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 -- 悲惨英雄
凌锋出剑了,就是刚才那一道寒光,但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的剑,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收的剑,总之他出剑了。他刚才是那样的坐着,现在仍是那样的坐着。谁都很难想像,面前这位老人,这位满面苍桑的老人,这位满面苍桑的残疾老人,竟有如此精湛剑法。他的剑法之快、之准,都在人们意料之外。三十多年前,人们没有杀得了他,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人们更杀不了他。
惊愕半晌,于小语道:“剑气伤人于数丈之外,这不是青冥剑又是什么?”
我心中一惊:若那把剑真是青冥剑,那么他也就是杀害刘金的凶手。就凭刚才那一剑,也只有他才会在刘金在还没有出剑的情况下,致刘金于死地。我顿时心中生出一种强烈地欲望,那就是替刘金报仇。但当我看到他雪白的发须,沧桑的面容,空荡荡下垂的袖子,这种欲望便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方木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凌锋。这时也无人再说话,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们对峙着。
残阳如血,映红了整个山野,映红了每一寸地方。不远处小溪中的水,似血般缓缓流淌。
凌锋终于慢慢地睁开眼,回过头对东方木道:“这位公子,能否答应凌锋一个请求?”
东方木赶紧道:“前辈请讲。”
凌锋道:“我死后,烦劳公子将我和我妻雨柔合葬一处。”
东方木急道:“怎么你要——”
凌锋摆摆手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又道:“可否能了却凌锋这最后一个心愿?”
东方木沉痛地答应道:“是。”
凌锋仰天大笑,口中道:“想我凌锋三十年前没有死在自己的剑下,而三十年后还是在自己剑下而亡。雨柔,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说罢,剑已进入了他的胸膛,剑尖从背后露出,殷红的血顺着剑往外流淌,就像不远处那小溪中的水。
凌锋仍是端坐那里,沧桑地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他就这样的走了,永远地走了,离开了这个血腥地世界。三十年的守候,三十年的痛苦,这一刻,我想他是幸福的,因为他又可以和他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不禁使我想起了晓凡,想起了那个曾经为我付出许多的女子,使我改变了人生,使我改变了生活的女子,虽然她真正喜欢的是龙坤,但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她是真心的。这样的女子,都不能使我忘怀。难道凌锋会忘记一个为他而死的女子吗?
三十多年前,凌锋因一念之差而误入岐途,致数十人死亡,但他也得到的应有的惩罚。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又重蹈覆辙,抢剑杀人,犯下罪恶,此刻他又番然悔悟,拔剑自刎,以谢天下。这就是英雄的一生,悲哀的一生。
如果,假如有如果的话,他当年没有不断杀人,也许会和他心爱的人幸福地生活有一起,白头偕老;或者会成为一个江湖有名的剑客,就像丁老侠客那样受人爱戴。而他却没有,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自己种下的恶果,还是自己来品尝。他虽然罪恶深重,但他在生命的最后毕竟没有像其他坏蛋那样遭到人们的唾弃和憎恨,而得到了人们的同情与谅解。可叹英雄,可叹他绝妙地剑法,可叹他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可叹天下男儿有几个会像凌锋那样痴情。
于小语上前去拔出凌锋胸膛之剑,顺手交给了我,当时有很多人想取那把剑,都跃跃欲试,但却没敢动。此时,这把剑到了我手,他们就更不敢动了。我这才明白,一小语为什么要把剑交给我。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把剑,剑身薄而软,上面不沾一滴血,这的确算作一把宝剑。
这时,于小语开口道:“诸位,这把青冥剑大家已经看过了,如果那位想人的话,尽管过来拿。”没人动,没人敢动,因为他们知道此剑的厉害,更知道我的厉害。
于小语又道:“诸位放心,这把剑是带有邪气之剑,柳大侠绝不会据为己有,而是要交于韩石公,镇于藏剑阁内,免得此剑再危害江湖。”于小语如此一说,在场之人紧张的面容方舒展一些。
韩石公乃当今名士,也只有此剑藏于藏剑阁,江湖人才不会有任何非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了断了,在场之人便也陆续离开。也许他们有很多的不满,也许他们都想将剑据为己有,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得不离开。
东方木面色凝重,表情悲伤,刚才一句未言的他,突然对我道:“你刚才怎么不拦着他?”
我只觉诧异,但同时又明白东方木的心情,道:“他出手那么快,我怎么能拦得住。”东方木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我们便将凌锋和他的亡妻合葬一处,心情沉痛地离开了就峪沟。
回到岁寒山庄,将剑交给韩石公。韩石公手捧宝剑,眼含热泪,激动万分,口中道:“终于拿到了,终于拿到了。”
我不知道韩石公为什么为这么激动,也许是因为他为了这把剑费了很大的心力,而且还死了那么多人,但毕竟是一把剑,也不至于如此吧。总之,他显得很是激动,好像分别了数十年的老友突然遇到一样。
韩石公要大摆酒宴,款待我们,东方木推辞了,我也是心情沉重,什么也吃不下。韩石公又拿重金相谢,我们仍是没有接受,分文没受。虽然当时,我们是为此而来,但此刻,我们不能收,绝不能收。不单我和东方木不会收,所有人遇到这种情况,也绝不会收。
我们要辞别韩石公,仍旧去过那种清贫如洗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没有烦恼。
于小语盯着东方木,道:“你们真的要走?”东方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于小语显得有些失落,有些伤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们也没有多停留,带着沉重的心情,匆匆地离开了岁寒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