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七章 临场晕厥
赵倩身子一矮整个人软软的栽倒下来，我一看懵了。在赵倩侧边的徐妍反应极快，“啊呀”一声尖叫，屁股欲离开石凳，张开手臂迅速抱住她，但显然承受不了赵倩身体重量加一团肉体冲击。接住赵倩侧翻时手撑地上仍不济，半个翻滚后，最终被赵倩结结实实的压在地上。
几乎所有人都立即一齐站起身，扔下手里的活儿，林经理拿着半截鸡腿，方经明嘴里塞得满满的停止嘴上动作，梅仁春放下纸杯，走两步上来拉赵倩。徐妍用肘枕着赵倩脑袋，使劲扶她，梅仁春已窜到了赵倩背后，猫着腰，使劲儿挽赵倩腰。“怎么回事？”“赵倩，赵倩”，声音中透着焦虑，恐惧。徐妍轻声唤赵倩，由于不能完全扶起赵倩又要拼力把她搀扶起来，双腿频繁变换位置以寻求最佳的支撑点。而赵倩不省人事完全不支，像泡了开水的面条失去了骨感，贴顺着徐妍与梅仁春两人用手合力搭成的斜坡面往下溜。手忙脚乱中，赵倩后背衣服被翻起，露出了白白的脊背，如待蜕皮的蛇。
“叫救护车，救护车电话是什么？”看这情形不妙，首先想到便是医疗援救，我站起身来，急得满头大汗，掏出手机。第一次打这种电话，记得在学校时有同学一时分辨不出110，119，120不同功能，还被人取笑，当时我也是取乐那些暂时对此失忆的人之一。而今天实操的关键时刻竟了忘了这个救命电话，顾不上面子了，也无法让自己冷静的回想，于是脱口而出大声问。“120。”有人提示道。我反应过来手抖着摁亮了屏幕，连输入三个数字，同时注意到手机右上角电量不足的提示。
漫长的嘟嘟几声，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有人拿起话筒。往外走了几步避开嚷嚷的人声，我迫不及待的说：“喂，你好。是市医院120么？我这里是城北公园烧烤场，我们这儿一位朋友发生昏迷，躲地上人事不省，情况不妙，你那儿快点出车过来。”徐妍一手拦腰抱着赵倩，一手拼命作着手势压低声音给你传话道：“你要说情况比较严重，一个女孩子，人命关天，叫车快点过来。”我在电话里再重复她的话，问对方大约多少时间过来我们能见到车？
这时那一伙烧烤的有个中年妇女提醒道：“我说你们哪，别紧张！冷静。那女孩晕倒是吧？可能是贫血吧。”我没有注意到徐妍她们的反应，只知道我问对方出车时间需要多长，话筒一直没有反应。我一看手机屏幕灭了，原来没电。我狠狠的打下手，有摔掉手机的冲动。低头走回问：“谁有电话？梅仁春，借你电话我用。我电话没电了。”
只见梅仁春与徐妍手忙脚乱的扶着烂泥一摊的赵倩，说实在话，不喜欢她临场这模样，我不得不用烂泥一摊来形容，在这里没有贬义。林经理、冯非也围着俯下身，可是手足无措，徐妍也没有支持男生背她还是驮她，因此他们也不敢贸然下手。林经理把那中年女人的话接过来说：“可能是贫血。”冯非补充道：“贫血可能造成短暂晕厥，让她放松，大家别搞得太紧张。”
梅仁春放开赵倩从包里掏出手机递我，又过去赵倩那里折腾。手机键盘被锁，这个品牌的手机我不知道如何开键盘锁，烧烤场灯光很弱看不清无背景光屏幕显示的字体，我看不清开锁提示。急得哇哇大叫：“键盘锁了，怎么开啊？”赵倩急忙过来按了一下：
“笨……就这样，开好了。”
冯非说：“麦文生，你等一下打，等几分钟看看。”我头也不回：“不行，多等一分钟都是人命关天。”我再次拨通了120，考虑到刚才耽误了几分钟，并且不知道那接听员听到哪个词时断了，因此把情况说得比前一通电话更严重点：现在情况非常危急，时刻有生命危险。边说我心里边警告他们：如果因你们工作效率低下出车慢使诊治不及时贻误时机导致严重后果，我咒你们一辈子心里不得安宁。
挂了电话，如果剥离这事的因果关系，我为我的临危求助的紧凑感到高兴，一脸的义正严辞，灯光昏暗别人未必能看到。徐妍与梅仁春贴近赵倩身边，护着赵倩屁股坐石凳上，上身斜倚在徐妍怀里。
梅仁春手忙脚乱的帮她上衣衬衫解了两粒纽扣，隐约露出锁骨。林经理把报纸折了几次成一张厚纸，梅仁春接过来拼命往赵倩领口扇风。徐妍掐着赵倩的脸蛋，不断轻轻摇晃说：“小倩，你醒醒，快点醒醒。”梅仁春仰头把食指置于嘴前，“嘘”的一声，示意我们几男生不要大声议论。
我们都围得很近，注视着平趟着的赵倩，不知是烧烤场白色灯光照射的缘故，还是真如那中年女人所言贫血，赵倩脸色白得吓人。林经理焦躁不安，不断问：“有反应了没有？”我拼命保持镇静，往烧烤场管理处门口的那条大道张望。对他们说：“很快救护车来了。再坚持一会。”
