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艳遇 --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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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司雪还没起床,门就被敲响了,睁眼一看,还不到六点,她纳闷,是谁这么早?等问清是周晓明,司雪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
果然,周晓明带来一个坏消息,昨晚她离开红河后,高副厅长组织有关人员,形成了一个纪要,将事故责任全部推到了周晓明身上。
“无耻!”司雪愤愤的,伸手拿杯子,却摸到了烟灰缸。周晓明赶忙掏出烟,司雪烦烦地说:“啥时见我早起抽烟了?”
等周晓明给她沏好茶,司雪已把对策想好:“你要沉住气,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吃过早餐,陪我去见一个人。”
周晓明“嗯”了一声,心一下宽了,正想给司雪详细汇报,忽然见司雪系错了睡衣扣子,忙红脸道:“雪姐,你的衣服。”
在私下场合,司雪不愿意别人呼她官衔,大凡亲近点儿的,她都让他们称她雪姐。周晓明小司雪好几岁,叫雪姐也是理所当然。
司雪低头一看,半个胸罩露外头,里面的风景全显了出来。败兴地道:“就你眼尖!”说着,起身去洗手间。
两个人坐在汪秘书长面前时,已是上午九点。还好,老汪上午没会。
司雪将红河大桥的调查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盯住汪秘书长:“他们这是为自己开脱,典型的官霸作风。”
汪秘书长并没接话,表情十分的平静,看不出他听完这些有啥反应。握在手里的笔不停地转动,像要转出一个什么来。
司雪又将自己的意见谈了一番,汪秘书长还是什么也没说。边上坐的周晓明有点儿沉不住气,欠欠身,刚喊了声“汪秘书长”,司雪便瞪他一眼。周晓明立刻规规矩矩坐稳了。
“你先回去,事情就到我这里。”汪秘书长终于说了句话,可惜听起来像半句。司雪知趣地起身告辞,汪秘书长的目光在周晓明身上停了一会儿,避开了。司雪正要出门,秘书突然带进一个人来,这人司雪很熟,吴水市市长吴世杰。碍在汪秘书长的办公室,两人没说话,目光轻轻一碰,避开了。
一下楼,司雪便教训周晓明:“不该你说话的地儿少说,怎么老是改不掉这坏毛病。”
两人没敢在省城多留,很快往红河赶。司雪也是担心,这个时候如果让人知道她跟周晓明在一起,还不知又要兴什么浪。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开进红河县城时,高副厅长正在组织人员写初查报告。他的语气很是坚决,从大桥取样结果看,断裂的五根柱子有三根水泥不达标,严重的以次充好。“拿低标号水泥用到重点工程上,这样的行为实在可恶,可恨。”他的声音充满激情,调查组成员面面相觑,高副厅长说的是事实,谁也没想到,备受关注的红河大桥,建筑商还是掺了假。
“另外,要进一步查清大洋公司的背景,这家公司资质等级到底怎么来的,据我掌握,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专业人才。听说老板还是个刑满释放犯,这样的人却能轻松夺标,我看我们的招标体制也有问题。”
高副厅长正说得起兴,突然就有人站起来反驳:“招标是严格按程序进行的,再说老板是不是刑满释放犯,跟事故没有直接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高副厅长厉声打断,“这种人根本就不可信!”
正说着,司雪进来了,一听高副厅长拿周晓明的过去说事儿,不假思索就爆出一句:“刑满释放犯怎么了,国家哪条法律规定不准刑满释放犯参与国家建设?”
高副厅长恶恶地瞪了司雪一眼:“你有点儿组织纪律性没有?擅自离开调查现场,知道是什么性质?”
