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春 -- 第一章 邪楼
四个不幸的孤儿,幸运的走在了一起。他们相互扶持度过了苦难的童年,一直到故事开始的今天。
―――甩墨
2007年8月19日,农历七月初七,阴雨。
自从5岁离开村庄,至今已经15年了。村庄里的人和事已然模糊,唯有临别那一眼,让我永生难忘。
5岁之前,我从没见过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个妈妈。可离开那一天,我隐约发现,村里的女人并不比男人少。
噩梦也由此开始,当时,我只是依稀的看到了她们的背影。然而她们的影像,却日渐清晰的出现在我的梦里。清晰到我可以看见她们铁青的皮肤和粗糙的毛孔。
每年七夕前后,她们都会如约而至。恐怕,将要有事情发生了……
“老大,你又在写日记了?一年写一回,还写的挺起劲。”武帅嘴里叼着牙刷,口齿不清道。
“刷你的牙吧,”章烁笑着合上日记,“老二呢?”
“出去买宵夜了,”武帅用毛巾擦了擦嘴,搬出一张桌子,“老大,你最近好像心神不宁。”
“可能是累了吧。”章烁站起身,伸个懒腰。
武帅神神秘秘的贴上来,“会不会和这栋楼有关系?老大,你的症状很像被鬼压了床啊。”
“……”
“麻辣鸡翅关门了,只剩下五香鸭脖。”聂甲推门而入。
“叫你早点去嘛,非要拖。”武帅边埋怨边接过聂甲手中的口袋,“神符取了没?”
聂甲一愣,“我说忘了点什么事,算了,今天不要了。”
“那怎么行?万一晚上真的来鬼怎么办?”武帅着急道。
聂甲拿了一个鸭脖子,放在嘴里,“你要觉得不行,自己去领,我是不爱动了。”
“去就去,”话是这么说,可他只是站在原地,挤眉弄眼的做着心里斗争,“唉,算了。其实我觉得,楼管大妈就是鬼。真不明白,一个人的脸上,怎么可以长那么多的脓疮。被她看一眼,我就全身不舒服。”
“哟,我们的武大色狼什么时候转性了?”聂甲调侃道,“不是小至受精卵,大到骨灰盒通吃么?”
“老二,收起你嚣张的语调。如果你能把B还给牛,也许我们还能做朋友。”武帅咬牙切齿道。
“就不还。”聂甲又抓起一个鸭脖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你个塞屎包,都要让你吃没了。”武帅看着仅剩的三个鸭脖子,也顾不得什么争吵,急忙往嘴里塞,“老大,把酒拿来。”
章烁一回手,一个酒葫芦便出现在手中,“老大,你究竟把这东西藏哪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转手把葫芦递给聂甲。
“你要是能发现,你就是老大了。”聂甲暗道。
章烁笑而不答,扯了一张纸,擦擦手和嘴上的油,“快点吃吧,马上要熄灯了。”
“来鬼就找老二算帐。”武帅气鼓鼓的撕下一块鸭肉,“老大,学校这么多寝室,干嘛非要住腾达?”
聂甲从厕所出来,打开水笼头洗手,“笨蛋,咱们是干什么的?总混在人群里,迟早露出马脚。”
“这里也不见得安全到哪去,”武帅不服道,“尤其那个楼管大妈,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她的一双老花眼,总是色眯眯的盯着你看?而且把看的你十分不好意思,有好几次脸都红了?”聂甲询问道。
“老二你就气我吧,我还有心思脸红呢?如果真的是脸红,那也是心惊肉跳才对。”
聂甲已经爬上床,嘱咐道:“小帅,吃完收拾了。大夏天的容易变味儿。”
“知道啦,”武帅抬头,看了看角落空空的床位,“这廖小洋去哪了,还不回来。我说兄弟们,你们猜猜他是干什么的?”
“住在这楼里的人都不简单,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底细少打听,免得惹祸上身。”章烁提醒道。
“我也就是随便猜猜嘛,10点59了!”武帅手在桌上一挥,残汁剩骨尽收口袋。纵身一个后仰跳投,塑料袋抛出窗外,同时身体也不偏不倚的躺在了床上。
说到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他们反复提及的腾达楼。
腾达楼,顾名思义,飞黄腾达,它座落于斯图亚特民办大学西侧。这是专门为富家子弟和优等生建造的豪华寝室楼。据传,由于腾达的男女混居,建成后不久,便闹出了多起性惨案,跟着接二连三的发生失踪和死亡事件。
大家都说这是冤鬼索命,很快,腾达闹鬼的事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积于各方面的压力,学校被迫关闭了腾达。校方曾多次试图拆除这桩楼,可就拆迁工程将要进行的前一天,所有工人都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信,内容简短明了,“动我者死!”
