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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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陶爷爷道：“小伙子，现在除了我，还没有谁敢说代表陶家；所以，你说陶家反对你和婧婧的事是不对的。”他又转向众人道：“在他们俩个刚开始谈的时候，你们当中就有人对我说婧婧找了个农村的，这不行那不行的。当时我没有表态，因为我还没见过小李。后来，婧婧带小李到我那儿去了一趟，让我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认为婧婧眼光不错，小伙子是可造之材。慎重起见，我没有答应婧婧提出的让我出面干预的要求，一是想继续考察一下，二是考虑婧婧上面还有父母，我不好直接插手。

我想你们反对他们俩个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谁不想好上加好？可我没想到你们的反对竟然偏离了正常的轨道，耍弄起手腕来。这是为人父、人母做的事吗？你们反对的最主要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正卿是农村的孩子，家庭条件不好；而对他的人品、学识、才华不置一词。你们就这么反感、厌恶农村吗？告诉你们，老子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你们的爷爷和李正卿的爷爷一样都是旧社会纯朴的中国农民，说到根上，你们也是农民的孩子。所不同的是你们的爹有幸跟着共产党参加了革命，有了一点功绩才有了你们这一切。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农村，瞧不起农民呀？要知道，没有中国农民中国革命就不会取得成功，没有中国农民的巨大贡献改革开放就不会获得这么大的成就。潜藏在农民中的力量是惊人的，历史上几乎每个朝代的更迭农民起义都在当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孙中山致力于革命四十余年为什么最终没有成功？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忽视了中国农民。而毛主席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比别人更深刻地了解中国的农村、农民，为中国革命指明了前进的方向。看中国是否真正的富强不是看中国的城市，而是要看中国的农村是否真正富强起来。

你们身为党和国家的干部，平日里养尊处优，两只眼睛只知道往上看，不知道民间疾苦也就罢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去伤害别人，最终伤害到自己的女儿呢？你们这是自作自受，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李正卿一边用心听着，一边懊悔自己没用好陶爷爷这柄尚方宝剑，暗恨自己愚笨。

陶爷爷说完后，吴碧君等人都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走廊里顿时显得静极了。

歇息了一会儿，陶爷爷又对李正卿道：“小伙子，我们陶家有人伤害了你，是我管教不严。在这里我向你赔礼了。”

李正卿闻听此言，赶忙蹲在陶爷爷身边道：“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李正卿担当不起。我对不起婧仪，我不应该那么无情，伤透了她的心，我愿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刘园园也在一边哭道：“都怨我，是我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了她，我才是凶手。”

陶爷爷一摆手道：“不，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值得婧婧骄傲的好孩子。问题出在我们陶家自己人身上，怨不得旁人。”

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陶奶奶忽然开口道；“大平你们几个听着，当初我找你爸的时候，他家里赤贫，什么都没有，但我看上了你爸这个人，看上了他走得这条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姥姥对我说了一句话：‘看准了，就要头也不回的走下去。’这句话使我恢复了信心，咬牙度过了难关。可以这么说，有了这句话才有了你们几个。今天，在面对同样问题的时候，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只念了几年私塾的封建妇女，你们不觉得羞愧吗？你们的职位、待遇不断提高，思想觉悟怎么反而下降了呢？

我妇人之见，不和你们讲那些大道理。我只想说，婚姻对女人重要，爱情对女人同样重要，在两者不能兼顾的情况下，你可以放弃爱情，但不要伤害爱情。关于婧婧的事，你们不但伤害了爱情，而且还伤害了亲情，伤害了真诚，这是在作孽啊！告诉你们，婧婧这次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我和你爸就搬到你小弟弟那儿去，离你们远远的，再也不见你们。”说完老太太一捋花白的头发，眼里掉出两滴泪来。

陶家的子女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母亲，非常惊讶。他们没想到平常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母亲会讲出这番话来，他们仿佛又看到母亲年轻时的风采。母亲，没老！

李正卿通过老太太眉宇之间散发着的魅力看到了陶婧仪的影子，再一次懊悔自己忽视了陶爷爷、陶奶奶的重要作用。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位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围拢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期盼着、祈祷着他能带来好消息。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放心吧！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此言一出，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都放回到肚子里，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有人欢呼起来，有人流下了泪水。

在一阵嘈杂声中，医生又道：“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要是等到明天早上再送来就很难说了。”众人又是一阵感叹。李正卿这时才发觉内衣都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急救室的门又被打开，陶婧仪被推了出来，众人又围上前去。李正卿看到还在昏迷中的陶婧仪苍白的脸，泪水喷涌而出。亲爱的人啊，你为什么要走上绝路？你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何面目独自活在这个世上，他心里默默喊着。

众人跟着护士送陶婧仪进了病房。陶爷爷见孙女已无大碍，交代几句后就和老伴回去休息了。陶秋平看大哥下身只穿着睡裤，赤脚穿着皮鞋，劝他先回家去。吴碧君则突然感到不适，被送到另一个病房打吊瓶去了。

李正卿见众人陆续散去，也让刘园园三人先回去休息一下，天亮后还要上班。刘园园说：“婧仪醒来后给我们打电话。”然后和陆永川、吴大鹏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陶秋平和李正卿陪着陶婧仪。李正卿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滴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大起大落，痛苦的余波至今还未消退。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陶婧仪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来，早知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那样狠心对待自己的爱人。想到这里，他的眼角又湿润起来。相比陶婧仪的决绝，自己显得那么懦弱，那么缺乏勇敢和智慧。和婧仪的生命和幸福比起来，自己受到的那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他在心里呐喊着，自责着，没有激动，没有急躁，惟有盼爱人赶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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