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八十六到九十
粗神经的赵湮离自然是听不出坠天和萧纵若二人说话中的语气什么的。
只见他此时是兴高采烈,用力的拍了一下萧纵若的后背,说道:“看吧,我说我这碗药的功效可是很好的。即使
是喂了床单,一样还是让坠天哥哥醒过来了。”
萧纵若乍一下被他这样一拍,也是吓了一跳。
回过头去,见这小子又嚣张了,然而坠天既然已经醒过来,那么就不和他计较了。
便是笑笑,配合说:“呵呵,湮离你厉害。”
坠天不明就里,但是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问道:“什么怪味道,好难闻。”
赵湮离抢话:“就是本少爷精心制作,霹雳无敌,天下唯一,功效超强,能把死人从坟墓里救活了超超超级神
药!”
想想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话:“我就是用这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哦。”
萧纵若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满脸鄙夷之色,这家伙,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我这先生当的实在是失败。
就算是这药的功效,也绝对是那气味的功效。
坠天看了看二人,决定还是不要理萧纵若了。
于是,对着湮离就是一个灿烂的微笑,用从来都没有过的热情的语气说道:“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呢。”
语气那么的温柔和平易近人,一改往日的低调沉默,这倒让赵湮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傻乎乎的笑笑,湮离抓抓头,道。
空气里的味道是馊馊的,闻多了就觉得连胃都在翻滚似的。
坠天也不好受,说道:“我们出去一下吧,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呢。”
“可是,外面凉啊。”湮离说。
这时候,萧纵若已经能够体贴的拿上一件羊毛大氅披在了坠天柔弱纤细的身子上,将他扶下了床。
“那好吧。”湮离晃了晃脑袋。
这时候,刚才出去拿水的吟翠也回来了。
云南,官道。
“得得得——”马蹄声由远及近,掀起尘土翻飞。
迷蒙中,看不清前方。
一个身影四顾了一下周围的位置,然后突然勒停了奔驰中的骏马,马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有些不安的打着转儿,哼着响鼻。
来人拉着缰绳将马匹牵在手里,走向一家客栈。
客栈开在官道旁,又是靠近驿站,生意不是很好。往这边来的商客,旅人多半愿意多走一些路上前面的驿站去休
息。所以,生意惨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店小二正在无聊的四处张望着,手里捧着一小碟五香豆打着牙祭,嘴里模模糊糊的在哼着什么不着调的小曲子,
也没有注意到这位貌不惊人的旅客。
直到他走到近前来,这才发现有客上门了,随手将五香豆放在了门槛旁边。
上前热情的招呼难得一见的客人。
颤抖着握住惑非的双手,熟悉又陌生的粗糙的,布满茧子的双手:“整整一十七年了。整整一十七年哪!”
向来性子冷漠的惑非此时也禁不住激动不已,不住的点头,看着老掌柜,心里也有些发酸。
“我以为我这把老骨头,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你们了。”老掌柜说着说着,热泪盈眶。
“老掌柜,你怎么会在此地?”
“这事儿说来话长,来坐下来,我们爷俩儿好好的叙叙。”说着,便将还呆站着的惑非拉了过去。
“少主怎么样了?”分别了一十七年,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这些年一直积压在心里,即使是阔别了一十七年,
仍不忘当年之情,当年的少主人如今也该是个成熟的男子了吧。
“哪还有什么少主人啊。”提及那遥远的称呼,惑非的神色不禁有些低落。
老掌柜心内一惊,颤颤巍巍的问:“难道是少主人他……”
惑非见老掌柜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少主人还在,只是……萧家,已经不在了。”
听的这么一个消息,老掌柜也是扼腕长叹:“唉!想我陆英也为萧家操劳了半辈子,自小便在萧家的铺子里打下
手,如今说没有便没有了,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感慨啊。”
惑非也是叹息:“是啊,老掌柜对于萧家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这些人都是一样啊。不过,只要萧家的血
脉尚存一线,也算是对得起老主人了。”
老掌柜是不断的摇头:“唉,老头子我在这南疆待了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萧家消息,还只道是这个
地方消息闭塞,不料……”
如此说下去,怕老掌柜的情绪太过悲伤,惑非打断,问道:“老掌柜怎么会在这地方的呢?”
