟,钟情于他这篇可以哗众取宠的文章。

裴炎已感到自己妙计不妙,唯恐李弘不慎弄巧成拙,影响了自己力褒储君早日登基的计谋失败,造成了政局的变化于己不利。他不断捋须观望着李弘面色的变化。他形体亦紧亦松。

王福畤已知王勃又闯下了泼天大祸,难料有何下场,双目死死盯着李弘,心慌意乱,如热锅上的蚂蚁,站立不安,双手紧搓,微微战栗。身心都很紧张。

李弘审阅着文稿,怒眉舒展了,他在石阶二层坪台边看边踱步,脸上表情变幻随着碑文。石阶下吴子璋、裴炎、王福畤等三人如追月浮云,跚跚移动亦步亦趋。

王勃立于阶下,如身后松柏挺立不动,鄙视地观赏众人的神情,透视每人心态,如观看与己无关的戏文。

李弘故意掩饰神态,佯着颇为平静,目光中闪灼着喜悦亮点,一本正经地询问:“吴子璋,你这碑文写得气壮河山,动人肺腑。词藻,用得绮丽委婉,悱恻缠绵。你这样动情颂扬我朝东征伟业,是不是言过其词,虚张浮夸了?”

吴子璋与李弘四目相视,心神领会情谊顿增,彼此都有不负期望之感。吴子璋他喜在心中,谦在外表,步履轻盈,无限诚挚躬身自责:“东征伟绩举世震惊,如红日吐彩,虹霓映天。臣秃笔不能生花,拙嘴不能吐玉。徒有这斗胆为丰碑撰文,世人不指责我挂一漏千,便是万幸。”

李弘更加严肃下了一步石阶追问:“这么说,你是满腔热情?”

吴子璋迎上两步:“臣写的是万民心声。”

李弘再下一步:“你果真满篇实话?”

“臣决无半点虚词。”吴子璋又趋前两步。

“碑文多少字?”

“整整字一千。”

“好文章!字字珠玑,无价可估。这篇千字文,代王我赐你一字一两黄金,你可嫌少?”

吴子璋喜出望外,抢步到石阶下,恨不得攀登到玉石阶上在李弘脚下叩谢,他撩袍扬尘轻快有节奏,声音颤抖激情地:“殿下赏赐过重,微臣受之有愧。”

李弘也被其感动,眉目关情地说:“爱卿平身。你是否当之无愧,尚须公论。”他褒扬了宠臣,欲低贬王勃,故而佯着十分慎重:“王勃,你是名扬文坛的词章法家,诗赋泰斗。你给代王我仔细评论评论,看看这样的碑文,千两黄金是否赐得太少了?”

王勃不移半步,不接文稿。不卑不亢:“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器重这篇碑文。是否还容臣再说真话。”

王福畤急上前阻拦:“殿下,犬子粗通文墨徒有虚名,蠢才不识金镶玉,哪能评论这绝妙碑文。”

李弘插问道:“你为何说这是篇绝妙碑文?这篇锦绣文章老臣已详尽阅读,镌刻成碑,定能如实颂扬东征伟绩,更使大唐雄威增显光辉,如此文笔殿下恩赐千两黄金,可谓文章本无价,识者值千金。殿下真乃天人,独具了如此慧眼,谁也无此才能再作非议……”

李弘不加可否:“王尚书执掌礼部,知礼明礼,旌表碑文过目无数,你这饱学宗师敢于作此评定,有其父未必有其子。令郎王勃自称是个文章皆心声,口心如一的文豪。代王我还是要听听他从不说谎的真话。讲!”

王勃稍有内疚,真诚地看了吴子璋一眼,深施一礼先表谦意:“吴仁兄,请恕我无礼直言不讳。”

吴子璋粉面含善意,和颜悦色相视,无限友情地有所期待,欲言未语略还礼,十分动人地说:“人无完人,白璧有瑕,唯望贤弟言无不尽。”

李弘意在找王勃弊端,不耐烦了:“讲,你就快快讲吧!”

王勃略略走向李弘:“殿下,吴大夫才思敏捷,善解人意。他入宫应诏奉和,去王府侍宴赋诗,手捧玉盏,依席可待数十言,篇篇都饱受赞赏。这是礼上往来,相互奉承的应酬文章,博得异口同声的喝彩,确是独竖一帜的玫丽诗赋,人所共知。”

吴子璋感激得俊目含泪,面似桃花潮红上了双颊,却又向王勃略略摇手表示谦意地自语“……这,过奖了!”

