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青春圆舞曲 -- 一（15）彼 岸7

大家好，在这样一个暖风习习的春天的夜晚，在很多同学都正忙碌着毕业设计的时候，之所以今晚把大家都召集一起，是因为我们94级中文系一班即将送别一位同学，准确的说是明天他就要离开我们，离开相处了四年的我们，离开他熟悉的，为之奋斗过的北师校园。站在讲台上的唐中道深情地讲述着，双手虽在胸前比划着，但双手的颤动仍清晰可见，这对于当了四年班长，组织过数次班级活动的唐中道来说似乎不合常理。

哈哈，是不是我说的有些伤感，还是首先向同学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吧，大唐话锋一转变得庄重而轻松。下面我宣布：北京师范大学94级中文系一班胡晓凡同学经四年刻苦学习，精心准备，勇于挑战，并经层层考试现被北京市怀柔区教育局录用，将与明天下午前往怀柔区南岭中学报到。刹那间教室掌声阵阵，有的同学站起来拍着桌子说：“晓凡就知道你小子有气魄！”，也有同学起哄说“晓凡，你走了，欧阳怎么办呀？”随之的是教室里的开怀大笑，那笑声儿清脆而爽朗。

近一年多来，今天是全班四十二位同学在晚自习第一次都到齐的日子。花开花谢，潮涨潮落，我们大家心理都很清楚，在即将一一道别，各奔前程的日子快要来临之际，今晚的相聚首先是为胡晓凡同学举行欢送会，另一方面也让同学们也可以相互好好倾谈，讲台两侧各摆了四箱啤酒，大家随意喝，唱歌不错的同学请自动献唱。左手托着下巴的胡晓凡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静静听着大唐的主持语，以及同学们或祝福，或贫嘴儿的话，时而也会拿起一听“燕京”啤酒，慢慢地啜一口。

第一个走上讲台的是全班唯一的北京籍的同学那明松，从大唐手中接过麦克风的那明松停顿了数秒后说“首先祝贺晓凡成功留京，坦率地说全班三十个男生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胡晓凡，虽然平时咱俩交流不是很多，偶尔还会有摩擦，不得不承认，四年来咱俩之间交情远远不及你和大唐、叶威们，但在我那明松眼中你是最让我佩服的，实际上在这四年里，全班男生中也数你的收获最大，无论是知识，还是社会经验，无论你的爱情，还是获得过的荣誉，当然，我说这句话也可能有其它的同学不承认。晓凡，我想对你说，第一希望咱俩以后多走动，毕竟到现在为止，全班只有你留在北京；第二到南岭中学后希望你尽快丢掉身上的棱角，按照学校的规则处事；第三我把臧天朔《朋友》送给你以及全班同学。”就在那明松即将唱完《朋友》时，胡晓凡走上讲台对那明松说：“明松，我们永远是好同学，好朋友。”只见那明松张开双臂和胡晓凡来了个深深地拥抱，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来，我们欢迎欧阳晴晴唱首歌。”忽然有人站起来一边拍桌子，一边喊，叶威还打了个口哨。胡晓凡正准备松抱向欧阳晴晴的座位看去的时候，欧阳晴晴已经站起来正往讲台上走了。胡晓凡微微一笑，从讲台另一侧走了下来，回到座位上。

走上讲台，拿起麦克的欧阳静静地看了看窗外，然后淡然地说，我把一首老歌《在水一方》送给我亲爱的同学们，更送给明天即将离开我们，开启新的人生的胡晓凡。在欧阳晴晴深情款款的演唱时，胡晓凡的眉宇间始终形成一个“川”字，偶尔会把啤酒拿起放在嘴边，但显然没有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讲台上的欧阳，发现欧阳穿了件他最喜欢的那套墨绿色风衣。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但只有他和欧阳晴晴的心里清楚。

唱完歌，走下讲台的欧阳双眸湿润，死党孙晨露看穿了欧阳的心思，径直走上前去两人紧紧的拥抱一起。

晓凡，你还坐那干嘛，还不去拥抱欧阳。作为主持人的大唐此时也不忘和胡晓凡开玩笑，也许是真切的提醒。坐在座位上的胡晓凡似乎没有听到，一动也不动，只是把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深深地知道，欧阳为什么会选择《在水一方》这首歌，他明白，歌中那些美丽风景是他和欧阳一起欣赏过的，那句“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一直是他们互为彼此的心里话，只是从来没有相互直白的表达过。

谢谢同学们今晚都能前来，感谢四年来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无论快乐和忧伤，无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争论和误解，从今晚起一切都成为永恒的友谊，胡晓凡愿成为大家最好的“哥们儿”。就这样，欢送会在胡晓凡简单的感谢辞中结束，虽然那些喝多了的同学还在哼唱着《朋友》、《一路顺风》、《真心英雄》。

等同学们一一离去之时，教室里只剩下胡晓凡和欧阳晴晴两个人了。

晴晴，我送你回宿舍吧，胡晓凡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欧阳说。

嗯，欧阳点了点头儿。

校园昏黄的路灯下，胡晓凡和欧阳肩并着肩慢慢地行走着，走在欧阳晴晴左手边的胡晓凡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走着，偶尔会稍稍侧头看着欧阳，而欧阳也是静静地走着，右手时不时把自己的头发向后扬一扬。

