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四章 领奖
龚总一阵激动人心的煽动型的讲话后，会议室里已群情涌动，热情纷飞。今天早会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气氛调动起来后，同事们咂着嘴巴。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颁奖时分，人们能心平气和的看别人的领奖，却不一定能容忍优秀人员偶尔错误但纯属正常的人话，好比前不久在海南岛上说了大家认为对不起中国人民的话的成龙大哥。这时在众人的目光照射下，一个高大的黑影窜上前来。
此人所属为商务五部，相貌平凡可是高大，引来不少女生注意力的特别优待，纷纷往他身上瞟来瞟去。直到发红包他举着那红包在空中无助的晃，我还不敢确定是他那纸包吸引住了别人的注意力。因为他在上台一分钟后，紧张的表情已经消失殆尽。而且他的获奖感言很短，能明显感到他为了尽快吐尽他腹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而作出的努力，但是对我们这些凉快在一边的清醒的旁观者看来，仍然有因紧张而欠妥的甚至低级的但可弥补的小错漏，因为我们要绕个弯子才听懂了他要说究竟是哪一套意思。
商务五部经理也被要求上去发表简短的话，他拿腔拿调的翻动双唇，双目如电般扫视全局。徐妍老早对他看不顺眼，侧着脑袋在梅仁春耳畔小声说：“此人有点儿嚣张……”那话拐了个弯溜到了在一旁的我的左耳里。梅仁春坐着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我一听这话看着徐妍双眼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不太懂。”
隔着梅仁春，徐妍扔给我一个陌生的白眼。
“商务三部昨天是不是也有位出去了？”龚总站在前面一角眯着眼睛问，徐妍以团队临时主管的身份起来说是，可是由于种种较为复杂的原因导致失败了。
龚总看起来今天兴致不是一般的高，竟点名叫我上来分享下整个约见客户的过程，可惜他把我的名字忘了，只记住了个姓，双手比划支吾了半天想不全，引得哄堂大笑。本来我惊愕的忘了紧张，因为在众人面前分享都属荣誉。若讲失败的教训，一般由领导代劳以便引导好大局方向作深刻总结。很少有由当事人本人上来自述失败经过的情况，我不知道龚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已由不得多想，在龚总勉强想起我的名字的空隙，我却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了。
我嘴里嘟囔说什么好呢的话，扶着座椅靠背从一双双大腿间挤着过去。不禁向商务三部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徐妍瞪着我面无表情。梅仁春伸长脖子小声说：昨天挺有趣的，不是吗？冯非攥紧拳头，用恶心的虚假的可爱表情送给我一个加油的手势。看着龚总在上面笑里藏刀，我又突然生出一股荆轲刺秦王易水送别慷慨悲歌之感。
我发现赵倩也在门口看着我，那眸子是那么的明亮，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让我临时给自己退路胡诌乱语的畏缩想法顷刻间全无。于是在其他同事的一片期待中，我终于电光般瞬间想到我应该说什么——昨天我的一大发现不就是今天这个特殊的分享会最好的主题么？
在摆脱了开初的局促后，我提纲挈领式的说：要说成功签单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可是失败归来的原因却各各不同。昨天我出去签单的经历，是个失败的经历，印证了一个大家容易忽视的事实，即希望越大，失望越高。
这段还未说完我立即听到了稀疏的掌声，人群中有些躁动，还有夹杂着几声窃笑。赵倩在门口也是微笑，这使我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详述整个事件的经过：我们满怀期望按时赴约，等待客户有点失落但仍然坚定信心，与客户交谈顺畅逼单成功签合同，突然，老板娘横刀夺爱干涉进来使得前功尽弃，最后，我们黯然离场……
我以为讲得心潮澎湃惊心动魄，的确下面黑压压一片听意迷人，龚总也一言不发显然无须打断我精彩的发言。再看那一边时，发现赵倩已经不见踪影。