王勃并不理会,一转语气,激昂贬斥:“怎奈王府宫室中,这种观爵位,依顺王侯的鼻息遣弄词藻;看冠带,迎合公卿的情趣引用典故。这类吟出的怀春宫词,咏颂的奉承诗赋,全都一脉相承了六朝淫靡浮艳的文风,渗透了齐梁无病呻吟的虚情。吴子璋也秉承了,习惯了如此谴词弄句,吟诗咏赋,也就必然全都是这类靡靡之音,浮夸文章。”

王勃话语落下,吴子璋如雷击顶。震惊得花容失色:“你……。”

王勃目不斜视,耳不暇听,舒口气接着陈述己见:“王勃平生有怪癖,酷爱文采,贪恋佳句。可这类以败絮充作锦绣篇的文章,我厌恶!我腻心!我向来闭目不看。要我评论这类淫靡,浮夸,虚言不实之作,我宁可卷舌,决不言谈!”

李弘见王勃口若悬河,颇有赏识不动声色。

吴子璋气得张口结舌;“这,……这不是逢场应酬,依席赋诗。这是碑文,严谨写实的碑文!”

王福畤急了:“这是严肃正经的碑文,奴才!”

王勃不顾吓得颤抖的父亲,反而更走近,向高高踞上巍然立于石阶上的李弘道:“吴子璋英俊秀美,文若其人,人格依旧,文风哪能更新。他这碑文我不读也可以知道,又在舞文彩,弄墨色,花言巧语歌功颂德,夸大东征的战果。这无疑会上惑了君王穷兵黩武,下误了黎民苦遭劫难,也将会玷污殿下一世的声誉。”

李弘更有所器重(心声):“好厉害的王勃!”他稍稍移步向前。

吴子璋忍无可忍,抬手指责:“你,你忘恩负义!”

王勃这才转身,面向吴子璋真诚坦然道:“我深知仁兄待我之赤诚,我正是知恩才报德。文章非小事,贵在情真意切,清正纯真!为此小弟才坚持正义,当着你面向皇太子殿下进言。若将这欺世盗名的文章,刻成了传世石碑,我怕兄长你遗臭万年!”

吴子璋恼火得言尽词穷。李弘也被再次激怒,他下到石阶最下层,近似维护吴子璋,插在二人之间面向王勃狠狠地问;“你认为这是欺世盗名的碑文?作者将要遗臭万年?是吗?!”

王福畤疯了似地推开王勃大吼:“孽子!你欺君傲上,罪该万死呀!”

王勃闪开父亲迎向李弘,拱手施礼道:“殿下英明,惑君者当斩,欺君者罪不可赦!殿下腰悬龙泉剑,王勃谏言若有虚谎,请莫手软!”

(“我怎能容你!”李弘的心声如闷雷,面色铁青。

李弘恶气难忍,手握剑柄逼向王勃,裴炎急忙制止。李弘只得又将宝剑推向身腰子后。

吴子璋感到身有靠山,他冷静了,沉着地反攻:“好个刚正不阿敢于死谏的忠良臣,诤诤有词,毫不虚假。请问,我朝东征,战败高句丽的大军,击毙敌寇首领盖苏文。可是实情!”

(“问得好!”李弘的心声。他也逼向王勃。

王勃平静对答:“战绩不假。”

“我军兵过坝江,连克数城该有所闻!”

(“问得有力”李弘的心声。

“军情属实。”

“我朝拓疆千里;”

“并非虚传。”

“东蛮闻风丧胆;”

“军民全都避入了危岭深山。”王勃像在补充。

吴子璋狠狠出击:“如此可见,我撰文耀天子之威,该是实话?”

王勃轻松回击:“实实遣兵三十万,伤亡惨重。”

“没有伤亡,哪能克敌?”

“耗尽粟粮千万担,代价惊人。”

“无有损耗焉能制胜?”

王勃有理、有据、有力地反驳:“勤兵数十万,拓取了山野蛮荒,于庶民何利;消耗倾国的资财,强占了数座空城,使神州何益?……”

吴子璋不容王勃驳下去,以讽刺挖苦的语调夸张地背诵、越背越快:“……此乃是,空疲征夫,靡费脂膏,劳民伤财,得不偿失。…于是乎,图得而不图失,有十害而无一利,实实是移手足之病,成心腹之患也——!”

“哈哈哈哈”王勃一阵狂笑,笑得吴子璋愣了,背不下去了。王勃却高兴地说:“我那童年上的策书,这结论你到背得一字不错。”

吴子璋也傲慢地嘲讽:“敞人无才,尚能过目不忘!你今朝这些新腔,不过是鼠目寸光,本末倒置,还是你早年,别有用心的旧调调而已!”

