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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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吴碧君和吴碧华夫妇赶到。看着妻子带着泪痕的脸，陶舒平不便发作，只是让他们等着。时间不大，陶婧仪的小姑、二叔、小舅、小舅妈也陆续赶到。众人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期盼着奇迹出现。又过了一会儿，吕翔和母亲竟也匆匆赶来，问候着吴碧君、陶舒平。

又闻拐杖声响，陶爷爷和陶奶奶颤巍巍地走来，眼中充满着愤怒。陶舒平忙迎上前道：“爸，谁把您老给惊动了？”

陶爷爷双目圆睁，怒道：“我的孙女都快没了，我还不能来看看？”

陶舒平退在一边，不敢再说什么。众人急忙将二老搀扶在座位上坐下。

陶爷爷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道：“婧婧是因为什么自杀，你们知道吗？”

陶舒平从口袋里掏出遗书，递给了父亲。陶爷爷从老伴手里接过老花镜，展开遗书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老人颤抖着手，举着遗书道：“你们背着婧婧干了什么？你们当父母的有罪啊！”看到妻子还有些发愣，陶舒平从父亲手中拿过遗书递给妻子，道：“你看看！”

吴碧君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哭了起来。她一边抹泪，一边哭道：“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婧婧好呀！都怪姓李的这小子不讲信用，把事情告诉了婧婧。我要去找他拼命！”

陶爷爷将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道：“事到如今你们怎么还执迷不悟？婧婧的遗书上写的还不明白吗？你们想把责任推给李正卿，开脱自己吗？”吴碧君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

陶舒平向妻子大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你怎么做不要紧，但不要伤害到婧婧，可你就是不听，还自鸣得意。婧婧没有事便罢，若是有事我就和你离婚！”

吴碧君见丈夫如此无情，“家破人亡”四个字登时映入脑海，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陶爷爷举起拐杖打了儿子一下，怒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婧婧出事你这当父亲的就没有责任吗？要追究责任你是第一责任人。在婧婧找对象的问题上你媳妇是犯有重大错误，可你呢？你身为一家之主，在关键时刻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为什么不阻止自己的老婆干愚蠢的事？为什么不倾听一下女儿的心声？亏你还是管理几千人的总经理，怎么连自己的家庭都管不好。我看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家上，而是整天盘算自己的小算盘。

告诉你，大平！今天无论婧婧是好是歹，你都要给我一个交代。交代好了便罢，交代不好你就准备提前退休吧。老子说话还是管用的！”

言毕，老人大声地喘着粗气，扫了众人一眼。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敢出声的。只有吴碧君在低声抽泣着，心中感激老爷子及时把握了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陶爷爷又拿过遗书看了看，然后道：“这个李正卿在哪里？我孙女是为他自杀的，他不能跟没事人一样。”

见众人没有反应，老人又道：“去，把婧婧自杀的事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众人动了动。有人说：“不知道李正卿电话号码。”有人说：“不知道李正卿住什么地方。”

看着父亲不满的神情，小女儿陶秋平忙道：“我知道刘园园的电话，我问问她。”说完起身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一打之下，电话通了，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刘园园才接了电话。

陶秋平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园园，你知道李正卿的手机号码吗？我找他有点事情。”

刘园园在那边警觉道：“小姑，是不是婧仪出事了？”

陶秋平道：“婧婧现在中心医院急救室里。”

刘园园一听急了，道：“我负责通知李正卿，尽快赶到那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陶秋平完成任务后又走回到父亲身边。众人谁也没有说话，不时盯着急救室的门。

半个小时后，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李正卿和刘园园的身影出现在楼道里，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李正卿神情悲愤，双目如电，像要射透每个人的心灵。刘园园跟在后面也是一脸悲伤，不同的是更多的自责挂在脸上。

吴碧华朝吕翔狠狠地使了个眼色，吕翔领会后几步冲到李正卿面前，大声道：“是你害了婧仪！”说着一拳打了过去。李正卿猝不及防，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吕翔得势不饶人，继续上前动手。刘园园拦在二人中间，拼命阻挡吕翔，可哪里阻挡得住，其中一拳还落在了她身上，疼得她掉出了眼泪。而众人在旁边只是喊别打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刘园园急了，尖声叫道：“吕翔，你再打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试试！”吕翔指着李正卿骂道：“都是这个瘪三害了婧仪，你还护着他。”刘园园铁青着脸道：“你凭什么说是李正卿害了婧仪？你有本事让婧仪爱上你，忘记他呀。要不是你死皮赖脸从中间横插一杠子，婧仪今天也不会出这种事。”

这时，陆永川和吴大鹏也匆匆赶来，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陆永川上前揪住吕翔的衣领子道：“你小子撒什么野？我要不是公务员今天非把你放在这儿不可？”吴大鹏拍着吕翔的头说：“怎么着，哥们？想练练啊，高中揍你那一回还没长记性吗？”说完膀大腰圆的他拽了吕翔一个趔趄。大人们见势不妙，赶紧上前给拉开了。

陶爷爷看着大人们的表演，猛然大喝一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然后对吕翔母亲说：“你们娘俩个走吧，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吕母看了看吴氏姐妹，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旨意，领着儿子走了。

陶爷爷心里冷笑着扫了众人一眼，把李正卿叫到跟前。他将遗书递给李正卿道：“这是我孙女的遗书，你看看吧。”李正卿哆嗦着手接过遗书，看了起来。

当他看完时，眼里噙满了泪水，哽咽道：“我虽不杀婧仪，婧仪却由我而死，冥冥之中，我辜负了她。我是一个懦夫，我该下十八层地狱。”顿了一顿，他转向吴氏姐妹道：“可面对现实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们用高贵蹂躏着卑微，用富有践踏着贫穷，一点一点将我的尊严剥掉，让我颜面无存，无地自容。这一些我都认了，谁让我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你们为什么再用阴谋去毁灭真诚？本来那一次我想找婧仪好好谈一次，如果谈不拢的话我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但是分也要分得明明白白，无怨无悔！想不到你们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们……好吧，我遵从你们陶家的意旨离开婧仪，离得远远的。肉体上离开，精神上更要彻底离开。我的承诺兑现了，可你们的承诺呢？你们不是保证要让婧仪幸福吗？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婧仪离开我才会幸福吗？你们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吗？

我懦弱无能，应该接受惩罚，但我不会接受你们的惩罚。苍天有眼，请打一个响雷劈死我吧！在劈死我的同时连同这世上的丑恶和不公一块带走吧！苍天有眼，请还我的婧仪！”说到这儿，他已止不住滂沱的泪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来荡去，不知归向何处。

刘园园早已忍不住扒在吴大鹏哭泣起来；陆永川使劲抹了一把脸，上前拍拍李正卿的肩膀，示意不要太过悲伤。

在场的大人们看到李正卿近乎歇斯底里的表白，也无不恻然，只是心境各有不同。一刹那间，走廊里变得很静，除了李正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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