“知道。”司雪冷冷地回应一句,回到了座位上。
因为司雪的出现,会议出现短暂的冷场,许多有话要讲的同志,暂时闭起了嘴巴。这样的场合,每说一句话都是要负责的,调子还不太明朗以前,谁的警觉性都提得老高。
可心里,谁都怀疑这样定论是不是太过草率。
下午调查组又分头去现场,继续实地勘察。司雪的注意力仍在河床的变化上,她一定要弄清,到底是地基的问题还是工程质量的问题,这一点对她,意味着真理,对周晓明,则是生死攸关。
周晓明的确蹲过监狱,具体原因司雪不大清楚,好像跟女人有关。司雪跟他认识时,周晓明已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建筑商。那时司雪还是桥梁科科长,一个很少让商人看进眼里的小职员。忽然有一天,老厅长安右波进来说:“晚上一起吃饭,跟你介绍个人。”
老厅长向她推荐的就是这位周晓明。最初的印象,周晓明不像个商人,更不像那些整天围着交通厅转的包工头。一张白净的脸略带几分腼腆,给人一种见谁都羞涩的错觉。司雪起初以为他顶多三十岁,后来老厅长说他老大不小了,眼看要奔四十。司雪心里讶了一声,道:“看上去咋一点儿不像?”老厅长呵呵笑着说:“桃河水养的呗。”
周晓明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在吴水交通局工作,后来因为出事,蹲了三年牢,出狱后没了去处,拉了一帮人搞修建。那时能玩得转桥梁的建筑公司还不是太多,尤其在基层。正是因了这机遇,周晓明的大洋公司才得以迅速发展,六年工夫,就从吴水杀进了省城。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鲜为人知的辛酸,拿周晓明的话说,要想当一个包工头,你就得把脸抹下来,装裤裆里。司雪笑说:“怪不得你脸这么白,原来你有秘招。”说得周晓明开心也不是,恼也不是,两人的关系却从此密切起来。
司雪印象里,周晓明绝不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商人,大洋所以能接到那么多工程,跟他的诚信和质量有关。可偏是在这么重大的工程上,周晓明怎么能偷换水泥呢?可问题明摆着,水泥质量确实有问题,如果找不到其他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周晓明的牢是坐定了。如果不是司雪力保,这阵儿他哪还有自由,早到该去的地方了。
司雪正怔想,电话响了,是周晓明。
“雪姐,忘了跟你说件事,有样东西我放在你车上,你一定要看看。”
从省城往红河赶时,周晓明坐司雪的车,快进红河时才跑他车上去。
“什么东西?”司雪马上警惕,“晓明你可别乱来,你要是敢那样,我饶不了你。”
“雪姐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周晓明赶忙解释,司雪的心这才不那么跳了。这年头,谁的心都绷得紧紧的。
周晓明给司雪的,竟是一份施工资料,红河大桥五、六号柱的基础施工日志。还没看完,司雪的心便尖叫起来。这种东西应该完好地保存在工程资料里,怎么能跑到这种地方?再者,事故发生后,司雪是看过那一大堆资料的,里面啥也不缺,所有的施工日志都按要求存放在里面,这一份又怎么解释?
司雪抓起电话,就给周晓明打,这小子莫不是玩偷梁换柱的把戏?手机关机,呼叫几遍都没信息。司雪又拨另一个号,居然被告知该用户停机。
蓦地,一股不祥袭击了司雪。这个号周晓明二十四小时开机,属于他的保密号,知道的人没几个。难道……司雪惊了一惊,头上刷地冒出一层冷汗。
果然,司机叶小桥走进来说:“刚刚得到消息,周晓明被控制了。”
司雪怔住了,对方下手真快!
司雪不敢多耽搁,拿起那份资料,跟叶小桥说:“你马上带这份资料去找地质院的白茫教授,这里面一定有名堂。记住了,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叶小桥从司雪脸上看出一股不祥,本来就不安的心越发不安了。从司雪房间出来,叶小桥连夜赶往省城。
事故调查突然转入另一个阶段,据可靠消息,高副厅长他们拿到了更有力的证据,五号柱施工跟设计严重不符,柱子的抗扭曲系数远远低于其他受力柱,大桥正是从五号柱处撕裂的。鉴于调查有突破性进展,事故领导小组做出决定,重新调整调查组成员,司雪被当场宣布从调查组退出来,回省厅当她的局长。
尽管领导小组没明确跟她说什么,但司雪清楚,是她跟周晓明的关系引发了这场调整,她被怀疑了。
揣着一肚子怨气回到省城,司雪再次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关方面已对老厅长安右波秘密采取了措施,也就是说,安右波牵扯进去了。司雪猛地抱住头,内心几近绝望。
也许,下一个就是她。
乐文回到家,屋子一片死寂,厚厚的尘灰落在他眼前,乐文真想掉头而去。
乐文是提前回来的,他跟李正南简单说了声家里有点儿事,就不声不响回来了。两天前吴世杰从省城回到吴水,打电话约他,一见面就惊诧地问:“司雪怎么了,她干吗去找秘书长?”乐文说:“她找谁跟我有啥关系,她是局长,爱找谁找谁。”吴世杰不满道:“乐文你不能这么说,我觉得这事蹊跷,司雪跟周晓明在一起,就是那个修了红河大桥的建筑商。”
不提周晓明还好,一提,乐文心里那根筋上来了。不过在吴世杰面前,他还得硬装着。
“她爱跟谁跟谁,我懒得管。”说完这句,他便转身出门。
“乐文!”吴世杰喝了一声,“红河大桥的事你知道有多严重么,你是她丈夫,怎么能这态度?”