王勃语同金石地结论:“由此可见,我旧调反战,新调厌战,新旧一个论调,论定了东征非义战,出师名不正。”

李弘气极严厉责问:“你敢下此定论!”

王勃坦然转向李弘:“定论无须我下,事实是这种力大为王,持强凌弱的战征,只能是劳民伤财,非王道,是霸道。”他又转向吴子璋:“如此有损国体,有伤我大唐声誉的战争,你歌之、颂之、以小胜掩饰大败,宣扬不仁不义的称强称霸的浮夸碑文,是误国误民,吴仁兄,吴子璋,你图得千金,丧失良心,这是不忠于君王,辜负了皇恩啊!我的吴大哥!”

吴子璋被王勃的赤诚友情,触及良知,一时难以言语,他瞅向皇太子,见李弘非怒非恼肃然沉静并未斥责,迷惑不解……

王福畤忍不住又冲向王勃,想以斥子而护子地怒骂:“奴才,你当年年幼无知说的是蠢话,今天怎能再拿来变成了疯言疯语的狂言!”他转身又不住向吴子璋连连打拱陪礼:“吴大夫,你们是情同手足兄弟……他,他真正将你当成过亲兄长的呀……吴学士……”

吴子璋傲然转过身去,像是无故受辱,强作忍耐,拂袖而立哼了一声:“哼!”

裴炎在李弘耳旁提醒:“这狂生狂而不乱!”

“有才,有智,有胆,有识!”李弘低声而应,脸上冷冷不露神色:“果然是奇人,奇才!”

曹达已看清全局。这时他才走向李弘:“王勃方才全是持才傲上……”

李弘阴沉沉面向王勃:“这是狂犬吠日,大有诽谤吾皇,渎言欺君之嫌!”

王福畤吓坏了:“奴才狂言不知轻重,望殿下恕罪。”

李弘冷面严峻,声色俱厉:“来呀,将王勃押回东宫。”

曹达一挥手,远处肃立的龙武军急速而来,一拥而上,持刀剑逼住了王勃。

王福畤惊恐地冲到李弘面前,猛的伏跪地上高喊:“殿下!——”

李弘望着傲立不动,倔犟的王勃:“他不去,就再架了回宫!”他看也不看王福畤。

裴炎上前,颇有礼貌,似乎同情地扶起老泪横流的王福畤。

王勃看了看年迈的老父,也就不作反抗,又任龙武军架上肩头,向九成宫大门走去。

龙武军大步迈进,将王勃架到宫门口。

“站住!”沛王李贤骑在马上领着一群全付武装的禁卫士冲了进来。随从堵住了宫门,双方卫士刀剑对峙。

李贤马上居高凌下指向龙武军:“谁敢动一动我沛王府的舍人,我剥了他的皮!放下!”

龙武军只得将王勃放下。

李弘迎向李贤暗示地说:“别忘了,王勃这小子实在持才傲慢,竟敢蔑视东征,诽谤朝廷。”

李贤随口顶撞:“不要两面三刀装好人,欲加之罪,你总有词!”

李弘出乎意料,提醒地说:“你不是已将王勃拒之门外了么?”

李贤挑明了说:“我拒在门外,不要,你将他抬举得老高。我把他当了牛蒡草,你好乘机捡个宝。是不是!”

李弘还要解释:“不,二弟你错了……。”

“不错,一点也不错!”太平公主坐在敞开的鸾轿上,由四个太监抬来,轿旁随着宫女太监。她在轿上笑着说:“大哥,是你错了!他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吴子璋!……”

“太平……”李弘也怕公主不讲情面。

“公主!”公主正色地说:“别忘了我是太平公主!我可没有忘了你是储君,是监军,是监管着军事大权的皇太子,还是我孝悌忠义名扬朝野的,嫡嫡亲亲的长兄!”

“妹妹……”李弘还未猜到公主来意,已经尝到这朝天椒的辛辣,只得忍耐地解释:“你有话明说,我们不要因为一个小小朝散郎,伤了兄妹情谊。”

“情谊还是兄妹情谊!”公主热嘲冷讽地笑道:“你还有点兄弟兄妹的仁义吗?你皇太子殿下东宫里的贤士宠臣还数得清吗?王勃,官是还小,可是个有名的,倔犟的诤臣。”

“是啊,”李弘想以柔克刚:“他目无君王,竟敢恶语傲上……。”

“他是母后为忠厚老实的二哥,特地招来陪读的舍人。他不在沛王府伺候二哥攻读经史,怎么会来到九成宫,得罪你皇太子殿下,还无缘无故地恶言恶语,诽谤圣上?”