“这事儿说来玄妙,说出来,都怕你不信。”
“老掌柜请说吧。”惑非说道。
“十七年前,那天正是中午,同往常一样,我在同安堂铺子里算帐。突然之间,天就暗了下来,我当时心想,大
概是要下大暴雨了,也没怎么在意。想到后院里还有几味珍贵的药材还晒着呢,便想派人去收拾一下,可是叫人
又半天没有回应,心里想,这些小子大概又不知躲哪儿偷懒去了。刚想去后院,顿时就是天摇地动,轰隆隆的声
音是不绝于耳,老头子我什么阵仗没见过,满以为是地震了,便躲在了桌子底下,想要等它停下来便好了。可是
没想到竟然会模模糊糊的睡着了,醒来了以后,便听得外面是一阵嘈杂,出去一看,大吃一惊,两眼一翻,便昏
了过去。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惑非问道。
“我竟然会连着房子一起到了这地方。”老掌柜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当时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用
力掐了自己一把,有痛觉啊,才知道不是做梦,可是这么玄妙的事情,搁谁身上谁都没办法相信啊。老头子我
活这么大的年纪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可是,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这周围的人却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于这座突然出现的房子和人也
没有人议论。老头子总的要吃饭生活吧,于是就在这开了家小店。”
“那陆掌柜你就没有想过要回中原去吗?”
“怎么没有想过,但托人问消息都石沉大海了,老头子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旅途的奔波啊。再加上家里也出了
点事情,这事儿便耽搁下了,没想到这么一耽搁就是一十七年。”突然心生感慨,老掌柜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惑非的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泛酸,想起了当年。竟是恍如隔世。
“当年和萧家所有有关系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是消失了。昔日的浮华都散了去,才觉得一切都是假的,能守着
什么过一辈子便是比什么都强啊。”
“是啊。”老掌柜赞同的点头,问道:“你现在同少主在一起?”
“萧家都散了,哪还有什么少主啊。他现在在洛阳赵家。”仿佛是提及了什么事情,惑非的神情显得有些古
怪,然后继续说道。
“那你这趟儿来云南是?”老掌柜也没有听出什么来,询问。
“办差,但是是秘密的任务,就不便多说了。”
老掌柜也是识趣,笑着念叨了两句“娃儿现在出息了,都有秘密了”便不再多问,招呼小二上了一些菜。让惑
非自便,便是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滇南,郊外营地,训练场。
一袭玄色劲装,骑着灰色的骏马,向营地奔驰过来。
速度很快,让人看不清面貌便过去了。
靠近营地,是把守森严的军队。
来来回回的巡逻,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绝没有交头接耳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部队。
骑着骏马的来人在靠近了营地不远的地方,下了马。走近了,被守卫用尖枪拦住。
“什么人?”
来人从腰间抽出一块令牌来,朝守卫亮了一下。
一名守卫当即就接过了令牌,仔细查看之后,便一路小跑送进去。
来人显然是十分焦急,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多会儿,方才进去的那人便回来了,与另一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他们的神色颇为郑重。
然后,一名守卫上前,对来人恭敬的说道:“刘将军有请专使大人进去。”
来人赶忙跟上,马匹被另一位守卫牵走了。
一路疾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颇为颜色显眼的大帐之前。
“专使大人,您进去吧,刘将军在里面等您。”说完话,守卫便转身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守卫,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帐中。
坐在大帐中间的是一位身材挺拔,英姿飒爽的中年人,络腮胡子,但是却不显得邋遢,连手上都有几道明显的伤
痕,看来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了。
刘将军十分豪爽,见了他,便是像熟人一般的客套,上来就是冲他直握手。
“你是平忠王府来的专使吧?”
他被刘将军的热情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在王府中,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已,像这样子的将军对他的态度
是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的。因为他还够不上格。
有些手足无措,便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刘将军看年轻人十分的腼腆,也是笑了笑,说道:“王爷可好?”
