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八回 饮鸩止渴（4）
侯艳霞和龙永泰在电话里吵过之后，心里就象是塞了一团乱麻，非常难受，又觉得无奈。她知道眼下已经是走投无路，只有靠自己匹马单枪的去闯这生死难料的“火牛阵”了！
日落西山，夜幕初临。侯艳霞重施粉黛，妆扮一新，就象是一位整装待发，即将奔赴前线的将军，在心底里筹划着怎么样一路去过关斩将，冲锋陷阵。向来都是艺高人胆大，她对自己这次逢凶化吉底气十足，因为他洞悉日本男人和世上大多数男人的劣根性，能够一击点中这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的软肋。
眼下、她已是快要五十岁的人了，按照常理，在这样生理年龄的女人，该已是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可她由于天生丽质，又精于保养，善于打扮，仍然如半老徐娘，风韵迷人。
她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体态虽不似花季少女那样轻灵婀娜，但依然线条分明，风姿绰约。为了主持好这次重要的商务晚宴，她着意打扮了一番：上身穿一件拉毛的大红毛衣，外扣一件浅底色双线条大格的俄式坎肩，脖颈间围着一条浅色绣花的披肩。胸前悬一块银圆大小的圆形玉佩，下系一条和坎肩布料相同的俄式长裙，足蹬一双尖尖的红色半高根皮鞋。让人看上去既庄重素雅，又倍觉妩媚动人。
在她肌若霜雪的瓜子脸上，眉若柳叶，目射星辉；在室内柔和的灯光映照之下，更衬托出她那同龄女人难以企及的妩媚身姿和面容，让她显得更加春风得意，仪态万方。
看看约定会面的时间将近，侯艳霞便亲自驾车来到了自己新近开设的“云梦”风俗店门前，驻足相侯。“云梦”风俗店是在龙永泰第一次到武汉回来之后开设的，具有非常浪漫的纪念意义，根据楚人传说，在云梦泽为楚王香消玉陨的七位宫女是上应天上的星宿的，所以在这个风俗店开张的时候，便在龙永泰的主持之下冠以了“云梦”的字号；当然，冠以这样浪漫的店名也有期盼他们夫妇在湖北大展宏图之寓意，因为蒲城麻纺厂与云梦泽相去并不甚远，是鸡犬之声相闻的近邻。“云梦”风俗店所在的街区是东京繁华的娱乐中心之一，这里既有日本人开设的游艺场、风俗店，也有韩国人、菲律宾人、台湾人开设的餐馆、酒店、歌舞厅等各种餐饮娱乐场所。是个有钱人休闲娱乐花钱买笑的好地方。
大和民族和大汉民族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又都接受儒家文化的教育和熏陶，民情风俗却多有迥异之处。在现而今的中国，混迹于职场的成年男子奉行“老婆孩子热炕头”主义者才称的上是“模范丈夫”；而在日本混迹于职场的成年男子，如果一到晚上就钻回到自己家里不出来，陪着老婆孩子尽享天伦之乐，则会被人们视为没有出息，连家中的老婆孩子也会瞧不上眼。日本是一个崇尚并昌行商界交往之风的国度，做生意赚钱就要广交朋友，没有朋友相交的人怎么会事业有成呢？基于这种约定俗成的社会认识理念，绝大多数成年男子不管有事没事，一到晚上便习惯到各种休闲娱乐场所去寻消遣。因此，在日本的各种夜幕垂临下的娱乐场所的生意都非常火爆；特别是具有异国情调的消遣娱乐场所就更加受人青睐。
侯艳霞来到“云梦”风俗店的门口时，整个街区已是灯光四溢，灯火通明。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之上，熙熙攘攘地游动着各色各样的人群，有西装革履威猛健硕的男士，也有身着和服风姿绰约的妙令女郎；有黑眼睛黑头发翘首弄姿的露水鸳鸯，也有金发臂眼奔放无羁的异邦情侣，间或还有些肌若涂漆的黑面孔在人影憧憧中晃动。在各色各样的游人面前，呈现的是一派光怪陆离，繁华热闹的景象。
日本人的守时是天下闻名的，其严谨自持的工作作风当可和欧洲的日尔曼人比肩，足可为当今世人之楷模。侯艳霞为了显示对松尾先生和吉田两位日本客人的尊重，特意站在“云梦”风俗店的大门口迎候。等了没有十分钟，松尾先生和吉田两人便从游动的人群中穿行而出，来到了侯艳霞的面前。
“谢谢光临！”侯艳霞目光一闪，脸上立时展现出妩媚的笑颜，随之敛衣低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两个鞠躬礼。