“我这态度咋了?她是局长,其次才是我老婆。再说了,我们两口子,从不过问对方的事,这你不是不知道。”
吴世杰气得说不出话,可他心里还是很不安。这两天关于红河大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省纪委已经插了手,如果司雪真的搅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马上回去,别赖在这里采你的什么破风了,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我不回去。”乐文故意道。
“你——”
吴世杰僵了片刻,突然抬腿就走,临出门时他丢下一句话:“乐文,你这样让我看不起你!”
乐文回到阳光,就一刻也待不住了。红河大桥,周晓明,秘书长,他脑子好乱。这事他本来可以不管,但吴世杰如此郑重地跟他说,他就不得不多想了。如果事态不严重,吴世杰是不会用那种口气跟他说的,但到底有多严重呢?乐文茫然。司雪的事他知道得很少,这跟平日两人极少交流有关系,可眼下是紧要关头,身为丈夫,他真的能做旁观者么?
他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匆匆而归。
家里的气氛令他伤感。这个家原本不是这样,以前也是充满着欢声笑语,自从女儿惨遭车祸,突然离开他们后,这个家便变得这样凄凉,以不可逆转的方式迅速枯败着。他跟司雪,渐渐由亲人变成敌人,一旦吵起架来,两人都像狮子一样,狠狠咬住对方不放。多的时候,他们却视若陌路,哪怕对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他们都能保持自己这一方的安宁。
乐文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尽了,剩下的,或许真就成了一纸契约。哪一天一激动,那纸契约废除了,他们才能不互相折磨对方。
是的,折磨。女儿走后这些年,他们就是拿折磨来过日子。
地狱里的花园。乐文给自己的家这样定义。
一连几天,乐文都没有司雪的消息,她家也不回,电话更没一个。打手机又老是关机。乐文像是那个守株待兔的农人,坐等着司雪出现。这天他终于忍不住,想打电话问问司雪单位,号拨到一半,突然又停下。
如果真是出了事,单位那些人还不知多幸灾乐祸,他能听到好话?
这么想着,他颓然放下电话,比刚才更加可悲地坐在了沙发上。
乐文的悲伤是有原因的,这么些年,他名义上是著名作家、社会名流,可细一想,身边除了女人,竟没一个有用的,真有点儿事想托个人打听,竟一个也找不出。比如现在,他就不知道该找谁去打听司雪还有红河大桥的消息。一个人要是社会关系穷到这地步,还敢自称名流?
作家?乐文不由得冷冷一笑,作家算什么东西,一群飞在天空的鸟,还是躲在墙旮旯里的孔乙己?最后,乐文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吴世杰。
“放心,人还安全着。”吴世杰得知他已回到省城,说话的口气友好了不少。不过说了几句,就又教训起来:“我说乐文,你那臭脾气也得改改,两口子么,不能老这么不冷不热的,拿出一半跟别的女人的劲头,司雪也就知足了。”
“你说得远了。”乐文最烦吴世杰说这些,怎么是个男人就要站出来教育他?好像他跟司雪闹矛盾,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替司雪打抱不平。
“我说吴大市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要立牌坊也得你吴大市长先立。”
吴世杰一听他又犯浑,气得嗓子都抽筋:“你小子少给我装蒜,人妖没见过,作家我见得多。好好扪心想想,离了司雪,你连屁也不是!”
乐文扔了电话,倒沙发上,半天,他吼着骂自己:“我他妈算什么,狗屎不如!”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乐文正睡着,门被砰砰砸响了。外面响起高风的声音:“开门乐文,我知道你在里边!”乐文恼恨至极地打开门,高风醉醺醺立在门口。
“好你个乐文,我都敲半天了,凭啥不开,是不是屋里藏着小妖精?”
乐文没好气地一把拉进他:“你还嫌不够吵啊,这儿是机关家属院,不是你的阳光。”
高风进了屋,贼一样四下查看一番,确信乐文真的没藏下谁,这才大大咧咧说:“打电话你不接,害得我差点儿让他们灌翻。”乐文哪有心思听他这些,自从交上高风后,他常常这样被砸醒。
“灌几滴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样下去,你迟早让酒灌死。”
高风一点儿不在乎,打开冰箱,翻腾半天,没找到解酒的东西。气呼呼道:“每次来都是空的,你就不能往里放点儿东西?”
