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八 寡妇门前的是非
冯寡妇挎着菜篮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半截牡丹在推碾。她觉得有点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半截牡丹自从来到棘楂溜子没见她推过碾,一直是王福会推。她想和她打个招呼,可是半截牡丹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她。她就推开寨门走进天井,把菜篮子放到栏门口,就往屋里去。刚进屋便听到半截牡丹在外边骂起来:“你个死浪母鸡,光勾搭些野公鸡来胡扑腾。你浪煞去吧,你想公鸡想疯了。你白天浪了黑夜浪,有多少公鸡也管不够你。”接着是几只鸡被撵得嘎嘎乱叫。过了一会儿又开始骂:“浪母鸡你浪的在窝里呆不住了,到处跑。你想把全庄里的公鸡都引到你的窝里去。你浪木了,你白天黑夜的浪,你不怕叫公鸡给你插烂了。”冯寡妇起先并没在意,以为他是在骂鸡。可是她越骂越难听,越骂声越高。这时她才意识到半截牡丹是在指着鸡骂她。一想到是骂她,立刻就上了火:我又没风你没雨你,你凭什么骂我?别人都没有骂我的,你一个破鞋也欺负我。但是冯寡妇毕竟是冯寡妇,她没有和半截牡丹对骂,而是压着火来到大门口对半截牡丹说:“嫂子,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是骂给谁听呢?”半截牡丹瞪了冯寡妇一眼气冲冲的说:“谁心惊就是骂谁。”冯寡妇说:“我倒是不心惊,你骂的这么难听,在你自己家里骂中,别再俺那门口里骂呀。”“这是你的门口?这碾是你的?有能耐你把碾搬走。”“你推碾就推碾,又没有人惹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什么?”“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心惊什么?有拾银子拾钱的还有拾骂的。”“甭管你骂谁,我听着不顺耳朵,就不让你在俺门口里骂。”
这时候吃完晌午饭,正准备出坡的人们,都在这里站下了。有的准备劝架,有的是想看看热闹。尤其是光棍儿们,看到两个娘们儿打架,他们觉得挺有看头。听他们骂那些荤话也挺过瘾。半截牡丹看到有人围着看,她更有了精神。推碾本来就是做样子,所以就干脆不推了,挺起胸脯子大嚷起来:“谁心惊就是骂谁,谁心惊谁就是浪x。”
面对一个不讲理的泼妇,冯寡妇实在压不住火了。也顾不得难听不难听了,只有奋起反击:“谁是浪x谁勾搭男人,全庄人都知道,干屎抹不了人身上。你权当骂的你自个。”半截牡丹声音更高:“你甭装没事人儿,你那墙头都叫人爬豁了,你还装什么。母狗不调腚公狗不上前。你不浪人家就爬你的墙。”“你门坎子都叫男人踩烂了,还说旁人。”“俺自个有男人,踩烂了你也管不着,不象你专门勾搭野男人。”“你拿着自个的男人当幌子,招野男人谁不知道。”“你个浪骚x你浪木嗹。”“你才是个浪骚x。”
两个女人越骂越难听,男人们有的走开了,有的劝两句劝不住也只好走开。女人们这时候还在家里刷锅刷碗,只有两个女人在劝冯寡妇。这时候孙有才从人群里站出来嘻嘻哈哈地说:“两个嫂子都别浪嗹,都浪得怪累的歇会儿吧。再浪都上秫秫地里去,别在这大街上。”说着拉了一下半截牡丹。周围的人哄的一声笑了。忽然,王福会猥猥琐琐的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走到半截牡丹身边,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襟,声音微弱的说:“快家去吧,别在这里叫人家看热闹了。”半截牡丹肚子里的气还没撒完,被人们一笑笑的有点下不来台。看见王福会就像发现了一个出气筒。抬起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接着往地下一坐嚎啕大哭起来。她扑打着王福会哭道:“你个无用的窝囊蛋,熊包,人家欺负我你也不管。人家打死我也没个撑腰的俺那天啊啊啊”
王福会整天憋着气过日子,总想找机会发泄发泄却没有机会,今天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两个耳光,是在忍不下去了。便朝着他最恨的孙有才骂起来:“孙大啦子,我操你娘,我操你老祖宗。”
孙有才没想到王福会会冲着他来,而且张口就骂,他捋起袖子朝王福会挥着拳头说:“你敢骂我,我揍你个x养的。”王福会把脖子一伸:“你揍,你揍,你不揍不是你娘养的。”孙有才点着王福会的额拉盖说:“你甭寻思我不敢,你这样的砸死你没有找狗皮的。”王福会像疯了一样,用头去拱孙友才。半截牡丹本想让王福会朝冯寡妇发威,没想到他朝孙友才开了火。于是他又撕着王福会骂起来:“你个熊包,你软的欺硬的怕,你不分好人坏人。”
王福会抓着孙友才往他怀里拱,半截牡丹抓着王福会,三个人撕打在一起。孙有才因为腿疼站立不住,便使出他当兵时学的本事,用膝盖超王福会的裆部一顶,把王福会顶了个仰面朝天,正好砸在半截牡丹身上。而孙有才因为被王福会死死的抓着,也趴到了王福会身上。
半截牡丹在底下又哭又骂,王福会大骂孙友才,孙有才想起起不来,想打打不着,三个人扭成一团。冯寡妇看见没有人再朝她来,便悄悄的回家去了。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喊道:“都给我松手,谁再闹吧谁送到乡里去。”一听说送到乡里去,三个人都停止了吵骂。不用看就知道是冯守田来了。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一大半儿。三个人慢慢的爬了起来。冯守田朝半截牡丹说:“福会嫂子,你以后要注意着点,要再吵吵闹闹的不和福会哥一心过日子,就叫乡里来人处理你。”半截牡丹象溜狗一样溜走了,王福会感激的朝冯守田点了点头,才要走又想起碾上的粮食,急忙跑过去把粮食扫进簸箕端上走了。孙有才瘸着腿才要走,被冯守田叫住了:“孙有才你住一住,你这几天接二连三的闹事,哪里出事哪里有你。你这个情况我得向工作组报告。”孙有才急了:“今回这事儿没有我的份儿,我是给他们劝架的。”“劝架怎么和人家打成块了?”“不信你问问大伙儿。”“甭问,疥药里少不了硫磺。”冯守田说完把手一倒背,迈着大步走了。孙友才朝着冯守田的背影把嘴一撇说:“哼,装什么二大爷,不知道自己吃了几碗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