松尾先生一见，黧黑的脸上两颊的皮肉不太和谐地扭动了两下，两唇微张，挤出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吉田用他那独具特色的尖利目光刺探地注视着正在行礼的侯艳霞，呆板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生动的变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同时伫步向侯艳霞点头致意。
见到两位日本客人如约而至，侯艳霞心下一宽，互相致礼过后，便引着二人向门里走去，穿过了大堂，把二人径直带到了名为“楚云轩”的雅间之中。
“楚云轩”是云梦风俗店仅有的两个高级雅间之一，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级的客人的。房间的面积约有三十多平米，显得特别宽敞大方。在房间中，除房间中央摆有一张红木雕制的矮八仙桌类似日式风格之外，，各种家具均是中式宫廷仿古制品。在房间四周的墙壁上，一色的红木镜框之中镶嵌有各种各样尺幅不等的中国山水画、花鸟画和书法作品。这些具有浓郁中华民族风情的书画艺术作品在设计师匠心独运的编排布置之下，显得错落有致，分外古朴典雅。在灯光迷离的映照之下，置身其中，如临仙境，给人一种恬静淡然、赏心悦目的感觉。
侯艳霞是搞饮食娱乐服务出身，虽然文化层次不高，但阅历极深，她知道在这种欢情娱乐场所如何去抬举人、哄人、讨人欢心；为了烘托当晚的夜宴气氛，便自然而然地提高了接待的规格。
三个人刚刚步入“楚云轩”，早已在室内恭候的两位古代仕女打扮的妙龄女郎便步履轻盈地迎上前来敛衣行礼，恭请客人入席。待主宾三人围着矮矮的八仙桌面对面的席地坐定以后，两位仕女便分别跪坐在南北两端收拾茶具献茶。
爱美喜色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松尾先生和吉田两人决非是什么正人君子。在两位花枝招展，香气袭人的仕女依偎侍侯之下，松尾先生和吉田二人顿觉心摇神荡，有些飘飘然起来，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欢悦的笑容。
主宾三人品着香茶说些生意上的闲话。早已备好的酒馔美味便陆陆续续送了上来。先送上桌的是绍兴加饭酒，这种酒是中国南方的名酒，酒液呈琥珀色，饮之醇香浓厚，开胃键脾。时下虽然已是货畅其流的时代，这种酒在日本的酒店餐馆也并不多见，况且侯艳霞今晚所献的酒又是正宗上品；而松尾先生和吉田二人本来就是大和民族的资深酒徒，识得这是真山货，酒还未曾入口就大叫OK。三杯酒下肚，松尾先生又黑又瘦的脸上便眉眼喜动起来，吉田双眼的眸子里也放射出愉悦的光彩。
夜宴的重头戏一开，侯艳霞就让人把国酒茅台送了上来。贵州茅台酒是历史悠久的中国名酒，是世界三大著名的蒸馏酒之一，在国内外享有盛誉。具有酱香突出、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的特点；饮之清醇可口，酒香沁人。由于历史的原因，眼下这种中华名酒在国际市场上的价位虽然比不得极品洋酒，但其在世界酒林的声名当可与之比肩。而在同为亚裔的日本，则更加受人青睐。
一见名酒入杯，松尾先生和吉田都是笑逐言开。侯艳霞身为女流，本可娇矜自持；但她身为东道，又是心有所图，便以酒开路，频频向二人敬酒。她察言观色、见机而动，酒到酣处，便把话语渐渐涉入了正题。
“这次龙先生回国，防水麻袋的生意做得不好，有负你们二位的重托。来！我今天代表龙先生敬你们二位一杯，向你们二位赔罪。”侯艳霞笑吟吟地端起了酒杯。
今天这次夜宴，松尾先生是个半主半宾的身份。生意没有做好，他自己也觉大失颜面，见侯艳霞举杯相邀，便见风使舵跟着把酒杯端了起来，说道：“这次防水麻袋生意没有做好我也有份，不当社长一人相敬。来！我和社长共同敬吉田君一杯，以表歉意！”
这次进口防水麻袋的生意搞得一塌糊涂，吉田本来十分烦心。为此他在松尾面前已发过一大通牢骚。但他架不住松尾这位商界老前辈一再的赔礼道歉，弄得早已没了脾气。人都是要讲道理、讲交情的，他虽然性格有些怪异，但也深知万事越不过一个“礼”字。眼见得侯艳霞又是盛情相待，又是赔礼道歉，实在也讲不出二话。便自我开解道：“这单生意没有做好实在是令人遗憾，生意场上有生意场上的规矩，我也不好多讲。不过，我和龙先生是老朋友了，赔礼我可担待不起，为了我们朋友的友谊，我们共同干一杯吧！”说着便痛痛快快地把酒杯举了起来。
咔、咔、咔！三个人举杯相碰，接连干了三大杯。桌面上的气氛又融和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