三男二女此时只能焦急等着赵倩反应动静。就在此时，微弱的惨白的灯光下，只见赵倩嘴唇动了动，很快像破雾的晨曦太阳升起一般势不可挡而且迅速，她睁开眼，眸子明亮，眼珠快速一转环视一下我们，缓缓坐起，像久睡方醒。徐妍搀着她肩膀，惊喜道：“你醒来了。”我们大大舒了口气，一句递一句，“小倩，你急死我们了。”“唉，虚惊一场，我们魂儿都要掉了。”“小倩，刚才到哪里神游去了？”梅仁春再次竖着食指嘘了一声，阻拦我们七嘴八舌乱扯的热情，“小倩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下，来，倒点水给她。”伸手找杯子，我第一时间倒了杯矿泉水递给梅仁春。
赵倩接过水一饮而尽，梅仁春让我再倒一杯，赵倩摆手示意不用，低头一言不发，坐直，慢慢的把纽扣扣好，又把衬衣两腰间拉直，徐妍也帮着拉平衣角褶皱，弄好领子，像慈母为即将远行的爱子整理身上衣衫。
我们也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她撩起齐肩的长发，那头发因刚才一分钟的折腾有点乱，用手指抚平。抬起头的那瞬间，迎着灯光，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有气无力，很虚弱。注意到我们都在期待，她转脸对着我们挤出一丝很不容易的笑容：“谢谢，谢谢大家，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就好……很抱歉，这个本该快乐的时刻让大家忙乱，但不要担心，我很好，真的。”她语气很诚恳，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也没有说话，也不动作，奇怪的沉静。
“唉，你们怎么啦？不是还在烧烤么？我赔了不是啊。”赵倩甚至是央求的口吻。“好啦好啦，我们继续吧，小倩没事了，我们相信小倩也是很好很棒的。”林经理努力把赵倩晕倒之前的气氛找回来。徐妍安慰道：“应该是贫血吧，好像贫血不是病，所以不用担心，平时注意营养补补身子。”冯非插口说：“根据我了解的，很多女孩子都有过贫血，可能体内缺乏某种微量元素，很常见吧，不能算病，只能说身体比较弱。”“我前几年也贫血，医生说的，但没有晕过呢。”梅仁春暴出她“病史”，大大咧咧的，“你这晕倒只当打了个极短暂的盹，倒把我们吓死了。还好醒得及时，麦文生120求救电话都已经打出去了。”
赵倩望了我一眼，我不知如何以对。趁着夜色，我没有把目光躲闪，很“正”的与她对视一眼，我想如果白天肯定不行。我不确定她这目光有什么具体的意思在里面。就在两分钟以前，我还活灵活现的单腿跑倒在她脚下，那气氛与现在截然不同，那眼神也不一样。
“麦文生，你赶紧电话回去取消求助。”徐妍说。“我手机没电，你帮我打过去说明下情况。”我冷冷的答道，见赵倩完好无损，也就无所挂心。虽然我明知道下面的想法是很混帐的，但我还是想了：这事儿结束的太快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帮你打吧——这120电话还存在我这里，是你打的，是不是应该永远铭记？”我没有心情听梅仁春调侃。也不知道梅仁春打电话回去跟市中心医院120讲了什么。
如果赵倩坐上救护车躺在病床上，那可能我有无与伦比的优势接近她，书是无聊躺病床上无可替代的极品伴侣，哪怕她并无大病痛躺几天治疗就可以出院。但在那种四处白色空荡，每隔一段时间才有护士进来很快又出去，据说此时的人是最最安静的，只要不悲观厌世，再浮躁的人也会变得踏实平和，切合实际。躲在病床上，才有心境慢慢反思人生十几二十年或几十年来的倨傲，浮华，刚愎自用，错过机会，无意造成的心灵伤害等等让自己如今懊恼、遗憾、后悔的事情。于是恍然领悟更进层次，思想得到极大升华，珍惜眼前的平凡、平庸、庸俗甚至只要不丑陋的人与事。如枕边有几本情感故事、哲理类的书籍无疑是使她反思得更加深刻，再加上我这个阳光男孩。简直是即梦幻又现实。
想到这里时我又意识到这我种想法实在龌龊，非此种手段非那种地方无以表情达意？为此我又陷入内疚之中，尽管他们一致认为贫血是致使赵倩短暂失去知觉的根本原因，但想来毫无疑问我的求爱举动是造成她晕厥的催化剂。相当于前面有火炕，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好像是推了她一把使她更快跌向火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