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一章 二选一
赵倩桌上放着一本杂志,我好奇的走过去,隔桌弯腰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我借她的,封面上有我写的名字,由于背景色深字体并不醒目,书页有翻过的痕迹和轻微褶皱。我放下书顺手拿起一个鸡毛掸子拂着桌面,一面张望。恰好赵倩款款从门外进来,看到我,也不说话,绕过去进来里面站着,收拾桌上那本书。
“书看到哪啦?”我一手机械的挥动着鸡毛掸子拂着桌面,一边问。
“有时间我才看看吧,到现在只看完了两本。”她含着歉意的笑容,看上去很舒服的感觉,并从抽屉里找出另外两本杂志,摆出来,“我现在看的是第三本了,你要收回去吗?”“没有,只问问而已,全部看完了一起全还我也不迟。”“呀,人家喜欢就送给小倩吧,几本书而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梅仁春不知何时也在一边,她看着我俩笑。赵倩拿出一本递梅仁春,“怎么啦?喜欢看你也拿一本吧,麦文生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怎么他从来没有给我看呢?一听说我要借书就躲我。”
我哭笑不得,指着梅仁春鼻子,装作很气愤的样子:“你,你,什么时候你向我要过书,你自己也说你不喜欢看书的。”
“你不记得了?你是那种不爱借书的人,我还不知道呀?”她不甘示弱,双眼瞪着我说。我心里确实是这个想法,一般不轻易向人借书,但我从来不会明讲的,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截获我的想法。于是我没有点头否认,只是嘴角含笑。
“可是你把心爱的书借给了小倩,那说明了什么呀。”我看着她那酸溜溜的样子,觉得她实在可怜。没有回避,我挺住问她结果:“说明什么,你想说什么,你看不惯么?”小倩看不下这景象,想趁机悄悄溜走。被我一把喝住:“唉,别走啊,小倩,梅仁春还没问你明天的活动准备得怎么样?明天去城北公园烧烤——”“你问就是了,怎么又扯上我?”“唉呀,区分什么呢,我们都在商量正事呢,明天集体活动。”我正色道。
赵倩低头用手指拔弄前台上的那丛小花,那花已有名无花,全身默绿长着枝叶,透着疯长的劲儿。她小声说:“我不知道我明天有没有事情,所以现在不好确定。”
“有个鬼事儿啊,我还不知道你有哪摊子事,整天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再说就是大家去公园里玩玩高兴高兴而已,去哪里还不是搞搞活动,这可是咱们要好的同事呢?林大经理都邀请了,你敢不去?我料你九成真没有事儿,不知突然闹个什么情绪迟疑不决的。”梅仁春一梭子话打过去,赵倩便不吭一声,被说得嘿嘿的笑,胸脯锁骨一颤一颤的。
梅仁春指着我对赵倩说:“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去的?”“你神经啊,什么意思?”我很不满的斥责道。赵倩却昂着头,指着我对梅仁春说:“是的,他去了我就不去。怎么样,二选一。”我一听她这话讶疑无语,只好安慰自己说她这是在玩笑,心想这玩笑也不免过火。
赵倩转身双手扒墙面壁很无奈的说:“好吧,你这么说,我都不敢不去了”。梅仁春大概也吓了一跳,料不到她刚才这么说,赶紧笑吟吟慌慌张张走开了,又不怀好意的瞅了我一眼,我心里骂道你奶奶个雄。
为了持续获得好印象,我把一本杂志拿过来翻,其实眼里看不进去任何东西。我没话找话问赵倩:“原来你不喜欢集体活动的?看不出来,一直以为你是挺活跃的人。”
“才不呢,看跟谁罗,一起玩才有意思。”这回她的话显然没有斗气的意思,回答得心平气和。我急了,不敢相信,追问道:“不是吧?真的是因为我?我哪里冒犯了你?”
