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八章 偷窥
梅仁春“哼”一声，说得无比轻巧：“现在要找个男人还不容易，只要风骚，无人不爱。把自己敢往坏里使。可是呢——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哟，你平时看似情感还隐藏得蛮深的。而且还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不经历千锤百炼，还真不敢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与见解，照你这么说其实这要求啊，还蛮高的。”我话里不无讽刺，意思是赞美她身上资源丰富，引得背后狼顾的男人成群结队——其实鬼知道。莫非职场上的女人全都崇尚这套恋爱观？不由自主的想起赵倩，我旁敲侧击道，“好像现在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势利眼的居多，那眼睛都像满是刻度的标尺，见人就往横竖里量，而如今算量才貌都算财富去了，有没有车房之类，唉。”说完不无感叹，大有现在的特别是都市里的女儿都没得救的感慨，还是清纯的散发出泥土气息的村姑好。
“这没什么不好的，两个人生活过得好点，女生当然会有些要求了，这能说不合理吗。”梅仁春一点儿也不掩饰，这种女人专以貌似合理的要求来掩饰内心的过分要求，我强调说：“我说的是势利眼，你知道不？是势利眼……”
“嗳，你说的那一套，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还不是校园恋爱搞的？用来骗骗小倩大概可以——可是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浪漫的地方，再说小倩在社会上多混两年就是你套精神恋爱法的死亡之日。以后大家拜拜了，哈哈。”
“呀——”我眼球几乎要掉出来，把对面那情侣也吵醒了。我认真看着她并放在眼里把玩，一口气尽量把极端的词语想出来，但说出来仍然是保持一定的克制：“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实在看不来。我想起我刚进来时想到的一个形容词，蛇蝎美人，想不到今天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老想着人家怎么拜拜之类的，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肚子里藏着坏水……”她被我如此肆无忌惮的审视看得不好意思，绯红着脸，一记粉拳砸在我那无辜的大腿上。
我忍住笑，欠着身子，清清嗓子说，我知道你生活原来那么压抑，就你这生活态度，没有一点让人遐想的余地，闷闷不乐郁郁不得志，可是没有倾诉对象，一直烂在心里。比那些过糜烂生活的人高明不到哪里，但是你可能认为与他们有本质区别根本不是同类人。求清静只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要热闹只好去肉菜市场，你不知道，或者即使知道哪里有你想要的地方可是顾虑太多，所以你不会去，宁肯沉沦。是因为你是想着一飞上天的人，可是所谓生活十有八九不如意，于是一天挨一天过去，就这么半放任半约束的过着，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朦胧的感到生活中应该会有什么。
我自以为是命相大师，观表情察人心，说得如行云流水一泄无尽，非常得意。梅仁春安静的听着，脸上表情复杂，将信将疑，可能惊奇，也可能认为我胡说八道。听我说完后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妍有个说法我认为此刻很正确，她说你发作了。”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道不同不相为谋，舒了一口气道：“算了，这个不想跟你谈了，与冯非或许也谈得来一些——虽然我没跟他深入探讨过些问题。”我感到我思想境界升华了，终于谈了一些她不太懂得的道理，比方去跟路边的乞丐谈金融危机，一定是对牛谈琴。某种传说中的优越感充盈了周身上下。
梅仁春看着我，话里很刻薄的说，冯非是有点儿才，肚子里有料。可是你，你知道我此刻怎么看你吗？一个字，酸！
我黯然神伤，摆摆手说，那仅仅是你的看法，咱们打住，我不说了。
梅仁春哧的一笑，面露关心，又显摆她与冯非一样有多年的工作经验所以有资格教训新手，说，刺痛了你吧？我见过不少像你这类型刚出来的文科毕业生，动不动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可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情谈这么深奥的东西。“哎呀，这车坐了一个多小时了，累死了。”她伸了个懒腰，一脸疲惫状。
