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八章 动员班会
新兵十连宿舍里,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钟国龙放到床上,这时候的钟国龙浑身哆嗦,脸上紫青色,伤口的血还在轻微地往外渗。
陈立华马上又从水房里打来一大盆子热水,用毛巾投热了以后在钟国龙额头上敷。边敷边哭:“老大呀老大,咱这是何苦呢?咱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往死里跑圈儿?”
钟国龙已经疲惫地说不出话了,咬着牙,忍受着寒冷和浑身的疼痛,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睛,还在闪着亮光,盯着上铺的木版,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开了,张国正和龙云走了进来,众人连忙敬礼。
“卫生员找来了吗?”张国正看着龙云,让旁边的新兵再给他加床被子,新兵又抱过来一床被子,盖在钟国龙身上。
“副班长已经去卫生队了。”刘强回答。
张国正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示意龙云跟他出去,龙云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钟国龙,转身跟张国正出门。
赵黑虎和卫生员小张正急匆匆赶来,看见张国正,赶紧敬礼:“副团长!”
“赶紧进去吧。”张国正还礼。
门外,张国正背着双手,对龙云说道:“龙云,这个钟国龙还真是个有血性的新兵,说心里话,我非常欣赏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儿。但话又说回来,从分兵撒谎到厕所抽烟,到食堂里拿菜刀追杀战友,今天又用自己的狠劲,给所有的新兵老兵上了一课。这小子,恐怕还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兵。恩,还差得远呢!顶多是一个具备好兵潜质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兵。”
龙云点点头,说道:“是啊,老连长,说实话,我对钟国龙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有些时候,这小子恨得我牙根痒痒,我恨不得上去一脚踹死他!但有的时候,我总能看见他骨子里那股让人叹服的一面,这个时候,我又是十分的喜欢他。”
张国正说道:“是的。所谓‘人分九等,不一而同’,这兵,也不是只有一种,我之所以让你带这个特殊的新兵十连,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对于像钟国龙这样的兵,要有一个特殊的方式来带。要有一个原则,他本身的血性,不能磨灭,不但不能磨灭,还要使这种血性完全爆发出来。而对于因为他的野性造成的一些偏离的方面,还要及时矫正。所谓扬长避短,火候得恰倒好处!”
龙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张国正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说道:“龙云,关于怎么带这群兵,我不会过多干涉你,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怎么带,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是那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是!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龙云敬礼,眼神中透着坚定。
“好,我走了!”张国正说完,转身走,又回头,说道:“那个钟国龙,我非常看好,你回头要多跟他谈谈,必要的时候,要多给他点小灶吃吃!”
“是!”
龙云知道副团长的意思,在这只部队,所谓“开小灶”,不是说往开一面,而是表示要多练练,多给些苦吃。
龙云又走进宿舍,小张已经给钟国龙打上点滴,钟国龙已经睡着了,面色稍微好些,身体也不那么哆嗦了。
“小张。”龙云把卫生员叫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小张说道:“没事,他出血过多,体能也消耗太大,轻微脱水。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只是头上的伤,很容易感染,我刚才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打了一针破伤风,输液里也加了消炎药。还有,这是我给他开的药,你回头派人去领下,按时吃,有问题马上到卫生队找我。”
龙云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嘿嘿,小张,真是谢谢你啦!”
小张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这些带兵的,心也够狠的,把人往死里练啊?万一体能透支过大,造成严重脱水,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张说完,背起医务箱走了。
龙云又看了看钟国龙,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已经有些温度了,这才放心。转头对赵黑虎说道:“虎子,你带着其他人学习一下《条令条例》。赵黑虎应了一声,示意大家到一旁,龙云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钟国龙旁边,抬头看了看输液瓶子,还有大半瓶呢。
过了一小会儿,钟国龙忽然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大吼一声:“不能输!”
所有人吓了一大跳,钟国龙又喃喃地说道:“我……不能输……死也不能输!”
龙云笑着示意大家他在说梦话,伸手把棉被又给钟国龙往上提了提,钟国龙身子一动,醒了,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声音微弱,但很清楚:“班长,我的成绩是多少?”
龙云心中大乐,脸一板,说道:“睡你的觉吧!就你那速度也好意思问成绩?”
“嘿嘿!”钟国龙睁开眼睛,说道:“班长,我把你气着了吧?”
龙云笑笑,说道:“钟国龙,你气不气着我无所谓,我想,你通过这件事,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在部队,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弱者。你也别指望别人同情。不是说部队上的人都是石头脑袋铁做的心,是因为大家明白,同情了弱者,就等于不再给他机会了,其实就是在害他。你想想,要是在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跑不动而不杀你吗?会因为你拼不过刺刀而饶了你吗?”
其他人听见龙云说话,也停止了学习,龙云索性站起来,说道:“同志们。都说军队是一个大熔炉,可能究竟为什么这么说,大家还不是很理解。这句话,除了说明,受过军队锻炼的人,能逐渐变得坚强、优秀之外,我想,它还有另外一个含义,那就是说,既然是熔炉,进去的,可能是铁,也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土疙瘩。但是有一点,铁会被烧成铁水,而去掉杂质,木头可能被烧化,变成灰尘,土可能烧来烧去,终归还是土,但是这个熔炉出来的,就只能是钢!”
所有人都静静的体会着龙云所说的话,钟国龙躺在那里,脑海里一阵的翻腾:“我钟国龙到底是铁,还是木头和土呢?”
此时的钟国龙,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表现是对还是错,他朦胧的思想里,只是感觉自己应该按照自己想的去做,这些年,他也确实是这么走过来的。他总感觉人活一辈子,就应该活出个人样来,什么事情就应该都争个第一,至于为什么要争这个第一,他还真是没有仔细想过。
就像他在县城里争老大,没有什么利益要争,当了老大也没有什么钱挣,如果说有些所谓的“地位”,无非是混混们崇拜他,不敢惹他,好人怕他,不敢正眼看他,但是,他终日乐此不疲,东打西杀。
自从他认识了龙云,接触了部队,自己朦胧的思想中,就像是一条浑浊的河里,被冲进来一股清水。随着清水的不断增多,原本浑浊的水,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此刻正在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思想。
眼前的龙云,好象对他钟国龙的内心了如指掌,总像是一个技术高超的牧马者,挥舞着长长的套马圈,在他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出格的那一刹那间,准确地打中他的软肋,使他不知不觉的回到规范的范围内。
他感觉龙云,这个貌似粗野的汉子,有着极大的内涵,这种内涵,他钟国龙没有,而正是这种内涵,使钟国龙对龙云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逐渐钦佩,以至于有些折服。
龙云看着钟国龙一脸心事的样子,冲他说道:“钟国龙,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伤养好,再把身体恢复过来。5公里徒手跑算不了什么,还有比这个更难的呢!你要是坚持不住,就随时跟我说,别自己闷着,好象我虐待你似的。”
钟国龙有些不好意思,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嘴上说:“哪能呢,我说能坚持,就能坚持!班长你等着吧,我不会总爬着冲过终点的!”
“好!”龙云笑着说:“钟国龙,记住,要永远保持你这个不服输的性格。不过,当兵不是光跑圈,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光跑第一不行,咱们不需要马拉松冠军!更重要的,是把脑袋里的东西理顺喽,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的差不多,咱们就专门再解决一下脑子的问题!跑圈儿把肚皮整破皮了,真有你的!”
大家笑起来,钟国龙也笑了,一笑,肚皮和脑袋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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