李弘碰上了妹子有理难言:“我……”他指着李贤:“他,是他……。”

“是我怎么啦!”李贤说:“我也不是省油灯:你想和了稀泥扔在我身上。你别说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清楚,我心里更亮堂!”

李弘无奈亮出杀手锏:“我是奉父王旨意,命王勃撰写一篇东征壮烈将士,为国捐躯英勇忠君的记功碑文,王勃他竟敢抗旨不遵,还公然贬斥东征非义战,诽谤父王是穷兵黩武……。”

“是可忍孰不可忍!”公主故意明褒暗贬嘲讽李弘:“王勃久有反战劣迹,这又恶语犯上,罪不可赦,该当严惩不贷。皇太子殿下忠心监军,秉承父志要替父王耀武扬威。为显你那赤胆,你可奏明母后,斩了王勃这头犟牛烈马,来祭得胜旗嘛!”

李贤幸灾乐祸,挑衅地:“对对,大哥,我将王勃替你养着,你领了懿旨来取人吧!”说着他蛮横地过去,将王勃身边的龙武军推开,一把抓住王勃手臂:“走,随沛王我回王府去!”

事到如今,王勃难辨是非曲直,略一停顿,欲言难语,欲拒之又难推辞,无奈何只能随沛王走出九成宫。

李弘尊严被损伤,恶气难忍指挥龙武军:“你们站着干什么?……”

太平公主嘻皮笑脸地嗔道:“怎么,对亲兄弟你也要动武吗?得啦,我那最讲仁义的大哥,你得了个如花似玉的才子吴子璋,还不够?还要把倔犟如牛的王勃占为己有吗?”

李弘忿恨地指桑骂桧:“哼,二圣贤,全让母后宠坏了!”

“哪,你也可以投到父王怀里去哭鼻子啊,哈哈哈哈,走,回宫。”公主一直高坐在敞轿中对话,这时舒心地靠回去,斜着身子坐着由太监抬出了九成宫。

李弘暴躁地抽出宝剑。裴炎怕事态扩大,提醒道:“殿下,公主她是武后娘娘的心头肉啊!”

“王勃若不能为我所用,我就——”他狠狠一剑将一株小树截腰挥断了。

王福畤吓得瘫软地依靠在大树上。

沛王府内,沛王兴冲冲握着王勃的手腕,走在长廊中赞夸道:“王勃,你是个好样的。看你文质彬彬,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貌似玉面伟陀,敢于顶牛的犟牛星,别看我喜欢驯猎犬,熬苍鹰,我也讨厌那成年累月打不完的仗,除了流血,就是死人!”

二人穿过长廊,路过小桥,经过宽敞整洁,陈设着花木盆景的内院,进入了沛王明窗净几的书斋。沛王笑道:“你呀不愿意当鹰犬,我也不喜欢不听招呼的鹰犬。这里教书的太师,太傅都给我打发了”。

王勃疑问:“将老师打发了?……我不要他们教我诗文经典,我也不向他们背书念经。我随便他们在府内各处装模作样去摆摆师道尊严,可有一样必须避开我远远的,别让我们碰面。”

王勃更加不解:“这……为什么这样?我讨厌他们给我叩头称臣,我又要给他们打躬捉揖,称学生:天天来哪套礼节烦死人!”

王勃顺从地说:“沛王爷,王勃在这里应该怎样?”

李贤大咧咧地道:“你不肯当我的鹰犬,我也不要你陪我逗鸟玩狗,更不要你陪我在这里写字读书。这是我的书斋,我没来时你就当你的书斋。”

王勃问:“王爷什么时候来?”

沛王笑道:“白天我没空来,夜晚不会来,初一到十五,月半到月底,我绝对不会来,只有逢年过节,我想来,来不了,也就不来了。”

王勃感到了沛王任性,顽皮有趣:“就我一个人呆在书斋里?”

沛王指指两个小太监:“还有他俩伺候你,陪着你在这里读书写文章。”

王勃惊疑地问:“沛王爷何时再见我呢?”

“只要你不妨碍我与禽鸟走兽为伴,我就不会再见你。你要妨碍我,我何苦见你?总之一句话,你不管我,我也决不管你!”

“哪,我在这里算是王府的……?”