我也息事宁人的说，等下见客户要精神饱满，睡会儿吧。
梅仁春不吭声，我再瞅她时，她已经闭着眼睛，上下睫毛合成一片，由于青春还在，加上适度打扮，倒还有几分俏丽姿色，身段微胖，更比赵倩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如果从纯粹异性相吸的原理考虑，就坐在身旁确实有点儿诱惑。话匣子一停，好像这个喧嚣热闹的世界就宁静下去了，只留下萦回不去的淡淡的幽香，越发聚拢对她的注意力，何况对面还有对情侣相偎的某种怂恿。我不得不承认，莫名其妙的让人心生想抱她的冲动。
为了对抗这种诱惑，我只好合上眼，抱手在胸，享受着在大巴车前后颠簸起伏荡漾的感觉。一会儿想与赵倩的种种可能，一会儿想起以前小丽。一边想头脑却越乱，外面骄阳如火，虽里面凉爽宜人，可是睡意全无。
梅仁春转了个身，我睁开眼，见她闭眼脸朝向我这边。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她还是那两片薄薄的睫毛——怀疑她微闭着眼睛，在偷窃我。这使我坐卧不安，我想搞明白她是不是在看着我，想趁着车厢内光线不强的掩护，去认真的看她一眼。以梅仁春的性子决不至于在一旁偷窃男人，再说退一万步讲，即使她有意，我心里却想着赵倩呢。其中有个女人在暗中偷窥无论如何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也是证明一个男人有魅力的最方便快捷的办法。人生二十几载我几乎从未有这种感受，小丽虽然欣赏我，但记忆中从不因为被我迷住而暗暗展开偷窃行动。再说事隔这么久了，我抱怨我的才华与外表如此不谐调，可是到现实中没办法。搞得电视里的那些矫情的偷窥镜头，虽然人称恶心，可是的确让被偷者羡慕。大概人类中只有这一种被偷的感受如此美妙。
我轻轻的转脸过来，没有发现异样。她端庄的脸蛋，像方正电脑，有人说这种脸形预示中年富态，何况她骨架粗，屁股不小，各部分比例也没有明显失衡，而把整个座位挤得不留点儿空隙，整体看是块发富的料。这种身材固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也多半不是减肥业务员推销减肥器材减肥药物减肥茶饮减肥手术的“秒杀”对象，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引以为豪。照我的想法，所有在身村脸蛋上没有特别优势的女人都应该表现得谦虚点，至少不要那么嚣张。她与赵倩的瓜子型脸蛋、修长身段自是不同，从这个角度看赵倩或许是有点资格清高下的，所以得花点心思。徐妍也骨架也粗，可是看起来非常结实，怀疑小时候练过哑铃，感觉就是一般的男孩子若要跟她动手未必有胜算。
我大着胆子端详了会儿，正欲收拢思绪收兵回营。梅仁春嚅动双唇喃喃说了一句：“有点冷！”我才发现她也抱手在胸但整个身子呈蜷缩状。我站起来拔弄了一阵头上的几个冷气出口风向页，以便使空调不直接吹向梅仁春。
梅仁春还是闭着眼没动，坐好听到后面也有几个乘客在谈笑，对面那男的也似乎也睡了，那女孩一直依偎在他身上，我疑心她长时间这姿势会把腰给折断了。“还是冷呢！”梅仁春又幽幽的冒出一句，只嘴上说，身子却丁点儿没动。
我大为不安，“嗯——我看看，有什么法子。”我急得四处张望，仿佛可以从空中或别的座位里找到办法。而我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如果在冬天，我舍己为人脱件外套一点也不介意，可是现在——
“师傅，能否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空调太冷了有人要感冒”我倏地站起来大声朝前喊道。
司机“嗯”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调了没有。后面有几个小声不满了：“很冷么？我觉得刚好啊，再调高就热了。”
梅仁春闭着眼睛，却撇着嘴很狡猾的笑，我问她：“你笑什么？”她睁开眼睛说：“我笑了吗？我没有笑啊。”我说原来你并不冷呢，你一句玩笑害了一车的人。
“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叫司机再调回来啊。我没有意见。”
“什么叫愿意不愿意？我考虑的是如果你真冷得感冒了，影响到我这个单子，我会永远记住这一趟路程。”我直接了当的说。
她好像来兴趣了，追问道：“怎么样记住？这么说，我倒想试试。”
“算了吧你，刚一点评你这个人没劲，你就想着玩这套浪漫。”我嘲讽道。
她默默的笑，笑得肩膀乱颤。看着我。我最讨厌这些人充大，把人当小弟弟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