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三章 薪火传情
“你到底给不给人家呀?赵倩要烟。”梅仁春用拳头撞击我薄薄的肩膀。我回过神来,目光还在赵倩那只手中回味。她已经把手缩回去,怨恨似的盯了我一眼。我连忙站起来,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问她:“你真的要吸烟?”赵倩“嗯”了一声,看大家没有阻止的举动,嬉笑着说:“从来没玩过这玩艺,老看你们抽得挺带劲的,试试看什么味儿。”
徐妍说:“她要抽着玩,麦文生你去街上买盒女性烟,那种细支的,味道淡点。这烟肯定呛口。”冯非说:“吸烟有害健康,女孩子别抽了。”赵倩一听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我握着烟盒不知该不该给她,犹豫不决看其他人意见,我又不想为了她口里生死未定的“试试”一支烟而去买一盒。
赵倩最终笨手笨脚从烟盒里勾出一支,用拇指与食指夹着,从过滤嘴到白色烟纸包着的烟体仔细研究。大家都怀着看大美女如何抽烟的好奇心情看着,梅仁春又从我手里夺打火机。我不给,扬起手正燃着的烟说:“这是火种,取火种从这里。”示意赵倩对着烟上的火芯引燃。赵倩扭捏不从,说她功力不深点不着,一定要有明火才行。这时我胆子借吸烟也大起来,硬着脖子坚持不给,其他人看得有味道,林经理带头起哄什么“薪火相传”,“借火传情”。徐妍拍手怂恿我俩嘴对嘴引燃,这么一折腾我倒有点很不好意思,心想只要她愿意我就见机行事见好就收。再看赵倩此时局促不安,从众人的轰笑声中挣脱:“别吵了,我自己来。”
她左手要过了我手中的烟,右手拿着她那支烟尾巴对尾巴,一时点不着。梅仁春与冯非看着干笑,徐妍急了,说:“傻瓜,你要一边用嘴吸你那支才行。”赵倩恍然大悟般就范,被袅袅升腾起的烟熏得睁不开眼,吸了一口呛得别过脸去咳嗽。引得别座的食客好奇忘了手里碗筷,用厌恶的眼光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一定以为我们是帮过于早熟的90后中学生,玩些自以为是的把戏。赵倩手上那支烟火星闪了一下又灭了。我看着不忍,掏出火机递她。她不要,皱着眉头笑道好玩。徐妍对我说:“你看你把人家折腾成这样子。”
终于把支烟点燃了,我松了口气。她把“火种”还我,我一看已经要燃到过滤嘴了,猛吸了两口扔了。一边从烟盒里再抽出一支,叼嘴上,一边说:“既然小倩都抽了,我不能不给面子,所以我也要陪一支。”见状冯非伸手来示意给一支,我给了他,给他点上,他夹手指中,吸上一口,动作很熟练,也许传说中那能吸引女孩子的吸烟标准动作。
赵倩大呼小叫,双手把着烟放嘴里,吸一口叫辣,又说呛得难受。一会皱眉腾出手来使劲扇着飘飞在脸前的烟,不小心还把烟灰弹在桌上。梅仁春吃着东西,恶心的说:“脏死了,小倩,别玩了,我看你不是抽烟的料。”由于有个女孩一同吸烟为伴,所以平时默守的不在女人面前吸烟的信条也就失效了。我无所顾忌,狂吸狂吐,一时桌前烟雾缭绕,烟味腾腾。林经理耸着鼻子很难受,可是很无奈的点评我们仨说,这情况只允许发生一次,这样是很不礼貌的,我们在吸你们吐出来的二手烟哪。
大家互相望了一眼,赵倩笑道,你没见我吸一手烟更难受?
我悄悄的把烟扔地上碾灭。赵倩仍一口一口的小心翼翼的抽着,伴随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烟忽明忽灭。她吸烟的时候像只母青蛙,又说呛,可是对梅仁春的话充耳不闻。我担心她真是块抽烟的料,讲心里话,我可不喜欢抽烟的女生。虽然有时候看到些女生抽烟的姿势酷酷的,但与这样的女生谈情说爱,我从心里上忍受不了。
徐妍盯着赵倩说:“快成瘾君子了,麦文生教坏人,小倩多可爱的一个女孩,说不定就被这支烟毁了——今晚在公园烧烤可不许抽烟,我也很受不了这味道。”
我争辩道:“错了,你以为呢,我给她烟抽,她只想试试而已,还给她书看,都精神粮食呢,很好的休闲方式。”赵倩噘着嘴看着我们不说话,不满的眼神。徐妍把放桌上的烟盒拿起来,指着烟盒上的一行小字说:“小倩,好好看看,连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你还执迷不悟以身试法?”