她隔着前台靠壁站着愣愣的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我有责任有义务去解读去诠释,搞错了吧。她却很惊讶的说:“我没有说你啊,也没想原因是你呀,感觉你挺逗的,怎么反应这么大?”“你刚才说什么‘二选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在这么多事上计较起来,也不怕人家笑话。”说得我非常语塞和难堪,连连点头称是,我把书面翻到了最后又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偷看地上有没有缝好让我能迅速钻进去,可是没有找到。又明显感觉到脸部肌肉拉伸得非常牵强,就是有些僵硬了的意思。
突然没话可说,我们偶尔会碰到这种局面,我处理这种局面的办法很简单,话不投机就赶紧溜走,反正也只是同事关系嘛,尽管多次以来我都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草率了事呀,我就很羡慕有些人能够无限延长时间有海阔天空搭讪的能力。顺便提一句,有人认为我油腔滑调会瞎扯蛋,其实我并不怎么擅长发起话题,但是横来几句搅和一下我自我感觉还是蛮爽的,并且我也往往误认为是自己能侃大山神聊,后来我发现并非如此。好比钱锺书所言:“我们常把写作的冲动误认为是写作的才能”,碰了钉子后发现并非如此,尤其碰上小倩这样心里砰然为之心动的女孩子,更是结巴无语。所以随时随地扯东指西的能力实在有待发掘。
我到处找了素材,没发现什么好谈的。按老办法,我要无趣的又装作很自然潇洒的溜走。这时林经理与冯非也从门外进来了,他们看到赵倩尤其是林经理立即表现出了说话的热情:“明天去哈,赵大美女。”
我回头止住脚步,笑着说:“她已经答应好了,明天有时间。”
赵倩也点头说“嗯”,眨巴着眼睛,顺溜的头发随着脑袋动作而微微晃动。
林经理笑眯眯,说那么就这样定了。明天中午下班后我们就立即着手准备,先到超市购物,去城北公园。赵倩问:“玩到几点钟回来呀?”林经理摆着手作出“小小意思不成问题”的表情说,随便吧,大家玩到高兴就好,要烧烤,应该不会超过九点。
“九点其实还早呢,现在九月也就天黑没多久。”冯非说。我非常赞同,嚷嚷“太早了太早了,我们不可能很早去那里,热死人啦。赶天黑到那儿,火种没起就差不多收工了。”
赵倩一听脸上也是忧虑的表情,林经理喷着唾沫星子道道:“尊重大家的意见,主要是考虑到女同胞,我们男生应该没问题吧?”冯非说:“我们男生不喝酒就没事了,况且各自回家其实都不远。”
我想了一会,眼睛一亮道:“要不咱们搞个野外宿营,这样就不用担心回来晚了。”
梅仁春远远看到我们在讨论也过来,听到了野营,问我道:“你有装备?”我反问她需要什么装备?“帐篷啊!”我说我没有问题,甚至还可以从朋友那里再多借一个过来。赵倩插着坐前台里面跑出,围上来拍着手兴奋的叫道好啊好啊。梅仁春嘴几乎贴着她脸冲她说:“在公园里睡觉的哦?睡草地,我无所谓了,小倩,你同意么?”
“啊?”赵倩眼睛瞪得比很大。“睡草地?好多虫子。”她居然去抓她的脚,好像真有蚊子似的。“那这样算了,还是在家睡床舒服。”
林经理也说有个帐篷,冯非没有。我一看这阵势眼看好事要成,即使喝酒也不怕,怂恿她俩也一起野营,心想搞定她俩,男生基本也不公反对,那么徐妍有天大的本事也得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了。“以前你们没玩过这种集体活动吧?我们在大学期间经常去,还跑到山村里烤野味,开篝火晚会,像非洲人一样,围着一大堆火又唱又跳的,山鸡架在火堆里烤得黄里透红,油泌出来香味四散,特香特刺激。”此刻我调集脑海里的所有词汇及在电视里看到的原始部落的画面,组织成语言来形容我们明天一定也会有这么难忘的一个晚上。其实我从未参加这类野营,我自己也没有这些装备。只听人说起过有这类好玩的野外活动,老实说,就几个男人在外面野营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好玩,但若有女的,即使酒后乱性我也不相信就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在吟散文吧?”赵倩说,“看杂志看多了。反正我不去,我爸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听到赵倩的激烈反应,其他几个看着我笑,好像看一个被当众揭穿谎言的狡猾分子是如何度过难堪,或者看着他们认为最单纯的人却轻而易举的识别了我的图谋。我见势不好,慌忙争辩说:“没有吧,你们想多了,野营而已,本来就是项健康有益活动。”“我们没想什么,你想多了吧?”冯非不满道。我垂头丧气说,那就别再提野营这事了,规规矩矩烧烤得了。
赵倩眉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