沛王给他定下任务:“陪读舍人。你喜欢读就读,喜欢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随你的便。书呆子,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沛王说完,像个顽童带着几个随从走了。

王勃在这么宽大,藏书如此多,笔墨纸砚样样齐全的书斋里,看看、转转、摸摸,翻翻如痴如梦。

两个小太监给他送来茶点放在桌上,就站在门外走廊下去了。

王勃感慨地自语:“想那个当代诗人卢照邻的诗云:

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卢照邻哪卢照邻,你像汉代文豪杨雄有了一床书,就甘守寂寥享清贫,愿伴南山桂树自得其乐,身随小花独自飘幽香,嘿嘿,而今,我王勃坠入了金马玉堂王侯家,前有翠竹千竿展翠绿,四周是霓虹泼彩七色花。更有这明窗净几,满屋经史飘馨香,有书为伴,读读写写,其乐定然无穷,呆就呆在这里,这才真正的称得上大智若愚大隐于市。就让我在这里傻一辈子,呆一辈子吧!来呀,笔墨侍候。”

两个小太监,在书桌旁安排笔墨,拂开草叶纸,王勃遥观窗外景色,吟诗云;“

乱竹开三径,飞花满四邻,

从来杨子宅。别有尚玄人。”

王勃吟着诗,转身来到书桌边,欣然命笔,一挥而就写下了这首浓墨酣畅的五言绝句,两个小太监将诗幅竖立起,王勃以茶当酒,自饮自品,洋洋得意,嘿嘿大笑。

“哈哈哈。”武后坐龙书案上批阅了一堆奏章,正听太平公主讲叙了九成宫的一场闹剧,被逗得哈哈大笑得责骂道:“幸亏你还是个二八闺女,你要是个七尺男儿,定能斗倒丈八金刚。”

“为什么我定要是个男子汉,单凭我这巾帼英雌,不费吹灰之力,就闹得九成宫前的皇太子,有力使不上劲,气得他鼻孔冒烟翻白眼。”

“不许你这样对待你兄王,他再有不是,也是你嫡亲骨肉的长兄。”武后不愿过分放纵公主。

“母后,他的所作所为那里还有什么骨肉亲情。他为了谋求早日继位,背地里把你这亲娘说得……”太平公主想将所知诽闻有都说出来。

“不要说了!我眼不瞎,耳不聋。”武后正色阻止道:“耳听是虚,眼见是实。你能将人家编造的谣言来当实情吗?这些都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离间我们皇室父母子女的骨肉亲情。”

“既然眼见是实,我在九成宫见着的该是真情实据吧!”太平公主很不服气。

武后平淡地说:“不就为争个小王勃吗?”

“不是争小王勃,是夺一个大才子!”

“为国求贤,兄弟能相争,哪倒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只可惜他两兄弟为争王勃是斗气。闹得再大,也是鸡毛蒜皮一点小事。”她摆摆手,提笔又欲再继续批阅奏章。

太平公主更不服气了:“这里面明明有野心!”

武后抬头笑道:“什么野心?王勃,他有统领三军去东征,去西讨的本领?”

公主焦急地:“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王勃位立了三台,他能出谋划策辅保天子治国安邦?”

“王勃还没有那么大经天纬地的才能,我不是论王勃的文才,我是说……”

“难道说王勃肚子里装满了谋王篡位的阴谋脆计?”武后有意指向要害。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公主也聪明的耍刁:“母后让右相刘祥道要我护送王勃进沛王府。如果王勃真像母后说的那种脆计多端的鬼才;我真如果不该帮二哥将他从大哥那里夺过来。让他个曹操投董卓,谋反的投身于篡权的,谋王篡位一准能马到功成……”

武后更刁:“胡说,我可曾让你假传我的旨意,那样惊天动地招人耳目去为你二哥夺王勃了吗?”

“妈,你真刁?”公主委屈地嗔道:“你不是讨厌我大哥吗?”

“弘儿是我的嫡亲骨肉,我为什么要讨厌他?我是恨铁不能成钢。我讨厌的只是他作为储君,不能爱民如子,没能以先祖太宗留下的‘帝范’严格修身,单靠耍阴谋,使脆计,是成不了英明仁德帝王的。”

“这就是说,你不期望他继承王位!”公主将自己推断强加给武后。

武后以四两驳千斤:“我对你这样说过吗?李弘是向天下宣告,册立的储君,你父王体弱多病,还指望他洁身自好,能早日禅位于他呢。”

公主着急了:“母后你同意了?”

“王命是天命,天命不可违。这主要看你大哥是否以仁德为怀,能不能替天牧民。但愿他不像你父王心力不佳,还要我替他操劳。”

“我看二哥比大哥为人忠厚老实……。”

“老实得只会与虫鱼禽兽为伴,是不能安邦兴国治理天下的。”

“哪你为什么定要安置个倔犟如牛的王勃去当他的陪读舍人?”