我没好气的说，我讲完了。在这沉寂的会场，没有经得别人目光的同意，我匆匆的回到我的座位上。梅仁春对我竖起大拇指说：你讲得不错。
后面龚总依据我的经历所作的总结经验，我已经没有心思聆听了。虽然不知讲到什么同事不时一齐向我投来热辣辣的目光，但我已全无反应。
早会结束，我看到赵倩在前台站着低头看着什么出神。一定是在看杂志。有几个同事远远的与她招呼笑骂，神气活现。经过时我远远的看她，可是我能确认她没有特别的看我一眼，哪怕注意一下我也好；虽然我猜测她现在在看的杂志应该是我那天专程送她的，但此刻我没有走过去确认。
我能确切的知道此刻我的心情的确非常低落，冤有头债有主，但是想知道烦恼的原因，它的来源在哪里。为了查找出这一源头，我在思想活动中做了两件事，一是如果公司里没有她，或我就没有遇到过这个人，今天我是否会过得快乐些？二是我试图确定对她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往爱情方向发展的介于爱情与友情的关系，还是仅仅对相似气质女性的一种怀恋？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是徒劳的，我很难形容这种状态，更是难以从理性的角度分辨出它们之间的界线。而我感官上所受的或强或弱的刺激，又是那么的生动逼真，就像一枚针或轻或重的刺在皮肤上。
我发现我莫名其妙的对赵倩着迷了，如果说以前对赵倩大献殷勤的，主要是看到中意的又能方便接触的女孩，是出于潜意识里李代桃僵的想法而采取的行动。那么随着与她接触的频繁，我知道这事情决不像我的初衷那么简单：仅仅是异性相吸式的自然接近，与其他任何的美丽的女孩子一样的机会。仔细回想起来，现在的感觉很不一样，我偷偷的认真端详她的举止行为，在意她的一颦一笑，关心她的衣着服饰，注意她与其他人特别是男孩子的交谈，如果交往过密，我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不舒坦。
冯非早对我的这桩事情失去早期用各种办法鼓励耐心，我记得自从那天他请我们大伙吃过饭，明显的支持我，再之后基本上对这事不再过问，对于徐妍她们偶尔在我面前拿这事来“认真研究”还是穷开心，他明知道无论我是真愿意还是假无奈，我其实是挺愿意我的这帮公司朋友们讨论讨论下，但冯非只是憨憨的笑，当然我承认这似乎与他说话不多的性格有关，如此这般默默不语样子很酷，这使我们相信他的意见，好比他在工作讨论会议表现一样贵重如金而更具参考性。
冯非还是重复他那句老调：“对于爱情，我只相信缘分。”与他对工作的表态一样简单：“我相信，努力必有收获。”然后沉着脸，像锅盖。由于他身材高，一幅斯文的样子，让人对他索然无味，也肃然起敬。
不觉又提到我那桩萦绕在心无法割舍的心事，对于徐妍对我的奚落与打击，我淡定的分辩：“自从前阵子卫生承包范围分配后，我没有每天刻意去擦前台了吧？冯非都来得早，我没有丢人现眼他可以为证，没有对赵倩有特别的意思。”
我承认我没有恶意的口是心非，所以希望冯非还是能拉扯点东西，比如偶尔帮赵倩浇浇她前台上那盆花，冯非上次还碰见了，他可以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如果他足够细心，或者梅仁春等也一样，可以发现赵倩在前台上看的书都有我的签名。
但是冯非对我的求证视而不见，只是笑着说是吧是吧，嗯啊嗯啊。要是丁冬袁圆这脾性我准抽他。
今天半天思绪几乎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徐妍郑重的警告我说：麦文生，你今天工作状态不在啊，像被抽了魂似的，下午可不这样。
中午刚好有个吃饭空档时间，梅仁春趁其他人不在也郑重的附在我耳边说，麦文生，我感觉你这人特怕事特没勇气。
我假装糊涂，说我不明白你意思，能否说得更明白。
梅仁春厉害的望着我，盯了很久才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有时突然觉得你挺窝囊的。”然后她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我就突然觉得自己特没面子，被一个女孩这么唠一句。
我极目远望，门外赵倩正等梅仁春一起，两人下楼去吃午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