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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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陶婧仪因李正卿有事回家去了，下班之后也就直接回家。一进家门，见小姨、小姑都在，知道母亲搬来了援兵，心里暗暗好笑。三人并没有立即和陶婧仪谈，而是先吃饭，显然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饭后，陶舒平躲到书房上网去，门却留了一道缝，以便听着外边的动静。

陶婧仪见母亲、小姨、小姑已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无奈地也坐了过去。

“既然我的话你不听，那你听听小姨、小姑怎么说！”吴碧君一上来就没好气道。

吴碧华道：“大姐，你先别上火，有话慢慢说。婧婧，你妈把你找对象的事都和我们说了，我们听了之后也觉得不大妥当，你想不想听小姨说几句？”

陶婧仪点点头，心说：总不能不让你们说话吧。

吴碧华开始说道：“婧婧，你妈、你小姑、还有我，我们都是过来人，太知道婚姻对女人的重要性了。女人嫁对了，这辈子就幸福了，要是嫁错了，那这辈子可就惨透了。在我们身边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有的你可能也听说过。你找得那个小伙子我见过，是个朴实的小伙子，可他的条件并不适合于我们这样的家庭。你现在还年轻，可能还意识不到这一点，等你将来结婚过起了日子你就会明白的。结婚可不象谈恋爱这么简单，要面临许多实际的问题。首先说房子问题，估计他家里买不起，只能靠你们俩个去负担，那会给你们带来沉重的经济压力；和那些父母帮着买房子的人比，你们要多奋斗好多年。其次是养老问题，你和他结婚，他的父母没有退休金你不能不养吧，这又是你们的一个压力；他父母不长病不要紧，一长病又得你们掏钱。第三是孩子问题，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肯定需要人照看，你父母要好几年才退休，没时间给你们看，那你只能让他父母过来帮着看。和他们住在一块你能习惯吗？适应得了吗？有多少人因为这个闹得鸡犬不宁。还有其他的方面我就不说了，光这几个问题到时候就会让你头疼死的。

再从更高层次上来说，你找一个条件好的对你们将来事业的发展也有好处。拿你同学张佩娜来说，她在我们行里原来只是临时工，后来被我们张副行长的侄子相中了。小姑娘很精明，马上找了个理由和原来的男朋友散了，转而和张副行长的侄子好上了。结果不到一年，她就被转成正式工。还有刘园园，你看陈鹏的相貌能配得上她吗？可人家就接受了。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陈鹏个人有良好的发展前途，家里又有背景吗！婧婧，你的条件比她们都好，为什么不找一个各方面条件更好的呢？你要是长得像歪瓜劣枣我们也就认了，可你是公认的大美女，多少有才有貌家庭条件又好的男孩想着你呀！”激动之下，她差点把吕行长公子的事说了出来。

陶婧仪静静地坐着，各种思想在内心激荡着，可她一想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她理了理思绪，说：“小姨，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张佩娜那样的见利忘义、背信弃义我做不来，刘园园则是被爱情伤透了心才选的陈鹏。而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随便投入感情去爱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真爱。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真心喜欢的人，你们却要我放弃，不觉得太不近人情、太残忍了吗？”

“婧婧，我们这样劝你都是为了你好，让你少走弯路，不受伤害。”吴碧华解释着。

“恕我直言，你们这样做已经伤害了我。我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你们应该尊重我。你们在对李正卿一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他家是农村的就把他给全盘否定了，这样做是不是太武断、太霸道了？”陶婧仪接着道。

吴碧君愤怒地说；“这就像公务员考试一样，他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笔试、面试？”

陶婧仪很不满意母亲的态度，说：“妈妈，这是我在找对象，不是你们。你们的意见只能放在第二位，我的意见才是第一位，请您不要本末倒置！李正卿是我自己选的，我对他的人品、性格、爱好都非常了解，我们彼此相爱，有共同语言，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假如我按照你们的意愿找了一个，日后若是不幸福，你们谁来替我负责？谁能替我负责？”

吴碧华忙调解道：“婧婧，你始终没有理解我们的苦心。我们的意思是让你找一个既喜欢又门当户对的对象，这样你才会真正的幸福。你和那个李正卿差距太大，他根本就不适合你。我们周围好小伙多的是，不难找到既比李正卿强，你又喜欢的。”说着，她又想把吕行长公子的事说出来。

“小姨，我的感情不是随便给的，你怎么就是不理解呢？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那我成什么人了？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这些同学朋友加上你们给我介绍的那些人，我早都考虑、筛选过，没有我喜欢的。”

陶婧仪刚说到这儿，吴碧华眼睛一亮，马上插嘴道：“那小姨再给你介绍一个，保准比李正卿帅气、洋气，家庭条件也非常好，怎么样？”