武后懒磨嘴皮子了:“婉儿,你告诉她吧!”

婉儿笑道:“去顶牛呗。”

公主也笑了:“那倒是,两个牛脾气,一定会顶牛。”她一想又疑惑了:“让他俩顶牛做什么?”

婉儿又笑道反问:“一个喜爱的是鹰犬,一个决不为鹰犬。这牛,谁顶得过谁?”

“王勃决不肯输给我二哥!”公主认死理想不通:“这会是个什么下场。”

“下一场,就是读书,两个人一起读书!”婉儿说罢笑了。

武后厌倦了:“婉儿,不要对牛弹琴了。”

公主撒娇了:“母亲……。”

“得得,你看我这些奏章还没有批阅呢!你不要打扰我了!”

“婉儿,我们去御花园跳绳去!”

武后制止:“不行,婉儿要替我整理奏折。你还是去找你二哥玩吧!”

“我啊,宁可穿针引线学绣花,也决不为二哥当鹰犬。!”

“哈哈哈哈。”武后笑道:“阿弥陀佛,世上又多了头犟牛,可惜是个沾花爱草的小母牛。”

太平公主佯装撒气地走了。

“来吧,我们继续审批奏章。”武后展开奏章提起朱笔,突然又问整理书案的婉儿:“你说说,他们兄弟俩为什么要这样明争暗斗,发展到毫无遮拦地去夺一个,初涉官场不识风浪,不知深浅的楞头青小王勃?”

婉儿慎重地说:“娘娘不是已经料定这不只是争夺一两个智士能人。”

“他们,是要夺取朝野有识之士,和天下读书人的心哪!”武后感慨地分析实质。

婉儿顺其意愿真诚地作参谋:“一位只是向您效忠。”

“这是贤儿开始察觉了我的心思。”

“一位是加紧了与您作对。”

“这个聪明透顶的弘儿,他一直不理解亲娘的心意啊!”

婉儿点明武后的心思了:“娘娘已经断言他兄弟俩不只是一般不和睦,斗气!”见武后默认了又说“看看是小事,实实在在是大事。皇太子不仅……是在和皇后娘娘斗气,”婉儿直指要害又不明言。

“唉!”武后搁下笔:“他恨我。我当初最最疼爱他,为保护他,为了让他小小年纪就册立为东宫太子,我在他父王面前说尽他的仁孝、仁义、仁爱,我那昏庸的皇上还深信不疑。可现在弘儿最恨的是真正爱她的亲娘!他……”武后不忍说,还是说了:“他,他盼着皇上早日殡天。而且天天盼着的是……是盼我早点过世!”武后泪已盈眶了。

“娘娘”婉儿面对实情,无言可安慰,只得说:“娘娘替天行道,天神可鉴。娘娘千岁,千千岁!”

武后拭了下眼角,强笑道:“你这死丫头,明明万岁不能活万岁,我哪能活上一千岁。不过,盼我早死的人,我决不会死在他前头。来,替天行道,不违天命,我们还是有好多高香,天天都要朝天烧呢”她归坐,入案又有力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

内侍入内禀报:“启禀娘娘,皇上头痛病又发作了。”

武后立刻指示:“快去召怀义和尚,命他将那印度的高僧庐庐…什么?”

“庐伽阿逸多。”婉儿提醒。

武后道:“对,就是他。命他二人速速去皇上寝宫,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太子李弘在内厅烦躁不安来去踱步,裴炎稳坐一角不露神色。曹达领着小太监用托盆送来参汤,曹达小心地说:“殿下请用点参汤消消火气。”

“要消了这股火气,除非我断了气!”李弘抬手一掀。玉碗打碎了,金盆就地乱滚。曹达去擦溅在李弘身上的汤水,竟被李弘推得踉踉跄跄差点跌倒,他火气更旺:“滚滚滚,给我滚远点。”曹达和小太监收拾了金盆碎碗匆匆出去,室内静静地。裴炎坐在那里如若无人,不闻不问。李弘更火了,冲到他面前暴跳如雷:“起来起来起来,你闯了祸,闯了这样的大祸,你还坐得住!”

裴炎懒洋洋慢慢站起来:“什么大祸呀,不就是王勃被沛王夺走了嘛。这头犟牛犊能马上给沛王布下什么八封阵,陷人坑,能挡得住殿下你冲锋陷阵打天下。”

“都是按你的老谋深算,让我在这毛头小子面前丢人现眼,砸了锅子甩碎碗,没熬出一口羊肉汤,你让我惹了一身膻。”想想更气:“这事早晚让总在找我致命穴道的狠心娘知道了,这祸可要从天而降了。”

“殿下能居安思危,凡事能从大处作想,就定能预防失误,转败为胜。更何况是福不是祸。遇祸准躲过。”裴炎就是不紧不慢。

“不要摆那些空洞大道理。你说说该怎么办?”