赵倩烟吸得干干净净,烟蒂扔出到到门外。接过烟盒,仔细研究起烟盒上字,煞有介事的念了一遍,说:“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连烟盒上都标明了,这东西有毒,为什么还有大把人吸烟,很不可思议。”
“我们都明白陌拜客户可能不会顺利,碰到挫折与困难,甚至被骂出门,有时客户自己也事先声明:‘你们别来,来了我也不会给钱’——徐妍,是吧,以前我们碰到过这种客户。”林经理借此大加发挥,向徐妍求证,徐妍频频点头,“但我们认为这个客户值得陌拜,我们还是去了。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虽然我不吸烟,但吸烟一定有吸烟的好处,所以这些人像冯非、麦文生之流即使知道有害也在所不惜。”
林经理的这番比喻实在牵强,赵倩却竖起大拇指胡乱啧啧称奇:“哇,厉害厉害,果然不愧是老大,又老又大,这也能想到。”徐妍也来凑热闹,瞪着赵倩道:“就好比明知道你赵倩能追,可是依然有许多人穷追不舍,也许你还把人家折磨得很呛,觅死觅活,但是人家就愿意——唉,你说说,有多少人追你?”赵倩红着脸,嗫嚅几次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说你吧,当初你男友追你那阵子觅死觅活?”
“我已经过了那最浪漫的青春时节了”。其他人笑,我心里扑扑的跳,笑得一定很僵。徐妍指着我说:“比如这位公子哥,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儿了,前段时间我还是看有点苗头来,现在好像是偃旗息鼓了。麦文生,我说得对吗?”
我看着徐妍傻笑,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躲不过她的目光,于是起身去冰柜里买了一瓶汽水,问其他人要不要?徐妍穷追不舍道:“唉,麦文生就缺乏了这点勇气。”
我把瓶盖的一沿顶在桌子边上,攥着瓶身使劲往下锉,把瓶盖打开。瓶内立即泛起粒粒微小的气泡,急先恐后挤上来迅速破裂。我提起瓶子“咕咚”吞下一大口,一股冰凉顺着喉管直侵入体内,并慢慢扩散至五脏六腑,稳定了情绪。我故作不紧不慢状问道:“你其实想说什么?”
这时架墙角上的那台小电视里电视节目打斗正凶,正播八十年代拍的香港黑社会电影。画面上在残垣断壁中的一阵乱枪后,两伙杀红了眼的人隐蔽在各种什物里,画面移动缓慢可是声响节奏却突然变强,声声扣人心弦,把一屋子里的食客吸引住了。徐妍赵倩她们分别放下口里手里的活儿,转过头紧盯着电视节目不放。
我座位离门口近,坐得久了需要调整下姿态。于是又点燃了根烟,叼在嘴里,把半瓶多汽水推一边。趁她们被电视节目吸引了,走出来门口,站在街边。弓着一个脚搭在门槛上,惆怅,发闷。
这条街蜿蜒曲折,一眼不见尽头。裸露砖块的房子很低矮,一间接一间,墙上到处印迹斑斑,显露风雨侵蚀与人为涂画的痕迹。街不大,货车进来不能掉头只能退后着出去,破破烂烂可是不减这里人气。五颜六色的牌匾昭示了这里的热闹,并无好看可玩的去处,甚至连个网吧桌球室也不容易找到,但是聚集了各种味道的饭店,理发店,服装店,文具店之类。各色男女,游走往来,三三两两稀疏的人流一直蜿蜒到某个角落拐弯消失。
我对这一带具有浓厚的市井味道情有独钟,站在RD公司向下眺望,这一块地区实在像极了这个城市中心的贫民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一块地的原始与破旧一直保留着,而周围则是高楼鳞次栉比,大厦矗立,一派现代化快节奏与繁忙气象。看惯了这类现代化,这里的古旧给人别样的怀旧感觉,虽然仔细查看也并没有哪里值得留恋的地方,但与我家所住的周遭环境非常类似。这条街离公司较远,同事几乎很少过来。而我都经常不远三里地跑过来,把这条街的美食尝了一个全,把风景看遍。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条街的食物相比公司楼下那些有名无实只是卖相的快餐店,实在是物美价廉了。
我偶尔为其他同事带过几次外卖的,如果没有特别指明楼下哪个店,我一般就跑到这条街上来,因为低于外面的价,所以我还能赚一块钱走路费。但是,作为一个能做事的人,我并不在乎这一块钱,通常我会买饭回来的路途中先斩后奏买雪糕送女孩子比如赵倩。后来被同事揭穿借花献佛手法低下,因此那些同事即使偶尔叫饭也不敢叫我买——准确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原因,也许是因为不准在办公室内吃饭的制度又开始起作用了,同事不敢叫带外卖只好亲自都下去。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让我买饭的人的确少了。
回头看赵倩梅仁春她们,我对我的现在的表现还算满意,有一种层次分明的胜券在握的感觉。今晚的活动,我绝不会埋没的。我感到赵倩离我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