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青春圆舞曲 -- 一(3)裂　痕

对，注意力要集中，不要丢了位置。柴菲你在想什么呢？排球训练厅里主教练大声地喊着。阿立，今天下午我这心不知怎么回事老是七上八下的，柴菲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对死党史立说。没事的，我还就不信三年的朝夕相处，还不如人家两天吗？史立调侃的回应道。你还算不算我的朋友了，人家认真地和你商量，你却挖苦我来了。

好好，我的菲菲小姐。对了，我来训练馆的路上碰到了C左的宿舍老七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他要和C左一块去那个女孩的公司应聘。我觉得你要好好和C左谈谈了，该出手时就要出手，机会现在还在你手中，万一C左到了那家公司，时间一长，你可能真就没机会了。柴菲沉默地点点头。

阶梯教室里灯火通明，莘莘学子们有的在低头小心的说着悄悄话，有的在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发呆，有的在用功苦读。埋头整理笔记的左溪突然看到面前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1：10分3号篮球场北边的球架下等我，菲儿”。左溪看着这熟悉的字体微微一笑并把纸条塞进裤兜儿。

三月的化工大学校园内的夜风是撩人的，湿润中带着丝丝的寒气，夹杂着泥土兼和青草的味道。淡绿色粗毛线外套配着藏青色牛仔裤，七分干的像黑瀑一般的秀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的柴菲在校园洁白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不知道是因为川藏高原上那特殊的气候，还是因为自高中一年级以来就打排球的原因，柴菲――这个北京化工大学94级计算机系办公自动化专业兼系女排主力二传手那分分秒秒都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材，现在无论是近看，还是远望，都是那样儿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该凹的凹，该凸的凸。

我说菲儿，什么事非得到这儿地来呀，左溪一边慢跑着一边从球场的另一端就开始亲切地向柴菲打招呼。

空气中打破了宁静。

下午应聘怎么样？柴菲问道。

还行，是一家做整机的，每卖一台提成10%。只要愿意明天就可报道了。

去吗？

干嘛不去，这么近，就是校大门对面的那个摩托罗拉大厦。

但，你的强项是编程。

是呀，前两天谈得几家软件公司都不理想。再说了，谁说学编程的就不能卖电脑了，做销售可是大学问，再好的软件，没人卖不也不行吗？我主要想在这家公司锻炼，明年毕业了再着力找编程方面的工作，咱不是说好一起去深圳的吗？

去的原因就是锻炼自己吗？

是的。

恐怕还有一个谈吐大方的女孩儿吧。柴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直接地逼问到。

左溪一怔，然后急切地说到，菲儿，你想哪儿了，那女孩只不过是我和鲁劲在食堂里认识的，一共见面才四次，说话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8小时。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那女孩对你不怀好意。

我说你这个二传手能不能自信一点儿，我们帮那个女孩办饭卡，他知道我们找兼职，顺便向他的老板推荐一下，也算还我们人情。就这样简单。左溪一边解释一边拉起柴菲的手。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

好。

你还爱我吗？

当然爱了，左溪说。

你喜欢那女孩吗？

左溪忽而又是一怔，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相处了三年的女友，怎么突然会像一把匕首一样把他逼到一个墙角。

菲儿，三年多了，你不了解我吗？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身上流淌着汉、藏两种血液的柴菲，此刻正向她母亲身上那把时时别在腰间的藏刀一样锋利无比。

无法回答你，我只能对你说，我和那个姓方的女孩认识刚两周，见过四次面，说话时间加起来总共没有8小时。剩下你自己想吧，左溪一边激动地解释，一边愤怒地用自己的双手在空气中重重地划着。

柴菲看着被激怒的左溪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三年多来，左溪在她面前是第一次这样发怒。正在想是不是该缓和一下气氛。只见左溪说道：“我要回教室了，明天上午还交教作业，下午我就和鲁劲一起去报道。”