“殿下你这样火冒三丈去点火炮,炸死了对方也保不了自己也搭上了。”裴炎婉转提醒李弘。

“放心,我是雷公打雷震天下,霹也霹得准时准点,不会有差错的。”李弘也强制冷静下来。

“趁热打铁,,冷静说话。”裴炎献策了:“吴子璋碑文写得完美,殿下何不及早献给皇上。不要千两黄金买了一纸空文。”

“对对,我马上进宫见父王。乘母后还没察觉,我来个光竖起了丰碑,让名声早已扬天下。”

“往大处想,从小处做,遇事莫急躁……。”

“说话要冷静!”李弘笑了打手式压了压:“只有心平气和,才能遇事不惊!”

高宗的寝宫内,面对特大的龙床临时悬挂了彩绘的佛像,在原来呈放的金玉佛像前也挂了不少神幔、神幡。显然高宗服过印度僧人特制含有罂栗花制的灵丹,头痛已愈,怀义和尚与印度僧祈佛的法事已毕,正坐在法坛上宣讲佛法。高宗以高枕锦被拥坐龙床上听经。

印度僧庐伽阿逸多念念有词后,怀义和尚释译道:“已知佛光路不多,迷茫寻找空蹉跎,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天心不在波。”

高宗问:“神僧梵语,朕还没禅悟。”

怀义释道:“圣上已见佛光,如太湖水中月,真正的月,在天心。”

高宗高兴地:“朕悟禅了。寻佛不寻水中月,真佛天光在天心。”

怀义又道:“仰面看天,天不见,掘地觅天,天更远。圣上可知天心在何处?”

高宗禅悟道:“每人头顶都是天心,天在头上,天在人心。”

“善哉,善哉!”怀义赞道:“心中有佛,心就是佛。”

高宗迷惑了:“不不,朕信佛拜佛,心中有佛,朕的心为什么不是佛。我心想头不疼时,头痛更加厉害。”

怀义诚然而语:“圣上是真命天子,自有天保佑,印度神僧不远万里送来神丸仙丹,这就是天命。”

高宗焦虑地:“服了仙丹,即刻止痛,不久又依旧复发,并没能根治。”

怀义又超度道:“根在心上,心不净,佛不久存于心。心想佛,心并非佛。”

“你说朕贵为天子,佛也不愿存朕心中,是不是?”高宗忧虑地问。”

“善哉!大疑之下必有大悟。圣上果然圣明。心不净,神不宁,头痛是心神不宁,心存杂念也。”

“是啊,是啊。”高宗自以为有所悟:“唉,可叹我李氏大唐,如今国似安定,朕的家不安宁啊!”

怀义佯着讳避:“阿弥陀佛,出家人参禅不谈国事,家事,世俗之事。圣上已悟了皇室不睦,国亦将不宁。圣上印堂阴暗,头顶血光隐现。若要根除头痛,务必怜惜苍生,杜绝战乱,方能超度东方亡灵。”

高宗心神不安地问:“法师莫非指东征高句丽我军伤亡了将士……。”

“非也!”怀义装神弄鬼,面对心怀鬼胎的高宗:“为镇邪除恶,天上也有天兵天将。圣上东征若是出师有名,是义战,定然心安理得。只是贫僧入宫见东方一角,阴暗森森,似有远方阴魂不散,凝成邪气袭向圣上,必然成灾。”

高宗追问:“是不是血战高句丽,死在异国他乡的冤魂野鬼?”

“天机不可泄露!”怀义一副庄严法相,正经地说:“圣上仁德为怀,替天抚民,定然好自为之。我佛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圣上已悟,开了天眼,无须贫僧佛前说法。告退了。”

怀义超然脱俗,神圣地领着印度神僧离去。

内侍太监将李弘送来的碑文文稿呈送于高宗:“陛下,这是皇太子殿下,命奴才呈上的记功碑文稿。”

高宗略加思索:“哦,是了,他说让王勃撰写的这碑文拟好了。”他手拿文稿并没看,却在回想:“这东征多年是不是将士死亡过多了呢?……”

高宗沉思不安,拿着文稿发呆:“皇太子呢?”

