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贰。琉璃声宿。
二千零二年秋天,十八岁的蓝可,已美得脱俗。用村子一些老人的话说像只重生的凤凰。她却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做凤凰,即使会涅磐。
第一次,她做了一件十八年一直想做却未做的事,逃离。是的,她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冰冷的屋子,去她向往的安然自由的国度。
做出这个决定,是在听到家人说要找个好的男人,把她送过去之时。蓝可当然知道她们口中好的男人是怎样的男人,她很不屑这样的粗俗举止。走的时候她只背了个小包,三两件衣服,真正能带走的值得纪念的没有什么。
简单的行李,莫名的行程,背包却塞满了。蓝可知道,塞进去的实物其实不多的。那些被纠结的情感,以及爱恨占了大半的份量。
火车上,蓝可微缩在车厢的一角,用双手遮着脸。她是偷上火车的,没有钱买票。她不知道火车票那么贵,比她家乡的小三轮车的价钱贵好几倍。在刚挤上火车时,听到车上人们兴奋或低落的声音,蓝可开始有了对城市的向往之心。
看窗外的树叶,房屋,马路,人群一一闪过眼角,蓝可知道真的是离开了。这一去,将几时能再回来?抑或是永远不回来?
车一路颠簸轰鸣行驶着,昏昏沉沉之际,她感觉到有人碰她。抬眼,是旁边座位上一个脸色蜡黄的女子,眉目很大但没有光泽。她冷冷的睇着她,算是回应。那女子浅浅的笑,说:我们可以共个座位,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蓝可没有多想,直接与那女子卷在座位上。得之女子叫林安,然后,蓝可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一路中,都是林安在时断时续的说一直些事情,她说她家是湖南的,有兄妹三人。还说她这次来是去工作,做保姆。是她表叔帮她找的工作。
一路上林安一直说着她的事情,她的童年,她的爱好与愁绪。蓝可只是很安静的听着,好像已习惯了这样,只是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多年后蓝可再回忆当时的情景,嘴角总是挂着很温暖的笑。那些关于青春的印迹,宿命年轮。
听着林安的话,蓝可才想起她忘了是在哪里上的车,也不知道要去的目的地是何处。只是随波逐流,好象在潜意识中,喜欢流浪二字已很久了。她只是说到:林安,你叫我蓝可吧。然后开始闭目,不动声色的用双臂圈着头。
长久的沉默与孤辟已让蓝可忘了如何与人交往,纵使对方是一位年轻且无害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安又扯着蓝可的衣袖把她弄醒了。在她耳边轻轻说到:我们到了,可儿,该下车了。
蓝可很讨厌这个称呼。很陌生的字眼,有些娇情的暧昧成份。这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不过她也只是紧紧的皱了下眉,没有说什么。
下了火车,看着熙熙攘攘拥挤不断的人群,蓝可感觉一阵的无所适从。只是感觉这个陌生城市,有着很干净的空气很,她不禁深呼吸几次。灰沉沉的天空缀着泛白的云朵,像一场流离失所的遭遇。蓝可轻轻的仰起头,看着远方,一直向前。
这时的蓝可,脸上有着单纯的笑,让人情不自禁的想珍惜,想怜爱。远方的远方,到底有些什么勒?蓝可又看到了什么?没有人能回答。林安只是安静的站在蓝可身边,并没说什么。
“小安,我喜欢这个地方。我喜欢这样仰着头,让眼神绕过天边飘到很远的地方的感觉。”蓝可转过头轻轻地对林安说道。似是从这一刻,蓝可亦喜欢上把头仰得高高的,看着天空的样子。感觉似乎有某处东西从身体里迅速往外流动,她真的喜欢这样。
林安很安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顺利的找到她要去的地方。
下午时光,宁静的小区,陌生的人流。蓝可就这样跟在林安身后,茫然前行。打听知道这个地方叫做凤凰镇,她在镇口的方向牌上看到一条小路。路旁边竖了一个蓝色的方型牌子,上面写着:紫丁香路。
很诗意的名字。蓝可是第一感觉就喜欢上这里,幽静,清新。
蓝可很快就见到了林安的雇主。德兴花园的房子构建很美,有着西方古老建筑的味道,空气也好。
蓝可和林安走到五楼,敲了敲502房门。林安敲门时,蓝可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紧张气息,不停的深呼吸。这个刚离开家的女子,还是需要被疼爱的。
不一会只见一个看似三十四五左右的妇女开门,看起来很温柔娴淑。她望了一眼林安及蓝可,盯着前面的林安,笑着说:你就是林安吧,来来,进来。昨天你表叔给我打电话说你应该今天到了,刚我们还在想你找不找得到这地方呢,来了就好。呵,来了就好。然后侧身让她们进来。
蓝可与林安缓步走进去,家里很安静,有一种详和的味道。屋里还有两个男人,该是父子。我们家就三个人,你以后就叫我谭姨吧。谭姨指着年长的人说,这是我老公,你叫秦叔。这是我儿子,天林。听你表叔说你今年十九吧,天林今年也快十七了跟你差不多,以后可以多说说话。
林安对着他们一一点了下头,神情有些拘束。什么话都没说,连身后的蓝可都忘了介绍。而谭姨她们也没去追问,好象与之无关一样。
蓝可亦没有说话。扫了眼这个家,及家里的三人,眼神依旧有着冷漠的倔强。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家庭,有着她一直都向往的氛围。男主人秦叔,应该是刚过四十,少言沉稳,但眼神凌厉,在车上时听林安说是有自己的公司。谭姨该是标准的娴内助,外柔内刚。儿子秦天林,刚上高一,干净的面孔,很腼腆的样子。
初秋时分,蓝可在这个家庭里感到了温暖。她从不知道家的味道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让人留恋。
这个秋天,让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