陶婧仪摇摇头说：“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不能对不起李正卿。”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姑陶秋平说：“婧婧，小姑是过来人，对你现在的处境身有体会，能理解你的想法和感情，可是感情代替不了现实。现实是你从小娇生惯养，在各方面都没有受过委屈，而李正卿从农村出来，生活条件是你没有经历过甚至想象不到的。当你们组成一个家庭在一起生活时，你是否能适应他，又能否适应得了他的家庭？我们单位陈科长老家就是农村的，家里非常穷，弟弟、妹妹经常来找他借钱、帮忙，搞得他苦不堪言，老婆经常为了这个和他吵架。还有那些亲戚，一有困难就到城里来找他帮忙，连宅基地纠纷的事都来麻烦他。他私下里经常向我们诉苦，却没有办法。还有我的一个女同学，她和丈夫都是农村的，家里负担特别重。别人家的房子都换过好几次了，她却一直没有挪窝。高档服装、高档化妆品连买都不敢买，更不用说美容、保健了。同学们往那儿一站，她明显比我们老十几岁。

陶婧仪平静地听小姑说着，见她用殷切的目光望着自己，心里有些起伏，但随即打消杂念说：“小姑，你不要只举反面例子，从不好的方面说。我们周围也有不少找了农村对象过得很好的，像之华表姐，我们局里的王菁、司天磊。看问题要全面，从农村出来的人也有很多城里人不具备的优秀品质，你们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只盯着不好的一面，这样容易走向极端。”

“你之华表姐是年龄大了无奈之下才选得你表姐夫，再说你表姐夫当时是研究生，副科级干部，家庭条件在他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再说说你之韵大表姐，她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也找了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在研究生毕业那年，她的另一个男同学也就是你现在的大表姐夫开始追求她，表示他的亲叔叔在美国，可以帮助他们去美国发展。你之韵表姐认为这事靠谱以后马上和原来的男朋友分手，和你表姐夫去了美国。后来之韵在美国还读了博士，现在一年好几十万美元挣着，工作、生活水平比在国内不知强多少倍。要是她继续跟着原来的男朋友，现在顶多在大学里混个教授当当，哪有在国外风光、优越。

婧婧，我和你说这个不是非得让你和大表姐那样，而是想告诉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你不能找一个在各方面都不如你的对象，这样将来你会后悔的。”小姑还在循循善诱。

“对，”吴碧君插话道，“你不能找一个在各方面都配不上你的对象！我和你爸含辛茹苦把你培养成人，花了多少心血？你不能做出让我们失望至极的事情。”

“妈，你怎么知道李正卿就不如我，将来就没有出息？”陶婧仪有点忿忿不平。她顿了顿，又道：“李正卿人品好，聪明，有上进心，关键是和我很对脾气，我想象不出还有比他更适合我的伴侣。你们不要因为他家庭条件不好、没有势力就这么瞧不起他，把他说得一文不值。我的理性知觉和感性知觉都告诉我，选他是没错的。找对象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的意见仅供参考。我会认真考虑你们的意见，用智慧把你们说的问题都给屏蔽了，希望你们理解并支持我的选择。”

吴碧君见女儿还这么坚持，大怒道：“什么理解支持？告诉你，你要是真找了他，结婚就别想让我给你出一分钱，也别想进这个家门！”

陶婧仪见母亲将了自己一军，又气又恼，站起身来哽咽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连谈也不用谈，我的事您以后不用管了。”说完，转身自己屋去了。

气得吴碧君要追上前去把女儿拽回来，被吴碧华、陶秋平拦住。陶舒平听到声音不对，也赶忙出来进行劝阻。

安抚下吴碧君，陶秋平到陶婧仪卧室门前喊门，喊了好一阵子，陶婧仪才打开了门，眼里饱含热泪。陶秋平好歹把陶婧仪劝回客厅坐下。先缓和上一阵，三人又重新开始劝，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地劝，结果仍然无济于事。陶婧仪依旧坚持立场，不为所动。

直到晚上十一点钟，也没有任何的结果。三人也都劝疲倦了，只好作罢。临走时，吴碧华又叮嘱道：“大姐，你可千万不能让步啊！”

回到家后，吴碧华很是沮丧，把晚上的经过和正在看电视的丈夫说了一遍。丈夫听后坏笑几声，没再说什么。吴碧华看丈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催促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装模作样。”

丈夫凑近妻子道：“你们这么劝婧婧是没有用的。你想，婧婧是个很有主见而且个性刚强的女孩子，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别说你们三个，就是再来三个也说服不了她。要想让她和那个小伙子成不了就要从那个小伙子的身上下功夫，让他知难而退，离开婧婧。”

吴碧华听完后来了精神，嚷道：“行啊，老张！你这个办公厅主任没白当，主意就是多。这一计叫什么来着？”

“釜底抽薪。”

“对，釜底抽薪！”她兴奋地想马上给大姐打电话，但看看表，时间已经很晚，又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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