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训练营 -- 四 绝路

同年十一月，开封。

冷风如刀，姿意地蹂躏着大地。飞雪飘飘，朔风怒吼，冰天雪地，天地间一片昏黯。

美丽温暖的春天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无尽的白色，白茫茫的大地，充斥着凄凉和肃杀……

寒风凛凛，夹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怒吼着呼啸而过，一个小小的身影顶着风雪蹒跚而行，有几次她滑倒在地，但又重新站了起来，顽强地一直向前……

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街上冷冷清清的，店铺全都早早的打徉关门了，偶尔有铺子门前挂着一盏灯，但也被风吹得晃动不已。

明若心搓着已经冻僵了没有知觉的手，这并没有多大作用，她只是下意识地这样做着。

“快了，就快到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凌伯伯和佩姨了。”她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一步一滑地向前走。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御寒了，寒风象刀子一样刮在身上，钻心地疼，向前，向前……

腹中那噬人的饥饿感也让她难以忍受，向前，向前……——

一路上，她拼命地想着凌伯伯和佩姨，来增加自己走下去的信心。

她脑海闪现的都是与凌家有关的一些旧事，她觉得自己只要多多的想着他们，就会快一点找到他们：

那时，凌明两家同在开封为官，因为飘文文和徐佩是结拜姐妹，两家关系非常亲密。后来连明义天和凌云也干脆结成了兄弟。

凌云和徐佩原有一个儿子，叫凌飞寒，比明若心大三，四岁的样子。凌云对儿子要求很严，甚至说得上是苛刻。在凌飞寒三四岁时，就请一些江湖中人教他武功，学习一些在徐佩和飘文文一家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

到明若心三四岁开始记事起，就觉得她这个凌伯伯很凶，那时的凌飞寒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小玩意，但如果被父亲发现，就会被狠狠教训一顿，他的身上，经常是伤痕累累的。为此，徐姨没少和凌伯伯闹，但凌云依然我行我素，近乎残酷地教导着凌飞寒。

明若心现在所练的小南拳，就是当时凌飞寒偷偷教给她的，因为当时她年纪尚小，凌飞寒就把南拳的招式简化了教给她。

没多久，明义天蒙夏言提拨，调到京城做了翰林学士。两家人依旧经常往来。但在一年多后，凌云却派人送来一个噩耗，说凌飞寒在当年的庙会上，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五天后，找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衣饰应该是凌飞寒的，说是看庙会时，人多杂乱，被踩死了。

当时，明若心特别的难过。和母亲从京城赶到开封，陪了徐佩大半年的时间。当时的徐佩完全的被这个消息击倒了。直到现在，明如心仍然能真实地回忆起佩姨伤心欲绝的样子：她陷入一场深沉的痛苦之中，它不是猛烈的，但却是无休无止的。

也许是怕徐姨睹物伤情，从那以后，母亲就很少带她去徐姨家了。明若心也很伤心，有一段时间她神情恍惚。甚至有一次，她在京城东大街李大爷摆的小吃摊前吃茶汤的时候，把一个浑身破烂脏兮兮的小叫花当成了凌飞寒，不仅把她最爱吃茶汤全让给他吃了，还把身上的碎银子全给了那人。

但当她把在另一边逛街的母亲叫过来的时候，那小叫花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到最后，她只能同意母亲的说法，那是她认错人了——

往事的碎片在明如心心里杂乱无章地忽隐忽现，顺着记忆，她终于走到昔日的凌府前。

凌府的宅邸宽大深邃，巍峨的雕砖门楼庄严古朴，大概是近年底的原因，红漆大门及两边粉墙重新粉刷过，大门上的铜饰在两只簇新的大红灯笼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门口一对石狮子龇牙咧嘴，令人望而生畏。

明若心悲喜交集，她拖着两条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努力爬上石阶，用手抓住门环，金属门环刺骨的冷让她小小的身体一阵颤栗，她用尽全力叩打着门环。

门开了，一个家丁装束的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嘴里倒吸着冷气：“好冷，好冷！谁呀，这么冷，咦，小姑娘，你干嘛？”

“我找凌伯伯。”明若心的声音发着抖。

“凌伯伯，哪个凌伯伯？”

“是凌云凌大人，他在开封府当府尹的。”明若心道。

“哦，是凌云大人啊，他不在这儿了。”

“什么？”明如心一惊，连声音都哑了。

“他调走了了，一个月前就调走了！”那人说着就想关门。

“啊！”这句话象一块冰块浸入心中，把明如心震了个目瞪口呆：“那他调到哪儿去了？”

“我只是个看门的，大人们的事，我怎么知道！”那人不耐烦地向她挥了挥手，道：“快走吧！”

明若心木然地抬头，刚才她太心急没注意，门上挂的牌扁写的果然不是“凌府”，而“王府”，此时，那家丁已经“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明若心缓缓转身，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她欲哭无泪，她欲喊无声。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何去何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雪却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紧。

她的佩姨，现在又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不知道是怎样离开那儿的，只是机械地移动着步子，直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雪花还在下着，越来越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渐渐盖住了她小小的身躯……