靠在篮球架上的柴菲，暗自思忖道：究竟是我太敏感，还是太不自信。看着渐行渐远的左溪，柴菲禁不住自己，任由眼泪自由地滑落。

回到阶梯教室的左溪默默地坐在桌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他不知道刚才的话是不是伤害了柴菲，也不知道柴菲说的那通话在他内心究竟是什么样，因为他没有想过。但是说一点不喜欢方静莲那是假的，特别是她微笑的样子还是蛮可爱和迷人的。何况鲁劲也曾这样说过。

柴菲流着清澈的眼泪回到了宿舍，从篮球场到宿舍大约500米的路程，她走了大约1个小时，至于是怎么走回来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第二天左溪和鲁劲准时在14：00分来到了方静莲所在的名为“北京科通商贸有限公司”。那个梳着大背发型的中年男人伸出胖胖的右手一边和左溪与鲁劲握手一边说：“欢迎两位大学生来这里工作”！方静莲在旁边插话道，左溪这是齐总。

一阵寒暄之后，齐总定了定嗓子说：“工作制度和提成形式你俩儿都清楚了是吧”。清楚，左溪说。这样，你们没做过销售，但你们的信心我很欣赏，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成绩为这个公司，也为你们自己。为让你们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公司绝定让左溪和小方一起工作，鲁劲和销售部的小童一起工作。他们俩有了一定的经验和能力，你们先和他们一起工作一月，熟悉后就单飞。

一会儿有一个“扫楼”的工作，你俩和小方、小童去准备吧。

扫――－楼。鲁劲拖着长长的话音低声地自言自语，显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四人刚一出门，鲁劲就嚷道：“哎，小方扫楼是什么意思”？

“扫楼”就是我们在写字楼里挨家挨户地分发公司的产品宣传单，瞧我们这手提袋里，今儿下午我们四人得全部发完，共200多份。

走到公司门口的公交站牌等车时，方静莲说:“老板交待，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国家图书馆对面的奥林匹克大厦，那儿的中小公司多，发完手中的单子就直接下班，不用回公司了”。说完四人上了360路公交车，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来到奥林匹克大厦，左溪和方静莲负责单层，小童和鲁劲负责双层。

方静莲带着左溪一家一家的敲门，然后大方而自然地自我介绍，说明来意，留下公司产品宣传单。6家过后方静莲说：“左溪工作就是这个流程，这样你一人试试没问题吧”。没问题，左溪自信地说。那好，你在1、3、5层归你，我上7、9、11层，说完方静莲分给左溪50份宣传单，然后坐电梯上7层去了。

左溪深吸一口气后，敲开了一扇玻璃门，对着前台小姐说：“你好，我是科通商贸公司，我叫……，没等左溪自我介绍完，对方就说是推销是吧，走、走、走我们不需要。”

左溪敲开第二家公司的门，还没来及作自我介绍，一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呵斥的口吻说：“不需要，走、走、走”！当左溪走进第三家公司门时，他不知所措了，因为公司的门上写着：“禁止推销”！

2小时过去了，面对每敲开一家公司就会遭到前台小姐或经理们的拒绝、白眼、呵斥的左溪，此时的自信遭到了强烈的打击，这个绿茵场上从容、自信、镇定的男孩现在感受到销售工作的挑战性和现实生活的残酷。因为，他在1楼、3楼、5楼来回地徘徊，看到楼道和大多公司的门上都写着：“禁止推销”、“推销者勿入”、“推销请自觉走开”等字样。看着手里一张没发出去的宣传单，左溪走到楼梯的拐角，陷入了深深思考中。

18：00四人在奥林匹克大厦广场会合，方静莲和小童手中的宣传单所胜无几，而左溪一张没发出去，鲁劲也就发出去10多张。

看着左溪沮丧的样子，小童上前拍拍左溪的肩膀说：“没事的哥们，刚做都这样，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方静莲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安慰，还是不安慰，只是低头呆呆地看着地面。