“没钱!”乐文恨恨道。
“当然没钱,你乐文要是有钱,这世界还不得玩完?”高风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白开水,喝了一口道:“知道我跟谁喝酒么?”
“懒得听。”乐文说着又打哈欠,也难怪,这些日子他被司雪的事搅着,哪还能睡个踏实觉。
“省高院的。”高风得意地说。
乐文忽地盯住高风:“法院还是检察院?”
“你不是懒得听么?”高风诡谲地一笑,“都有。”
“你小子,是不是想进去?”乐文心里急着,嘴上却装作满不在乎。
“那帮狗日的,喝掉我一箱茅台,洗掉我半个媳妇钱。”高风既像是恨又像是夸耀地说。乐文一听他又是从那种地儿来,没好气就说:“你能不能不带细菌回来?”
“干净,我保证今天干净,先声明一下,我今儿没洗。”高风嘿嘿一笑,接着道:“你猜咋着,一进去就碰上熟人,还都是吴水地面上惹不起的主,害得我白掏了几千。”
两人斗了一阵嘴,高风酒醒了许多,这才有点儿正经地说:“我打听过了,红河大桥的事,跟嫂夫人没有关系。”
“谁让你打听,吃饱了撑的?”乐文突然发起了火。这就是乐文的性格,明明想知道一些内幕,却又总装得事不关己。高风对他也是吃得透,没理,继续说:“不过这事儿麻烦,弄不好也会捎带出些什么来,所以我急着赶来,跟你通个气。怎么,嫂夫人还是不回家?”
这话捅到了乐文的疼处,一把夺过高风手里的烟:“少抽点儿行不,弄得乌烟瘴气!”
按照高风的判断,此事目前还在秘密阶段,所以外界的传闻根本不可信。不过可靠的消息是,纪委的确插了手,看来这事非彻查不可。“不过,”高风顿了顿又说,“这事推到周晓明身上的可能性不大,周晓明那人我了解,跟我一样,不会为挣钱不择手段,其中必有内幕。”
“少跟我提他!”不知怎么,这些日子乐文一听“周晓明”三个字就敏感,就犯神经,有时甚至无端地瞎想,他跟司雪到底到了啥程度?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周晓明咋了,惹你了,还是……哎,知道这家伙的底细么?”高风像是有意要刺激乐文,不管乐文爱听不爱听,接着道:“这小子还算个人,当初那档子事,明知道是受人陷害,出来竟一个字不提。你说这种人值不值得交?”
乐文无话。社会上很多事,他原以为能看透,能看出本质,结果每次都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皮毛,写出来的就跟本质更远。他为此恼怒,为此绝望,可又没一点儿办法。一个作家如果无力触摸到社会的核,他手里的笔就算是废了,这也是《苍凉》之后他迟迟下不了笔的缘由。
不管怎样,高风的到来还是缓解了他的症状,让他又能对生活抱一点儿乐观态度了。这时他才发现,吴世杰说得对,离了司雪他屁也不是。司雪这还没出事,他就已六神无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怕是他就要疯掉。一个人的承受力跟外表竟是如此的不同,乐文永远看上去达观、积极,还带点儿玩世不恭的潇洒,可真到了生活要起波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脆弱得如同一块豆腐。
第二天他送走高风,找个地方美美泡了一个热水澡,当然花的还是高风的钱。谁也不知道乐文的钱花到什么地方了,他应该不缺钱,可他总处在没钱的状态。中间老板进来问:“要不要叫个小姐陪?”乐文爽快地说:“要,当然要,不要我跑这种地方洗个啥?不过,你必须得保证,叫来的小姐没让任何男人动过。”老板一听,又遇到个神经病,气得掉头就走,边走心里边骂:“洗死你,没让男人动过,没让男人动过能叫小姐?幼儿园有,你敢要?”
乐文再次回到家,心情就大不一样,破天荒地拿起抹布,打扫起卫生来。刚把屋子清扫干净,门铃响了,乐文以为高风又杀了回来,还没开门便骂:“你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安静了?”开门却见是李正南。
他怎么找到了这儿?
李正南来的目的很简单:送钱。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圈,李正南将手里的包放下,说:“一点儿小意思,权当小弟表示点儿心意,一份,你留着,一份,你掌握着跟大家分一下。”说完,起身告辞,乐文也不强留,临出门时,李正南又说:“这事跟高董事长就别提了,算是我个人给作家们的一点儿辛苦费。”
乐文这就搞不懂,李正南凭什么要放自己的血?再说了,给他那份是十万,厚厚一沓,给大伙分的却只有两万,全是五元的碎票,看上去倒是跟他那份一样厚。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又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