内侍回禀:“太子殿下见怀义法师讲经说法,不能打扰。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李弘回避到灌木花丛,偷窥着怀义和印度僧人,迎向远远而来的武后一伙人。

怀义深深施礼后,悄悄向武后道:“我已经按您的指示,在皇上心里的痛处戳了一刀,还撒了一把盐。”

武后略略回以亲切的笑意,也不答话,俨然颔首还礼,昂头挺胸步履不停地走向高宗寝宫。

李弘急忙更深的进了灌木丛中。

高宗还是手拿着文稿忧心忡忡地问内侍:“你可记得东征高句丽,已经多少年了?”

内侍道:“打打停停不少年了,奴才没放在心上,记不得多少年了。”

“唉!”高宗看了一眼手中的文稿:“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你可知道死亡了的东征将士有多少?”

“王勃十三岁那年上谏言,那孩子提到的勤兵三十万,是人所共知的。而今他十八九岁了这先后去东征的将士,死亡的人数还能少过七八上十万吗?陛下要知实数多少,我让兵部报个实数上来。”

高宗怕闻这伤亡数字忙说:“这伤亡的人数……不用不用,朕已往只听捷报,攻下了多少城池,消灭了多少敌兵。沉缅于胜利的喜悦中,忽视了这争战的伤亡。唉!朕是有负天命,荼毒了生灵啊!”

武后悄悄进来,远远观察了一会,边走边说来到高宗龙榻前:“生灵?”武后语重心长地指出:“朝鲜半岛上各个小邦的将士和百姓,也都是血肉生灵。敌我双方因东征死亡将士的妻儿老小,因战祸遭劫难的人,何止上十万哪!”

高宗心虚胆怯:“唉唉,朕,有负天命,负天命,罪孽呀罪孽!……”

武后又不忍心了:“陛下已悟天命,就已经回头是岸。苍生罹难,在劫者难逃,这也是命里注定。”

高宗畏罪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武后抚摸着靠在她肩头的高宗,像慈母劝慰认错的孩子道:“殿下贵为天子,一念之差,错仅分毫,误及万里。而今已悟战争是劫难。这就更是放下屠刀,立地要成佛了。”

高宗可怜地说:“成不成佛,朕不奢望,只希望头痛病能根除,我就天天吃斋念佛,永不杀生了。”

武后拾起高宗掉在床上的碑文:“这是什么?”

高宗心在不焉地回答:“这就是你器重的才子王勃,按朕的旨意撰的一篇碑文。”

武后拿着仔细阅读,自语地:“…这是王勃撰写的碑文…吗?…”

高宗还在按自己心意,自说自话:“…嗯嗯,是了,朕一定要为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将士,广请道士高僧,设坛打醮超度亡魂……嗯嗯还要为他们立传竖碑,以慰英灵……。

武后看罢碑文,轻蔑地笑道:“这样夸大战果,歌功颂德的碑文,分明是煽动战火,为东征出师正名,将非义战的无辜牺牲,美饰成保国卫家,英勇捐躯,杀身成仁!哼哼,这哪能是耿耿赤胆王勃的文章,这样委惋缠绵,如歌如泣的无病呻吟,虚情假意的感叹,绘声绘色夸张的颂扬其文风笔迹,只能是出自那博取虚名,惯会哗众取宠的吴子璋之手!”

“吴子璋?吴子璋是谁?”高宗迷惑了。

“他就是陛下恩准不拘一格,身兼三职,在东宫左春坊任赞善大夫,陛下的宠儿李弘的弄臣啊。怎么,陛下又健忘了?”

高宗自嘲地讪笑:“朕,朕是忘了!…”

“这样的狗屁文章,若要镌刻成碑,不只玷污了一大块汉白玉,竖了起来更有损我大唐王朝的尊严!”武后扔下文稿,立起身来“殿下自重,爱惜龙体,妾身国事繁忙,不能侍候了。”武后说罢扬长而去。

武后走出寝宫离去。李弘和曹达随即潜入高宗的寝宫。

说书人叹道:一纸碑文价值黄金千两,还是这张碑文,竟又如同狗屁。这就是政治。撰写文章的吴子璋,和宁折不屈决不写这碑文的王勃,他俩哪知道自己在这政治斗争中,战争拼杀中的身价贵贱,是奇货,是贱货,全都是随行就市,因政局变化而涨落的呀!

(快捷键:←)上一页   回书目(快捷键:Enter)  下一页(快捷键:→)

关于玄幻 | 联系我们 | 帮助中心 | 版权声明 | 客服中心 | 反馈留言 

Copyright 2008 xhxsw.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玄幻小说网 做最优秀的玄幻小说小说阅读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