第二天,许多工人纷纷退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不信邪的,继续参加工程。施工当天,朗朗乾坤,45名工人一齐暴毙,死者面部极度扭曲狰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的魂飞魄散。从此,再也没人敢提拆除腾达。
一晃二十年,当初的惨案渐渐被人们所遗忘,成为了学生们口中,亦真亦假的传言。由于斯图亚特近十年来的励精图治,学校的教学质量有了显著的提高,办学环境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一时间,斯图亚特成为了全国重点示范民办大学,无数的学子慕名而来。
学生一多,住宿就成了问题。学校西侧现在几乎成了一块死地,方圆百米,寸草不生。住又住不得,拆又拆不掉。校方想尽千方百计,诚聘各路高手,开坛做法,终于和腾达里面的猛鬼达成共识。
允许学校在腾达方圆数十米内新建校舍,允许开放腾达部分楼层的部分房间,供学生居住使用。但校方不能挑衅它们的权威,腾达十一点后必须准时熄灯。
得到了猛鬼的承诺,校方总算了舒了口气。不过为了稳妥,学校特别规定,住在腾达里的学生,必须每天每人领一道凝神符,驱魔辟邪。还有,晚上11点熄灯后最好不要说话,因为黑暗中和你说话的,未必是你的室友。当它们觉得和你很投机的时候,也许会留下你。
11点,寝室准时熄灯,章烁的世界如同周围的环境一样,暗了下来。窒息的感觉随着黑暗,漫延至全身,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也许他并不惧怕梦中的人和事,但是他惧怕无力抗争。极力挑着眼皮,却无法抗拒强烈的倦意。
伴着嘴角一丝无奈的苦笑,章烁失去了意识,沉沉的睡去。
三人中,心思最为缜密的当属聂甲。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章烁最近的异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聂甲若有所思。
“嗞嗞嗞……”忽然,门铃响了起来,黑暗中格外突兀。
武帅一哆嗦,接着骂骂咧咧的起床,“这他妈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谁呀?”武帅没有莽撞的直接去开门,那些不问是谁就开门的镜头,只有在泡沫剧里才看的到。
“嗞嗞嗞……”门外没人回应,只有门铃死命的响着,似乎传达着强烈的不满。
“这他妈谁呀?”武帅有些气急败坏,趴在门的猫眼上,向外看去。“咝!”武帅倒吸一口冷气,定在那里,额头浮起一道黑线。
“怎么了小帅?谁啊?”聂甲察觉了武帅的异样,翻身下床。
武帅转过身,用手敲了敲脑袋,“幻觉,都是幻觉,一定是太累了。”
“莫名其妙,”聂甲嘀咕一句,趴在猫眼上向外看,“恐怕不是幻觉。”聂甲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楼管大妈站在门外,一脸怒容。她满脸的脓疮统统破裂开来,黄黄黏黏的液体一脸都是,乍看上去像腐烂了一样。
“哼,看够了么?看够了就开门,你们忘了领凝神符!”楼管大妈阴恻恻道。
“哦,麻烦您老人家了。”聂甲慌忙开门,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楼管大妈把三张符咒甩给聂甲,“既然在这里住,那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否则他们会很不高兴!”
“您说的他们是指……”聂甲陪着小心。
“哼。”楼管大妈懒得废话,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武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他妈晦气,谁知道那老太婆的脸是怎么了?”
“主人,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章烁猛地睁开眼睛,怔了一会,然后缓缓的摸向枕边,“11点25分,兄弟们,来活了。”
聂甲和武帅精神一震,迅速的穿戴着。前后不过20秒,三人已经走出寝室。
“喂,老板,我们出来了。”走廊里,章烁悄声道。
“好,城建路中段那里,快去吧。”
“明白。”
三人来到二楼,打开走廊的窗户,一跃而下。脚尖刚一着地,就听身后哐当一声。章烁忙回头,只见他们刚刚打开的窗户,已经被死死的关上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映在窗上。
武帅不悦道:“老大,那老太婆对我们好像很不满意啊。”
聂甲阴沉道:“何止很不满意,我们前脚下来,她后脚就关窗。难道她不用睡觉,一直在监视我们?”
章烁深深皱了下眉,“别管她,我们快走吧。”
三人来到停车棚,推出三辆摩托车,走向学校后墙。
武帅当先翻过围墙,聂甲举起摩托车,轻轻的扔了过去,武帅忙伸手接住。几百斤重的摩托车,在他们手里有若无物,像篮球一样被抛来抛去。
一切准备就绪,章烁低声道:“GO!”发动引擎,转眼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腾达二楼,楼管大妈怨毒的盯着章烁他们消失的方向,“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