我先回了，女朋友刚呼了我两回，小童率先打破了沉默。

鲁劲也跟着说：“左溪我也得先走了，中午我答应了水淼晚上陪她一起去看话剧的”。说完把手中的宣传单交给了方静莲，转身而去。水淼，不是别人，而是鲁劲三年内的第四任女友，现系化工大学机电工程系大三学生。这个胖而敦实，长相一般，来自于北国鹤城齐齐哈尔的小伙在泡妞方面确实很有心得。因为每分手一个女友后他就可以在两周左右的时间内再次搞定一位。更让他的兄弟们受不了的是，每一次分手他都很痛苦、很无辜的样儿。有人说，鲁劲那张幽默的嘴赢得了女孩子们的芳心，有人说是因为鲁劲的那一堆肉可以让女孩子不论是依偎在上面，还是躺在怀里都很有安全感的原因。

左溪，我们走着回去吧。方静莲试探性的问道。

好的，反正也不远。左溪说。当然不远，从奥林匹克大厦到化工大学顶多只有3公里的路程。何况，压马路此时应是左溪化解郁闷心情的一个不错的方式，而且身边还有一位女孩相伴呢。

走到紫竹院公园的西墙处，方静莲看到有一个约模60岁左右的男人在卖糖葫芦，那哟喝声听上去应是山东口音。大爷，来四串。说着方静莲递上零钱，自己动手挑了四根又长又大的糖葫芦来。

怎么，还在烦呢。来，给。方静莲递给左溪两根糖葫芦。

这冰糖葫芦可既解火，又解愁的，方静莲说。

呵呵，这东西还有这功能？

怎么，没听过《冰糖葫芦》那歌吗？歌中唱道：“都说冰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方静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如的唱起来，那歌声从紫竹院向北一直飘荡到香格里拉饭店。

两人就这样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聊天，肩并着肩走着，看上去宛如一对恋人。不到3公里的路走了接近2小时。左溪心中的郁闷也在这种欢畅的氛围下被调剂得快乐了许多。

快到化工大学校门口时，左溪说：“小方，你住哪里儿”？

哦，闵庄，从这坐360路20分钟就到了。

那我送你一段吧。

不用，习惯了，再说也不远，回去休息吧。

望着登上公交车的方静莲，左溪眼中充满了快乐。他现在心情已不在郁闷，而是下定决心好好地做好这份兼职，为自己争脸，也为方静莲争脸，毕竟是她介绍他来公司的。在这行走了近2小时的路上，左溪不但在方静莲的鼓励下再次增强了信心，而且相互间也彼此更进一步地熟悉了。

冀中拗陷和黄河改道及太行山东麓永定河、滹沱河冲积形成独特的土质构造和适宜的气候，给了这个来自于河北省的安新县刚刚21岁的方静莲天生的灵气。那对笑起来双靥露出来的浅浅酒窝就像家乡白洋淀那辽阔水面上轻轻泛起的波纹。不说话时很恬逸幽静，而一但做起事来又波涛拍岸。左溪一边望着方静莲搭上的那辆公交车，一边暗暗评价到。此时，他已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绪从脚底涌上心头。

站在公交车上双眼望着窗外的方静莲在不停地放映着一路上左溪和她聊天的内容。通过这一路的交流，方静莲知道了左溪来自于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城市――六安。在左溪的描述中，六安是一个美丽的山水园林城市，曾受郭沫若诗赞为：“排沙析水分清浊，喜见源头造海洋”的淠河绕城而过。

集险峰峻岭、平湖怪石、古刹名寺等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于一体，汇山川秀色与水域风情于一身的“横排头”是市民的“南郊公园”。还有那些让方静莲晕头转向的“皋陶文化”等等。关于六安这个城市让方静莲记住的一那是一座将军城市，二那里有华东最后一片原始森林――天堂寨，因为自己从小玩大的白洋淀也是素有华北明珠之称。看来六安的确是一个美丽而值得向往的地方，因为自己的家乡在她的心目中就是那样的美丽。忽而她微微一笑，难道左溪的家乡真那么他说的那么传奇、那么美吗？但可以让她肯定的是这个第一眼让她感受到俊朗、可信任的大三男孩现在让她愈加喜欢了。方静莲的脸亦变得潮红了和着窗外刮进来的春风显得妩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