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五章 借书
冯非说，你要是不赶紧下手，就算你认为到口的肥鸭也长出翅膀莫名其妙的飞走。到时你别后悔莫及怨天尤人。
我乜斜了他一眼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我这不是在跟进客户嘛，恋爱么，应该当销售的潜在意向客户一般的慢慢培养。
冯非漫不经心，我是关心你，你给说说到现在你说说用了些什么手段方法？看电影？吃饭？你看你这想法也未免太简单了，像十七八岁未发育完全的小男孩。得了吧你。
在他眼里竟可以这样对待女孩？我故做惊讶：手段？你用这词。别太俗了好不好？我对人家首先是尊敬，平等，自愿，自由，这强迫不了的。再说，我只是好感而已，就好比异性相吸，可能比此稍微更进了一步，但离你们想像的还差很多。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跟你争了。冯非看起来捞不到什么料，显得很不耐烦。
那边一闭口，这边我就想开了，冯非说得也不差。我光干活，舍不得花钱——拿了张单还没请过人吃饭呢，还好这些天每天下午都有人出去约见客户，真是个好理由，没法组织大家一起去吃饭，好像大家现在都变得漠不关心请客吃饭的事，不知道是对我格外待遇还是世风向上了。当然了，自从林经理深明大义的提出节约的理念后，果然大家讲请吃饭的话题明显少了。要请也是自己不顾一切的站出来，自己掏腰包，还要声明，不图回报。冯非为此开了个先例，他说只让大家高兴。
我可不会这么傻，没人催我逼我，何必扮英雄装大方。但一想到赵倩，我突然回想到对金钱的付出如此不拔一毛，吓出一声冷汗。照冯非的意思是要准备两吨巧克力，也仅仅是获取她芳心的最基础，还是这是心态问题。我自认还谈过几年恋爱，也并非对物质的重要性一点不懂，但不明白冯非话里话。也许他也只是装装腔调，我讥讽他说你是爱情专家，可是大概只闻过女人的香水，还没碰过女人的手吧？他只嘿嘿一笑，并不答话。我得意的想可能被我说中了。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是不费一兵一卒，把小丽搞定。每天捧着那几本经典读来读去，好出来跟小丽胡吹老子骑青牛消失在函谷关之类的故事，讲伊甸园男人与女人故事等等，学计算机的小丽往往听得一脸兴趣盎然，夸我好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慢慢体会到她的欣赏与偶尔宣诸于口的夸奖并非泛泛的客套，乃出自真心与肺腑。我们很难得的是互相理解与默契，在校园饭堂一直吃饭，但各刷各的卡，偶尔我请她吃一只鸡腿，她则一定想着法子给我加一杯可乐。至于偶尔外面吃饭，从来AA制，我亦从不以为不然。因而整个大学中的恋爱，经济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负担。
毕业后有天挺热，我半躲在沙发上拿着一根牙签捅牙。一边报怨现在读出来的书简直没用，找工作用不上，报社杂志社没门路根本不要去考虑，读了一堆书再大用处引经据典只能用来吹牛骗骗女孩子。老妈说，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吃这一套了，你就对牛弹琴吧。
她们关注的话题，无非钱，再是感情。徐妍总是以过来人师奶级口吻说，感情你们都还嫩，看看你的观点特肤浅。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就因为这一点，我想我用眼光鄙视她一万遍都不为过。
我总以为，生活中要经常以书为伴，人才会变得有品位，不管男人女人。以我们团队五人而言，冯非是读过不少书的，通晓得些与流俗不同的道理。但是如果他要是结合徐妍的泼辣，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果相处时间不多不熟悉，他的沉静的确让人不太想去接近，可能也真如他所说的，他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接触。
赵倩放在前台里的书，让我精神为之大振。想在这么屁大的地方，至少找到点共同爱好吧，应该加以发扬光大，由浅入深的逐级培养。吃了午饭我就去外面溜哒，绕了一个大圈子，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个报刊厅。文摘类、情感类杂志买了一堆十几本，用了几个红色塑料袋袋套袋包好，兴致勃勃的赶回来。走到电梯门口发觉少干了一件事情，找到文具店里买了支签字笔在所有杂志封面的空白处写上了“麦文生”几个字，再原样包好。流着汗喘着气到了前台。
把鼓鼓的一个大袋往她面前一堆，说，小倩，咋今天心情不错，请你吃东西。
她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那袋东西，犹豫着不敢去拆，问我：什么东西一大坨？千层饼，买这么多，吓死人啦！你是猪啊，吃得了吗？
我笑着说，你拆开来看吧，挑你喜欢的吃，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全部喜欢。
“出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砖头？”她的小手已经抓住那袋书了，笑盈盈看着这袋神秘的东西不放。
我嘿嘿直笑：“砖头倒不至于，只是用来填脑子的，而不是填肚子的。”
她拆开结，脸上表情微微遗恨，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一摸感觉不像饼干。原来真的是杂志，唉呀。看看都是些什么杂志。
她一本一本在桌上排开来，自语道，有《读者》《知音》，嗯，这我自己也会买啊。
我装作很不满说你自己是有，但我见你下面那本是什么时候的啊？已经过时了。现在都已经出到*期了。
可是我那本还没有看完呢，我看书很慢的……。她挑了两本，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怕她推托不要，连忙说，没关系，你全部拿去，可以拿回家看，总比下班后漫天去逛街好。
那我什么时候还你？她瞪着眼睛盯着我问。显然这是我第一借她东西，而且借期还可能很长。
“随便你吧，要是你忘了，不还也行，我一般会在你忘了这事之前也忘了借书你。对于借书，我是比较大方的，所以就无所谓了。”
我故作大方，随口就说。我承认此刻撒谎，其实我对借书最吝啬了，一般的哪怕朋友我也不会借书的，特别像《金瓶梅》之类长期遭禁的经典书籍，你要有点研究欲望想到新华书店还买不到，如能在地摊上掏到则完全靠运气。
你也喜欢看书？她显然在追问我的动机。
我早有准备了：当然，我本身是学文科的，最爱看书了。什么书都看，包括你喜欢看的，与你不喜欢看的，我都要去看。当然了，我更喜欢看有质量、有内涵、有品味的书，哪怕被一些有偏见的人误解，也在所不惜。因为，我只相信真理。
赵倩摇了摇头，看起来满脑袋是问号。我凑近小声再问：你知道什么叫形而上，什么叫形而下么？
她还是摇了摇头，皱紧着眉头说一别脸说，我——晕。
我越发得意，强加发挥说，有的人生活有品味，那是因为懂得欣赏与享受，而不是老想着餐桌上的鸡鸭鹅。有的人诲淫诲盗，看到披头散发的女人走在街上以为是娼妓，在公交车里把口袋捂紧时刻提防小偷。这就是不同类人区别。好比看书一样，有的以为《金瓶梅》是好书，逢人推荐。有的表面上敬而远之，其实躲在家里看《人之初》，床头上收集一堆街边小珍所派发的美女封面小册子……
赵倩用她惯用的微笑看着我，让我搞不清楚这是职业微笑还是对我的话题感兴趣。最后，她惊心动魄的点评了一句：“难怪徐妍说你这人神经兮兮的。”
靠，什么话。想不到徐妍人前说我坏话，人后也没好话。我出离愤怒了，但考虑到温柔可人的赵倩就在眼前，心中那怒火屡燃不起。争取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支持，一定要讲究策略。我试探她：那是她胡言乱语，你就没有自己想法？
赵倩眼珠子快速兜了一圈，用一丝不轻易察觉到的笑容道，我也觉得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