“明天我送你好吗？”终于，欧阳打破了沉默。

“不用，有叶威和大唐，再说你送，我会有……,到那边后我会立即给你写信的。”胡晓凡的回答，有点不符常态的语塞。

“怎么变吞吞吐吐了，你会什么？”欧阳逼问道。

“我会不知所措吧，哈哈。”回答完话的胡晓凡，笑了起来。

“嗯。听你的。晓凡把这个给你。”欧阳突然停了下来，从书包拿也一个礼盒来。

“什么宝贝儿？”胡晓凡接过礼盒，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打开的意思。

“不许动。”欧阳说。

“噫？为什么？”

“晓凡，答应我，现在不要打开，等你到南岭中学时再打开好吗？”欧阳凝视着胡晓凡，很认真，很深情的说。

“好的。”

“你还会再回学校来吗？”

“说不好，或许不会了吧。不过，在你离校前我争取回来。”

“嗯。谢谢，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会，还打算暑假去济南找你玩呢，呵呵。”

“又贫儿嘴。”

“没有，真的没有。”说着胡晓凡把自己的双手搭在欧阳的肩上轻轻地把她揽在自己的胸前，在欧阳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认真而又严肃的说，晴晴儿，真的，我真没贫儿，真是有这想法或计划来着。

胡晓凡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和道白，让一向淡定的欧阳晴晴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贴着胡晓凡的胸膛，眼神中充斥着意外的欢喜。胡晓凡轻轻拍着欧阳的肩膀说：“好了晴晴，上去吧，等着我的信儿。”

欧阳晴晴有点不舍得抬起头来，用双手把自己的头发向后一扬，紧紧地闭着嘴唇，凝望着胡晓凡，认真地点了点头，并说了声“好的，晓凡！”，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宿舍楼的入口。

第二天下午，阳光出奇的灿烂，一向灰灰蒙蒙的天空出现了些许白云，胡晓凡背着吉他走在中间，拖着拉杆箱的叶威和提着行李包的大唐走在左右，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些什么，胡晓凡会时不时驻足回望校园，眼神总是不经意间望向女生的宿舍楼。

好了，别再看了，估计这会儿欧阳也正在窗台上看着你呢。你俩真叫人搞不懂，且不说这四年你们俩儿这朦朦胧胧，只可意会的爱情，单单说这次，人家欧阳要送你，你却不让，可真走时你却五步一徘徊。叶威看着没走几步就回头的胡晓凡说道，语言中带着几分劝说。

胡晓凡就跟没听见叶威的唠叨似的，只是用左手提了提背在肩上的吉他，自顾自地朝着欧阳晴晴的所在的宿舍楼望去，似乎看到欧阳晴晴站在阳台上也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站在阳台，双手扶在窗户栏杆上的欧阳晴晴正望着胡晓凡渐渐远去的身影，此时，她的脑海中放映出她第一次见到胡晓凡的情景：“我叫胡晓凡。古月胡，在一个平凡的清晨我来到这个世间，所以我的爸爸就把我的名字叫作晓凡。《红楼梦》中贾母对妙玉说，我是不喝六安茶的，很荣兴我就是来自于这个叫做六安的城市，一个山水园林城市，希望同学们有机会能去六安玩一玩，当然也更希望自己在以后的四年中能和同学们一起成长。我的介绍完了。”欧阳晴晴清楚的记得，那是他们进入大学的第一堂课，班主任张老师让每一个学生作一下自我介绍，先前的同学都只是简单地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来自哪个城市，而轮到胡晓凡却出人意料地用这样的方式介绍自己，新奇中带着几丝张扬。她记得，不，她一生永远记得，当胡晓凡介绍完之后，张老师带头鼓掌，而她是一边拍着手掌，一边不经意回头望望坐在他身后的那个有点张扬的大男孩。想到这里，欧阳晴晴不禁抬起头，扬了扬自己长发，微笑起来。

我的大小姐，别看了，要不你现在就冲下楼去还来得及，不然，他们三个儿马上就走出校园了。孙晨露对站在阳台上双手扶着窗栏杆的欧阳晴晴说道。

真不明白，你就那么听他的话，说不让送就不送呀。我看胡晓凡有时就是让你宠的。坐在床上的丁楠，对着手中的镜子一边弄头发，一边面无表情的说。

直到胡晓凡从欧阳晴晴的视线中完完全全消逝，方才转身，走近自己的床边，扑倒在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蔚蓝色的枕头，而孙晨露交叉着双腿靠在床架上，丁楠抱着被子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欧阳晴晴，此时的9421号宿舍是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可怕，似乎一根头发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的欧阳晴晴已是恢复了往昔的淡定，只是蔚蓝色的枕套已经潮湿，枕套上那轮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红日显得更加的鲜红。这枕套是欧阳晴晴跑了好几家面料店才买到的，上面的红日是她一针一线用了近三个晚上才绣好。其良苦用心同宿舍的姐妹们心照不宣，只是从来不提罢了。

坐在床上的欧阳用双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额头，然后用力缓缓的向后扬着头发，郑重的说：丁楠，其实我一点都不傻，真的。

抱着被子呆呆地坐着的丁楠，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但，一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