来时,萧觉将一些事情与他作了交待,料定这位刘将军必是要问这件事情的,所以特意吩咐他不要乱说话。
“王爷他,王爷他……”心里想的是萧觉事先告诉他的说辞,但是毕竟年轻人年纪小,社会经历也是不足,真要
叫他睁着眼镜说瞎话也是不容易。于是结巴了半天,也没出什么话来,只能先酝酿一些情绪。
“王爷怎么了?”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刘将军听得他说话的不连贯,追问。
“王爷……王爷已经归天了。”努力的摒出了一些泪水,他假装悲戚万分的说道。
刘将军立时就愣在了当场,半天没说出来话,看他的眉宇之间只深深的哀婉,他也不吭声了,默默的在一边等候
着这将军缓过神来。
不多会儿,刘将军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忙赔笑道:“冷落了专使大人了,专使大人有所不知,我与王爷那是有过命的交情,如今当年人,唉!不提
了。也难怪啊,我想这老朋友没事也不等三宝殿,此时来必有什么事儿。没想到啊……”
他看的刘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不由得打心眼的佩服起他来。他这一生,最崇拜的也就是这些豪爽的军人了。
“刘将军也不必太难过了,逝者已矣啊。”
“王爷是怎么死的?”刘将军正色,问道。
“这个,我不敢说,也不好说。”真是都被萧觉给料中,每一个问题都分毫不差,于是,他就像是背书一般的将
萧觉教给他的那些话都全说出来。
“不妨,兄弟不妨直说。”此时,刘将军也不再客套,而是对他直接称兄道弟起来。
“这件事干系重大,这儿说话可方便?”他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
“这封信是驸马爷让我交给您的。”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刘将军手中。
刘将军接了过来,然后撕开,看了起来。
一行一行,神色开始慢慢的凝重起来。然后有些微的变化,他感觉他可能会发怒了的时候,刘将军却将信看完
了。
不动声色的走了桌边,找到了火石,将整封都烧了个干净。
沉默了一会儿,刘将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严肃的问道:“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他回答:“信是密信,专门交给刘将军看的,我只是个送信来的,哪有资格看的到信的内容呢?”
但刘将军却是不信这话的,他狐疑的看了看他,但也没有什么说辞,想他大概还不是时候说出真相,便是笑了
笑,说道:“专使大人一路来,路上辛苦了。晚上本将军将在大帐之中设宴为专使大人接风。”
“那么有劳刘将军了。”来这一趟儿之前萧觉已经对他作了详细的部署,刘将军的每一步举动,都被萧觉给料
中,他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所以说话之中也是格外小心谨慎,深怕出了什么差错。
“那专使大人就先去休息一下吧,一路风尘仆仆,也该累了。”说着,刘将军便唤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既然到了这里,便要听从刘将军的安排,他也不问刘将军看了信以后的反应什么的,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在晚宴
之时就会有结果。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休养生息以对付晚上的晚宴。
跟着守卫到的是一间离刘将军的主帐不远的帐篷。早已经收拾干净,帐篷里有屏风,木榻,书几还有一些洗漱
用品,十分的简单。
他的待遇其实不错,相当于钦差的水准了。一般的士兵是十二人挤一间。
他来的时候是下午了,但离队列训练还一段时间。
送他进来的守卫没有交待什么便走了。大概是让他好好休息。
撩开了帘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被一些守在门口的守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
只得将头伸回来,百无聊赖,有些无聊。
这是他第一次外出办差事,让他觉得十分的荣幸和新奇。在这之前,他是从来没有来过像军营这样正儿八经的
地方的。
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好奇的感觉。然而周围的这些人却对他好像十分有敌意,当然他也不知道原先就是
这个样子的,自然觉得十分不习惯。
在军帐之中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实在是觉得无聊至极,他便倒头躺在了木榻之上,不管了,还是先睡觉吧。
该来的总得来,也没有什么好急的。反正萧觉的那些个说辞,他在来的路上都记得滚瓜烂熟,驸马爷神机妙
算,定是不会有什么偏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